从1978年起,自然主义式的再现艺术越来越让霍克尼感到束手束脚,其限制性和诸多缺陷越来越让他不耐烦。霍克尼总是抵制把艺术分为具象和抽象这种愚蠢的二分法,他认为“一切艺术都是抽象艺术”,再现从来就不是对外部世界的复制,一切再现,尽管风格有差异,都以感知和概念的假设与惯例为基础。与此同时,霍克尼痛恨自己的风格被模式化,虽然他的风格大受欢迎,他却不愿意重复可预测的霍克尼式图像。他挑战了过去被误以为真实的摄影(摄影虽然是机械记录,但它也不能摆脱对空间感知的特定预设,而且其含义并非绝对客观中立),并对各种不同的空间再现方式,对采用新技术“复制”艺术的丰富可能性,都兴趣盎然,为之兴奋。他对空间再现具有莫大的好奇心,对之反复实验,因为空间是一切再现形式的精髓。作为这种好奇心的补充,霍克尼越来越频繁地从事舞台设计,舞台设计本身就是一门将制造错觉与三维性结合在一起的艺术。霍克尼的脾气是完全不在乎别人说他天真。作为一名艺术家,他相信任何事都不能想当然,任何事他都必须亲自探索。他对空间再现的研究和实验,包括其涉及到的更广泛的意义,以及他对复制的含义等问题的关注,都不是哲学家会思考的问题,而是一位工作中的艺术家思考的问题。他的探索具有儿童般纯真的好奇。他对艺术界狭隘、多变、时髦的风气毫无兴趣,只顾走自己的路,这倒不是因为他刻意要摆出一副原创性的姿态,而是因为他总是站在艺术家的立场上,对“更广阔的视角”,对未知的宇宙,满怀真挚的兴趣和热爱。因为这个原因,本书不仅按年代编排了霍克尼的作品,同时也追溯了他创作中的道德和智性思考,它们当然和作品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