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梦自上而下形成了一股激流勇进的热潮,对中国古代文明的巡礼渐次拉开帷幕。明清市井生活的现实百态,宋元的理性雄浑之美,大唐盛世的雍容傲骨,魏晋名流的洒脱才情,楚汉的浪漫坚定。缘此而上:即为青铜文明的饕餮史诗。中华文明之所以无间断地绵延数千年,就在于一股凝神聚气的文化之魂,虽然艺术表现形式时而柔情温存,时而豪迈悲壮,但是骨子里的规矩秩序无所不在。青铜器作为感性与理性,形式与肉容,真与美的统一,勾勒出中华文化之魂的精髓。青铜器铸造于数千年前,随着商周时代的结束而湮浸泥土中,直到生满时光和空气交织的锈迹才被发现,由此引发注重考据的金石之学,并衍生出学识渊博的青铜器收藏名家,但终究未能完全揭开青铜器的神秘面纱。面对青铜器,时空阻隔自然沉淀的悬念感迎面而来,无所适从的茫然感像广布的兽面纹多而复杂。与青铜器的铸造、拥有者一样,作为头顶苍茫穹天,脚踩皇天后土的炎黄子孙,我们血液里流淌着相通的强大的文化基因。有理由去理解、欣赏青铜器,并为之着迷、骄傲,青铜器像中国文化版图里的三山五岳,撑起华夏文明英雄主义式的脊梁和骨气。青铜器是为谁而铸,为什么而铸。商周时期钢料即为罕有的珍贵金属,从来不是为寻常百姓所享有的,因此青铜器大多按照等级分明的礼制铸造和使用。寄托着对自然神灵、祖先、战功、王权的敬畏、祝祷和歌颂,这可以从排他性的族徽和长篇的金文题记中得到印证。本场拍卖中的亚吴母癸卣、冉卣、冉尊等重器中都有族徽铭文。王侯贵胄为纪念祖先的丰功伟业和高尚情操,稳固宗族的基业和荣耀,并将之传续给子孙万代,不惜耗费巨大的物力、人力,铸造供人瞻仰的青铜器,不为日常生活之用,只为显示人无我有的特权境界。青铜器常常在不可言状的隆重、神秘的仪式中担当祭器之责,象征权力的千秋传承。借由青铜器,怎样表达对自然、神灵的敬畏,怎样表达对家族荣耀的崇敬,怎样表达对权力的掌控,巩固唯我独尊的地位,青铜器的庄严感、神圣感从何而来。商周的王侯贵族都崇信上天、天命和祖先,并想象出天界和诸神,祭祀是人与神沟通的方式,所以青铜器具备了祭器应有的庄肃特征。无论鼎、尊,还是爵、卣,器型皆彰显着厚重稳固的气魄。类型虽然不多,并且要遵循一定的礼制,青铜器的配置、重量、尺寸等都不可僭越规制,整齐划一的器型本身形成威严的规律之美,和谐浑厚的造型传递出礼乐制度的等级次序感。一切的艺术形式都是肉容的具象表达,青铜器将商周的时代文明寓于造型、綫条、纹样之中,将几何、生物、动态造型完美融于一体。高度严苛的等级制度,必然产生步调一致的美学追求,注重纹饰和器型的协调,在形式、韵律和节奏中体现着和谐。青铜器纹饰热衷对称、解构和昼加等表现手法,以点为中心,綫条循环往复,游走幻化出动静相宜的地纹、兽面纹。颇具理性抽象的美学意味,用每一个细节向观者暗示秩序和法则,从审美上凸显不可侵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