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

圣埃克苏佩里小传 1

序／安德烈·纪德 1

第一章  飞行员法比安从美洲南端巴塔戈尼亚，驾驶邮政航机飞往布宜诺斯艾利斯；傍晚的云彩与港湾的水纹同样表示种种征兆，他看到这种宁静，看到无声的云层中隐约透露的这些丝光淡影，认出星夜临近了。 1

第二章  不久，里维埃就可听到这架飞机的声音：黑夜送回了一架。这如同潮起潮落、神秘莫测的大海，把海面漂浮多时的宝物送上了海滩。 6

第三章  绵延二百公里的雪原上，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丝生命气息，没有一种力。有的是高耸六千米的悬崖峭壁，直落沟底的地幔，令人发瘆的宁静。 9

第四章  对他来说，人是一团尚未成形的蜡，需要塑造。需要给这块材料培育一个灵魂，创造一个意志。 13

第五章   他，罗比诺，尽管有督察员的头衔和权威，但比不上这位疲劳不堪、缩在车厢角落里闭目养神、两手油腻污黑的人。 18

第六章  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电讯站，大家紧紧追随它那夹杂了风声雨声的呜咽声，低沉嘈杂，内中则藏着美妙动听的仙乐。对着黑夜的重重障碍盲目直冲的飞机，发出若断若续的幽咽中，有多少凄凉！ 20

第七章  远方暴风雨的头几阵涡流在袭击飞机。金属机身慢慢上举，即使报务员的身体也感到金属的分量，接着又像飘落了，溶化了；黑夜中，有好几秒钟，他单独浮在空中。 27

第八章  航机在某处奋斗。夜航的过程好比生病的过程，必须有人陪夜。必须帮助这些人，他们用手，顶膝盖，挺胸膛，迎着黑暗搏斗…… 29

第九章  “ 奇怪，事故占了上风，像一股巨大的隐秘力量暴露出了真面目，同是这种力量会把原始森林掀倒，会在大工程的四周茁壮生长，强攻，往外冒。” 33

第十章   他把门在身后关上，走到路上，在不可辨认的夜行人中间，跨出走向胜利的第一步。她还留在那里。她满脸愁容，望着这些花、这些书、这份温情——对他来说，都已是一片海底了。 39

第十一章   他想到飞行员：“我帮他摆脱恐惧心理。我打击的不是他，而是那种使人在陌生事物前瘫痪瓦解的阻力。要是我信他的话，同情他，把他的历险当真，他就以为自己真是从一个神秘的国度回来的，而大家怕的就是这种神秘。” 43

第十二章   一阵涡流把飞机往下压，飞机抖得更凶。法比安受到无形的山崩地裂的威胁。他妄想拨转机头可以见到繁星点点，但是他连一度航向也旋转不了。 47

第十三章   夜充满威胁，邪风一吹，立刻腐烂。不易征服的夜啊。一架飞机，在某处，陷在黑夜中飘若游丝，地上的人，再激动也束手无策。 51

第十四章   有时，月亮在徘徊，像个牧羊人。这时这位少妇又躺下，丈夫身边有这个月亮和这些星星，有这么多东西作伴，她放心了。 55

第十五章   他明知这是一口陷阱：曾经有人看见一个窟窿中有三颗星，朝它们高飞，后来再也没有下来——在那里咬上了星星就挣不脱了…… 61

第十六章   他往上飞，靠星光的标志，修正方向，避开涡流。星光像苍白的磁铁吸引着他。对光明苦苦追寻了那么久，即使最朦胧的也决不放弃。 64

第十七章   过不了三十分钟，机组注定要卷入旋风，旋风吹得它飘飘荡荡，摔落在地上。 66

第十八章 在这些现在已不伤生害命的山岭、草原和羔羊之间，在吉祥的世界上，将有两个孩子像在睡觉。有的东西已从眼前的世界悄然飘至另一个世界。 68

第十九章   “ 我们要求的不是长生不老，而是不要看到行动和事物一下子失去它们的意义。那时我们周围的空虚就要暴露……” 70

第二十章   他们或许会捉住这个意味着生命的音符。假使飞机带着它的航行灯回到群星中间，他们或许会听见这颗星唱歌…… 74

第二十一章   里维埃掏出表，很自然地：“两点。亚松森班机两点十分着陆。叫欧洲班机两点一刻起飞。”夜航不会取消。 77

第二十二章   飞行员在前座，两手捧着一飞机宝贵的生命，圆睁着月光荡漾的眼睛，像个牧羊人。 80

第二十三章 一分钟后，他将越过布宜诺斯艾利斯，里维埃又继续自己的奋斗，想听一听飞机的声音。听到它出生，它吼叫，它消失，像一支军队踏着威武的步伐，向星星挺进。 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