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颜长珂书荫兄命我为此书作序,给我出了难题。对他钟情的学问,我知之甚少,几乎是个门外汉,实在无从置喙。书荫对戏曲古籍研究的兴趣,大概早年就萌生了。1978年,中国艺术研究院招收研究生,他有幸成为张庚先生的的弟子。张庚对于戏曲文献的搜寻与研究,历来非常重视,但深憾于人材的匮乏。书荫学习勤奋,热爱专业,刻苦钻研,深得导师的赏识和器重。1982年,书荫《曲品校注》著就,张庚为其欣然作序,肯定“作者经过多年辛勤搜寻,从大量的明人诗文集、笔记、碑传及地方志中,征引了比较丰富的资料,特别是向来被人所忽视的中小作家的材料,尤为罕见和珍贵。所以本书无论是对作家作品的考证,还是对以往成说的修订,都显得详明和公允”,期望他继续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1989年,张庚、郭汉成主编的《中国戏曲通史》再版重印,将对原作进行必要的修订。张庚请他通读全书,帮助查找可能存在需要改正的瑕疵。书荫应命读后,写了一篇《读〈中国戏曲通史〉札记——供修订再版时参考》。每页300字的稿纸,写了32页,内容涉及关于史实、史识、引文乃至错字、标点等方面的问题。条分缕析,巨细靡遗,显然是认真阅读原著,并查阅了众多资料的结果。对于“通史”的修订,提供了有益的帮助,也是向导师交了一份合格的作业。这篇读书札记,现在还保存在我处。数十年来,书荫孜孜矻矻,卓有成就,不负师望。本书所辑诸多论文,均可显示其深厚的研究功力。 如书名所示,本书内容集中于汤显祖及明代曲家的研究。我们知道,戏曲史家徐朔方先生以毕生精力,对汤显祖及晚明曲家有深入研究,著有《汤显祖全集》及《晚明曲家年谱》,受到学界好评与重视。本书开宗明义的几篇重点文章,如《〈汤显祖全集〉笺校补正》《汤显祖交游和创作年代补考》和《别具一格的晚明戏曲史——读〈晚明曲家年谱〉》等,都是针对徐朔方的著作而发的。文中充分肯定了徐作的成就,如《汤显祖全集》“对诗文的笺注用力*勤,广征博引,考证缜密……将他多年积累的研究心得融入其中,全书的笺注不仅理清许多作品的人事关系,查证了原来不能编年的一百多首诗文的创作年代,而且对戏曲史上‘汤沈之争’、汤氏剧作演出的声腔等重大学术争论问题,都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至于《晚明曲家年谱》,则是几乎囊括了当时重要的杂剧、传奇和曲论家的生平和创作,反映了晚明时期丰富多彩的戏曲面貌。“替这么多曲家编撰年谱,这在年谱史上也是*的,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同时,文章以主要篇幅,对两书中关于作品的归属或系年、作家生平以及某些资料的引用和辨析等,提出了具体的订正和补充的意见。对于书荫的批评,徐朔方不但未以为忤,而且真诚欢迎。戏曲文献,尤其明代曲家作品的研究,有关资料浩如烟海,对其搜寻辨识,确非少数人之力所能完成的。任何个人的研究,都难免有其不足。而徐朔方与吴书荫在学术道路上,更有着共同的爱好与关注,经常交流切磋。徐朔方曾在他致吴书荫的信函中说道:“年谱中有多处注明是您的心得。只有一处同您的意见相左。在这崎岖少人的小径上,也许我们是少见的同伴。不请你求助,还去求谁呢?”(1996年6月24日)《汤显祖全集》出版之后,又特意请书荫校读一遍。徐朔方珍惜自己的著作,如他所说,希望得到的反映和意见,是以补正为上,重要的是实质性的改正与提高,而不在于过情之誉。书荫正是在认真研读之后,以其心得,写成前述关于《汤显祖年谱》的评论,寄去请他过目。对“鸿文三篇联翩而下”,徐朔方复函深表感激(2002年12月28日)。其后,《〈汤显祖全集〉笺校补正》和《汤显祖交游和创作年代补考》,分别发表于《燕京学报》和《中华文史论丛》。透过这些文章与其背后的故事,我们可以看到两代学人动人的友谊与风致。 戏曲文献整理和研究是一项坐冷板凳的工作。他不汲汲于名利,趋时逐热,而是沉潜学术,深耕细作。在研究中,总是要将有关资料搜集齐备,绝不一知半解,急于求成。史学大师陈垣教导其学生要多读书,勤于搜集资料,他所倡导的“竭泽而渔”的治学方法,对书荫有深刻的教益和影响。所著论文厚积薄发,内容充实,大都发表于专业性较强的书刊。今汇编为集,可面向更为广泛的读者,嘉惠学林。书荫已不再年轻,至今仍不辞辛劳,笔耕不辍。我由衷希望他注意身体健康,将手头未尽的项目早日完成,以期有更多的奉献。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