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业是草地农业的简称,是个古老而又新兴的产业。说它古老,从人类文明一缕曙光,伏羲、女娲时代起,逐水草而居的原始草地农业就积累了草业的元素,绵延发展直到今天。说它是新兴产业,是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钱学森提出“草产业”,作为第六次产业革命的内容之一,草业一词的现代内涵才逐步发展、丰富,并为社会所认知。草业科学也随同衍发,近30年来获得较大进展。20世纪80年代以前,我国只有3所大学有“草原科学”(草业科学的前身)专业,“草原科学”作为特色专业设立,都偏处我国西部。现在开设“草业科学”专业的大学已经发展到30余所,而且遍布全国各地,不仅西部地区高等学校成立“草业学科”专业,就连北京、上海、广州、东北等地也成立了相关专业,大有春色满园、新笋勃发之势。更重要的,还不只是草业从业人员和科教单位数量的增加,而是科学内涵的巨大跨越。从草原科学到草业科学,是草业科学发展史的重大步骤。由原来的以草地和家畜为主要研究内容的草原学,发展为包含3个因子群、3个界面和4个生产层的草业科学。3个因子群是:生物因子群、非生物自然因子群和社会因子群;3个界面是:草地一地境界面、草地一家畜界面和草畜一市场界面;4个生产层是:前植物生产层、植物生产层、动物生产层和后生物生产层。无论从科学框架来看,还是就其学科实质内涵来看,都已达到当今世界先进水平。草业科学发展的基本动力,一如任何学科,都是来自社会的繁荣和进步。我国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社会高速发展,无疑给草业学科以巨大推动力。这个推动力源于社会发展的深层,这是时代赋予草业科学的历史使命。在人类文明发展的历程中,钱学森把它作为第六次产业革命的组成部分。这样看来,我们面临着类似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这样的伟大历史转型期。时代的洪流必然催动草业科学奔腾向前,出现里程碑式的转折,以全新面貌面世。对于草业科学来说,这个里程碑式的历史机遇尤其具有特殊内涵。古老的华夏文化,经历了由原始草地农业发展到耕地农业,进而再到现今新型草地农业的回归,历时18000多年。草业科学在中华大地上的历史轨迹和文化烙印,艰巨、繁复而漫长,是世界上任何国家和地区所不能比拟的。这是我们得天独厚的历史遗产。这个漫长历史的任何一个片段,都是历史长河的映射,都具有承前启后的特征和丰富内涵。草业科学工作者必须充分探索,深刻理解,给以必要的应对,才不致辜负历史赐予的机遇。笔者回顾多年来亲历的草业从业历程,深感惶惑和忧虑。在这整整一个甲子还多一点的历史片段中,我亲眼看着我们的草原一天一天衰败下去,直达历史的谷底。我国这个历史低谷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它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不忍目睹的破败。因为在原始草地农业时代以后,草地资源在我国几千年耕地农业的重压之下不堪重负。直到今天,天然草原局部改善总体变坏的基本状态并未扭转,90%的草原仍然没有脱离退化轨迹;栽培草地刚在萌芽状态。“三农”问题和“三牧”问题联袂登场,并列为国人的重大隐忧。这是草原的重大危机,更深层地看,也是草业和农业整体的重大危机。任何危机总是与机遇并存。草业正是在这种严重危机中,与大好时代带来的机遇迎头相撞。如前所述,既然草业和草业科学的发展是历史的必然,既然历史具有无与伦比的推动力,无论自觉或不自觉,我们已经搭上了时代的巨轮,在历史长河中起航了。30多年来,国运昌盛,百业欣欣向荣,尽管一个时期,由于种种原因,草业可能在主流以外的旋涡中打转,发展有些滞后,但时代的洪流毕竟不会允许草业游离于时代之外。目前,虽然国家对草原的投资成几何级数增加,但与草业所承担的历史使命相比,这样的投入仍然处于很低的水平。与此同时,广大农牧地区的群众和基层干部,手里钱多了,也萌发了许多新设想,积极投入各项建设和改革之中。何况,还有本文开头所说的,草业文教事业闻风而动的大好形势。我国草业正在走出谷底,草业新时代已经来临。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迎接草业新时代的到来,面临两大课题。一是对草业科学技术的理解与使用;二是由耕地农业到草地农业的转型。前者涉及草业科技的基本理论,后者则为对时代转型期的基本认知。关于对草业科学技术的理解与使用,具体地说,就是用在草业上的钱怎么花?联想到工业革命以后,人类挟石化与机械的巨大威力,傲视一切,视自然界为奴仆而任意掠夺,虽然完成了人类历史上一次伟大的工业革命,但对生态系统造成的严重后果,现在已经摆在大家面前,留下的问题足够我们几代人来收拾、补偿。由此联想到,目前我们国家已经初步摆脱贫困,手里钱多了,某些职能部门的雄心壮志,不亚于当年资本家投人工业革命的气派。往往未做充分论证,动辄投以百千亿元,举办巨型项目。这样巨大的投入,无疑是草业的巨大驱动力。但把草业引向何方?将对我国生态安全造成怎样的后果?目前已经暴露的种种问题,令人深感忧虑。目前我们面对着大好机遇,同时也面对大好机遇引出风险,我们不能不有所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