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格尔以来,传统中国长期被欧洲中心主义者视为一个“停滞的帝国”。这一观念出现几十年之后,国人终于认识到,中国正面临着深刻变革。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李鸿章在《复议制造轮船未可裁撤折》中说:“臣窃惟欧洲诸国,百十年来,由印度而南洋,由南洋而中国,闯入边界腹地,凡前史所未载,亘古所未通,无不款关而求互市。我皇上如天之度,概与立约通商,以牢笼之,合地球东西南朔九万里之遥,胥聚于中国,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也。”光绪元年(1875年),李氏又在《因台湾事变筹画海防折》中说:“历代备边,多在西北。其强弱之势,主客之形,皆适相埒,且犹有中外界限。今则东南海疆万余里,各国通商传教,来往自如,麇集京师及各省腹地,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一国生事.,数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李鸿章对世界和中国的这种认识还在多个场合说过。当时的中国,一下子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天下,迅速跌进五大洋、四大洲之中的世界,甚至只是亚洲东部一个落后的大国。这数千年未有的大变局,就是以工业革命为主导的近代化及现代化,而中国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这一近代化及现代化过程,至今仍在进行之中。百年间,一些中外人士行走在中国这片古老而又在变动的土地上。行走者中,既有外国的传教士、外交官、探险家,更有中国的文人、学者、科学家、商人、军人,甚至有家庭妇女。他们的游记、札记、考察报告、探险实录等,见证并记录了其自身行走的经历和中国近代化及现代化的过程。当时写下这些文字的人虽身份各异、目的不同,但每一部作品记录的都是作者个人的观察与体验,也记载了他们的所思所想和个性特征。而不同的作品拼合起来,则在横向空间上似画卷一般展现了中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和社会面貌,而在纵向的时间上则有如电影一样显示了中国在不同历史时期社会变迁的细节与大势。在他们笔下,中国不再是故纸堆中的陈旧记忆,而是活生生展开的现实景象。把历史还原到现场和实际生活,这大概是每一个想了解历史的人的大愿望。我们从这些作者在中国的行走、体验之中看到了一种活态的中国历史,它们明显区别于以往的正史和官方档案之类的文献资料所记录的静态中国历史,而且,人生的丰富性、视角的差异性及社会的多元性,也尽在其中将中国放在整个世界大格局中来看,这一百多年的历史,大致就是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走向世界和走向现代的过程。鉴往才能识今和知来,但由于过去的观念、方法、习惯和经验等因素,有意无意地遮蔽和塑造了我们对于这段历史的认识与解释,因此,云南人民出版社推出的这套“行走中国”大型丛书,是在回头观看百年中国之动静,是在体会“我看人看我”的经验,其实质则是向前进,走向永恒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