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独步(1871-1908)是日本明治初期活跃于文坛的诗人、小说家。浪漫主义色彩是其创作初期的鲜明特色,而《武藏野》便是其中的代表作。根据《明治文学全集66国木田独步集》中“年谱”的记载,《武藏野》的创作始于1896年10月。而就在同年4月,国木田独步刚刚经历了人生大事件——与首任妻子信子的婚姻关系破裂。此前国木田独步与信子突破重重障碍,在1895年11月结为夫妻;次年即1896年,信子在从教会返回的途中寻借口失去了音信;同年4月,独步得以与信子再次见面,并最终同意离婚。信仰与现实的矛盾一度使独步感到空虚迷茫,与信子的相遇、相恋无疑是他生活迎来的新的转机。但在辞去《国民之友》编辑之职后,生活无法维系,信子的不告而别以及之后的离婚,给了年轻的独步重重的一击,使他变得绝望。1896年初秋,对前景迷茫、对生活绝望的独步来到了其文中所述的“武藏野”附近,并逗留至次年春天。位于东京近郊的武藏野,是连接东京都市与自然乡村的交汇点,一面是独步想逃离的绝望都市,一面是洗涤心灵的静谧自然。独步眼中的武藏野是与他亲近的,是可以不问世俗就能听到风划过树梢、雪渐渐融化、呼啸过寒夜的自然的声音。独步主动拥抱自然,以自己的敏锐感知武藏野的美,并将其描绘于笔尖。随笔《武藏野》由九节组成。第一节从“我”的疑惑提笔,为探寻现存武藏野遗迹是否真是古时战场的答案,“我”只身来到武藏野。第二节记录了1896年秋季至冬季的风景。第三节着重描绘了武藏野的树林,并借用二叶亭四迷所译《幽会》中描写白桦林的片段与武藏野的树林作对比,突出了武藏野树林的特色。第四节亦借用《幽会》中的片段与武藏野的平原作对比,突出了武藏野平原的特点,并表达了对此地的喜爱。第五节生动地描写了武藏野的小路,随心所至却处处是风景的武藏野的小路是独步拥抱自然、敞开身心的开始。第六节则是回忆与在此地结识的文人之友共同探讨文学、潜心研究创作的往昔。第七节写到与曾一起在武藏野的小金井附近散步的友人的通信,探讨武藏野的范围。第八节继续了上一节提到的与友人在小金井的散步,着重描写了武藏野的河流,形容其所见之情景如田园诗一般。第九节淡淡几笔,用武藏野周围的饭馆、铁匠铺、理发店、酒店及当中的普通人家,描绘出武藏野这一幅都市生活与乡村生活相接的画卷,道出了这是一幅社会缩景图的结论。也暗示出独步已渐渐走出阴霾,将迈步前行的心境。当然,在写《武藏野》之前,独步也写了多篇随笔和书信,以宣泄抑或舒缓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但在《武藏野》中,独步更加细致地展现自己的所观所感。如《武藏野》中的描述:“昨天和今天皆有南风劲吹,云朵忽隐忽现,雨点将落而未落,日光透出云间时,林影一时闪烁。”当中对所观之景的罗列,从触觉到视觉,再到将个人感官带至景物之中的感触,突显出其一贯的节奏美。独步将其个人微妙的感情通过这样的写景直观地表现出来,云朵、雨点、光线、树木的明暗变幻,俨然是独步心象的显现。而这“武藏野”代表的自然的净化之力,也正洗涤着独步的内心。在《武藏野》中,独步也更多地展露了内心对自身所处之地的喜爱,以及对自然的敬意。四顾、倾听、凝视、沉思,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抚慰,逐渐找回自我,人生的小火苗也重燃了起来,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