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风月好谈(小写五种)作者:止庵书号:978-7-5474-4198-5中图分类号:I267.1责任编辑:怀志霄定价:66.00成品尺寸:130mm×185mm开本:32用纸:80克胶版纸装帧:圆脊精装印张:7.5字数:106千字页数:240出版日期:2022.4 上架建议:文学随笔 内容简介:《风月好谈》延续作者一贯文字风格,冷静克制、简练畅达。书中收录作者近期的文化随笔和阅读札记,包含对鲁迅、周作人阅读和研究的一些心得,也包括对侦探推理小说、外国文学出版引进等方面的札记。书名源自作者买到一幅川端康成所书色纸,曰“风月好”,书名就来借用一下,后缀一“谈”字。当然只是中意这字面,所收篇目实与风月无甚干系。这里“好”当读三声,若读四声则作“喜欢”解,是乃预先表露一点心愿,将来谈谈倒也无妨。后记:收在这本书里的文章差不多是与《惜别》同时写的,区别在于其一讲自己的事,其一讲别人的事,虽然讲别人的事也需要夹杂些自己的东西,譬如眼光心得之类。此外还有一点一致之处,即自己的事并不是什么都讲,凡是认为无须或不宜说与别人听的,抑或尚且没有想好该如何说与别人听的,我就都给省略了;议论别人时,也是将心比心,并不要求他什么都拿出来供外人去谈。此之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忽然扯到这个话头似乎有点无端,我是在杂志上偶尔读到一篇题为“陆小曼何故如此——校读她的两种版本日记”的文章之后略有所感。作者对比陆小曼生前出版的《爱眉小扎》(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一九三六年)中的“小曼日记”与身后别人印行的《陆小曼未刊日记墨迹》(三晋出版社,二○○九年),发现当初她对自己的日记多有增删改动,为此颇致不满:“学人流传一个说法,读传记不如读年谱,读年谱不如读书信,读书信不如读日记。可见对日记真实性的期许。名人日记,一经公诸社会,便具文献性,影响深远,出版者应该自觉地负起历史责任感。不然,只可混淆一时,岂得久远。纵然遂了眼前心意,代价是失却了诚信度,大大得不偿失。近年来,出版的日记越来越多,倘若忽略本真原则,其遗患怎敢想象。”我当然很明白研究者的心思,但好像更理解陆小曼的做法:出自自家之手的文字,为什么不能修订一下,哪怕改得面目全非。鲁迅出版他与景宋(许广平)的通信集《两地书》,不是也有增删改动么。作者自具权利,是非在所不论。进一步说,日记和书信即便原封不动,也未必一定就是百分之百的真实。印行《两地书》的同一家出版社后来出了《周作人书信》,周作人在“序信”中所说“这原不是情书,不会有什么好看的”,被认为是针对《两地书》而言;他另外写过一篇《情书写法》,其中引一个犯人的话说:“普通情书常常写言过其实的肉麻话,不如此写不能有力量。”对此周氏有云,“第一,这使人知道怎么写情书。”“第二,这又使人知道怎么看情书。”这副眼光其实可以移来审视所有写给别人或写给自己看的东西。说来我对“读传记不如读年谱,读年谱不如读书信,读书信不如读日记”一向有所置疑,天下事都是相对而言,并没有那么绝对。川端康成曾为一九四八年五月至一九五四年四月新潮社出版的十六卷「川端康成全集」的每一卷撰写后记,讲述自己的创作历程,内容多取自当年的日记。川端说:“自从写了之后我记得从来没有重读过这些日记。没有读却也没有扔掉。三十多年仅仅是带着它而已。因为编辑全集重新读了一遍,随后它就将被付之一炬。”我联想到陆小曼,她只不过没有如同川端那般做法,结果就使研究者拥有了可供“校读”的材料;假如早早把日记烧了,反倒不会受这一通指责。“陆小曼何故如此”——大概同样可以拿这题目另写一篇文章。其间孰对孰错实在难以说清,反正我不太赞同一味强调“文献性”、“历史责任感”云云而不顾及人之常情。精彩文摘:我读东野圭吾 前些天我在微博上谈论东野圭吾,有人跟帖说,他不就是个畅销书作家么。我想这倒真如俗话所云,“占多大便宜就吃多大亏”,书畅销意味着赚钱,所以有人嗤之以鼻。但在我看来,一本书畅销固然不是它的好处,却也不一定是它的坏处,还是要看到底写得怎样,而且不能一概而论。东野的小说良莠不齐,最好的时候的确不像许多畅销书那样有意按照迎合读者口味的某种模式来写,虽然书出了之后还是会吸引很多读者。东野的作品以推理小说为主,他有名的神探伽利略系列、加贺恭一郎系列,都是地道的推理小说。然而这也容易造成一种误解,即凡是出自他之手的一律按照推理小说来看,若是觉得某些作品推理成分少了,就断言写得不够成功。东野不少优秀作品,譬如《秘密》、《黎明之街》甚至《白夜行》,都不是推理小说。按照大洪兄的说法,《白夜行》是一本“反成长小说”,——这里借用了如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那种“成长小说”的说法,《白夜行》也是描写主人公的成长的,但却与正常的成长方向背道而驰。东野最好的非推理小说,如同他最好的推理小说一样,都是最大限度的“克服困难”之作。譬如在《秘密》中,那场车祸有六种可能的结果:一,平介的妻子和女儿都活着;二,妻子和女儿都死了;三,女儿真的活着,妻子真的死了;四,妻子真的活着,女儿真的死了;五,女儿的灵魂进入妻子的身体,这五种结果对平介来说其实都不坏,但他所遇到的是书中所描写那第六种可能,即妻子的灵魂进入女儿的身体,而这对他来说是最坏的境遇。这部作品写的是一个人对于丧失究竟能够承受多少,以及“新生”对于一个人究竟有多大诱惑,也许二者之间难以舍弃但终于舍弃的关系,就叫做“爱”罢。在东野的作品中,没有一本像《秘密》这样既温馨又纠结的了。可以说,东野的名气多半得自推理小说,但他的才华却不为推理小说所限。就小说类型来讲,推理小说归根到底是一种智力游戏,只要在实证和逻辑上没有明显漏洞就算成功。东野有的作品可以视为推理小说的杰作,如《恶意》、《放学后》、《谁杀了她》和《圣女的救济》;有的甚至达不到推理小说的基本要求,如《盛夏方程式》;有的却能够突破推理小说的局限,写出纯文学的水平,如《恶意》、《新参者》和《红手指》。在东野的作品中,有几本可能不太被人重视,值得在此特别提一下。一本是《谁杀了她》,这是作者向古典推理小说致敬之作。埃勒里·奎因的作品将近结尾处常有“挑战读者”的环节,《谁杀了她》相当于写到这里为止。所谓开放式结局其实还是有结局的:线索都在那儿,读者自可得出答案。关键还要看情节是否足够复杂,推理是否足够缜密。但是加贺在这里比他的前辈遇到了更大的困难:推理小说是以实证和逻辑为方法,以线索为材料构筑的建筑,这一次加贺用的却是被破坏过了的剩余材料,但他仍然能够战胜所有对手,成功破案。一本是《黎明之街》,此书最好地诠释了“故弄玄虚”——这句话一向被看作贬义词,然而女主人公所思所为却体现着复杂的人性,作者又演绎得极尽悬念,完美之至。小说描写人性、感情,有如在悬崖上跳舞,过犹不及,但这个分寸作者始终把握得很好。此外《圣女的救济》揭示了一个女人“不可犯我”的立场——她对这一立场的维护是如此坚强有力,不是等侵犯发生再做出反应,而是一开始就预先准备好了。《放学后》也是如此,杀人动机非常微妙,乍看难以理解,却深刻反映了青春期少女的心理。东野的作品有偏冷与偏暖,悲观与乐观,或者说揭示恶与张扬善这样两路。总的来说,他更善于描写恶,尤其是那种超越常人的恶,《白夜行》、《恶意》、《黎明之街》在这方面都很成功。我曾说,在《恶意》里,人性的恶没有底线;在《红手指》里,人性的善残存于恶的底线之下。在《嫌疑人X的献身》中,石神则是以超越常人之恶来实现根本谈不上善的超越常人之爱。不能忽视书中那个流浪汉的遭遇。伽利略在结尾必须彻底击溃石神,以证明他所做的一切除罪恶外都是徒劳。推理小说作为类型文学有个通例:这世界能够被理性认知,而善能够战胜恶。《嫌疑人X的献身》亦循此理。?所以这还是一本善良的书,《恶意》等同样如此。作者是站在汤川学而不是石神的立场上,其实他也是站在那个流浪汉的立场上。小说有那样的结尾,流浪汉也就不白死了。此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最后石神“嚎啕大哭”,与其说是因为对靖子的爱的破灭——这份超常之爱只是推理小说必然具有的犯罪动机这一要素而已,不如说是因为自己所精心策划的、简直可以说天衣无缝的一切竟然土崩瓦解了。小说对流浪汉着墨不多,反而显示出汤川学所作所为的意义:流浪汉的存在与死亡看似微不足道,但是并没有被汤川学忽略。这正是作品的精彩之处,对流浪汉着墨太多并无必要,而且可能喧宾夺主。不过东野却写不了超越常人的善,《信》就是失败的一例。(其实世上除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谁也写不好超越常人的善。)东野只能写常人的善,而且写得很好,如《新参者》。加贺恭一郎探案集中,最多揭示恶意的是《恶意》,最多释放善意的是《新参者》,这应该说是加贺的也是东野的世界的两极。东野笔下的恶人每每活灵活现,入木三分。他所塑造的好人最成功的是加贺恭一郎,还有《新参者》里加贺遇到的那些人,他们都是真实的普通人——但凡超出这一范围,过于理想化,就显得虚假,譬如《信》里的平野社长,简直就是《悲惨世界》里的米里哀主教转世,而这个人物竟然还在情节进展中起到重要作用。话说至此,可以提到刚刚翻译出版的《解忧杂货店》了。第一,这本书不是按照畅销书的惯常套路写的;第二,这不是一本推理小说;第三,它是偏暖的,乐观的,张扬善的——是那种可信的、常人的善。此外再补充一点:第四,东野的作品大部分是描写现实的,有些则是有超现实色彩的,如《秘密》;而在《解忧杂货店》中,超现实的因素也在故事中起到重要作用。比较一下《解忧杂货店》与《时生》,就知道这回作者将“时空穿越”运用得完美多了。一部作品有从开头写的和从结尾写的两种,推理小说应该都是从结尾写的,不然就做不到极尽曲折变化而又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也正因为如此,我对写得不够周密,开头奇崛、结尾泄气的推理小说特别看不上。《解忧杂货店》虽然不是推理小说,但结构和人物关系却既复杂,又完整,作者这番功力可与他的《新参者》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