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邛崃山里的卧龙是一个隐秘的地方。传说羌族的一支部落流落到这里开始刀耕火种,定居下来。后来,山那边的一些也陆续搬迁到这里,渐渐形成了多个和羌族融合的村寨。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山吃山,过着平静的日子。由于地处深山,这里很少受到外界的打扰。1983年,卧龙一改往日的平静,名声大噪。因为在莽莽群山之间,生活着一种令全世界惊叹的明星物种——大熊猫。刚从四川大学生物系毕业的张和民,也是为此而来。十年苦读,终于能接触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与珍贵的大熊猫打交道,张和民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直到扒上拉运牦牛的货车,一路颠簸到了卧龙,后又翻山越岭,到了荒无人烟的“五一棚”大熊猫野外生态监测站,多人合住的简易帐篷,这团火才逐渐冷却下来。原来,研究大熊猫不在实验室,也不在动物园,而是在它生活的密林深处。此时的五一棚,已有了十来个人。他们穿着毛蓝色的劳保服,打着绑腿,背着无线电接收机,早出晚归,寻找、跟踪那些难得一见的野生大熊猫。打头的,是被称为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把交椅”的矗教授。头发乌黑、个子高大、大眼方脸的矗,早在1974年,就率队到卧龙调查过大熊猫,完成了我国次大熊猫调查卧龙数据的收集。数据显示,卧龙的大熊猫分布密度极高,尽管那时人们的保护意识并不强,但150多只野生大熊猫的分布数量让矗激动不已。后来,国家决定建设野生大熊猫监测站的时候,矗又回到了这里,选择了五一棚作为我国早的大熊猫野外跟踪、调查监测站。可以说,他就是五一棚的创始人。从如何寻找监测路段到如何使用无线电接收器,从如何通过粪便判断大熊猫的年龄大小到躲避野外调查工作时遇到的危险,在这里,张和民得到了矗无私的帮助,很快便成了野生大熊猫跟踪、监测的一把好手。张和民还遇到了年近五十、被称为“本地人”的彭加干。其实,彭加干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少年时,为躲避战乱,父辈带着他从平原来到了大山里,在卧龙的村寨里定居。后来,又结婚生子,成了大家口中的本地人。已在五一棚工作了几年的彭加干,对这个刚分配来的、山外长大的大学生很照顾。除了饮食起居,他还在野外工作时常提醒要注意的事项。工作之余,他们还会坐在五一棚旁边的红桦林边聊聊家长里短。也是从彭加干的讲述里,张和民才知道了卧龙大熊猫保护和跟踪的起源。彭加干说,战乱让他离开了家乡,过上了与森林为伴的生活。大山好似一座巨大的屏障,隔离了外界的喧嚣,让他和家人远离了战乱带来的恐慌,享受到了大山孕育的丰富物产。青年时期,他从当地村民那里学会了打猎。他们在原始森林里围猎,猎枪瞄准肥美的野牛、野山羊和猪獾,用以换取粮食和茶叶来改善生活。但他们从不猎杀被村民们称为“黑白熊”的大熊猫,虽然这种动物密林里有很多。相传遇见了黑白相间的黑白熊就不吉利,躲都来不及,更不要说猎杀了。大山把彭加干从白净的山外少年,变成了皮肤黑亮、个子高大的山里汉子。他娶了村里漂亮的姑娘,养育了一儿一,与大山有了更深的缘分。长期在山里跑,彭加干成了卧龙有名的“活地图”,森林里的地形地貌、飞瀑流泉,动物在哪里喝水、在哪里睡觉,哪里有什么治病的草,他再熟悉不过了。后来卧龙成立了自然保护区,他放下猎枪,加入了保护森林和动物的队伍中,开始了另外一种生活。“不打动物了,生活怎么办?”笔直修长的红桦树下,张和民问。虽然刚来不久,但卧龙的地质特点他还是了解的,村民们居住在高山河谷地带,土地贫瘠,如果不精打细算,土里根本就刨不出几个食来。彭加干说:“保护区成立后,好多人都加来,可以挣工分。那时候,大队还养绵羊体来说,生活还算将就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