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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三十八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作者:(宋)杨仲良


  仁宗皇帝

  富范条奏十事本末

  庆历三年三月,上令内侍宣谕韩琦、范仲淹、庞籍等:『候边事稍宁,当用卿等在两地。已诏中书札记。此特出朕意,非臣僚荐。』又令琦等密奏可代处边任者。琦等言:『元昊虽约和,诚伪未可知。愿尽力塞下,不敢拟它人为代。』

  四月甲辰,以陕西四路马军步军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招讨等使、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韩琦、范仲淹并为枢密副使,知永兴军、资政殿学士、给事中郑戬为陕西四路马步军都部署兼经略招讨安抚等使,驻军泾州。琦、仲淹凡五言,不许,乃就道。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富弼言:『伏闻近降勅命,韩琦、范仲淹并授枢密副使。仰认圣意,只从公论,不听谗毁,擢用孤远,天下之人,皆谓朝廷进用大臣常如此日,则太平不难致矣。』又曰:『臣愿陛下无信异说,专采公论。一名召来使处于内,一名就授枢副之职,且令在边。或二人一岁一更,均其劳逸,亦甚稳便。内外协济,无善于此。如闻韩琦、范仲淹已有奏报,以西事未了恳辞恩命,朝廷乘此处分,深合事宜,臣不胜恳切之至!』是月,太子中允、国子监直讲石介作《庆历圣德诗》。

  七月丁丑,以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范仲淹为参知政事,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右谏议大夫富弼为枢密副使。先是,谏官欧阳修、余靖、蔡襄咸言:『参知政事王举正懦默不任职,枢密副使范仲淹有宰辅才,不宜局在兵府。愿罢举正,以仲淹代之。』举正亦自求罢,遂罢为礼部侍郎、知许州,以仲淹代之。仲淹曰:『执政可由谏官而得乎?』固辞不拜。弼直携诰命纳于帝前,亦不拜(弼辞枢密详见《富弼》)。甲申,以范仲淹为陕西安抚使。仲淹既辞参知政事,愿与韩琦迭出行边。上因付以西事,而仲淹留京师,第先移文陕西云。

  八月丁未,以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范仲淹复为参知政事,资政殿学士兼翰林学士、右谏议大夫富弼复为枢密副使。癸丑,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韩琦为陕西宣抚使。先是,范仲淹及任中师分路宣抚,逾月皆未行。琦言于上曰:『贼请和无它,则二人遥领宣抚事可矣。彼若未副所望,必乘忿盗边。当速遣仲淹河东,则臣方壮,可备奔走。中师宿旧大臣,无劳往也。』乃诏琦代仲淹宣抚陕西,而中师卒不行。

  九月丁卯,上既擢任范仲淹、韩琦、富弼等,每进见,必以太平责之。数令条奏当世急务。仲淹语人曰:『上用我至矣,然事有后先。且革弊于久安,非朝夕可能也。』上再赐手诏督促曰:『比以中外人望,不次用卿等。今琦暂往陕西,仲淹、弼宜与宰相章得象尽心国事,毋或有所顾避。其当世急务有可建明者,悉为朕陈之。』既又开天章阁,召对赐坐,给笔札,使疏于前。仲淹、弼皆皇恐避席,退而列奏曰:『我国家革五代之乱,富有四海,垂八十年,纲纪制度,日削月侵。官壅于下,民困于外。外裔骄盛,盗贼横炽,不可不更张以救之。然欲正其末,必端其本。欲清其流,必澄其源。臣敢约前代帝王之道,求本朝祖宗之烈,采其可行者条奏。愿陛下顺天下之心,力行此事,庶几法制有立,纲纪再振,则宗社灵长,天下蒙福。一曰明黜陟,二曰抑侥幸,三曰精贡举,四曰选官长,五曰均公田,六曰厚农桑,七曰修武备,八曰减徭役,九曰覃恩信,十曰重命令。』

  仲淹正传删取十事,太略。又改《覃恩信》为第八,《重命令》为第九[1],《减徭役》为第十。

  上方信向仲淹等,悉用其说,当著为令者,皆以诸事画一次第颁行,独府兵,辅臣共以为不可耳。

  十事据仲淹正传及政府奏议,其附传并《实录》皆无之。《实录》于十日丙子,载仲淹、弼答手诏条上七事,其四曰《择官长》,即附见丙午。又壬戌日载历勘年限,盖其一曰《明黜陟》也。十一月癸未,载试馆职法;丁亥,载任子法。二事皆其二曰《抑侥幸》也。壬子载均公田,乃第五议。又明年三月乙亥,载贡举新制,实十事之三。其八曰《减徭役》,见五月己丑。余六、七、九、十并未详。

  十月,谏官欧阳修言:『臣伏闻范仲淹、富弼等自被手诏之后,已有条陈事件,必须裁择施行。臣闻自古帝王致治,须待同心协力之人相与维持,谓之千载一遇。今仲淹等遇陛下圣明,可谓难逢之会。陛下有仲淹等,亦可谓难得之臣。陛下既已倾心待之,仲淹等亦各尽心思报,上下如此,臣谓其无不济,但顾行之如何尔。况仲淹、弼是陛下特出圣意自选之人,初用之时,天下皆已相贺,然犹窃谓陛下既能选之,未知如何用之。及见近日特开天章,从容访问,亲写手诏,督责丁宁,然后中外喧然,既惊且喜。此二盛事,固已朝报京师,暮传四海,皆谓自来未曾如此责任大臣。天下之人延首拭目[2],以待陛下用此二人,果有何能[3],此二臣所报陛下,欲作何事,是陛下得失在此一举,生民休戚系此一时。以此而言,则仲淹等不可不尽心展效,陛下亦宜立主张而行,使上不玷知人之明,下不失四海之望。臣非不知陛下专心锐志,不自懈怠,而中外大臣忧国同心,必不相忌。然臣所虑者,仲淹等所言必须先绝侥幸因循姑息之事,方能救今世之积弊。如此等事,皆外招小人之怨怒,不免浮议之纷纭,而奸邪未去之人,须时有谗沮,若稍听之,则事不成矣。臣谓当此事初,尤须上下叶力。凡小人怨怒,仲淹等自以身当浮议奸谗,陛下亦须力拒,待其久而渐定,自可日见成功。伏望陛下圣慈留意,终始成之,则社稷之福,天下之幸也。』

  此疏不得其时,今附见。

  庆历四年四月,《朋党论》(见《富范等以朋党见谗》)。

  五月壬戌朔,枢密副使韩琦已自陕西还,参知政事范仲淹并对于崇政殿,上四策(见《经略西夏》)。是日,琦与仲淹指陈于上前,数刻乃罢。

  六月,琦、仲淹又奏陕西、河北画一利害事。富范等以朋党见谗

  庆历四年四月戊戌,上谓辅臣曰:『自昔小人多为朋党,亦有君子之党乎?』范仲淹对曰:『臣在边时,见好战者自为党,而怯战者亦自为党。其在朝廷,邪正之党亦然,惟圣心所察耳。苟明而为善于国家,何害也?』初,吕夷简罢相,夏竦受枢密使,复夺之,代以杜衍,同时进用富弼、韩琦、范仲淹在二府,欧阳修等为谏官。石介作《庆历圣德诗》,言进贤退奸之不易。奸,盖斥夏竦也。竦衔之,而仲淹等皆修素所厚善。修言事一意径行,略不以形迹嫌疑顾避。竦因与其党造为党论,目衍、仲淹及修为党人。修乃作《朋党论》上之,曰:『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贪者,货财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始终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凯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元、凯君子之朋。尧之时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后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而唐遂亡矣。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人,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谓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为聪明之圣主,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夫兴亡治乱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于是为党论者恶修,擅语其情状,至使内侍蓝元振上疏言:『范仲淹、欧阳修、尹洙、余靖,前日蔡襄谓之四贤。斥去未几,复还京师。四贤得时,遂引蔡襄以为同列。以国爵禄为私惠,胶固朋党,苟以报谢当时歌詠之德。今一人私党止作十数,合五六人,门下党与,已无虑五六十人。使此五六十人递相提挈,不过三二年布满要路,则误朝迷国,谁敢有言?挟恨报仇,何施不可?九重至深,万几至重,何由察知?』上终不之信也。

  此一节恐在修进论前,更详之。

  己亥,命右正言、知制诰欧阳修往河东议废麟州利害及晋州钱矾事。

  六月壬子[4],参知政事范仲淹为陕西河东路宣抚使。始,范仲淹以忤吕夷简,放逐者数年。士大夫持二人曲直,交指为朋党。及陕西用兵,天子以仲淹士望所属,拔用护边。及夷简罢,召还,倚以为治。中外思望其功业,而仲淹亦感激眷遇,以天下为己任,遂与富弼日夜谋虑,兴致太平。然规模阔大,论者以为难行。及按察使多所举劾,人心不自安;任子恩薄,磨勘法密,侥幸者不便,于是谤毁浸盛,而朋党之论滋不可解。然仲淹、弼守所议弗变。先是,石介奏记,于弼责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斥己,又欲因是倾弼等,乃使女奴阴习介书,久之习成,遂改『伊周』曰『伊霍』,而伪作介为弼撰废立诏。

  飞语上闻。帝虽不信,而仲淹、弼恐惧,不敢自安于朝,皆请出按西北边,未许,适有边奏,仲淹固请行,乃使宣抚陕西、河东。

  正传谓仲淹更张无渐,规模阔大,论者以为不可行。此当时之论,小人谤仲淹及弼,故云尔。李清臣、蒲宗孟因而著之,未可信也。今略加删润,庶不失事实。正传但云:谤毁稍行,而朋党之论漫闻于上,会塞下有警,仲淹因与弼请行边,于是以仲淹宣抚陕西、河东。今据弼自叙云尔。西界会兵讨呆儿族,亦据弼奏议。国史及仲淹墓志、神道碑皆不明言也。苏辙《龙州别志》云:范文正公笃于忠亮,虽喜功名而不为朋党。早岁排吕申公,勇于立事,其徒因之矫励过真,公亦不喜也。自睦州还朝,出领西事,恐申公不为之地,无以成功,乃为书自咎,解仇而去。后以参知政事宣抚陕西。申公既老居郑,相遇于途,文正身历中书,知事之难,有悔过之语,于是申公欣然相与语终日。申公问:『何为亟去朝廷?』文正言:『欲经制西事耳。』申公曰:『经制西事,莫如在朝廷之便。』文公为之愕然。故欧阳公为文正神道碑,言二公晚年欣然相得,由此故也。后生不知,皆咎欧阳公。予见张公言,乃信之。按:辙所言未必尽可据,如言『经制西事莫若在朝廷之便。』仲淹岂不知此?但当时自以谗谤可畏,不得不少避之,故仲淹及富弼皆求出使。其出使,故知必不久安于朝,非缘夷简之言仲淹乃觉也。魏泰《东轩杂记》亦云,今并不取。

  是月辛丑,右正言、知制诰欧阳修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按察使。

  八月甲午,枢密副使富弼为河北宣抚使。其实弼不自安于朝,欲出避谗谤也。

  十月,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兼国子监直讲石介通判濮州。富弼等出使,谗谤益甚,人

  多指目介。介入不自安,遂求出也。

  十一月己巳,诏曰:『朕闻至治之世,元、凯共朝,不为朋党。君明臣良,垂荣亡极,何其德之盛也。朕昃食厉志,庶几治古。而承平之敝[5],浇竞相蒙,人务交游,家为激讦,更相附离,以沽声誉。至或阴招贿赂,阳托荐贤。又按察将命者恣为苛刻,构织罪端,奏鞫纵横,以重多辟。至于属文之人,类亡体要,诋斥前圣,放肆异言,以讪上为能,以行怪为美。自今委中书、御史采察以闻。』范仲淹上表,乞罢政事、知邠州,诏不许。

  介去太学,《实录》不记其时,今据尹洙与田况书,云蔡、石相次补外,因附见十月未,更考也。

  庆历五年正月乙酉,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范仲淹为资政殿学士、知邠州,兼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富弼为资政殿学士、京东西路安抚使、知郓州。仲淹、弼既出使,谗者益甚,两人在朝所施为亦稍沮止,独杜衍左右之,上颇惑焉。仲淹愈不自安,因奏疏乞罢政事。上欲听其请,章得象曰:『仲淹素有虚名,今一请遽罢,恐天下谓陛下轻绌贤臣。不若且赐诏不允,若仲淹即有谢表,则是挟诈要君,乃可罢也。』上从之。仲淹果奉表谢,上愈信得象言,于是弼自河北还,将及国门,右正言钱明逸希得象等意,言弼更张纲纪,纷扰国经,凡所推荐,多挟朋党。心所爱者,尽意主张;不附己者,力加排斥。倾朝共畏,与仲淹同。又言:『仲淹去年受命宣抚河东、陕西,闻有诏戒励朋党,心惧彰露,称疾乞医,才见朝廷别无行遣,遂拜章乞罢政事、知邠州,欲固己位,以弭人言。欺诈之迹甚明,乞早废绌,以安天下之心,使奸邪不敢效尤,忠实得以自立。』明逸疏奏,即降诏罢仲淹、弼。

  明逸疏据《墨史》本传。仲淹遽上谢表据《记闻》。然司马光盖得之庞籍,恐未可信,更须考详。仲淹谢受邠州表,诏旨弗从,留居丞弼之位。表章再露,愿陈寇敌之机。疑仲淹再表必是请对,故得象之谗得行也。

  王拱辰等劾苏舜钦

  庆历四年十一月甲子,监进奏院右班殿直刘巽、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苏舜钦并除名勒停;工部员外郎、直龙图阁兼天章阁侍讲、史馆检讨王洙落侍讲、检讨,知濠州;太常博士、集贤校理刁约通判海州;殿中丞、集贤校理江休复监蔡州税;殿中丞、集贤校理王益柔监复州税,并落校理。降太常博士周延隽为秘书丞,太常丞、集贤校理章岷通判江州,著作郎、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吕臻知楚州,殿中丞周延让监宿州税,校书郎、馆阁校勘宋敏求签书集庆军节度判官事,将作监丞徐缓监汝州叶县税。先是,杜衍、范仲淹、富弼等执政,多引用一时闻人,欲更张庶事。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为,而舜钦仲淹所荐,其妻又衍女也,少年能文章,议论稍侵权贵。会进奏院祠神,舜钦循前例,用鬻故纸公钱召妓女,开席会宾客。拱辰廉得之,讽其属鱼周询、刘元瑜等劾奏,因欲摇动衍。事下开封府治,于是舜钦及巽俱坐自盗,洙等与妓女杂坐,而休复、约、延隽、延让又服惨未除,益柔并以谤讪周、孔坐之,同时斥逐者多知名士。世以为过薄,而拱辰等方自喜曰:『吾一举网尽矣!』

  王拱辰行状云:或作《傲歌》,有『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盖益柔所作也。延隽、延让,皆起子。

  狱事起,枢密副使韩琦言于上曰:『昨闻宦者操文符,捕馆职甚急,众听纷骇。舜钦等一醉饱之过,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是?陛下圣德素仁厚,独自为是,何也?』上悔见于色。自仲淹等出使,谗者益深,而益柔亦仲淹所荐。拱辰既劾奏,宋祁、张方平又助之,力言益柔作《傲歌》,罪当诛,盖欲因益柔以累仲淹也。章得象无所可否,贾昌朝阴主拱辰等议。及辅臣进白,琦独言:『益柔少年狂语,何足深治?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国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为《傲歌》可见也。』上悟,稍宽之。时两府合班奏事,琦必尽言,事虽属中书,琦亦对上陈其实,同列尤不悦,上独识之,曰:『韩琦性直!』

  据正史《苏舜钦传》,御史不载刘元瑜姓名,《元瑜传》亦不云尝奏舜钦,独魏泰《杂记》载『一网打尽』乃元瑜语,今并出其姓名于周询下。然周询七月为知杂,九月为外吏,十月为省副,不属御史台矣,当考。宋祁、张方平同奏王益柔,此据韩琦《家传》,李清臣行状但云『近臣』,盖讳之也。令仍出二人姓名。魏泰云:发舜钦等祠神会者,太子中舍李定也。梅尧臣为作『一客不得食,覆鼎伤众宾』诗。按:舜钦坐责乃御史劾奏,又当时借此以倾杜衍,与李定无与,今不取。

  陈执中排杜衍

  庆历四年十一月,御史王拱辰等劾奏苏舜钦,因欲摇动杜衍。

  五年正月甲戊,右正言、秘阁校理孙甫为右司谏、知郑州。帝尝问丁度用人以资与才,用人孰先。度对曰:『承平宜用资,边事未平宜用才。』甫又劾奏度因对求大用,请属吏。上谕辅臣曰:『度在侍从十五年,数论天下事,顾未尝及私,甫安从得是语?』度知甫所奏误,力求与甫辨。宰相杜衍以甫方使契丹,寝其奏。度深衔衍,且指甫为衍门人。及甫自契丹还,亟命出守。乙酉,参知政事范仲淹罢知邠州,枢密副使富弼罢知郓州。是夕,并锁学士院草制罢衍,而衍不知也。自苏舜钦等斥逐,衍迹危矣。陈执中在中书,又数与衍异议。蔡襄、孙甫之乞出也,事下中书。甫本衍所举用,于是中书共为奏,言谏院今阙人,乞且留甫等供职。既奏,上颔之。衍退归,即召吏出劄子,令甫等供职如故。衍及得象既署,吏执札子诣执中。执中不肯署,曰:『向者上无明旨当复奏,何得遽尔?』吏白衍取札子坏焚之,执中因谗衍曰:『衍党锢二人,苟欲其在谏院,欺罔擅权,及臣觉其情,遂坏焚札子以灭迹,怀奸不忠。』上入其言,故与仲淹、弼俱罢。衍为宰相才百二十日也。丙戌,工部侍郎、平章事兼枢密使杜衍罢为尚书左丞、知兖州。制辞略曰:『自居鼎辅,靡协严瞻。颇张朋比之风,难处咨谋之地。顾群议之难遏,岂旧劳之敢私?』学士承旨丁度之笔也。

  陈执中谗衍据《记闻》,然蔡襄以去年十月十七日出知邓州,恐中书所奏但乞留甫,不及襄也。或襄虽已有除命,犹未至京师,故中书并乞留二人。更须考。

  三月,河北都转运按察使欧阳修上疏,言杜衍为人清审而谨守规矩(详见《欧韩石责罢》)。

  六年正月戊子,尚书左丞、知兖州杜衍为太子少师致仕。衍年七十,方正旦日上表,愿还印绶。宰相贾昌朝素不喜,从其请。议者谓衍故宰相,一上表即得谢,且位三少,皆非故事。盖昌朝抑之也。蔡襄等言陈执中

  庆历四年九月甲申,资政殿学士、工部侍郎、知青州陈执中为参知政事。先是,傅永吉以诛王伦故骤迁,得入见,上面奖之。永吉谢曰:『臣非能有所成也,皆陈执中授臣节度,臣奉之,幸有成尔。』因极言执中之美。上益嘉永吉之让,且贤执中,因问永吉曰:『执中在青州凡几岁?』对曰:『再岁矣。』未几,谓宰相曰:『执中在青州久,可召之。』遂诏执中参知政事。于是谏官蔡襄、孙甫等争言执中刚愎不学,若任以政,天下不幸。上不听。谏官诤不止,上乃命中使赍敕告,即青州赐之,且谕意曰:『朕用卿,举朝皆以为不可。朕不惑人言,力用卿尔。』明日谏官上殿,上作色迎谓之曰:『岂非论陈执中耶?朕已召之矣!』谏官乃不敢言。

  十月,秘书丞、直史馆、同修起居注、知谏院蔡襄以亲老乞乡郡。己酉,授右正言、知福州。襄与孙甫俱论陈执中不可执政,既不从,于是两人俱求出,而襄先有是请。时甫使契丹未还也。

  五年正月甲戌,右正言、秘阁校理孙甫为右司谏、知邓州。先是,甫知言陈执中不效,数请郡,不许。自契丹还,以丁度故,亟命出守。

  八年三月甲寅,幸龙图、天章阁,又出手诏赐辅臣曰:『朕承祖宗大业,赖文武荩臣夙夜兢兢,期至于治。间者西陲备御,天下绎骚,趣慕兵师,急调军食,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加以承平寝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又牧宰之职以惠绥我民,而罕闻奏最;将帅之任以威制四方,而艰于称职。岂制度未立,不能变通于时耶?简擢靡臻,不能劝厉于下耶?西北多故,寇态难常。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备豫不虞,理当先物。思济此务,罔知所从,悉为朕条画之。』又诏翰林学士、三司使、知开封府、御史中丞曰:『欲闻朕躬阙失,左右朋邪,中外险诈,州郡暴虐,法令非便民者,及朝廷机务,其悉以陈。』皆给笔札,令即坐上对,而宰相陈执中固辞,上复敦谕,至于三四,乃听两府归而上之。时枢密使夏竦知执中不学少文,故为帝谋,以策访大臣而使条对。竦意实欲困执中也。执中方力辞未许,参知政事宋庠进曰:『两汉对策,本延岩穴草莱之士。今备位政府而自比诸生,非所以尊朝廷。请至中书合议上对。』许之。论者以庠为知体。

  八月壬申[6],殿中侍御史何郯言:『执中昧经国之大体,无适时之长材。当四方多事之秋,陛下欲倚之使致太平,固不可望也。今陛下用执中,则失天下之心;退执中,则慰天下人望。陛下岂可虑伤一执中之意,而不念失天下之心?失天下之心而欲天下之气和,不可得也。伏望圣慈依臣前奏,罢免执中,以慰天下之望。臣于大臣固无嫌隙,不避其威权而言者,盖虑陛下以淫雨未止,忧劳过甚,不责臣下而引咎圣躬,所以欲乞退强戾专恣之人,免致壅蔽,使上下情通,则灾异可除,和平可致。兹事所举,系国家利害甚大。伏惟圣心,断之不疑,速赐裁决。』

  皇祐元年八月壬戌,工部侍郎、平章事陈执中罢为兵部尚书、知陈州。先是,河决民流,灾异数见,执中无所建明,但延接卜相术士。言者屡攻之,因论执中越次用李中师为府界提点,及吕昌龄等出入门下,喜进无学匪人,不协众望。而执中亦以足疾辞位,自陈不愿为使相、大学士。诏从其请。翰林学士孙抃当制,遂除尚书左丞。文彦博、宋庠言恩礼太薄,乃命学士院贴麻改命之。

  据陈绎《拜罢录》载,执中为言者所攻乃罢,下制云:『间以河道溢决[7],民版流移,露章祈退,故从其请。』而《实录》、正传、附传但云执中以足疾辞位,不载其尝被言也。疑本传或有缘饰,今从《拜罢录》。

  韩欧石以论救范富等责罢

  庆历五年三月己未。杜衍、范仲淹、富弼既罢,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韩琦上疏言:『陛下用杜衍为宰相,方及一百二十日而罢,必陛下见其过失,非臣敢议。范仲淹以夏人初附,自乞保边,朝廷因而命之,固亦有名。至于富弼之出,则所损甚大。臣始不敢容易奏陈,虑言事臣僚与搢绅高识之士必有为陛下别白论列者。数日观听,略无一人启口,得非惜身畏祸,人之常情?臣受国重恩,备位枢辅,若事有干国家之大计、惑天下之耳目,岂可偷安固禄,隐而不言?窃见富弼大节难夺,天与忠义。昨契丹领大兵压境,致谩书于朝廷,仓卒之间,命弼为使。弼割老母之爱,蹈不测之祸,以正辨屈强寇,卒复和议。忘身立事,古人所难,故近者李良臣自北来归,盛言北朝自其主而下,皆称重之。陛下两命弼为枢密副使,皆弗有其功,辞避不受。逮抑令赴上,则不顾毁誉,动思振缉纪纲,其志欲为陛下立万世之业耳。去年秋,北朝点集大兵,声言讨伐元昊。朝廷未测虚实,弼以河朔边备未完,又自请行。于今在外,已是半年,经久御戎之术,固已蓄于胸中。事毕还朝,甫及都门[8],未得一陈于陛下之前,而责补闲郡,中外不知得罪之因,臣亦痛弼有何负于朝廷,而黜辱至此?臣恐自此,天下忠臣义士指弼为戒,孰肯为国家之用,所损岂细故哉?臣固知朝廷成命不可追改,然尚有一策可救其失,愿陛下试加详择。臣窃见近日李用和多疾,陛下欲召李昭亮赴阙管殿前司事,而武臣中求一代昭亮者,皆难中选。臣谓陛下不若因此改弼知定州,仍兼部署之职,遣一中使宣谕,令赴阙奏覆河北公事赴任,俟其陛对,慰而遣之。弼素秉忠义,又感此恩,惟思效死,岂敢更以职任为意,别有论列?如此,则朝廷以北事专委富弼,以西事专委范仲淹,使期久经营,防二寇之变,朝廷实有所倚。又北人素知弼威望,亦可以柱其轻发之意,若无事则弃于闲郡,有事则责令捍边,不惟措置失事,亦自国家失体。臣所以不避朋党之疑,思一悟于圣聪者,盖以臣下朋党,本求进身。今臣叨窃宠任,班著已优,不能惜事寡言,随众上下,渐图进用,而救辨得罪之臣,自取祸患为朋党,不亦拙乎?愿陛下察臣此心,则朋党之疑自解。兼近日臣僚多务攻击忠良,取快私忿,非是国家之福,惟陛下久而察之。』疏入,不报,而董士廉又诣阙讼水洛城事,辅臣多主之。琦不自安,恳求补外。辛酉,琦罢枢密副使,加资政殿学士、知扬州。

  是月,欧阳修上疏曰:『臣闻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诤。故臣不避群邪切齿之祸,敢冒一人难犯之颜,惟赖圣慈,幸加省察。臣伏见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继而罢,天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贤,而不闻其可罢之罪。臣职虽在外,事不审知,然臣窃见自古小人谗害忠良,其识不远。欲广陷良善,则不过指为朋党;欲摇动大臣,则必须诬以专权。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为一二求瑕,惟指以为朋党,则可一时尽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蒙信任者,则不可以它事动摇,惟有专权,是人主之所恶,故须此说,方可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无大过,而一时尽逐;富弼与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离间,必有朋党专权之说上惑圣聪。臣请详言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谠论闻于中外,天下贤士争相称慕,当时奸臣诬作朋党,犹难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数人并在两府,察其临事,可以辨也。盖杜衍为人,清审而谨守规矩,仲淹则恢廓自信而不疑,韩琦则纯正而切直,富弼则明敏而果锐。四人为性既各不同,虽皆归于尽忠,而所见各异,故于议事多不相从。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谅,仲淹力争而宽之。仲淹谓契丹必攻河东,请急修边备,富弼料九事,力言契丹必不来。至如尹洙,亦号仲淹之党,及争水洛城事,韩琦则是尹洙而非刘沪,仲淹则是刘沪而非尹洙。此数事尤为彰著,陛下素已知者。此四人者,可谓公正之贤也,平日闲居,则相称美之不暇;为国议事,则公言廷争而无私。以此而言,杜衍等真得汉史所谓「忠臣有不和之节』。而小人谗为朋党,可谓诬矣。臣闻有国之权,诚非臣下所得专也。臣窃思仲淹等自入两府以来,不见其专权之迹,而但见其善避权也。夫权得,名位则可行,故行权之臣,必贪名位。自陛下召琦与仲淹于陕西,琦等让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学士,两命枢密副使,每一命,未尝不恳让愈切,而陛下用之愈坚,故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见避让太繁,不见其专权贪位也。及陛下坚不许辞,方敢受命,然犹未敢别有所为。陛下欲其作事,乃开天章,召而赐坐,授以纸笔,使其条列,然众人避让,不敢下笔,弼等亦不敢独有所建,因此又烦圣慈出手诏,指定姓名,专责其条列大事而行之,以冀久皆有效。弼性虽锐,亦不敢自出意见,但举祖宗故事,请陛下择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而行,更无推避。弼等蒙陛下圣意委任,督责丁宁,而犹迟缓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谗而曰专权者,岂不诬哉?至如两路宣抚,国朝累遣大臣。况自中国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劳困及于天下,北兵乘衅而动,其书辞侮慢,至有责祖宗之言。陛下愤耻虽深,但以边防无备,未可以争,屈志买和,莫大之辱。弼等见累年中国侵陵之患,感陛下不次擢用之恩,故各自请行,力思雪耻,沿山防海,不惮勤劳,欲使武备再修,国威复振。臣见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权以御四方,未见其侵权而作过也。伏惟陛下睿哲聪明,有知人之圣,臣下能否,洞达不遗,故于千官百辟之中亲选得此数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方相贺于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也,陛下圣德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际,恩礼各优。今仲淹西路之任,亦不轻矣。愿陛下拒绝群谤,委信不疑,使尽其所为,犹有裨补。方今西、北二寇交争未已,正是天与陛下经营之时,而弼与琦岂可置之闲处?伏望早辨谗巧,待加图任,则不胜幸甚!臣自前岁召入谏院,十月之内而致身两制,常思荣宠至深,未知报效之所。群邪争进谗巧,而正士继去朝廷,乃臣忘身报国之时,岂可缄言而避罪?』疏入,不报,指修为朋党者益恶焉。

  八月甲戌,降河北都转运按察使[9]、龙图阁直学士、右正言欧阳修为知制诰、知滁州,太常博士、权发遣户部判官苏安世为殿中丞、监泰州监税,入内供奉官王昭明监寿春县酒税。修既上疏论韩琦等不当罢,为党论者益忌之。初,修有妹适张龟正,卒而无子,有女,实前妻所生,甫四岁,以无所归,其母携养于外氏。及笄,修以嫁族兄之子晟。会张氏在晟所与奴奸,事下开封府。权知府事杨日严前守益州,修尝论其贪恣,因使狱吏附致其言以及修,谏官钱明逸遂劾修私于张氏,且欺其财。诏安世、昭明杂治,卒无状,乃坐用张氏奁中物买田立欧阳氏券,安世等坐直牒三司,取录问吏人而不先以闻,故皆及于责。安世,开封人也,狱事起,诸怨恶修者必欲倾修,而安世独明其诬,虽忤执政意,与昭明俱得罪,然君子多之。

  修论奏日严,据何郯章疏。钱明逸劾修,据修与蒋之奇辨第六疏。《实录》第三有修八疏。

  十月,上尝遣中使察视山东盗贼,还,奏盗不足虑,而言兖州杜衍、郓州富弼,山东尤尊爱之,此为可忧。帝欲徙二人淮南,参知政事吴育曰:『盗贼诚无足虑,然小人乘时以倾大臣,非国家之福!』议遂格。

  十一月,夏竦言石介为富弼入契丹(见《夏竦事实》)。乙未,诏以边事宁息,盗贼衰止,知郓州富弼、知青州张存并罢安抚使。知邠州范仲淹罢陕西四路安抚使。其实谗者谓石介谋乱,弼将举一路兵应之故也。仲淹先引疾求解边任,是日,改知郑州。

  七年二月壬戌,徙知郓州、资政殿学士、给事中富弼为京东路安抚、知青州,知扬州、资政殿学士、给事中韩琦为京西路安抚使、知郓州。

  六月,夏竦又谗石介为富弼结金坑恶少(见《夏竦事实》)。

  十二月癸丑,知郓州韩琦知成德军。

  八年二月戊寅,改新知荆南范仲淹复知邓州。仲淹在邓二年,人爱之,及徙荆南,众遮使者请留。仲淹亦愿留,诏从其请。

  富弼范仲淹争论救晁仲约事

  庆历三年十一月。初,群盗剽劫淮南,将过高邮,知军晁仲约度不能御,谕富民出金帛、具牛酒,使人迎劳,且厚遗之。盗悦径去,不为暴。事闻,朝廷大怒,枢密副使富弼议欲诛仲约以正法,参知政事范仲淹欲宥之,争于上前。弼曰:『盗贼公事,守臣不能战,而使民醵钱遗之,法所当诛也。不诛,则郡县无复肯守者矣。闻高邮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释也。』仲淹曰:『郡县兵械足以战守,遇贼不御而又赂之,此法所当诛也。今高邮无兵与械,虽仲约之义当勉力战守,然事有可恕,戮之,恐非法意也。小民之情,虽醵出钱物而得免于杀掠,理或喜之,而云欲食其肉,传者过也。』上释然从之,仲约由此免死。既而弼愠甚,谓仲淹曰:『方今患法不举,举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众?』仲淹密告之曰:『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此盛德之事,奈何欲轻坏之?且吾与公在此,同寮之间,同心者有几?虽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轻导人主以杀戮臣下,他日手滑,虽吾辈,亦未敢自保也!』弼终不以为然。其后两人不安于朝,相继出使。弼还自河北,及国门不许入,未测上意(详见《外郡寇贼》),此夜徬徨不能寐,绕床叹曰:『范六丈,圣人也!』

  范文正作参知政事,富文忠公作枢密副使,时盗起京西,掠商、邓、均、光化军,弃城走。奏至,二公同对上前。富公乞取知军者行军法,范公曰:『光化无城郭,无甲兵,知军所以弃城,乞薄其罪。』仁宗可之。罢朝,富公怒甚,谓范公曰:『六丈要作佛耶?』范公笑曰:『人何用作佛?某之所言有理,少定为君言之。』富公益不乐。范公从容曰:『上春秋鼎盛,奈何教之杀人?至手滑,吾辈首领将不保矣!』富公闻之汗下,起立以谢曰:『非某所及也。』富公素以父事范公云。据邵伯温《见闻录》,所称光化军盖缪也,今从苏氏《龙川别志》。以为张海,亦恐误,今削去贼名。盖庆历间贼王伦起京东,掠淮南,张海起陕西,掠京西,不闻张海尝过淮南也。范仲淹正传亦指王伦,不称张海。所载守令当诛者,不但仲约一人,今但从《别志》。王尧臣《麈史》记此事,亦与邵伯温同,但称王伦,不称张海,伯温盖误也。

  吴育贾昌朝张方平争论唐询事

  庆历六年六月。初,吴育在翰林,荐唐询为御史,未至,丧母。服除,育方参政,而宰相贾昌朝与询亦有亲,育数为昌朝言:询用故事当罢。昌朝不得已,以询知庐州,时四月乙卯也。凡官外徙者皆放朝辞,而询独许入见。中丞张方平因奏询材质茂美,宜留备言职。癸丑,诏监察御史唐询更不赴庐州。育争不能得,询由是怨育而附昌朝。方平留询且谗言,世皆以为昌朝意云。

  八月癸酉,参知政事吴育为枢密副使,丁度参知政事。育在政府,遇事敢言,与宰相

  贾昌朝争议上前,殿中皆失色。育论辩不已,乃请曰:『臣所辩者,职也。顾力不胜,愿罢臣职。』因与度易位。始昌朝与育争,上欲俱罢二人。御史中丞张方平将对,昌朝使人约方平助己,当以方平代育。方平怒斥遣之,曰:『此言何为至于我耶?』既对,极论二人邪正曲直,然育卒罢。世皆以方平元实为昌朝地也。

  七年三月乙未,工部侍郎、平章事贾昌朝罢为武胜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大名府,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吴育为给事中归班。昌朝与育数争论上前,论者多不直昌朝。时方闵雨,昌朝引汉灾异册命三公故事上表乞罢,而御史中丞高若讷在经筵,帝问以旱故,若讷因言:『阴阳不和。责在宰相。《洪范》:大臣不肃则雨不时若。』帝用其言,即罢昌朝等,寻复命育知许州。

  校勘记

  [1]第九 原本脱『九』字,据《长编》卷一四三补。

  [2]之人 原本脱『人』字,据《长编》卷一四四补。

  [3]果有何能 原本作『固有何□』,据《长编》卷一四四改补。

  [4]壬子 原本无此二字,据《长编》卷一五○补。

  [5]承平 原本作『丞明』,据《长编》卷一五三改。  

  [6]壬申 原本此二字为二墨丁,据《长编》卷一六五补。

  [7]间以 原本『间』字为墨丁,据《长编》卷一六七补。

  [8]甫及 原本『甫』字为墨丁,据《长编》卷一五五补。

  [9]转运按察使 原本作『转运使按察使』,前一『使』字衍,据《长编》卷一五七、《欧阳文忠公年谱》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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