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七十三

皇明經世文編 作者:(明)陳子龍等 選輯


  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徵璧尚木 吳培昌坦公選輯

  張埁幼青參閱

  丘文莊公集三(議)

  丘濬

  ◆議

  內夏外夷之限一

  內夏外夷之限二

  修攘制御之策

  守邊議(種樹)

  守邊議(防守居庸紫荊)

  守邊議(修築墩堡)

  邊防議(復河套)

  邊防議(守山後諸鎮)

  馭夷狄議(兩廣猺獞)

  馭夷狄議(制馭猺獞)

  馭夷狄

  ○內夏外夷之限一 【 區處畿甸降夷】

  昔人有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古詩亦云、越鳥巢南枝、胡馬嘶北風葢人生天地間、雖有華夷之殊、而其思鄉土黨同類之心、則一也、况彼戎夷、稟性絕與華人不同、而不可律以中國之人情、請以晉諸胡質之、五胡之中、匈奴為大、匈奴之種、在漢已入居中國今建州夷多收中國人為之用亦耕田火食矣歷漢而魏而晉、已數百年矣、其居中國、非不久也、歷代授之以官爵、寬之以力役、非不厚之也、而淵聦者自其高曾以來、皆生長中國、其與故域不相聞也、非一世矣、一旦不幸國家有事、即相呼而起、以為中國大害甚者執天子而折辱之、後世夷狄之處中國者、固未必如晉之多、然涓涓不壅、將成江河、毫毛不折、將尋斧柯、為世道深長慮者、亦不可不防微杜漸也請以今日論之、國初平定凡蒙古色目人、散處諸州者、多已更姓易名、雜處民間、如一二稊稗、生于丘隴禾稻之中、久之固已相忘相化。而亦不易以別識之也。惟永樂以來、往往以降夷置之畿甸之間、使相群聚、而用其酋長、時有征討、起以從行、固亦賴其用矣、然而已已之變、虜犯近郊、其中亦有乘機易服、以刼掠平民、甚至乃有為虜鄉導者、此其已然之效、可為明鑑者也、當時臣親目擊其事、而議者咸謂事平之後即與處置、今又踰三十年矣、而其黨類處京城畿甸間者如故、說者若謂此輩生長中國、受恩厚而染化深、不必他慮、臣竊以為晉之諸胡。經三朝、歷數百年。尚不忘其故俗。為中國禍害。今况入中國。未有百年。而其衣服語言。猶循其舊俗者乎。設使未經變故尚當為之遠慮。況又有已騐之實效乎。天下之事、最難處者、莫甚于此、葢今日慕華歸王之人。久居內地、勞效素著。欲如唐太宗並令渡河。返其舊部。難矣。不得巳而思其次。請凡自西北內附者。除巳建顯功受封爵者外。其餘有官者逓陛一級。給與全俸。處之南方非但離其種類亦以變其□俗耳無官者編入隊伍。月支米比常伍加多。敕兵部銓撥于迤南衛所。衛不過二百。所不過二十官不許專城。卒不許類聚。征操外並免雜役。如此、不失其安輯之道、既得其用、且免其患矣、

  ○內夏外夷之限二 【 番將無專任】

  臣按自昔帝王用人不繫世類、番將之中、如漢之金日磾唐之阿史那忠等、不可謂無人、然而為治之道、當循其常、從其多、不可以其一二、而廢其千百、以其偶然、而遂不信其當然耳何者、天地生人、同此天而各異其地、地有不同、則其生知習性、自然殊別、其混處日久、則不知不覺而合為一矣、方當無事之秋、聚居而托處聯絡而親比、日染月化、遂認并州為故鄉者多矣、彼其感恩思報之心、忠君親上之念、固未嘗無、非惟無異言、亦無異夢、指天誓日、真如金石之固死生不渝矣、一旦而有風塵之警、疆塲之變、我之志方強、氣方壯、根本方固、彼固不敢有異志不幸而我弱彼強、我負彼勝、則彼將持兩端觀成敗去留、此等之事不能無也、其甚者若漢之中行說、宋之郭藥師豈非後世之永鑑哉、仰惟我 祖宗朝、凡諸歸正而建功者、往往錫之以封爵膺之以顯任、惟于五府諸衛之長。諸邊總戎之任。則有此限制。而不得以專。葢有合于唐人不用番將為正將之意夫于任用之中。而寓制馭之意。非獨使上之人。無所疑于後而亦俾下之人。得以保其全于終也。豈非萬世之良法乎。 聖子神孫。所當遵而行之。萬世而不輕變者也、

  ○修攘制御之策 【 城鄭村埧】

  臣按自古國都于其近邊、必有牧馬之所、其間必積芻豆以為飼秣之具、方無事時、資以牧育、固為近便、然世道不能常泰、而意外之變、不可不先為之慮、金人犯宋京、奸人導之。屯兵于其近郊之牟駞岡。藉其芻豆。飼其馬以為久駐之計。此往事之明鑒也。矧今國都去邊伊邇。巳巳之變。倉卒用言者計。焚棄芻豆何啻千萬。當時見者。莫不悔惜。然事巳即休。無復有以為言者。竊惟都城東北鄭村壩二十四馬房。其倉塲所儲積者。如京如坻。請于無事之時。即其地築為一城以圍護其積聚。及移附近倉塲。咸聚其中。就將龍驤寺四衛官署軍營設于其中。特敕武臣一員于此守鎮。仍司羣牧。四衛官軍。不妨照舊輪該內直下直。回城屯住。是亦先事而備之一策為修攘制馭之要也

  ○守邊議 【 種樹】

  按月令于孟冬之月、既命百官謹葢藏、命有司循行積聚、無有不歛、而又命有司壞城郭、戒門閭、修鍵閉、慎管籥者、此葢兼中外而言也、至於固封疆、備邊境、完要塞、謹關梁、塞徯徑、則專為邊境言焉、然邊境之中。亦其城郭。而其城郭也。則有門閭。焉。門閭之或啟或閉。則有鍵閉管籥以司之。故既坏其城郭之闕簿使之堅而厚。而又戒其門禁之出入於鍵閉管籥也。則又修而理之。慎而守之。所以防內之出而外之入也。若夫封疆之固。邊境之備。則其所防者。內恐賊盜之竊發。外恐夷狄之侵陵。雖以無事之時。亦必歲歲為先事之備。于要塞也則完之。以扼其要衝。於關梁也。則謹之。以限其出入。然非但于人馬可行之地。而致其備。于凡鳥獸往來之徑。僅可容足者。亦無不致其謹焉。可見古人於封疆之守。邊防之備。其嚴且密也如此。後世為政。苟且目前。而于邊塞之地。無事則一切置之不問。一有事焉。則急遽之際。倉卒無措者多矣、甚者以槱薪之故。而翦其蒙翳。以營造之故。而伐其障蔽。以游畔之故。而廢其險隘。殊不思王公設險以守其國。無其險尚百計以營為之況有其險而自去之以為虜除道邪智者不為也。後之君子尚思所以為先事備。而毋貽臨時噬臍無及之悔。臣竊以為今京師切近邊塞。所恃以為險固者。內而太行西來一帶。重岡連阜。外而渾蔚等州。高山峻嶺。蹊徑狹隘。林木茂密。以限虜騎馳突。不知何人始于何時。乃以薪炭之故。營繕之用。伐木取材。折枝為薪。燒柴為炭。致使水植日稀。蹊徑日通。險隘日夷。設使國家常如今日之無事。固無所用之。不幸一旦而有風塵之警。將何以扼其來而拒其入乎。失今不為之限制臣恐日甚一日。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臣請下工部  洪武永樂年間以來。其所用材木薪炭。取于何所。掌于何人。凡其可以措置之方。用度之數。與夫愛惜减省之節日。一一以聞。必須無損于邊關。無虧于國用。定為經久之計。其事雖小。所係寔大。考諸司職掌、于工部抽分條、止云抽分竹木塲、如遇客商興販竹木柴炭等項照例抽分若不敷定奪奏聞、給價收買或差人砍辦然亦止言營造。而不知當時大庖之爨。內臣之炊。何所取材。意者洪武之初建都江南沿江蘆葦自足以供時之用也蘆葦易生之物。刈去復生。沿江千里。取用不盡。非若木植。非歷十數星霜。不可以燃。取之須有盡時。生之必待積久。况今近甸別無大山茂林。不取之邊關。將可所取耶。夫自立柴廠于易州以來。恆聚山東西北直隸數州民夫數千于此取柴炭以供國用又役順天之民以為挑柴夫。府縣添設佐二官以專管之。又特敕侍郎或尚書一員以總督之。此事非特今朝無有定制而前代亦所未聞也然則前代皆不舉火耶。古之人必有善處之法。然而史籍不載無從稽考。意者以此為非要之務。隨時制宜。固取足用。政不必顓顓設官。拘拘督責。因吾口食之奉以奪衣食之資也。為今之計。宜移置易州柴廠于近京之地。在周官納藁納禾?告即是為薪炭之用散遣丁夫各還原籍。量其州縣大小人民多寡。定為薪炭之數。分派輪納。內外衙門。每歲定為限期。俾其依其運納。一如戶部粮草例取納足通關以憑稽考又必痛為禁革。除去印烙。苟薪柴可以燃燎。即與收貯。不必問所從來。限以式樣。如宋之末世所取之炭。必如核桃紋鸕鷀色以困吾民也如此非獨可以為邊關之固。而京畿及山東西之民亦可以少甦矣雖然、木生山林。歲歲取之。無有巳時。苟生之者不繼。則取之者盡矣。竊恐數十年之後。其物日少。其價日增。吾民之採辦者愈不堪矣。臣又竊有一見。請于邊關一帶。東起山海。以次而西。于其近邊內地。隨其地之廣狹險易。沿山種樹一以備柴炭之用一以為邊塞之蔽于以限虜人之馳騎。於以為官軍之伏地。每山阜之側。平衍之地。隨其地勢高下曲折。種植榆柳。或三五十里或七八十里。若其地係是民產。官府即於其近便地撥于草塲及官地如數還之。其不願得地者。給以時價。除其租稅。又先行下法司、遇有犯罪、例應罰贖者。定為則例。徒三年者種樹若干。二年者若干。杖笞以下。以次逓減。照依繕工司運水和炭事例。就俾專業。種植之人。當官領價。認種某樹若干。長短大小皆為之度。以必成為效。有枯損者仍責其賠。其所種樹木。必相去丈許。列行破縫。參錯蔽虧。使虜馬不得直馳。官軍可以設伏。仍行委所在軍衛有司。設法看守。委官廵視。歲遣御史一員督察之。不許作踐砍伐。違者治以重罪。待其五七年茂盛之後。歲遣一官。採其支條以為薪炭之用如此則國用因之以舒。民困因之以解。而邊徼亦因之壯固矣。又今京城軍民百萬之家。皆以石煤代薪。除大官外、其惜薪司當給薪者。不過數千人之烟爨。無京民百分、之一獨不可用石煤乎、傥以為便。乞下辦納挑運州縣。計其買辦僱覓工價。所費幾何。俾其辦價送官。量給與之市石煤以爨。是亦良便

  ○守邊議 【 防守居庸紫荊】

  按所謂高闕者、其山中斷兩岸若闕焉、今之邊關。皆是萬山綿亘之間。忽然中斷可以往來。故歷代設為重城。屯士卒以戍守之。所以絕華夷之通。使外之寇賊不得入而內之姦細不得出也。按史高闕在古朔方臨戎縣北連山中斷兩峰俱峻。若城闕焉。朔方古夏州也。今地在黃河套中。世不知其所在。就以今日邊關言之。其最大而要者。居庸紫荊松亭雁門是也。前代關隘之設。皆為守邊。惟今日邊關。則咫尺神京之側。非但守邊也。葢開闢之初。天造地設此連亘之山。以為華夷之限而又遣巨靈擘開兩山。以通出入。葢於億萬載之前。豫有待乎我朝。開國于億萬載之下也。雖然。漢人繼秦之後。則以秦為鑒。唐人繼隋之後。則以隋為鑒。彼秦與隋豈漢唐所可匹哉。而以為鑒者。儆戒生于不足也。臣嘗觀元人進金史之表曰。勁卒擣居庸開。北拊其背。大軍出紫金口南搤其抗。既已都燕則元人滅金之故策亦為萬世之鑒此古今都燕者防患之明鑑也。然擣居庸而謂之拊背。出紫荊而謂之搤吭。則其立言之間。輕重緩急。不問可知。葢背乃人身之所倚負而吭則呼吸飲食所必經死生之係也況今六軍億兆。聚于京師。北倚居庸。即為重鎮。而紫荊乃南出之路。疾騎抵吾運道。数日可到。是尤不可不加之意焉議者往往急居庸而後紫荊此不知大埶者之言也

  ○守邊議 【 修築墩堡】

  按班史武記所謂城障列亭。匈奴傳所謂建塞徼起亭隧。是乃古人候望之所。今世所謂營堡墩臺之類也。賈誼傳所謂斥堠烽燧。鼂錯傳所謂藺石渠荅虎落。是乃古人候望之具。今世所謂煙火信礟礌石之類也大抵斥候以遠為宜。以高為貴。以蕳為便。葢近。則緩不及事低則候不及遠繁則人少而費多臣請以今日邊事言之。且如宣府一處。腹裏墩口二百七十二所。沿邊共四百五十六所。即此一處以例其餘。其城塞之設。皆當要害之處。固無容議。但墩臺之類則恐失之太少矣。自世廟以後則墩臺以漸而加多臣愚以為設墩臺以候望也其相去之遠近。當以火光可見。礟聲可聞為限。夫以方丈之土堆。十數之孤卒。持一二日之水米。出于數百里之外。其孤危甚矣。苟非地險而逕迂。埶高而食足。其乘障者。幾何不為虜持首去如狄山也哉。臣竊以為宜遣行邊大臣、會同守邊將帥、躬行邊地、相其事埶、審其形便、於凡舊日墩臺可省者省之。可增者增之可併者併之。大抵主於簡而遠聲聞可相接。目力可相及。則立為一墩。及於眾墩之間。要害處立為一堡。使之統其附近諸墩有事則相為接應。墩統於堡。堡統于城。如臂指之相使。如氣脉之周流。于外墩之內。每二三十里。各為總臺數處。以次通報於城中。其墩之制。高必極望。墩之下于三四里間。四週俱築為土牆。高四五尺。長七八尺許。橫斜錯亂。彼此相入。人須委曲。然後可行。使虜馬不能侵近。其墩之上除候卒自持口粮外。常畜一月水米。以防不測。若夫烽燧之制古人晝則燔燧、夜則舉烽、偶遇風勁。則煙斜而不能示遠。值霖雨。則火鬱而不能大明。宜於墩臺之上立為長竿。分為三等。上懸紅燈以燈數多寡為虜緩急眾寡之候。所謂紅燈者。煆羊角效魚魫為之。而染以紅。遇夜則懸以示眾。數百里之間。舉目可見矣。

  ○邊防議 【 復河套】

  按漢立朔方郡、即赫連勃勃。命叱于阿利蒸土築城之處。所謂夏州是也。後秦姚興以赫連勃勃為安北將軍鎮朔方、勃勃僣稱天王、建國曰夏、命其臣叱干阿利發嶺北夷夏十萬人、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營起都城、號為統萬、命其秘書監胡義周作頌曰、營啟都城、開建京邑、背名山而面洪流、在河津而右重寨、葢此地在漢已有城、而赫連夏乃於此建都也。隋以朔方地、分置勝州榆林郡、唐開元中、置朔方都大總管、兼安北都護、唐末拓拔思恭鎮是州、唐賜姓李、五代李仁福彜超繼領節鎮號定難軍、宋太平興國八年、李繼捧來朝、願納土、其弟繼遷不樂內附、亡命嘯聚擾邊、淳化中、太宗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之以竊據、欲墮其城、呂蒙正曰、自赫連築城以來。頗與關右為患。若廢之。萬世利也。遂詔廢之。遷其民於銀綏。分官地給之。其州兵不徙、相聚置營、仍曰夏州、真宗咸平末、繼遷死、景德中、其于德明款寨內附、朝廷假以本道節制、始以夏州遷懷遠鎮、改為興州居之、即今寧夏衛是也、德明之子元昊僣號、自稱夏帝、史謂其境土方一萬里河之內外州郡凡二十有二河南之州九、曰靈曰洪曰宥曰銀曰夏曰石曰鹽曰南威曰會、河西之州九曰與曰定曰懷曰永曰涼曰甘曰肅曰?曰沙熙秦河外之州四曰西寧曰樂曰廓曰積石、其地饒五穀、尤宜稻麥、即今州郡考之、所為興。即今寧夏也。河西及河外之州今多存焉。其河南九州。雖有一二可考。而其七者不知其所在。意者皆在今河套中耶自昔守邊者。皆襲前代之舊。漢因秦。唐因隋。其邊城營堡。往往皆仍故迹。惟我朝守邊。則無所因襲而創為之制焉。葢自唐天寶以後。河朔以北。多為方鎮所有。其朝廷所自禦者。突厥吐番南詔而已。五代以來。石晉以燕雲賂契丹。而河西盡属拓跋氏。宋人以內地為邊境。金元以夷亂夏。無有所謂邊者。我 聖祖得天下于中國。葢當夷狄極衰之際。遍于西北邊城。立為藩府。統重兵據要害。然皆在近邊而未嘗遠戍境外如漢唐之世也洪武之初。西北邊防重鎮。曰宣府。曰大同。曰甘肅。曰遼東。曰太寧。永樂初。革去太寧。惟存四鎮。寧夏守鎮肇于永樂之初榆林控制。始于正統之世。其餘花馬池等堡。皆是邊境多事之秋。創置者也。方今北虜入寇之地。其要害之處。 朝廷處置固巳嚴密。但所謂黃河套者尚若闕焉何也。前代所以廢棄之者以其邊城之防守在內而其地在外故也今日我之守鎮顧有在河套之外者。秋高馬肥。風寒河凍。彼或長驅而入。屯結其中。以為吾內地之擾。幸其素無深謀。未用華人之計。不為據地之爭。是以亟來亟往。有獲即去。似若無足為意者、然謀事貴乎先。防患貴乎豫。往者彼固嘗深入矣。議者慮其為我內地患。百計謀所以驅而出之者。未得其便幸其自去矣。遂無有一人議及之者、萬一再來。何以處之乎。夫事之未來者、雖未能逆料其有無計之萬全者、不可不先為之擘畫臣愚過為之慮。今日西北諸邊、 祖宗以來所以備禦之具、固巳詳盡惟此一處、偶未之及。非遺之也。芽蘗未萌也。今則巳暴著矣。所以先事而豫為之防者、茲其時乎。自昔中國守邊者。皆將卒守其內。而拒戎虜于外。茲地則虜反入吾之內、而吾之所守者反在其外焉。彼所以從入者。必有其路。所以屯聚者。必有其所。所以食用者必有其物。皆一一推求其故、于其所經行之路。則預扼其要衝于其所屯聚之處則先據其形勝。勿但幸其眼前之無事而必為後日之遠圖、議者若謂置為城守。則饋餉為難。將至于漢人之勞費盍思赫連之建國。元昊之列郡。河套自是肥□之地得而據之不須內境輸挽皆在此地何從得食乎宋史明言其地饒五穀。尤宜稻麥。漢人于境外輪臺之地。尚為之屯營、况此乃在黃河之南次邊之地乎臣請下合朝議當此無事之秋、虜人遠遁之際、遣通古今識事体大臣、躬蒞其地、詳察可否以聞、倘以為可行。此在孝宗朝猶易為經理今則牧套之虜巳置家業其中?之稍?矣或于河之南。築城池以為之鎮、遏或于河之北。據要害以為之扼塞或沿河之壖。設營堡以防其徑渡、事必出于萬全。然後行之、不然。較其利害足以相當姑仍其舊可也。

  ○邊防議 【 守山後諸鎮】

  按石晉所賂契丹十六州地、幽薊瀛莫涿檀順七州在山前。新媯儒武雲應寰朔蔚九州在山後。合前此契丹所自取營平二州通計之。葢十有八州也。自是中國非但失其土地人民乃併其關隘而失之、晉人自捐其險隘與人既無以自守其國、宋人承其後而不能復中國之舊。遂以白溝河為界。故二國所受夷狄之禍畧同。夫自晉天福元年。以賂契丹此地為虜所得者。首尾四百五十餘年。我 太祖始逐出元人而復為中國有。葢援之于泥塗之中也 太宗又于此建都、則隮之天日之上矣、夫以百二山河、而有天然之地險、重城萬雉、屯百萬貔貅于此鎮壓之、是誠萬萬年不拔之基也、今山前山後皆吾中國之地。山前七州。今為畿甸之地。太行西來、連罔疊嶂環而遶之東極于醫巫閭之境。以為內之藩籬。山後諸州。自永寧四海冶以西。歷雲代之境。重關列戍。以為外之藩籬。苟委任得人。守禦有法。可保其無外患也、惟昌平以東。遵化永平一帶。往者有大寧都司、與營義會等衛。在山之後以為外障。其後移入內地。以故京師東北藩籬單薄之甚。異時卒有外患。未必不出于此夫天下之患。往往出于意料之外然能謀于未事之先。而豫有以防備之則所患者消泯于無迹矣。請下大臣議。居庸以東。歷黃花鎮古北口直抵山海關山之後。皆荒漠無人之境。非如居庸以西、大小邊鎮兩層。可以防備。若何可以善其後。而使之永無外患。必有奇謀宏畧出於其間。必不得巳、而臣有一見、請將洪武中大寧都司後移保定者。立於永平或遵化或薊州以為重鎮。凡舊所屬衛所。移于沿山要害。相為聲勢。仍於山之後。去山五里或十里或三四十里。量其地勢。因其形便。自世庙及今守衛軍府多巳建立築為墩臺。就其空缺之地。接連以為邊墻。就於其間。擇一要地。設為關鎮屯軍守備。以為兀良哈入貢之道。一以衛都城。一以護陵寢。此誠千萬年之遠謀也。不然。國家養銳儲材。俟吾力有餘而其机可乘。仍復洪武中山後帥閫之舊。俾於宣府大同。列為三鎮。直達遼東之境。則是國家之險要。既失復得。藩籬厚而無可乘之隙。根本固而無意外之患

  ○馭夷狄議 【 兩廣猺獞】

  按李固言南方用兵之病弊、切中事情、使後世讀史者至此、灼然如親在行間、目擊其事千古如一日也、至其所謂發將無益。州郡可任者。此皆巳然之明效。然後世藩服郡守。任用不久。隨即罷去。夷獠知其去任之速。不可倚仗。而後來之吏。又未必然。往往疑信相半。故雖暫服而復叛也。請以今廣西左右兩江言之。兩江地方二三千里。其所轄狼兵無慮十數萬。今設為府者四為州者三十有七。其府州正官皆以土人為之。而佐貳幕職。參用流官。故今百餘年間。未聞有屯聚侵掠者。而所以為州縣害者皆是不属土官管束之人錯雜州縣間者。其間雖或亦有有司帶管。及設土官廵撿者。然流官無權。彼知其不久而輕玩之。而所謂土廵撿者。官卑力薄。不足以相鈐制。臣愚以為今日制馭訓服之策。莫急于立土官。請用左右兩江之例。而微寓夫設立軍衛之意。葢左右兩江府州之設。專以其地属之一姓臣所謂微寓設立軍衛之意者。眾建官而分其權也凡今猺獞與編民雜居州縣之間。但彼依山箐以居耳。今宜特敕內外大臣躬臨其地。召集其酋豪諭以 朝廷恩威。將授以官如左右兩江土官例俾其子孫世享之。其有能率其種類五百名以上內附者。即授以知州之職。四百名以下量授同知判官吏目等官。官無定員特建号以編其阮部□已其官不拘名數亦如衛所之制既授其投詞。不煩勘實官給以冠服。遣官属以騶從鼓樂。送歸所居。徐俾其擇地立為治所、合眾力成之既成。具奏請印。俾推其中一人為眾所信服者掌印。則彼受 朝廷爵命。必知所感慕。而其同類咸尊敬之。有不伏者。彼仗固威併力除之。不難矣積久成俗。彼皆慕華風習禮教。而知殺掠之為非。況眾設其官。勢分力敵。自足相制。不能為亂。而其中不能無自相爭訟者。須至申上司奏 朝廷。則國家之勢葢尊不勞兵戈而一方安靖矣。然所慮為後日患者地界不明。異時不能無爭耳。宜乘其初。即遣官會同土酋。分立地界。或以溪澗。或以山阜。就于界上立石為識。大書深刻于上曰。某至某為有司界。至某為土官界。其中民地有深入其境者即以外地無徵者與民易之隨其廣狹不復丈量、其土酋所領地。就俾其認納稅粮。定為額數。日後不得有所加增。如此處置庶幾其永無患乎。

  ○馭夷狄議 【 制馭猺獞】

  按韓愈所言、自用兵以來、已經二年、前後所奏殺獲一二萬人、倘皆非虛。賊已尋盡。此言非獨當時之弊也。古今人情不大相遠。舉古可以知今。惟 聖明留意。遇有遠方捷報。以此言騐之。洞見其真偽矣。至其請為選有材用威信諳嶺南事者為經畧使。處理得宜。自然永無侵叛之事。此語誠古今處治南蠻之良策。大抵南蠻與北狄不同。蠻性陰柔。倚山為勢。軍來則入山遠避軍去則外出擄掠。如蠅蚋然。揮扇則飛散收扇則復業勦滅之甚難。且其地多瘴癘。中原之人。憚入其地。未至固巳怯畏。一入其地。氣候不齊。蒸濕特甚。往往不戰而死。既不可速戰又不可持久所以自古用兵。未有大得志于南蠻者也。雖然。天下之患。皆有所以然之故。知其故而逆閉其途。絕其根則其患自息矣。且今所謂猺獞者。非有強宗豪族。亦無深謀遠慮。其欲不大其類不一則制之亦易非欲爭城邑。非欲收人心。不過欲鹵掠財物而巳。其所處深山大箐之中。不為宮室之奉。不為妻妾之用。不為子孫之計。所得之財將何所用而用之將何所貿易哉使吾內地之人不與之交通則彼所得財無所用而欲用之亦無所於售為今之計。宜敕鎮守都憲。督責藩臬帥閫。及守令將領。嚴束所部軍民不許與賊交通凡軍民人等。有入山峒生理。許其赴官告知。齎載某物赴某山峒貨賣。官司給與印帖為照。無帖者不許。責令供給。不敢將帶違禁器物惟許取其米穀生口土物不受其銀兩則刼奪無所施然檢制之甚?以銀兩易于持帶不便搜索也不許受其銀兩及其地所不產之物違者枷號示眾。沒入其財物。親属鄰保知情不首罪同。有首告者給以其財物三之一。如此則彼得物無所售。而不刼質以求財。而殺人以立威矣又聞近年以來。其間城邑暮夜多有為賊所竊入者。殺死官員。掠去印信。輒避罪不以聞推原其故。非彼之有能。乃我之無備也。宜令守鎮都憲總兵等官。規畫城池守備之法。行下軍衛有司。俾其遵守。則永無失矣葢嘗推求其所以竊入之故。多因軍衛有司。互相推調。夜間失于覺察。城邑往往至于失陷。葢非內無糧餉外無救援力屈而不能支也。令後凡有城池去處。責令軍衛有司正佐官寮。寫立領狀。責其與城目為存亡。有失陷者決不輕恕。則彼知罪責深重不敢輕忽。則賊不能盜入矣所謂規畫守備之法者。每城必為內垣。荐棘樹柵。總為一門。昏夜既上城守。即不容復下。必至黎明然後開門。彼知無可生路。則寢不安席矣又預蓄乳犬馴伏之。每五垛間用木為櫃懸一吠犬。微有風聲。犬先知儆彼不能駕梯登垣而盜入之計無所施矣。

  ○馭夷狄 【 北虜】

  漢高祖以百戰之餘、所統皆奇才良將且為匈奴所圍者七日、不有陳平秘計、不幾于危乎、然是時虜騎乃至四十萬。則是北虜之強。自漢初巳然矣。夫自高祖解圍之後。至于我朝。一千四百餘年。中間歷魏晉隋唐宋。而北狄之興亡盛衰起滅分合。不知凡幾變。而至于胡元極矣。說者以為北狄之盛也。固莫盛于胡元。而其衰也。亦莫衰于今日。何也葢天下理勢相為乘除。物極則反。盛極而衰。亦必然之理也。何以明之。自古北狄之為中國害者。非以其也之廣也。亦非以其人之眾也徒以其生長沙漠之外。逐水草以為居。捕野獸以為食。而衣其皮。耐饑寒。習勞苦。而不畏死而我中國之人。好逸而不禁勞。不能忍饑而受寒。而又惜身愛命。以故往往為彼所勝耳。至于胡元入中國。奄南北而有之。空其部落。居我內地。棄彼夷習。效我華風。宮居而室處。衣錦而食粟。其黠慧者又學我道藝雅言而士行。闊步而寬衣。凡其自昔猛鷙之熊。皆變而為柔。耐苦之性。皆變而為驕。况其百年以來。內外官司。皆以其國人以為之長。非獨畿甸間為然。則雖遠而瘴癘之鄉。細而魚鹽之職。所謂達魯花赤者。非其種類不用也。所至成羣。隨在而有。其言語習尚。雖多循其舊。然其肢體筋骨。無復如前日之耐饑寒甘勞苦矣。一旦天兵南來。其主開建德門夜遁。倉卒隨行者。惟宮禁宿衛京輦屯營者耳。若夫遠宦之臣。外戌之卒固不能盡從也敗亡之餘。歸其故域者。葢亦無幾非但失中國之法制而併與其本來之部落而迷失之游魂殘魄。苟延喘息于草野之間。分散而微弱。紛雜而無統。而其狺狺然見骨必爭者。犬戎之性故在也。方且自相魚肉。自相攘奪。救死扶傷之不暇。以故不能為我邊防之害。雖有小警。不過鼠竊狗偷。非有深謀宿計。處心積慮。如前代匈奴突厥之所為者。我太太宗皇帝親統六師。凡六出塞。歷數千里之遠窮其巢穴。彼皆雉竄鼠伏。無。有一虜敢張螳臂以當雷霆之威者。僅受一也先土干降附而還。是以百年之間。夷狄懾服。邊境肅清。自秦以來所未有者。書之史冊足以垂耀千古矣。自洪武永樂以來。其酋如本雅失里馬哈木阿魯台朵而只伯之輩。皆駑才下乘。非有冒頓之猛鷙。尚結贊之狡猾雖或侵軼。隨即破滅。惟脫歡者挾脫脫不花以肆毒。其子也先繼之。巳巳之事自龍困于豫且非豫且之能也此論為確巳巳之變非彼之能乃吾謀臣之誤也。使當時聽大臣言。遣一裨將禦之不過旬日。彼自去也若夫統幕之還。分為數營使彼不知所。不終日入懷來城矣。設使不分。而我軍中尚存前代之長技。如高祖解平城之圍。令以疆弩傅二矢外嚮。數萬之弩。次苐齊發。彼安能薄我哉。然當是時虜悉其部落并脇兀良哈海西諸部皆來。大眾不滿四五萬。其視平城之四十萬騎。何其多寡之懸絕也。臣故曰北虜之衰。莫有衰于今日者此也。自是以後。也先為哈剌所殺。哈剌為孛來所殺。孛來之後毛里孩癿加思蘭之徒。皆是自相屠戮釁生于黨與禍起于肘腋。未有父子繼世者。是固天厭夷惡。而助我 皇仁。則其虜之無能為亦可見矣。雖然。蠭蠆有毒。古人善喻。昔者阿骨打之起于遼末。當今為中囯患者亦非北虜也鐵木真之起于金季。皆以其微弱而蔑視之也。為國者防微杜漸。恆恐禍生于所忽。譬則近山之居。慮有虎狼之害。則必高其垣墉深其陷穽。塞其蹊隧。而迂其往來之道徑。則虎狼不能為吾畜產之害矣。我國家都燕。切近邊夷。尤宜加慎則夫關隘之修。兵備之飭。將帥之任兢兢然。如蹈虎尾如臨深淵。一食息之頃。一寤寐之餘。念茲在茲。無一念而不在茲。是惟宗社無疆之休。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七十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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