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部分

古文集成 作者:


 今来古往俯察仰观惟辟作福惟君实难主普天之下处王公之上任土贡其所求具寮陈其所唱是故恐惧之心日弛邪僻之情转放岂知事起乎所忽祸生乎无妄固以圣人受命拯溺亨屯归罪于己因心于民大明无私照至公无私亲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礼以禁其奢乐以防其佚左言而右事出警而入跸四时调其惨舒三光同其得失故身为之度而声为之律勿谓无知居高听卑勿谓何害积小就大乐不可极乐极生哀欲不可纵纵欲成灾壮九重于内所居不过容膝彼昏不知瑶其台而琼其室【离骚经曰望瑶台之偃蹇兮通鉴外纪纣作鹿台为琼室玉门】罗八珍于前【礼天官膳夫珍用八物注】所食不过适口唯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纣为糟丘酒池长夜之饮】勿内荒于色勿外荒于禽勿贵难得货【老子不尚贤篇不贵难得之货】勿听亡国音【礼记乐记】内荒伐人性外荒荡人心难得之货侈亡国之音淫勿谓我尊而傲贤慢士勿谓我智而拒谏矜已闻之夏后据馈频起亦有魏帝牵不止【辛毗事】安彼反侧如春阳秋露巍巍荡荡恢汉髙大度抚兹庶事如履薄临深战战栗栗用周文小心诗之不识不知书之无偏无党一彼此于胷臆损好恶于心想众弃而后加刑众恱而后加赏弱其强而治其乱伸其屈而直其枉故曰如衡如石不定物以限物之悬者轻重自见如水如镜不示物以情物之鉴者妍蚩自生勿浑浑而浊勿皎皎而清勿汶汶而闇勿察察而明虽冕旒蔽目而视于未形虽黈纩塞耳而听于无声纵心乎湛然之域游神于至道之精知之者应洪纎而效响酌之者随深浅而皆盈故曰天之经地之宁王之贞四时不言而代序万物无言而化成岂知帝力而天下和平吾王拨乱戡以智力民惧其威未懐其德我皇无运扇以淳风民懐其始未保其终爰述金镜【唐张九龄上千秋金鉴録】穷神尽圣使人以心应言以行包括治体抑扬词令天下为公一人有庆开罗起祝援琴命诗一日二日念兹在兹惟人所召自天祐之诤臣司直敢告前疑
  舟扆箴【六首 李德裕】
  【唐李德裕传敬宗立昏荒数游幸狎比羣小听朝简忽德裕上舟扆六箴表言心乎爱矣遐不谓矣此古之贤人笃于事君者也夫迹防而言亲者危地逺而意忠者忤臣窃惟念防自先圣偏荷宠私不能竭忠是负灵鉴云云辞皆明直婉切帝虽不能用其言犹敕韦处厚谆谆作诏厚谢其意】
  宵衣箴
  【讽视朝希晚也】
  先王听政昧爽以俟鸡鸣既盈日出而视伯禹大圣寸阴为贵光武至仁反仄不忌无俾姜后独去簮珥彤管记言克念前志
  正服箴
  【讽服御非法也】
  圣人作服法象可观虽在宴游尚不懐安汲黯庄色能正不冠杨阜慨然亦讥缥纨【魏志阜常见明帝着防被缥绫半褒防阜问帝曰此于礼何法服也帝黙然不荅自是不法服不以见阜】四时所御各有其官【事见魏相传】非此勿服惟辟为难
  罢献箴
  【讽敛求怪珍也】
  汉文罢献诏还緑駬銮辂徐駈焉用千里厥后令王亦能恭已翟裘既焚【晋武帝纪程据献雉头裘帝焚之殿前】筒布则毁道德为丽慈俭为美不过天道斯为至理
  纳诲箴
  【讽侮弃忠言也】
  惟后纳诲以求厥中从善如流乃能成功汉骛【前成帝讳】沉酒举白浮钟魏叡【魏明帝讳】汰侈凌霄作宫【帝复崇华殿时郡国有九龙见故改曰九龙殿凌霄阙】忠虽不忤而善不从以视为瑱是谓塞聪
  辨邪箴
  【讽任羣小也】
  居上处深在察微萌虽有防慝不能蔽明汉之孝昭睿过周成上书知诈照奸得情燕盍既折王猷治平百代之后乃流淑声【昭帝赞昔周成以孺子继统而有管蔡四国流言之变孝昭防年即位亦有燕盍上官逆乱之谋成王不疑周公孝昭委任霍光各因其时以成名】
  防微箴
  【讽伪游轻出也】
  天子之孝敬遵王度安必思危乃无遗虑乱臣猖獗非可遽数服莫辨触瑟始仆栢谷微行豺豕塞路覩貌献飱斯可戒惧
  端拱箴【王元之】
  天生蒸民树之司牧开物成务膺圗受箓为君实难惟辟作福在以欲而从人不以人而从欲位既尊大时惟开泰渐忘焦劳或生懈怠乃有諌诤乃陈箴诫箴诫既艰斥君之过諌诤惟艰救君之祸君或好諌臣何不忠臣或尽忠君何不从君臣之义今古攸同普天之下人谁不宾如父如母为妾为臣虐之则雠抚之则亲是以王者可畏非民率土之滨物何不足乃犀乃贝惟珠惟玉寒不被体馁不充腹是以圣人所寳惟谷无侈乗舆无奢宫宇当念贫民室无环堵无崇台榭无广陂池当念流民地无立锥御服煌煌有采有章一裘之费百家衣裳御饍郁郁有粱有肉一食之用千夫口腹勿谓豊财轻费之竭须知府库聚民膏血勿谓彊兵征伐不息须知干戈害民稼穑赏罚者国之大柄喜怒者人之常情赏虽由已勿因喜而行罚虽在我勿因怒而刑喜赏或滥亏损天鉴怒刑不正枉屈人命大臣元老经邦论道禆补聪明于何不照乐成尹夀所以为其师友小臣阉宦执巾沃盥干议政事于何不乱竪刁易牙所以败其国家孰为君子先人后己信而用之斯为至理孰为小人害物谋身察而斥之斯为至仁无好人辩或有虚诞喋喋之言侈而多讪无恶人诎或有淳质期期之口直而不屈浮圗之教乃戎乃蕃汉明之际始入中原行之既乆存而不论匃奴之种无义无仁秦皇之后常苦边尘御之以道踈而勿亲计口授田兼并何有是谓仁政及于黔首约人署吏侵渔则少是谓能官惠于无告父天母地日兄月姊乃郊乃禋劝其孝悌左辅右弼前疑后丞一举一动戒其骄矜罔或明察政体用伤罔或弛紊国经不张行乎大中之道渐乎无何之乡游神乎简易之域息虑乎清浄之场斯则妙有垂之无疆谁谓古道革而不还君或行之是亦非难谁谓淳风去而不返君或继之是亦何逺慎始则多克终盖鲜朽索当手覆车在眼庸庸祗祗兢兢战战小臣司箴敢告旒冕
  鉴成箴【陈同父】
  绍熈元年上
  五闰失驭伪主僣窃纲常丝棼防县裂干戈日寻汤沸火热元元悴憔无所存活艺祖勃兴天为民设受命之日兵刃不血痛兹版图尚尔割截丙夜不安往就普说独立门外冲冐风雪谋定戈指莫敢我遏首征扬州重进诛亟旋征泽潞李筠就杀复掩湖南保权力屈爰取荆南继冲悚慑一鼓孟昶蜀城斯抜徂征岭南刘鋹面缚驰使江南李煜踧踖传檄吴越钱俶纳国十余年间忧虑危栗头若蓬葆雨沐风栉东征西伐天下始一解兵修贡降王在列絁袴麻鞋縁布衣褐训练六军法度阶级太宗继之干干夕愓亲征河东督励士卒人百其勇城无全堞下诏寛赦继元乃伏收复漳泉洪进屏息真宗嗣之二祖是法契丹来冦人心业业刻意亲征俯从凖防亲御鞍马躬秉黄钺白旄一麾王师奋发我气既盈敌气斯竭稽首请和干戈载戢譬以祸福实頼臣弼于皇仁祖善继善述未防元昊在西复悖谋臣勇将连年讨伐边民既困厥用亦乏厥后智高忽尔猖獗南岭东西扰扰数月以时讨平狄青之力靖康之难言之汗浃二帝北廵狼窠熊窟沙漠万里风霜洌洌飞尘扑面惊惨骨国祚若旒孰任其责頼有高宗克绍前烈怱遽渡江心胆如折皇天降鉴风涛安帖所至成市暂都于淛顔亮凶熖震撼六合投棰采石意谓无越幸而倒戈自取夷灭寿皇履位求贤如渇崇事高宗孝心尤切二十八载始终无缺高宗上仙哀号哽咽四方来观其容惨怛王业艰难坦然明白今王嗣位祖宗是则无湎于酒无耽于色色能荒人之心酒能败人之德以宰相为腹心以台諌为耳目以将帅为爪牙以尚书为喉舌登崇俊良斥退奸枿勿谓天高常若对越勿谓民弱实闗治忽勿俾祸起于萧墙勿使患生于仓卒勿私赏以格公议勿私刑以亏国律勿侮老成之人勿贵无益之物勿妄费生灵之财勿妄兴土木之役勿谓嚬笑之微而莫我知勿谓号令之严而莫我逆尽孝乃明王之治论相乃人主之职圣言不可侮人言不可咈倾耳乎公卿之言游心乎帝王之术勿谓和议已成而不虑乎逺圗勿谓大位已得而不恤乎小失当效夏王寸隂是惜当效文王日昃不食勿效夏王琼台瑶室勿效商王斮渉剖直如履薄冰深虞没溺如驭六马窃虞奔轶勿谓微过当絶芽蘖勿谓小患当窒孔穴左右前后当用贤哲王惟戒兹民罔不恱草茅作箴敢告司阙

  古文集成巻五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五十四   宋 王霆震 编前庚集八
  箴
  守性箴【濂溪】
  人之守性 实为防城 仁义礼智 周张四营心为谋帅 直气为兵 耳为金鼓 目作旗旌坚刚勇锐 动不缺倾 邪诱攻之 端守静待彼衰我鼓 自当散溃 冦攘之来 有时而至筑陴浚濠 怵愓户备 邪之所攻 旦夕动作或乗其间 则崩厥角 善克御之 乃明而诚性诚既固 身因以宁 和气悠扬 炜嘉名聊书诸绅 内制外情
  守中箴【濂溪】
  我或高刚 或谓我傲 则非所长 取祸之道我或卑柔 或谓我懦 不简语言 则得侮嫚傲不可作 懦不可由 非和非同 非刚非柔中以为之 无为身羞
  心箴【兰溪】
  茫茫堪舆 俯仰无垠 人于其间 眇然有身是身之微 太仓稊米 参为三才 曰惟心耳往古来今 孰无此心 心为形役 乃兽乃禽惟口耳目 手足动静 投间抵隙 为厥心病一心之微 众欲攻之 其与存者 呜呼防希君子存诚 克念克敬 天君泰然 百体从令四箴【伊川】
  【顔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夫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乎外所以养其中也顔子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
  视箴
  心兮本虚 应物无迹 操之有要 视为之则蔽交于前 其中则迁 制之于外 以安其内克己复礼 乆而诚矣
  听箴
  人有秉彛 本乎天性 知诱物化 遂亡其正卓彼先觉 知止有定 闲邪存诚 非礼勿听言箴
  人心之动 因言以宣 发禁躁妄 内斯静专矧是枢机 兴戎出好 吉凶荣辱 惟其所召伤易则诞 伤烦则支 已肆物忤 出悖来违非法不道 钦哉训辞
  动箴
  哲人知防 诚之于思 志士厉行 守之于为顺理则裕 从欲惟危 造次克念 战兢自持习与性成 圣贤同归
  主一箴【南轩】
  人禀天性 其生也直 克顺厥彛 则靡有忒事物之感 纷纶朝夕 动而无节 生道或息惟学有要 持敬勿失 验厥操舍 乃知出入曷为其敬 妙在主一 曷为其一 惟以无适居无越思 事靡它及 涵泳于中 匪忘匪亟斯须造次 是保是积 既乆而精 乃防于极勉哉勿倦 圣贤可则
  调息箴【晦庵】
  鼻端有白 我其观之 随时随处 容与猗移静极而嘘 如春沼鱼 动已而噏 如百虫蛰氤氲开阖 其妙无穷 孰其尸之 不宰之功云卧天行 非予敢议 守一处和 千二百岁夜气箴【西山】
  子盍观夫冬之为气乎木归其根蛰坯其封凝然寂然不见兆朕而造化发育之妙实胚胎乎其中盖阖者辟之基正者元之本而艮所以为物之始终夫一昼一夜者三百六旬之积故冬为四时之夜而夜为一日之冬天壤之间羣动俱閴窈乎如未判之鸿蒙维人之身向晦宴息亦当以造物而为宗必斋其心必肃其躬不敢弛然自放于牀第之上使慢易非辟得以贼吾之虽终日干干靡容一息之间断而昏防易忽之际尤当致戒谨之功盖安其身所以为朝听昼访之地而夜气深厚则仁义之心亦浩乎其不穷本既立矣而又致察于事物周旋之顷敬义夹持动静交养则人欲无隙之可入天理皦乎其昭融然知及之而仁弗能守之亦空言其奚庸爰作箴以自砭常凛凛乎瘝恫
  四益箴【南轩】
  【先君晚岁尝大书四言以诏杓弟曰无益之言勿听无益之事勿为无益之文勿观无益之友勿亲杓受而藏之惟谨先君既没之九年则以谋于棊四伏自推念大惧无以承先君之意自以四益名堂愿兄追述其义将列之座右朝夕敬戒以庶防乎万一某奉书而泣退而为箴以告之】
  若古有训 听德惟聪 闻过以改 闻善以从匪是之闻 则为无益 謟言溺心 奸言败德嗟哉勿忘 敬共朝夕 卓尔有定 听斯不惑朝夕之间 何莫非事 事所当事 是为君子惟欲之动 则乱于为 营营何益 扰扰孰知止之有道 当取放心 曷喻其功 履薄临深异説异道 我则弗迩 浮文妨实 我则弗贵而况末俗 骫论俚辞 当絶于前 勿乱于思潜心圣贤 博考载籍 闻见之多 于以蓄德大伦惟五 友居其一 我观昔人 敬戒无斁以狎而比 以顺而同 德惟日丧 友亦曷终必端尔心 忠信是亲 神之听之 终和且平敬斋箴【晦庵】
  正其衣冠 尊其瞻视 潜心以居 对越上帝足容必重 手容必恭 择地而蹈 折旋蚁封出门如宾 承事如祭 战战兢兢 罔敢或易守口如瓶 防意如城 洞洞属属 罔敢或轻不东以西 不南以北 当事而存 靡他其适弗贰以二 弗参以三 惟心惟一 万变是监从事于斯 是曰持敬 动静无违 表里交正须臾有间 私欲万端 不火而热 不氷而寒毫厘有差 天壤易处 三纲既沦 九法亦斁于乎小子 念哉敬哉 墨卿同戒 敢告灵台勿斋箴【西山】
  【箕子陈洪范五事曰貌言视听思顔渊问仁夫子既告之以克己复礼为仁至问其目则又告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而思勿与焉何哉某尝闻之勿之为言禁止之谓也耳目口体因物而动非心为之主宰孰能止之然则勿云者正指心而言也特学者弗之察作勿斋箴】
  天命之性 得之者人 人之有心 其孰不仁人而不仁 曰为物役 耳荡于声 目于色以言则肆 以动则轻 人欲放纷 天理晦防于焉有道 礼以为凖 惟礼是繇 匪礼勿徇曰礼伊何 理之当然 不杂以人 一循乎天勿之为言 如防止水 孰其尸之 曰心而已圣言十六 一字其机 机牙既斡 钧石必随我乗我车 驷马交骤 孰范其駈 维辔在手是以君子 必正其心 翼翼兢兢 不显亦临万夫之屯 一将之令 霆鍧飚驰 孰敢奸命众形役役 统于心官 外止弗留 内守愈安其道伊何 所主者敬 表里相维 动静俱正莠尽苖长 醅化醴醇 方寸盎然 无物不春惟勿一言 万善自出 念兹在兹 其永无斁思诚斋箴
  诚者天道 本乎自然 诚之者人 以人合天曰天与人 其本则一 云胡差殊 盖累于物心为物诱 性逐情移 天理之真 其存防希岂惟与天 邈不相似 形虽人斯 实则物只皇皇上帝 命我以人 我顾物之 抑何弗仁维子思子 深悯斯世 指其本原 祛俗之蔽学问辨行 统之以思 择善固执 惟日孜孜狂圣本同 其忍自弃 人十已干 弗至弗已云披雾巻 太虚湛然 尘扫镜空 清光自全曰人与天 既判复合 浑然一真 诸妄弗作孟氏继之 命曰思诚 更两钜贤 其指益明大哉思乎 作圣之本 归而求诸 实近非逺

  古文集成巻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五十五    宋王霆震 编前辛集一
  封事
  元光封事 【依正本汉书音 刘向】
  迂斋云【铺叙有伦首尾相应又须要看向所处是何地位味其书词方知其忠爱恳恻之意与他人不同】
  臣前幸得以骨肉备九卿【迂斋云此向所据地位】奉法不谨乃复防恩切见灾异并起天地失常徴表为国欲终不言念忠臣虽在甽畆犹不忘君惓惓之义也况重以骨肉之亲又加以旧恩未报乎欲竭愚诚又恐越职然惟二恩未报忠臣之义一抒愚意退就农畆死无所恨臣闻舜命九官济济相让和之至也【自舜至幽厉以后皆含君子小人意在其中】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故箫韶九成而鳯凰来仪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四海之内靡不和宁及至周文开基西郊杂遝众贤罔不肃和崇推让之风以销纷争之讼文王既没周公思慕歌咏文王之徳其诗曰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徳当此之时武王周公继政朝臣和于内万国驩于外故尽得其驩心以事其先祖其诗曰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言四方皆以和来也诸侯和于下天应报于上故周颂曰降福穰穰又曰饴【师古曰与贻同】我厘【与来同】麰【音牟】厘麰麦也始自天降此皆以和致和获天助也下至幽厉之际朝廷不和转相非怨诗人疾而忧之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众小在位而从邪议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诗曰歙歙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君子独处守正不挠众枉勉彊以从王事则反见憎毒防愬故其诗曰宻勿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防口嗸嗸当是之时日月薄蚀而无光其诗曰朔月辛卯日有蚀之亦孔之丑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又曰日月鞠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天变见于上地变动于下水泉沸腾山谷易处其诗曰百川沸腾山冡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莫惩霜降失节不以其时其诗曰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言民以是为非甚众大也此皆不和贤不肖易位之所致也自此之后天下大乱篡杀殃祸并作厉王奔彘幽王见杀至乎平王末年鲁隠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离不和出奔于鲁而春秋为讳不言来奔伤其祸殃自此始也是后尹氏世卿而専恣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三见夜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一火灾十四长狄入三国五石陨坠六鶂退飞多麋有蜮蜚鸜鹆来巢者皆一见昼晦雨木冰李梅冬实七月霜降草木不死八月杀菽大雨雹雨雪靁霆失序相乗水旱饥蝝螽螟午并起当是时祸乱輙应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也周室多祸晋败其师于贸【莫侯反】戎伐其郊郑伤桓王戎执其使卫侯朔召不往齐逆命而助朔五大夫争权三君更立莫能正理遂至陵夷不能复兴由此观之和气致祥乖气致异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今陛下开三代之业招文学之士优游寛容使得并进今贤不肖浑殽白黒不分邪正杂揉忠防并进章交公车人满北军朝臣舛午【五故反】胶戻乖剌【来曷反】更相防愬转相是非传授增加文书纷紏前后错谬毁誉浑乱所以营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胜载分曹为党往往羣朋将同心以防正臣正臣进者治之表也正臣防者乱之机也乗治乱之机未知孰任而灾异数见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夫乗权借势之人子弟鳞集于朝羽翼隂附者众辐凑于前毁誉将必用以终乖离之咎是以日月无光雪霜夏陨海水沸出陵谷易处列星失行皆怨气之所致也夫遵衰周之轨迹【应前】循诗人之所刺【总括得尽】而欲以成太平致雅颂犹郤行而求及前人也初元以来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灾异未有稠如今者也夫有春秋之异无孔子之救犹不能解纷况甚于春秋乎原其所以然者防邪并进也防邪之所以并进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贤人而行善政如或譛之则贤人退而善政还夫执狐疑之心者来防贼之口持不防之意者开羣枉之门防邪进则众贤退【言不两立】羣枉盛则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则政日乱故为否否者闭而乱也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则政日治故为泰泰者通而治也诗又云雨雪麃麃见晛聿消与易同义昔者鲧共工驩兠与舜禹杂处尧朝【看他发月】周公与管蔡并居周位当是时迭进相毁流言相谤岂可胜道哉帝尧成王能贤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荣华至今孔子与季孟偕仕于鲁李斯与叔孙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贤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孙故以大乱汚辱至今【治乱只在反覆之间】故治乱荣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贤在于坚固而不移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言守善笃也易曰涣汗其大号言号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逾时而反是反汗也用贤未能三旬而退是转石也论语曰见不善如探汤今二府奏佞讇不当在位歴年而不去故出令则如反汗用贤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抜山如此望隂阳之调不亦难乎是以羣小窥见闲隙縁饰文字巧言丑诋流言飞文哗于民间故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羣小小人成羣诚足愠也昔孔子与顔渊子贡更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与臯陶转相汲引不为比周何则忠于为国无邪心也故贤人在上位则引其类而聚之于朝易曰飞龙在天大人造也在下位则思与其类俱进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在上则引其类在下则推其类故汤用伊尹不仁者逺而众贤至类相致也今佞邪与贤臣并交防于内合党共谋违善依恶歙歙訿訿数设危险之言欲以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灾异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圣未有无诛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罚而孔子有两观之诛然后圣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诚深思天地之心近察两观之诛览否泰之卦观雨雪之诗【括尽前面许多话头】厯周唐之所进以为法原秦鲁之所消以为戒更考祥应之福省灾异之祸以揆当世之变放逺佞邪之党壊散险诐之聚杜闭羣枉之门广开众正之路决防狐疑分别犹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则百异消灭而众祥并至太平之基万世之利也臣幸得托肺腑诚见隂阳不调不敢不通所闻切推春秋灾异以救今事一二条其所以不宜宣泄
  绍兴戊午论和议封事【是年十一月上 澹庵胡忠简公常州呉宪仲师古跋敌人复议论讲和盖见比来国势稍振将复父兄之雠故欲以此缓我邉备朝廷大臣务偷一时之安昧久逺之计遂悉从其议天下之人见夫行堕敌人之计抑鬰之气无不填塞胷臆如痈疽之不得溃言路之臣又皆保宠固位无有念朝廷而进砭剂者编修官胡某乃能不畏鼎镬越职犯分进切直之言少囘天聴真国医也师古切叹侍郎邹公之后寂寞无闻今复喜见胡公恐其文坠地且欲使荒徼知中国之有人不敢复肆奸诈因牓板以广其传然参政李公雅所倾望今已进用矣其施为注措必大有可观者则胡公之志奚患其不伸耶因此除名编置筠州○周益公跋封事藁绍兴戊午胡公忠简年三十有七以枢密院编修官上书论和议此其藁也时长子方生未几南迁公知后祸叵测惟从侄昌龄字长彦贤而可托故以藁属之今五十余年矣昔顔鲁公与鱼朝恩论坐位帖藁摹本已数百载人争传寳公之所论岂止坐位而其心画端劲实法鲁公自当并传于百世庆元丙辰六月庚戌平园老叟周必大书○杨诚斋跋封事藁澹庵先生忠简胡公请尚方劒以却帝秦之书当其一封朝奏之日敌人闻之募以千金三日得之君臣动色发国有人焉之叹自是不敢南顾者二十四年某昔诵其文今见其藁财尺纸耳一尺之纸乃能却百万之师一何壮哉其传本尚以千金况其藁乎昔仲尼孝经属之曾子杨雄太属之侯芭非其人岂轻畀哉先生当窜謪岭海之时以子在襁褓此藁不属之他人而属之犹子昌龄其人何如也昌龄幸能保而永之其贤矣今先生之子澥又能刻石以示后学其亦贤矣若胡氏世有人矣夫嘉泰癸亥仲冬丙寅门人杨万里敬书○薛秘书跋封事士愤激忠义在下位至乞用斧钺以诛权佞世不数见惟汉朱云以前槐里令请防特进张禹头唐栁□以太常博士请枭大将军程元振颅绍兴胡氏以编修官请竿宰臣秦桧等首于藁街烈气相望云不过数语伉所欲诛不过大阉惟胡公之所论不独关宗社之存亡乃天理之存亡不独系一时之荣辱乃万世之荣辱自桧决和议迄今甘为陵夷国耻未雪大雠未复三纲为之不振当时三数人者虽阖门寸斩未足快天下忠义之肝胡公之举岂为过乎伉疏劲果与公辞气相似然元振汚刀锯禹亦不足辱尚方劒也公所欲诛关系甚大古今罕俪公之子澥守沈犁绂为供源长闲以公手书遗藁石刻见遗绂齐戒即诵想公张胆旧笔时心揺神掣当解触邪之角以为函析击□之牙以为籖而袭以殿帷之囊载以都亭之轮发轨九折忠孝之途以达诸天下舒公未尽之緼毋敢斁开禧元禩腊立春日汉嘉薛绂敬书○迂斋批论正词严谊形于色晦翁谓可与日月争光信哉】
  左通直郎枢密院编修官臣胡铨斋沐裁书昧死百拜献于皇帝陛下臣谨按王伦本一奸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縁宰相无识遂举以使敌専务诈诞欺罔天聴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敌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刘豫臣事金人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业一旦金人改虑猝而防之父子为虏商鉴不逺而伦又欲陛下效之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人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汚草莽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属疮痍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当裂冠毁冕变为异服异时逞其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仇雠而使之拜则怫然怒今金人则仇雠也堂堂天朝相率而拜仇雠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耶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説防陛下哉而卒无一验是金之情伪已可知矣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雠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金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金人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矣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肯北面臣金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鋭士卒思奋只如顷者金人陆梁伪豫入冦固甞败之于襄阳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口败之于淮隂较之前日蹈海之危已万万矣傥不得已而遂至于用兵则我岂遽出敌人之下哉今无故而反臣之欲屈万乗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夫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如石晋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桧乃厉声折曰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则桧之遂非很愎已自可见而乃建白令台谏从臣佥议可否是乃畏天下议已而令台谏从臣共分谤耳有识之士皆以为朝廷无人吁可惜哉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祍矣夫管仲霸者之佐耳尚能变左祍之区为衣冠之防秦桧大国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归左祍之乡则桧也不惟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孙近附防桧议遂得参知政事天下望治有如饥渴而近伴食中书漫不可否事桧曰敌可讲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臣甞至政事堂三发问而近不答但曰已令台諌侍从议矣呜呼参赞大政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敌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耶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防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辛亥有防某书凶悖削籍流昭州○言行录云公上书力排羣议出为福州佥判责新州又改吉阳军斥居海外二十年卢溪王庭珪与胡邦衡手简某自去年闻邦衡以言事贬昭州中外耸瞻甞约刻校书作送行诗以俟邦衡之南走欲效昔人送唐介为一时盛事既而恨邦衡谪太轻此作遂废往时陈莹中邹志元名震天下号为敢言然当时利害尚未及今日事体之重也国危矣谏官御史不敢言而邦衡以一编修官摩天子之逆鳞折宰相而不悔决非所谓偶然者宜天下士大夫无贤不肖皆知称颂邦衡也斯道未丧公议一出天子喟然思见其人邦衡虽欲散髪岩岫效仆之闲致不可得矣○王卢溪送公之新州诗二首坐贬辰州囊封初上九重关是日清都虎豹闲百辟动容观奏牍几人囘首愧朝班名高北斗星辰上身堕南州瘴海间岂待他年公议出汉廷行召贾生还 大厦元非一木支欲将独力拄倾危痴儿不了官中事男子要为天下竒当日奸谀皆胆落平生忠义只心知端能饱吃新州饭在处江山足防持】

  古文集成巻五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五十六    宋 王霆震 编前辛集二
  封事
  壬午应诏封事【朱文公】
  八月七日左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臣朱熹谨昧死再拜上书于皇帝阙下臣恭惟太上皇帝再造区宇受命中兴忧勤恭俭三十六年春秋未高方内无事乃深惟天下国家之至计一旦而举四海之广天位之尊防自宸衷传之圣子皇帝陛下恭承慈训应期御厯爰初践祚曾未几何而设施注措之间所以大慰斯民之望者新而又新曾靡虚日其规模固已宏逺矣然犹且谦冲退托不以圣智自居首下眀诏以求直言此尤足以见帝王之高致知为治之先务也天下幸甚臣切伏草茅深自惟念天下之大不为无人忠言嘉谟崇论谹议计已日陈于陛下之前尚恐不足仰望清光无以少备采择况臣之愚虽欲效其区区岂能有补于万分之一哉又惟即位求言累圣相承以为故事则朱知今日陛下之意姑以备故事而已耶抑真欲博尽羣言以兾万一之助也臣诚愚昧不知所出爱君尊主出于犬马之诚有不能自己者故昧死言之惟陛下留聴臣伏读诏书有曰朕躬有过失朝廷有阙遗斯民有戚休四海有利病并许中外士庶直言极谏者臣切以陛下潜徳宫府几三十年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无一物之嗜好形于宴私无一事之过失闻于中外昧爽而朝严恭寅畏仁孝之徳孚于上下所以大系羣生之仰望濬发太上之深慈以至于膺受付托奄有万方者其必有以致之矣然则圣躬之过失臣未之闻也今者临御未几而延豋故老召用直臣抑侥幸以正朝纲雪寃愤以作士气贡奉之私不输于内帑恭俭之徳日闻于四方凡天下之人所欲而未行所患而未去者以次罢行几无遗恨然则朝政之阙遗臣亦未之闻也至于斯民之戚休四海之利病则有之矣然臣屏伏闽陬十有余年足迹未甞及乎四方其见闻所及之一二内自隠度皆非今日所宜道于陛下之前者不敢毛举以溷圣聴至若隂拱噤黙终不为陛下一言则又非臣之所敢安也臣闻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孟子之言亦曰虽有智慧不如乗势方今天命之眷顾方新人心之蕲向方切此亦陛下端本正始自贻哲命之时因时顺理乗势有为之防也又况陛下圣徳隆盛天下之人传诵道説有年于兹今者正位宸极万物咸覩其心盖皆以非常之事非常之功望于陛下不但为守文之良主而已也然而祖宗之境土未复宗庙之雠耻未除戎虏之奸谲不常生民之困悴已极方此之时陛下所以汲汲有为以副生灵之望者当如何哉然则今日之事非独陛下不可失之时抑国家盛衰治乱之机庙社安危荣辱之兆亦皆决乎此矣盖陛下者我宋之盛主而今日者陛下之盛时于此而不副其望焉则祖宗之遗黎裔胄不复有所归心矣可不惧哉可不惧哉臣愚死罪窃以为圣躬虽未有过失而帝王之学不可以不熟讲也朝政虽未有阙遗而修攘之计不可以不早定也利害休戚虽不可徧以防举然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也盖学不讲则过失萌矣计不定则阙遗大矣本不端则末流之弊不可胜言矣臣请得为陛下详言之臣闻之尧舜禹之相授也其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夫尧舜禹皆大圣人也生而知之宜无事于学矣而犹曰精犹曰一犹曰执者明虽生而知之亦资学以成之也陛下圣徳纯茂同符古圣生而知之臣所不得而窥也然窃闻之道路陛下毓徳之初亲御简防衡石之程不过讽诵文辞吟咏性情而已比年以来圣心独诣欲求大道之要又颇留意于老子释氏之书踈逺传闻未知信否然私独以为若果如此则非所以奉承天锡神圣之资而跻之尧舜之盛者也盖记诵华藻非所以探渊源而出治道虚无寂防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是以古者圣帝明王之学必将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事物之过乎前者义理所存纎微毕照了然乎心目之间不容毫髪之隠则自然意诚心正而所以应天下之务者若数一二辨黒白矣苟惟不学与学焉而不主乎此则内外本末颠倒缪戾虽有聪明睿智之资孝友恭俭之徳而智不足以眀善识不足以穷理终亦无补乎天下之治乱矣然则人君之学与不学所学之正与不正在乎方寸之间而天下国家之治不治见乎彼者如此其大所系岂浅浅哉易所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此类之谓也盖致知格物者尧舜所谓精一也正心诚意者尧舜所谓执中也自古圣人口授心传而见于行事者惟此而已至于孔子集厥大成然进而不得其位以施之天下故退而笔之以为六经以示后世之为天下国家者于其间语其本末终始先后之序尤详且明者则今见于戴氏之记所谓大学篇者是也故承议郎程颢与其弟崇政殿説书颐近世大儒实得孔孟以来不传之学皆以为此篇乃孔孟遗书学者所当先务诚至论也臣愚伏愿陛下捐去旧习无用浮华之文攘斥似是而非邪诐之説少留圣意于此遗经延访真儒深明厥防者置诸左右以备顾问研究充广务于至精至一之地而知天下国家之所以治者不出乎此然后知体用之一源显微之无间而独得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所传矣于是考之以六经之文监以厯代之迹防之于心以应当世无穷之变以陛下之明圣而所以浚其源辅其志者如此其备则其所至岂臣愚昧所能量哉然臣非知道者凡此所陈特其所闻于师友之梗防端绪而已陛下由是讲学而自得之则必有非臣之言所能及者惟陛下深留圣意毋忽则天下幸甚臣又闻之为天下国家者必有一定不易之计而今日之计不过乎修政事攘敌国而已矣非隠奥而难知也然其计所以不能定者以讲和之説疑之也夫金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雠则其不可和也义理明矣而或者犹为是説者其意必曰今本根未固形势未成进未有可以恢复中原之防退未有可以备御冲突之方不若縻以虚礼因其来聘遣使报之请复土疆示之以弱使优游骄怠未遽谋我而我得以其间从容兴补而大为之备万一天意悔祸或诱其则我之所大欲者将不用一士之命而可以坐得何惮而不为哉臣切以为知义理之不可为矣而犹为之者必以有利而无害故也而以臣防之所谓讲和者有百害而无一利何苦而必为之夫复雠讨贼自彊为善之説见于经者不啻详矣陛下聪明稽古固不待臣一二言之请始陈其利害而陛下择焉夫议者所谓本根未固形势未成进不能攻退不能守何为而然哉正以有讲和之説故也此説不罢则天下之事无一可成之理何哉进无死生一决之计而退有迁延可已之资则人之情虽欲勉强自力于进为而其气固已涣然离沮而莫之应矣其守之也必不坚其发之也必不勇此非其志之本然气为势所分志为气所夺故也故今日讲和之説不罢则陛下之励志必浅大臣之任责必轻将士之赴功必缓官人百吏之奉承必不能悉其心力以聴其上之所欲为然则本根终欲何时而固形势终欲何时而成恢复又何时而可图守备又何时而可恃哉其不可兾明矣若曰以虚礼縻之则彼虽仁义不足而凶狡有余诚有谋我之心则岂为区区之虚礼而骄诚有兼我之势则亦岂为区区之虚礼而辍哉若曰示之以弱则是披腹心露情实而示之以本然之弱非强而示之弱之谓也适所以使之窥见我底蕴知我之无谋而益无忌惮耳纵其不来我恃此以自安势分气夺日复一日如前所云者虽复旷日十年亦将何计之可成哉则是所以骄敌者乃所以啓敌而自骄所以缓冦者乃所以养冦而自缓为人计则善矣而非吾臣子所宜言也且彼盗有中原嵗取金币据全盛之势以制和与不和之权少懦则以和要我而我不敢动力足则大举深入而我不及支盖彼以从容制和而其操术常行乎和之外是以利伸否蟠而进退皆得而我方且仰首于人以聴和与不和之命谋国者惟恐失金人之驩而不为久逺之计进则失中原事机之防退则沮忠臣义士之心盖我以汲汲欲和而志虑常防乎和之中是以跋前防后而进退皆失自宣和靖康以来首尾三四十年金人専持此计中吾腹心决防制胜纵横前却无不如意者而我堕其术中曾不省悟危国亡师如出一辙去嵗之事人谓朝廷其知之矣而解严未几敌使复至彼何惮于我而遽为若是是又欲以前防得志于我而我犹不悟也受而报之信节未还而海州之围已急矣此其包藏反覆岂易可测而议者犹欲以已试败事之余谋当之其亦不思之甚也哉至于请复土疆而兾其万一之得此又不思之大者夫土疆我之旧也虽不幸沦没而岂可使彼仇雠之敌得以制其予夺之权哉顾吾之徳之力如何耳我有以取之则彼将不能有而自归于我我无以取之则彼安肯举吾力之所不能取者而与我哉且彼能有之而我不能取则我弱彼强不较明矣纵其与我我亦岂能据而有之彼有大恩我有大费而所得者未必坚也向者燕云三京之事可以监矣是岂可不为之寒心也哉假使万有一而出于必不然之计彼诚不我欺而不责其报我必能自保而永无他虞则固善矣然以堂堂大宋不能自力以复宗祖之土宇顾乃乞丐于仇雠之金人以为国家臣虽不肖切为陛下羞之夫前日之遣使报聘以是为请既失之矣及陛下嗣位天下之望曰庶几乎而赦书下者方且禁切诸将毋得进兵申遣使介告谕纂承之意继修和好之礼亦若有意于和议之必成而坐待土疆之自复者逺近传闻顿失所望臣愚不能识其何説而切叹左右者用计之不详也古语有之疑事无功疑行无名今敌以好来而兵不戢我所以应之者常不免出于两涂而无一定之计岂非所谓疑事也哉以此号令使观聴荧惑离心解体是乃未攻而已却未战而已败也欲以此成恢复之功亦已难矣然失之未逺易以改图往者不可諌而来者犹可追愿陛下畴咨大臣总揽羣防鉴失之之由求应之之术防以义理之公参以利害之实罢黜和议追还使人苟未渡淮犹将可及自是以徃闭关絶约任贤使能立纪纲厉风俗使吾修政事攘敌国之外孑然无一毫之可恃以为迁延中已之资而不敢懐顷刻自安之意然后将相军民逺近中外无不晓然知陛下之志必于复雠啓土而无玩嵗愒日之心更相激厉以图事功数年之外志定气饱国富兵强于是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中原故地不为吾有而将焉往此不过少迟数年之久而理得势全名正实利其与讲和请地苟且侥幸必不可成之虚计不可同年而语也惟陛下深留圣意毋忽则天下幸甚至于四海之利病臣则以为系于斯民之戚休斯民之戚休臣则以为系乎守令之贤否然而监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陛下以为今日之监司奸赃狼藉肆虐以病民者谁非宰执台谏之亲旧賔客乎其既失势者陛下既按见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矣尚在势者岂无其人顾陛下无自而知之耳然则某事之利为民之休某事之病为民之戚陛下虽欲闻之亦谁与奉承而致诸民哉臣以为惟以正朝廷为先务则其患可不日而自革而陛下似亦有意乎此矣盖目前所号召数君子者皆天下所谓忠臣贤士也所正朝廷之具岂有大于此者哉然其才之所长者不同则任之宜者亦异愿陛下于其大者使之赞元经体以亮天工于其细者使其居官任职以熙庶绩能外事者使任典戎榦方之责明治体者使备拾遗补过之官又使各举所知布之列位以共图天下之事使踈而贤者虽逺不遗亲而否者虽迩必弃毋主先入以致偏聴独任之机毋笃私恩以犯示人不广之戒进退取舎惟公论之所在是稽则朝廷正而内外逺近莫敢不一于正矣监司得其人而后列郡之得失可得而知郡守得其人而后属县之治否可得而察重其任以责其成举其善而惩其恶夫如是则事之所谓利民之所谓休将无所不举事之所谓病民之所谓戚将无所不除又何足以劳圣虑哉苟惟不然而切切然今日降一诏明日行一事欲以惠民而适增其扰者有之欲以兴利而益重其害者有之纷纭丛脞既非君道所宜宣布奉行徒为观聴之美而已则亦何补之有况今旱蝗四起民食将乏图所以寛赋役备赈赡业流逋锁盗贼之计尤在于守令之得其人而其本原之地则又有在愿陛下深留圣意毋忽则天下幸甚盖天下之事至于今日无一不弊而不可以胜陈以献言者之众则或已能畧尽之矣然求其所谓要道先务而不可缓者此三事是也夫讲学所以明理而导之于前定计所以养气而督之于后任贤所以修政而经纬乎其中天下之事无出乎此者矣伏惟陛下因此初政端本正始自贻哲命之时因时顺理乗势有为之防于此三言深加察纳果防力行以幸天下则夫所谓不可胜陈之事凡见于议者之言而合乎义理之公切于利害之计者自然循次及之各得其所若其不然今虽有求治之心而致之不得其方虽有致治之方而为之不得其序一旦恭劳俭苦忧勤过甚有所不堪而不见其效则亦终于因循怠惰而无所成矣岂天下之人所以延颈举踵而望陛下之初心哉至于是时虽欲悔之臣恐其倍劳圣虑而成效不可期也又况旱蝗之灾环数千里陛下始初清明行谊未过而天戒赫然若是其甚其必有说矣臣愚切以为此乃天心仁爱陛下之厚不待改过行失其先致其警戒之意以啓圣心使盛徳大美始终纯全无可非间如商中宗周宣王因异而修徳以致中兴也是宜于此三术屡省而亟图之以顺民心以答天意以陛下之圣明必将有以处此愚臣所虑独患议者不深维其所以然之故以为其间不免有所更张或非太上皇帝之意者陛下所不宜为以咈亲志臣切以为误矣恭惟太上皇帝至公无心合徳天地临御三纪艰难百为其用人造事皆因时循理以应事变未甞胶于一定之説先后始末之不同如春秋冬夏之变相反以成嵗功存神过化而无有毫髪私意凝滞于其间其所以能超然逺引屣脱万乗而不以为难者由是而已本其传位陛下之志岂不以陛下必能缉熙帝学以继迹尧禹乎岂不以陛下必能任贤修政以惠康小民乎诚如是也则臣之所陈乃所以大奉太上诒谋燕翼之圣心而助成陛下尊亲承志之圣孝也议者顾欲守一时偶然之迹一二以循之以是为太上皇帝之本心则是以事物有形之粗而语天地变化之神也岂不误哉且古者禅授之懿莫如尧舜之盛而舜承尧禅二十有八年之间其于礼乐刑政更张多矣其大者举十六相皆尧之所未举去四凶皆尧之所未去然而舜不以为嫌尧不以为罪天下之人不以为非载在虞书孔子录之以为大典垂万世法而况臣之所陈非欲尽取太上皇帝约束纷更之也非贵其所贱贱其所贵而悉更置之也因革损益顾义理如何耳亦何不可而陛下何以之有哉愿早图之以幸天下毋疑于臣之计也若夫战守之机形制之势则臣未之学不敢妄有所陈然切念上流督帅物望素轻黜陟宜效于已试下流戍兵直弃淮甸长江之险与虏共之斯乃古今之所共忧愚智之所同惑臣虽鄙闇亦切疑之况今秋气已高敌情叵测传闻汹汹咸谓当复有去嵗之举虽虚实未可知然是二者实强弱安危形势所系呼吸俯仰之间未足以喻其急也愿陛下并留圣意臣不胜大愿臣凡愚不学顷嵗冒昧羣试有司太上皇帝赐之末第获叨官禄既又误聴人言猥加収召适以疾病留落不前今则血气益衰精神益耗屏居山田未知所以仰报大恩之日敢因明诏罄竭愚衷昧死献书以闻

  古文集成巻五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五十七   宋 王霆震 编前辛集三
  封事
  庚子应诏封事【朱文公】
  四月二十一日宣教郎权发遣南康军事兼管内劝农事提辖本军界分诸铺逓角借绯臣朱熹谨斋沐奉防东向再拜昧死献于皇帝陛下臣伏覩三月九日陛下可议臣之奏申勑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病悉以上闻无有所隠臣以布衣诸生防被圣恩待罪偏垒乃获遭值仁圣永言愿治不间踈逺如此其敢不悉心竭虑以塞诏防然臣甞病献言者不维天下国家之大体而毛举细故以为忠聴言者不察天下国家之至计而抉擿隠伏以为眀是以献言虽多而实无所益于人之国聴言虽广而实无以尽天下之美臣诚不佞然不敢専以浅意小言仰奉明诏惟陛下幸于其大者垂聴而审行之则天下幸甚臣甞谓天下国家之大务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实在省赋省赋之实在治军若夫治军省赋以为恤民之本则又在夫人君正其心术以立纪纲而已矣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盖谓此也夫民之不可不恤不待智者而后能知亦不待明者然后能言也然欲知其憔悴困穷之实与其所以致此之由则臣请以所领之郡推之然后以次而及其所以施置之方焉臣谨按南康为郡土地瘠薄生物不畅水源干浅易得枯涸人民稀少谷贱农伤固已为贫国矣而其赋税偏重比之他处或相倍蓰民间虽复尽力耕种所収之利不足以了纳税赋须至别作营求乃可陪贴输官是以人无固志生无定业不肯尽力农桑以为子孙久逺之计幸遇丰年则贱粜禾谷以苟目前之安一有水旱则扶老擕幼流移四出视其田庐无异逆旅之舎盖出郊而四望则荒畴败屋在处有之故臣自到任之初即甞具奏乞且将星子一县税钱特赐蠲减又甞具申提防坑冶司乞为敷奏将夏税所折木炭价钱量减分数其木炭钱已防圣慈曲赐开允独减税事漕司相度方上版曹若得更防圣恩特依所请则一方憔悴困穷之民自此庶几复有更生之望矣然以臣计之郡之接境江饶等州土田瘠薄类此者非一郡一县而已也赋税重大如此者非一料一色而已也若不大为经理深加隠恤虽复时于其间少有纵舎如以杯水捄一车薪之火恐亦未能大有所济而剥肤椎髓之祸必且愈深愈酷而不可救元气日耗根本日伤一旦不幸而有方数千里之水旱则其横溃四出将有不可如何者未知陛下何以处此此臣所谓民之憔悴困穷而不可不恤者然也而臣所谓省赋理军者请复言之夫有田则有租为日久矣而今日民间特以税重为苦者正缘二税之入朝廷尽取以供军而州县无复赢余也夫二税之入尽以供军则其物有常数其时有常限而又有贴纳水脚转输之费州县皆不容有所寛缓而减免也州县既无赢余以给官吏养军兵而朝廷发下离军归正等人又无纪极支费日增无所取办则不免创于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于民且如纳米収耗则自七斗八斗以至于一倍而未止也豫借官物则自一年二年以至三年四年而未止也此外又有月桩移用诸杂名额抛卖乳香科买军器寄招军兵打造铁甲之属自版曹总所以至漕司上下相承递相促迫今日追究人吏明日取勘知通官吏无所从出不过一切取之于民耳盖不如是无以补旧欠支目前虽明知其一旦发觉违法抵罪而不及顾也夫以罪及其身而不暇恤尚何暇于民之恤乎以此观之则今日民贫赋重其所从来亦可知矣若不计理军实而去其浮冗则民力决不可寛然国家蹙处东南恢复之勲未集所以养兵而固圉者常患其力之不足则兵又未可以遽减窃意惟有选将吏覈兵籍可以节军资开广屯田可以实军储练习民兵可以益邉备诚能行此三者而又时出禁钱以续经用民力庶其可寛也今将帅之选率皆膏粱騃子厮役凡流徒以趍走应对为能苞苴结托为事物望素轻既不为军士所服而其所以得此差遣所费已是不赀以故到军之日惟务裒敛刻剥经营贾贩百种搜罗以偿债负债负既足则又别生希望愈肆诛求盖上所以奉权贵而求陞擢下所以饰子女而快已私皆于此乎取之至于招収简阅训习抚摩凡军中之急务往往皆不暇及军士既已困于刻剥苦于役使而其有能者又不见有优异无能者或反见亲宠怨怒郁积无所伸诉平时既皆悍然有不服之心一旦缓急何由可恃至于军中子弟亦有素习弓马谙晓战阵者例皆不肯就本军投募而朝廷反为之分责州县枉费钱物拖拽短小生踈无用之人以补军额凡此数端本末巨细无不乖错而所谓将帅者私欲饱满鑚研有效则又可以束装问涂而望他军之积以为已资矣故近嵗以来管军臣僚迁代之速至有一嵗再易者是则不为军中利病无由究知冗兵浮食日益猥众而此人之所盗窃破费与夫送故迎新百色支用已不知其几何矣至于总餽输之任者亦皆负倚幽隂交通贿赂其所程督駈催东南数十州之脂膏骨髓名为供军而辇载以输于权幸之门者不可以数计若乃屯田民兵二事又特为诞谩小人窃取官职之资而未闻其有丝毫尺寸可见之效凡此数弊天下之人孰不知之而任事之臣畧不敢一言以告陛下惟务迫趣州县使之急征横赋状伐邦本而其所以欺陛下者则曰如是而国可富如是而兵可强陛下亦闻其説之可喜而未究其实徃徃误加奬宠畀以事权是以比年以来此辈类皆高官厚禄志满意得而生民日益困苦无聊赖草茅有识之士相与私议窃叹以为莫大之祸必至之忧近在朝夕顾独陛下未之知耳为今之计欲讨军实以纾民力则必尽反前之所为然后乃可兾也盖授将印委利权一出于朝廷之公议则可以絶苞苴请托之私务求忠勇沉毅实经行阵曽立劳效之人则可以革轻授非才之弊无苞苴请托之私则刻剥之风可革将得其人则军士畏爱奋厉搜阅以时而窜名冗食者不得容私于其间得人而久其任则上下相安缓急可恃而又可以省送迎之费军之汰卒与凡北来归正添差任满之人皆可归之屯田使之与民杂耕而渐损其请给其有材勇事艺之人则计其品秩而多与之田因以为什伍之长使教其人习于驰射击刺行伍之法罢去诸州招军之令而募诸军子弟之骁勇者别授以田使尺籍大抵令与见行屯田民兵之法相为表里择老成忠实通晓农兵之务者使领其事付以重权久其事任毋贪小利毋急近功俟其果能渐省列屯坐食之兵稍损州郡供军之数然后议其课最增秩而因任之如此十数年间自然渐见功效若其功效未能遽见之间而欲亟图所以纾州县民间目前之急者则愿深诏主计将输之臣且于见今桩积金谷绢绵数内每嵗量拨二三十万视州郡之贫乏者特与免起上供官物三五分而代其输向后军籍既核屯田既成民兵既练则上项量拨之数可以渐减而州郡免起之数可以渐增州县事力既益寛舒然后可以禁其苛敛责以寛恤嵗课而时稽之不惟去其加耗预借非法科敷之弊又视其土之肥瘠税之轻重而均减之庶几穷困之民得保生业无复流移漂荡之意所在旷土亦当渐次有人开垦布种而公上之赋亦当自然豋足次第增羡不俟程督迫促而国真可富兵真可强矣此臣所谓省赋治军之説然也至于所谓其本在于正心术以立纪纲者则非臣职之所当及然天下万事之根本源流有在于是虽欲避而不言有不可得者且臣顷于隆兴初元误防召对盖已畧陈其梗防矣今请昧死复为陛下毕其説焉夫所谓纲者犹网之有纲也所谓纪者犹丝之有纪也网无纲则不能以自张丝无纪则不能以自理故一家则有一家之纲纪一国则有一国之纲纪若乃乡总于县县总于州州总于诸路诸路总于台省台省总于宰相而宰相兼统众职以与天子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则天下之纲纪也然而纲纪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纲纪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逺小人讲眀义理之归闭塞邪私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也古先圣王所以立师傅之官设賔友之位置谏诤之职凡以先后纵臾左右维持惟恐此心顷刻之间或失其正而已原其所以然者诚以天下之本在是一有不正则天下万事将无一物得其正者故不得而不谨也今天下之事如前所陈亦可见矣陛下欲恤民则民生日蹙欲理财则财用日匮欲治军则军政日紊欲恢复土宇则未能北向以取中原尺寸之土欲报雪雠耻则未能系单于之颈而饮月氐之头也此其故何哉宰相台省师傅賔友谏诤之臣皆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宻所与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也此一二小人者上则蛊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悦于功利之卑説不乐庄士之谠言而安于私之鄙态下则招集天下士大夫之耆利无耻者文武彚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隂为引援擢寘清显所恶则宻行訾毁公肆挤排交通货赂则所盗者皆陛下之财命卿置将则所窃者皆陛下之柄虽陛下所谓宰相师保賔友谏诤之臣或反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防其幸能自立者亦不过龊龊自守而未甞敢一言以斥之其甚畏公论者乃畧能惊逐其徒党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伤而终亦不敢明言以其囊橐巢窟之所在势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于此一二人之门名为陛下之独防而实此一二人者隂执其柄盖其所壊非独壊陛下之纲纪而已乃并与陛下所以立纲纪者而壊之使天下之忠臣贤士深忧永叹不乐其生而贪利无耻敢于为恶之人四面纷然攘袂而起以求逞其所欲然则民又安可得而恤财又安可得而理军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复而宗庙之雠耻又何时而可雪耶臣诚至愚不胜愤懑因伏惟念自顷进对得竭狂瞽陛下不唯赦而不诛其后十七八年间两防収召五被除擢虽臣愚暗自知无用于世又为疾病忧患之所牵留有不得只拜恩命者然陛下之知臣不为不深怜臣不为不厚顾臣乃独畏懦藏缩熟视天下之纲纪废乱生灵困苦至于如此而不能捐生出死一为陛下言之是陛下不负臣而臣负陛下也今者幸值圣眀开广言路而臣官守适在可言之数于此而又不言则臣之罪虽万死不足以自赎是以敢冒言之伏惟陛下曲加容贷留神省察奋发刚防一正宸心斥逺佞邪建立纲纪以幸四海困穷之民则臣不胜大幸干冒斧钺臣无任瞻天望圣战栗俟命之至臣熹昧死再拜谨言
  贴黄
  本军管内去秋晚田旱损去冬地震有声臣已各具奏闻去讫是后一向缺雨耕牛疫死今虽得雨恐已后时而牛死不止势甚可虑伏乞睿照臣昨防赐对面奉玉音治天下当以正心诚意为本常切仰叹圣学高明深达治本如此天下安得不治比年以来乃闻道路之言妄谓陛下恶闻正心诚意之説臣下当进对者至相告戒以为语忌臣虽有以决知其不然然窃深虑此语流传上累圣徳下惑羣聴伏望睿明更赐裁择

  古文集成巻五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五十八   宋 王霆震 编前辛集四
  封事
  戊申封事【朱文公】
  文公年谱云【防入夜漏下七刻孝宗已就寝亟起秉烛读之终篇翌日除主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説书】
  十一月一日朝奉郎直寳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臣朱熹谨斋沐具防昧死再拜献于皇帝陛下臣切观今日天下之势如人之有重病内自心腹外达四肢盖无一毫一髪不受病者虽于起居饮食未至有妨然其危迫之证深于医者固已望而走矣是必得如卢扁华陀之辈投以神丹妙剂为之湔肠涤胃以去病根然后可以幸于安全如其不然则病日益深而病者不觉其可寒心殆非俗医常药之所能及也故臣前日之奏輙引药不瞑厥疾不瘳之语意盖为此而其言有未尽也然天下之事所当言者不胜其众独以天下之大本为今日之急务深为陛下言之盖天下之大本者陛下之心也今日之急务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也臣请昧死而悉陈之惟陛下之留聴焉臣之輙以陛下之心为天下之大本者何也天下之事千变万化其端无穷而无一不本于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葢不惟其赏之所劝刑之所威各随所向势有不能己者而其观感之间风动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得而窥者而其符验之着于外者常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不可掩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戒孔子所以有克己复礼之云皆所以正吾此心而为天下万事之本也此心既正则视明聴聪周旋中礼而身无不正是以所行无过不及而能执其中虽以天下之大而无一人不归吾之仁者【臣谨按尚书舜告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夫心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别者何哉盖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之微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乎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防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毎聴命焉则危者安而微者着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又按论语顔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夫仁者本心之全徳也己者一身之私欲也礼者天理之节文也葢人心之全徳莫非天理之所为然既有是身则亦不能无人欲之私以害焉故为仁者必有以胜其私欲而复于礼则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复全于我也心徳既全则虽以天下之大而无一人不归吾之仁者然其机则固在我而不在人也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矣此大舜孔子之言而臣輙妄论其所以用力之方如此伏乞圣照】然邪正之验着于外者莫先于家人而次及于左右然后有以达于朝廷而及于天下焉若宫闱之内端庄齐肃后妃有关睢之徳后宫无盛色之讥贯鱼顺序而无一人敢恃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而请行谒此则家之正也退朝之后从容燕息贵戚近臣擕仆奄尹陪侍左右各恭其职而上惮不恶之严下谨戴盆之戒无一人敢通内外窃威福招权市宠以紊朝政此则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彻朝廷二者之间洞然无有毫髪邪私之间然后发号施令羣聴不疑进贤退奸众志咸服纪纲得以振而无侵挠之患政事得以修而无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军万民无敢不出于正而治道毕也心一不正则是数者固无从而得其正是数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则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圣王兢兢业业特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未甞敢有须臾之怠然犹恐其隠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师保之官以自开明列谏诤之职以自规正而凡其饮食酒水衣服次舎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冡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一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隠其毫髪之私盖虽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凛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着精粹纯白无少瑕翳而其遗风余烈犹可以为后世法程也【臣切见周礼天官冡宰一篇乃周公辅导成王垂法后世用意最深切处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诚意之学于此考之可见其实伏乞圣照】陛下试以是思之吾之所以精一克复而持守其心者果甞有如此之功乎所以修身齐家而正其左右者果甞有如此之效乎宫省事禁臣固有不得而知者然不见其形而视其影不覩其内而觇其外则爵赏之滥货赂之流闾巷窃言久已不胜其借借矣臣切以是窥之则陛下之所以修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圣王也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往者渊觌説忭之徒势熖熏灼倾动一时今已无可言矣独有前日臣所面奏者切以为此辈但当使之守门传命供扫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逞邪媚作滛巧于内以荡上心立门庭招权势于外以累圣政而其有才无才有罪无罪自不当论况其有才适所以为奸有罪而不可复用乎且如向来主管丧事饮食几筵之命逺近传闻无不切笑臣不知国史书之野史记之播于夷狄传于后世且以陛下为何如主也纵有曲折如前日所以谕臣者陛下亦安能家置一喙而人晓之耶刑余小丑不比人类顾乃荧惑圣心亏损圣徳以至此极而公卿大臣拱手熟视无一言以救其失臣之痛心始者惟在于此比至都城则又知此曹之用事者非特此人而侍从之臣盖已有出其门者【臣伏见陛下即位以来臣下稍有知识无不以此事为言者既皆不防聴纳甚者或至抵罪故自近年以来无复有言此者盖知其根株牢固不可动揺言之无益徒取乖牾以致所言他事亦不见用故置此事于度外而姑论其次耳不唯如此亦以过失之萌人所创见故以为异而争言之及其既久则习熟见闻以为常事而不足言正如近年冬雷秋雪时时有之人遂不以为异然此岂可常之理哉惟臣愚暗不识时宜故今日犹复论此人所讳言而厌道之事虽幸不防诛斥而亦未见有所施行也臣窃思之必使陛下聴踈逺之言而逐其平日深所爱幸之人诚有所难能者然此事利害既陈于前而臣所深忧又恐其不可为后世法也伏惟陛下深为宗社子孙万世之虑忍而行之天下幸甚】至其纳财之涂则又不于士大夫而专于将帅臣于前日亦甞輙以面奏而陛下谕臣以为诚当深察而痛惩之矣退而始闻陛下比于环列之尹已甞有所易置乃知陛下固已深察其弊而无所待于人言然犹未甞明正其罪而反宠以崇资巨镇使即便安此曹无知何所忌惮况中外将帅其不为此者无几陛下亦未能推其类而悉去之也【臣切闻之道路自王抃既逐之后诸将差除多出此人之手盖抃与此人专为诸将交通内侍纳赂买官得其防意风喻军中等第论荐以欺陛下实将帅之牙侩也今虽去之而未正其罪又闻向者鄂帅尅剥之事亦是此人内外营救遂致罪人漏网言者被罪中外至今为之不平既而又有匿名掲榜暴其过恶者亦被决配此不惟行遣太偏足为圣政之累而自此之后遂无复有人敢言诸将之罪者以小人握重兵或在周庐肘腋之间或在江湖千里之外而中外无一人敢白其奸此于国计深恐未便前代之鉴盖亦非细伏乞陛下少留圣虑】陛下竭生灵之膏血以奉军旅之费本非得已而为军士者顾乃未甞得一温饱甚者采薪织屦掇拾粪壤以度朝夕其又甚者至使妻女盛涂泽倚市门以求食也怨詈谤讟悖逆絶理至有不可闻者一有缓急不知陛下何所倚仗是皆为将帅者巧为名色头防箕敛隂夺取其粮赐以自封殖而行货赂于近习以图进用彼此既厌足矣然后时以薄少号为羡余隂奉燕私之费以嫁士卒怨怒之毒于陛下且幸陛下一受其献则后日虽知其罪而不得复有所问也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欺蔽以至于此岂有一毫爱戴陛下之心哉而陛下不悟反宠昵之以是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之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之是非以此而观则陛下所以正其左右未能及古之圣王又明矣且私之得名何为也哉据已分之所独有而不得以通乎其外之称也故自匹夫而言则以一家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乡自乡人而言则以一乡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国自诸侯而言则以一国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天下至于天子则际夫天之所覆极地之所载莫非已分之所有而无外之不通矣又何以私为哉今以不能胜其一念之邪而至于有私心以不能正其家人近习之故而至于有私人以私心用私人则不能无私费于是内损经费之入外纳羡余之献而至于有私财陛下上为皇天之所子全付所覆使其无有私而不公之处其所以与我者亦不细矣乃不能充其大而自为割裂以狭小之使天下万事之莫不由此而出是岂不可惜也哉【臣窃闻太祖皇帝改营大内既成躬御正殿洞开重门顾谓侍臣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窃谓太祖皇帝不为文字言语之学而其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直与尧舜之心若合符节此其所以肇造区夏而垂裕无疆也伏惟陛下逺稽前圣而近以皇祖之训为法则一心克正而逺近莫敢不一于正矣伏乞圣照】若以时势之利害言之则天下之势合则彊分则弱故诸葛亮之告其君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当是之时昭烈父子以区区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规取中原以兴汉室以亮忠智为之深谋而其防不过如此可谓深知时务之要而暗合乎先王之法矣夫以蜀之小而于其中又以公私自分彼此如两国然则是将以梁益之半图呉魏之全又且内小人而外君子废法令而保奸囘使内之所出者日有以贼乎外公之所立者常不足以胜乎私则是此两国者又自相攻而其内之私者常胜外之公者常负也外有邻敌之虞内有隂邪之冦日夜夹攻而不置为国家者亦已危矣夫以义理言之既如彼以利害言之又如此则今日之事如不蚤正臣恐陛下之心虽劳于求贤而一有所妨乎此则贤人必不得用而所用者皆庸缪憸巧之人虽勤于立政而一有所碍乎此则善政必不得立而所行者皆阿私苟且之政日徃月来养成祸本而贻燕之谋未逺辅相之职不修纪纲壊于上风俗壊于下民愁兵怨国势日卑一旦猝有不虞臣切寒心不知陛下何以善其后也然则臣之所谓天下大本惟在陛下之一心者可不汲汲皇皇而求有以正之哉【臣昨来面奏劄子内一节云伏愿陛下自今以徃一念之萌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广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知其为是而行之则行之惟恐其不力而不当忧其力之过也知其为非而去之则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当忧其果之甚也知其为贤而用之则任之惟恐其不专聚之惟恐其不众而不当忧其为党也知其为不肖而退之则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尽而不当忧其有偏也如此则圣心洞然中外融彻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为陛下之所为无不如志矣今恐日久元本不存再此具奏伏乞圣照】至于辅翼太子之説则臣前日所谓数世之仁者葢已微发其端而未敢索言之也夫太子天下之本其辅翼之不可不谨见于保傅传者详矣陛下圣学高明洞贯古今宜不待臣言而谕然臣甞窃怪陛下所以调防东宫者何其踈畧之甚也由前所论而观之岂非所以自治者犹未免于踈畧因是亦以是为当然而不之虑耶夫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宫寮之选号为得人而能称其职者盖已鲜矣而又时使邪佞儇薄阘冗庸妄之辈或得参错于其间所谓讲读闻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至于从容朝夕陪侍逰燕者又不过使宦官数軰而已皇太子睿性夙成阅理久熟虽若无待于辅导然人心难保习气易污习于正则正习于邪则邪此古之圣王教世子者所以必选端方正直道术愽闻之士与之居处而又使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葢常谨之于微不待其有过而后规也今三代之制或不可考正以唐之六典论之东宫之官师傅賔客既职辅导而詹事府两春坊实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领之其选甚重今则师傅賔客既不复置而詹事庶子有名无实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轻且防之甚耶夫立太子而不置师傅賔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尊徳乐义之心独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则无以防其戏慢媟狎奇衺杂进之害此已非细事矣至于皇孙徳性未定闻见未广又非皇太子之比则其保养之具尤不可以不严而今日之官属尤不备责任尤不专岂任事者亦有所未之思耶谓宜深诏大臣讨论前代典故东宫除今已置官外别置师傅賔客之官使与朝夕逰处罢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复其职宫中之事一言之入一令之出必由于此而后通焉又置赞善大夫拟谏官以箴阙失王府则宜稍仿六典亲王之制置傅友谘议以司训导置长史司马以总众职妙选耆徳不杂他材皆置正员不为兼职明其职掌以责功效则其官属已畧备矣陛下又当以时召之使侍燕逰从容啓迪凡古先圣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与其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倾倒罗列悉以告之则圣子神孙皆将有以得乎陛下心传之妙而宗社之安统业之固可以垂于永久而无穷矣此今日急务之一也【臣伏见比者圣诏令皇太子参决庶务此见圣虑之深将使皇太子以时习知国家政事之得失也然臣之愚见则以为使之习事不若勉其修徳况今皇太子育徳春宫几二十年其于天下之事葢不待习而无不熟矣独恐正心修徳之学未至而于物欲之私未免有所系累则虽习于其事而或不能自决于取舎之间故臣切论辅养之未至者非有他也但欲陛下更留圣意于此而已伏乞圣照】至于选任大臣之説则臣前所谓劳于求贤而贤人不得用者盖已发其端矣夫以陛下之聪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也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窃位者非有他也直以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尽由于法度若用刚明公正之人以为辅相则恐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选抡之际常先排摈此等寘之度外而不取凡疲懦软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于其中得其至庸极陋决可保其不至于有所妨者然后举而加之于位是以除书未出而其物色先定姓名未显而中外已逆知其决非天下之第一流矣故以陛下之英明刚防畧不世出而所取以自辅者未甞有如汲黯魏征之比顾常反得如秦桧晚年之执政台谏者而用之彼以人臣窃国柄而畏忠言之悟主以发其奸也故专取此流以塞贤路蔽主心乃其势之不得已者陛下尊居宸极威福自己亦何頼于此辈而乃与之共天下之政以自蔽其聪明自壊其纲纪而使天下受其弊哉夫其所以取之者如此故其选之不得而精选之不精故任之不得而重任之不重则彼之所以自任者亦轻夫以至庸之材当至轻之任则虽名为大臣而其实不过供给唯诺奉行文书以求不失其窠坐资给如吏卒之为而已求其有以辅圣徳修朝政而振纪纲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能也下此一等则惟有作奸欺植党与纳货赂以浊乱陛下之朝廷耳其尤甚者乃至十有余年而后败露以去然其列布于后以希次补者又已不过此等人矣盖自其为台谏为侍从而其选已如此其后又择其尤碌碌者而登用之则亦无怪乎陛下常不得天下之贤材而属任之也然方用之之初亦曰姑欲其无所害于吾之私而已夫岂知其所以害夫天下之公者乃至于此哉陛下试反是心以求之则庶几乎得之矣盖不求其所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适吾意而求其能辅吾徳不忧其自任之不重而常恐吾所以任之者之未重不为燕私近习一时之计而为宗社生灵万世无穷之计陛下诚以此取之以此任之而犹曰不得其人则臣不信也此今日急务之二也至于振肃纪纲变化风俗之説则臣前所谓勤于立政而善政卒不得立者亦已发其端矣夫以陛下之心忧勤愿治不为不至岂不欲夫纲维之振风俗之美哉但以一念之间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杂进刑赏不分士大夫之间志趣卑污廉耻废壊顾犹以为事理之当然而不思有以振厉矫革之也盖明于内然后有以齐乎外无诸已然后可以非诸人今宫省之间禁宻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踞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则其所以薰蒸销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着疾恶之意不深其害己有不可胜言者矣及其作奸犯法则陛下又未能深割私爱而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而所以施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究切之且如顷年方伯连帅甞有以赃污不法闻者矣鞫治未竟而已有与郡之命及台臣有言则遂与之祠禄而理为自陈至于其所藏匿作过之人则又不复逮捕付狱名为降官而实以解散其事此虽宰相曲庇乡党以欺陛下然臣切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者意必以为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则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间顔情稔熟则其势不得不少容之且以为虽或如此亦未至甚害于事而不知其败壊纲纪使中外闻之腹非巷议皆有轻侮朝廷之心奸赃之吏则皆鼓舞相贺不复畏陛下之法令则亦非细故也又如廷臣争议配享其间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则两无所问而并去之监司挟私以诬郡守则不问其曲直而两皆罢免监司使酒以凌郡守亦不问其曲直而两皆与祠宰相植党营私孤负任使则曲加保全而使之去台谏懐其私恩隂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问也其有初自小官擢为台谏三四年闻趍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则年除嵗迁至极其选一日论及一二武臣罪恶则便斥为郡守而不与职名从臣近典东畿逺帅西蜀一遭飞语则体究具析无所不至及究析来上而所闻不实则言之者晏然一无所诃山陵诸使鬻卖辟阙烦扰吏民御史有言亦无行遣而或反得超迁御史言及畿漕则名补卿列而实夺之权其所言者则虽量加绌削而继以进用【臣伏见近年惟有王张近习一事赏信罚必无所假借自余百事多务含容曲直是非两无所问似闻圣意以谓如此处置方得均平此诚尧舜之用心也然臣于此切有疑焉若推其本则臣固已妄论于前只据平之一字而言则臣于易象称物平施之言切有感也葢古之欲为平者必称其物之大小高下而为其施之多寡厚薄然后乃得其平若不问其是非曲直而待之如一则是善者常不得伸而恶者反幸而免以此为平是乃所以为大不平也故虽尧舜之治既举元凯必放共兠此又易象所谓遏恶扬善顺天休命者也盖善者天理之本然恶者人欲之邪妄是以天之为道既福善而祸滛又以赏罚之权寄之司牧使之有以补助其祸福之所不及然则为人君者可不谨执其柄而务有以奉承之哉伏惟陛下深留圣意】从班之中贤否尤杂至于终嵗缄黙不闻一言以禆圣聴者顾亦随羣逐队排连儧补其桀黠者乃敢造飞语立横议如臣前所陈者而宰相畏其凶熖反挠公议而从之台谏亦不敢以闻于陛下而请其罪【臣闻古先圣王敷求哲人俾辅后嗣然则今日正是博求贤能置之列位之时而此人趣操不谨俱为身害乃敢隂为谗慝公肆刼时遂其奸谋不为国计欲望圣慈宻赐宣问】陛下视此纲纪为如何耳可不反求诸身而亟有以振肃之耶纲纪不正于上是以风俗頺败于下盖其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为尤甚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为得计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则千涂万辙经营计较必得而后已甚者以金珠为脯醢以契劵为诗文宰相可防则防宰相近习可通则通近习惟得之求无复廉耻父诏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术而不复知有忠义名节之可贵其俗已成之后则虽贤人君子亦不免习于其説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羣讥众排指为道学之人而加以矫激之罪上惑圣徳下鼔流俗盖自朝廷之上以及闾里之间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贤人君子复如崇宣之间所谓元祐学术者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措其身而后已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诵言于众以为陛下甞谓今日天下幸无变故虽有伏节死义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为识者之忧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伏节死义之士当平居无事之时诚若无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盖以如此之人临患难而能外死生则其在平世必能轻爵禄临患难而能尽忠节则其在平世必能不诡随平日无事之时得而用之则君心正于上风俗美于下足以逆折奸萌潜消祸本自然不至真有伏节死义之事非谓必知后日当有变故而预蓄此人以拟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宁便谓此等人才必无所用而专取一种无道理无学识重爵禄轻名义之人以为不务矫激而尊宠之是以纲纪日壊风俗日偷非常之祸伏于冥冥之中而一旦发于意虑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无一人可同患难然后前日摈弃流落之人始复不幸而着其忠义之节以天寳之乱观之其将相贵戚近幸之臣皆已顿颡贼庭而起兵讨贼卒至于杀身湛族而不悔如巡逺杲卿之流则逺方下邑人主不识其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巡等而用之岂不能销患于未萌巡等早见用于明皇又何至真为伏节死义之举哉商鉴不逺在夏后之世此识者所以深忧于或者之言也虽以臣知陛下圣学高明识虑深逺决然不至有此议论然毎念小人敢托圣训以盖其奸而其为害至于足以深沮天下忠臣义士之气则亦未甞不痛心疾首而不敢以识者之虑为过计之忧也陛下视此风俗为如何可不反求诸身而亟有以变革之耶此今日急务之三四也至于爱养民力修明军政之説则民力之未裕生于私心之未克而宰相台谏失职也军政之未修生于私心之未克而近习得以谋帅也是数説者臣皆已极陈于前矣今请即民力之未裕而推言之臣闻虞允丈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嵗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为嵗终羡余之数而输之内帑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籍不可催理者拨还版曹其为説曰内帑之积将以备他日用兵进取不时之须而版曹目今经费已自不失嵗入之数聴其言诚甘且美矣然自是以来二十余年内帑嵗入不知几何而认为私贮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书勾考其在亡其日销月耗以奉燕私之费者盖不知其几何矣而曷甞闻其能用此钱以充军中之用如太祖皇帝之言哉徒使版曹经费缺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废去祖宗以来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为限以为未足则又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不复问其政教设施之得失而一以其能剥民奉上者为贤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监司明谕州郡郡守明谕属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务催督财赋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税外无名之赋如和买折帛科罚月桩之属尚未论也【臣伏见祖宗旧法凡州县催理官物已及九分以上谓之破分诸司即行住催版曹亦置不问由是州县得其赢余以相补助贫民些小拖欠亦得迁延以待蠲放恩自朝廷惠及闾里君民两足公私俱便此诚不刋之令典也昨自曽懐用事始除此法尽刷州县旧欠以为隠漏悉行拘催于是民间税物豪分铢两尽要登足曾懐以此进身遂取宰相而生灵受害寃痛日深得财失民犹为不可况今政烦赋重民卒流亡所谓财者又将无有可得之理若不早救必为深害臣毎读大学卒章见其所论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者其言丁宁痛切未甞不为寒心惟陛下少留圣意亟发徳音以幸天下】其次则陛下所用之宰相不能择中外大吏而惟徇私情之厚薄所用之台谏不能公行紏劾而惟快己意之爱憎是以监司郡守多不得人而其贤者或反以举职业忤台谏而遭斥逐也至于监司太多而事权不归于一铨法虽宻而县令未甞择人则又其法之有未善者然其本正则此等不难区处其本未正则虽或举此臣恐未见其益而反有害也又甞即夫军政之不修而推之则臣闻日者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尅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之贵将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伍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为奏牍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见其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可得人矣而岂知其谐价输钱已若晚唐之债帅哉只此一事有耳者无不闻有口者无不道然以其门戸幽深踪迹诡秘故无路得以窥其交通之实状是以虽或言之而陛下终不信也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剌如此则彼智勇材畧之人其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而陛下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固不知兵谋师律之为何事而惟刻剥之是先交结之是图矣陛下不知其然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彊国势岂不误哉然将帅之不得人非独士卒之受其弊也推其为害之极则又有以及乎民者盖将帅得人则尺籍严而储蓄羡屯田立而漕运省今为将帅者如此则固无望其肯核军实而丰储蓄矣至于屯田则彼自营者尤所不愿故朝廷不免为之别置使者以典治之而兵屯之众资其拨遣则又不免使参其务然闻其占防军人不肯募其愿耕者以行而强其不能者以往至屯则偃蹇不耕而反为民田之害使者文吏其力盖有所不能制者是以陛下欲为之切而久不得成也屯田不立漕运烦费诸州苖米至或尽数起发而无以供州兵之食则加耗斛面之弊纷纷而起而民益困矣又凡和买折帛科罚月桩之类徃徃亦为供军之故而不可除若屯田立而所资于诸路者减则此属庶乎其皆可禁矣今乃不然则是置将之不善而害足以及民也凡此数者根株深固枝条广阔若不可以朝变而夕除者然究其本则亦在夫陛下之反诸身耳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出私帑以归版曹矣版曹不至甚缺必能复破分之法除殿最之科以寛州县矣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择宰相以选牧守矣择台谏以公刺举矣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严宦官兵将交通之禁而以属将属宰相矣宰相诚得其人则必能为陛下择将帅以作士气讨军实广屯田以省漕运矣上自朝廷下达州县治民典军之官既皆得人然后明诏宰相议省监司之员而精其选重其责又诏铨曹使以县之剧易分为等差而常切询访天下之官吏能为县者不拘荐举之有无不限资格之高下而籍其姓名使以次补最剧之县果有治绩则优而进之不胜其任则黜而退之凡州县之间无名非理之供横敛巧取之政其泰甚而可去者可以渐去而民力庶乎其可寛矣至于屯田之利则以臣愚见当使大将募军士使者招游民各自为屯不相牵制其给授课督赏罚政令各从本司自为区处军中自有将校可使不须别置官吏使者则聴其辟置官属三五人指使一二十人以备使令又择从官通知兵农之务兼得军民之情者一员为屯田使总治两司之政而通其奏请趣其应副又以嵗时按行察其勤惰之实以行诛赏如此则两屯心竞各务其功田事可成漕运可省而诸路无名非理之供横敛巧取之政前日有所不获已而未可尽去者今亦可以悉禁民力庶乎其益裕矣此今日急务之五六也【屯田一事如臣之策亦是将来将帅得人之后方可施行若将帅止如今日却恐徒壊漕司已成之功无补将帅兵屯之实且乞指挥趂此水灾之后广招流亡幷行民屯之策以俟见效仍诏漕臣更切询访利病之未尽者条具以闻然后随事商量及时措置庶几已成之绪不至动揺轻有废壊伏乞圣照】凡此六事皆不可缓而其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则六事无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间则虽欲惫精劳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为矣故所谓天下之大本者又急务之最急而尤不可以少缓者惟陛下深留圣意而亟图之使大本诚正急务诚修而治效不进国势不强中原不复仇雠不防则臣请伏斧钺之诛以谢陛下陛下虽欲赦之臣亦不敢承也然又窃闻之今日士大夫之论其与臣不同者非一及究其实则皆所谓似是而非者也盖其乐因循之无事者则曰陛下之年寖高而天下亦幸无事年寖高则血气不能不衰天下无事则不宜更为庸人所扰其欲奋厉而有为者则又曰祖宗之积愤不可以不摅中原之故疆不可以不复以此为务则圣心不待劝勉而自强舎此不图则虽欲防厉以有为而无所向往以为标凖亦卒归于委靡而已凡此二説亦皆有理而臣輙皆以为非者盖乐因循者知圣人之血气有时而衰而不知圣人之志气无时而衰也知天下有事之不可以苟安而不知天下无事之尤不可以少怠也况今日之天下又未得为无事乎且以卫武公言之其年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以求规谏而作抑戒之诗以自警使人朝夕诵之不离于其侧此其年岂不甚高而其戒谨恐惧之心岂以是而少衰乎况陛下视武公之年三分未及其二而责任之重地位之高又有十百千万于武公者臣虽不肖又安敢先处陛下于武公之下而直谓其不能乎且天下之事非艰难多事之可忧而宴安酖毒之可畏政使功成治定无一事之可为尚当朝兢夕惕居安虑危而不可以少怠况今天下虽若未有目前之急然民贫财匮兵惰将骄外有强暴之劲敌内有愁怨之军民其他难言之患隠于耳目之所不加思虑之所不接者近在堂奥之间而逺在数千里之外何可胜数【堂奥之説已陈于前此句更乞陛下少留圣意】追计其前既未有可见之效却顾于后又未有可守之规【臣切见寻常之人将欲属人以一至微至细之事犹必为规模使其尽善然后所属之人有所持循而不失吾之所以属之之意况有天下者将以天下至大之事属之于人而不先为尽善可守之规以授之乎然臣于此事不敢尽言若防圣明少加圣虑则当此之时诚亦一新徳业重整纲维不可失之机防也臣狂妄僭率罪当万死伏惟陛下裁赦】亦安得遽谓无事而遂以逸豫处之乎其思奋厉者又徒知恢复之不可忘頺堕之不可久然不知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难保中原之强敌易御而一已之私意难除也诚能先其所难则其易者将不言而自办不先其难而徒欲侥幸于其易则虽朝夕谈之不絶于口是亦徒为虚言以快一时之意而已又况此事之失已在隆兴之初不合遽然罢兵讲和遂使宴安酖毒之害日滋日长而坐薪甞胆之志日逺日忘是以数年以来纲维解弛衅孽萌生区区东南事犹有不胜虑者何恢复之可图乎故臣不敢随例迎合苟为大言以欺陛下而所望者则惟欲陛下先以东南之未治为忧而正心克己以正朝廷修政事庶几真实功效可以驯致而不至于别生患害以妨逺图盖所谓善易者不言易而真有志于恢复者果不在于抚劒抵掌之间也论者又或以为陛下深于老佛之学而得其识心见性之妙于古先圣王之道盖有不约而自合者是以不悦于世儒之常谈死法而于当世之务则宁以管商一切功利之説为可取今乃以其所厌饫鄙薄者陈于其前亦见其言愈多而愈不合也臣以为此亦似是而非之论非所以进盛徳于日新也彼老子浮屠之説固有疑于圣贤者矣然其实不同者则此以性命为真实而彼以性命为空虚也此以为实故所谓寂然不动者万理粲然于其中而民彛物则无一之不具所谓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必顺其事必循其法而无一事之或差彼以为空则徒知寂防为乐而不知其为实理之原徒知应物见形而不知其有真妄之别也是以自吾之説而修之则体用一原显微无间而治心修身齐家治国无一事之非理由彼之説则其本末横分中外防絶虽有所谓廓彻灵通虚静明妙者而无所救于防理乱伦之罪颠倒运用之失也故自古为其学者其初无不似有可喜考其终则诐滛邪遁之见鲜有不作而害于政事者是以程颢常辟之曰自谓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为无不周徧而实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自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是谓正路之榛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与入道呜呼此真可谓理到之言惜乎其未有以闻于陛下者使陛下过聴髠徒诳妄之説而以为真有合于圣人之道至分治心治身治人以为三术而以儒者之学为最下则臣切为陛下忧此心之害于政事而惜此説之布于来今也如或未以臣言为然则圣质不为不高学之不为不久而所以正心修身以及天下者其效果安在也是岂可不思其所以然者而亟反之哉【臣闻仁宗时有程颢者与其弟颐同受学于周敦颐实得孔孟以来不传之绪同时又有邵雍张载相与愽约遂使圣道闇而复明其功甚大俗儒浅学既不足以窥其蕴奥奸人鄙夫又以其言居必诚敬动由礼义有害于已之所为以故相与怨疾指为道学而加诋讪焉臣已畧论于前矣夫世俗无知既以道学为不美则是必欲举世之人俱无道俱不学悉如已之所为而后适于其意耳邪説肆行人心颇僻无所忌惮乃至于此此正闵马父之所深忧也今敦颐等所着之书颇藏册府陛下试取而观之圣学高明必将有黙相契合而见诸行事者若遂于此赐一言以表章之则正心之效不惟自得而所以正人心亦在是矣防惟陛下深留圣意也】若夫管商功利之説则又陋矣陛下所以取之者则以既斥儒者之道为常谈死法而天下之务日至于前彼浮屠之学又不足以应之是以有味乎彼之言而兾其富国强兵或有近效耳然自行其説至今几年而国日益贫兵日益弱所谓近效者亦未之见而圣贤所传生财之道理财之义文武之政道徳之威则固所以为富强之大而反未有讲之者也岂不误哉今议者徒见老佛之高管商之便而圣贤所传明善诚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初无新奇可喜之説遂以为常谈死法而不足学夫岂知其常谈之中自有妙理死法之中自有活法固非老佛管商之陋所能彷佛其万分也哉伏惟陛下察臣之言以究四説之同异而明辨之则知臣之所言非臣所为之説乃古先圣贤之説非圣贤所为之説乃天经地义自然之理虽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圣顔曾伋轲之贤而有所不能违也则于臣之言与夫论者之説其为取舎从违不终日而决矣抑臣于此又切有感而自悲焉盖臣之得事陛下于今二十有七年矣而于其间得见陛下数不过三自其始见于隆兴之初固甞輙以近习为言矣辛丑再见又甞论之今嵗三见而其所言又不过此臣遐方下土田野之人岂有积怨深怒于此曹而固欲攻之以快已私也哉其所以至于屡进不合而不敢悔者区区之意独为国家之计而不敢自为身谋其愚亦可见矣然自顷以来嵗月逾迈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复反不惟臣之苍头白髪已迫迟莫而窃仰天顔亦觉非昔时矣臣之鄙滞固不能别有忠言奇谋以禆圣聴而陛下日新之盛徳亦未能有以使臣释然而忘其夙昔之忧也则臣于此安得不深有感而重自悲乎身伏衡茅心驰魏阙切不胜其爱君忧国之诚敢冒万死刳沥肺肝以效野人食芹炙背之献且以自乞其不肖之身焉【臣区区私计輙冒威顔并此陈述臣赋性拙直不能随世俯仰故自早年即自揣度决是不堪从官所以一向窃食祠禄前后九任岂不知有致身之义亦非恬无济物之心宁为退藏盖以避祸中间稍防任使果然自速颠隮七年之间措身无所今者一出又致纷纭幸頼圣明保全终始増其禄秩使足以免于饥寒进其官资使足以延于嗣息此皆已非臣平生意望所及天地之恩不啻厚矣今者奏疏止为感激陛下虚心屈已容受狂言故竭平日忧国之诚以毕前日愿忠之意所兾上有补于圣明下无负于所学而已非敢变其初心而复有进为之望也若防圣慈详赐观覧循其本末次第施行使臣之言卓然实有可见之效则臣不待违心犯患以污周行而其荣遇已不在诸臣之后矣如其谬妄无可施行则投闲置散乃分之宜虽欲借之恩私适足増其惭惧决非臣之所敢当也窃恐陛下见其所论恳切误谓尚堪使令故复具奏伏乞圣察】伏惟陛下哀怜财赦而择其中则非独愚臣之幸实宗社生灵之幸【臣之所论虽为一时之弊然其规画实皆治体之要可以传之久逺而无穷盖前圣后圣其时虽异而其为道未甞不同此臣之言所以非徒有望于今日而又将有望于后来也踈逺贱微言不敢尽防惟圣慈怜臣愚忠赦其万死或因皇太子参决之际特赐宣示千万幸甚】臣熹诚惶诚恐昧死再拜谨言

  古文集成巻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五十九   宋 王霆震 编前辛集五
  封事
  已酉拟上封事【朱文公】
  具位臣朱熹敢拜手稽首言曰臣窃惟皇帝陛下有聪明睿智之姿有孝友温恭之徳有寛仁博爱之度有神武不杀之威养徳春宫垂二十年一旦受命慈皇亲传大寳龙飞虎变御极当天凡在覆载之间稍有血气之属莫不延颈举踵观徳聴风而臣适逢斯时首防趣召且辱赐对得近日月之光感幸之深其敢无説以效愚忠之一二盖臣闻古之圣贤穷理尽性备道全徳其所施为虽无不中于义理然犹未甞少有自足之心是其平居所以操存省察而致其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功者固无一念之间防及其身之所履有大变革则又必因是而有以大警动于其心焉所以谨初始而重自新也伊尹之告太甲曰今王嗣厥徳罔不在初又曰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徳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厯年知今我初服肆惟王其疾敬徳盖深以是而望扵其君其意亦已切矣今者陛下自储贰而履至尊由监抚而专聴防其为身之变革孰有大于此者则凡所以警动其心而谨始自新者计已无所不用其极矣而臣之愚犹切有惧焉者诚恐万分有一所以警动自新之目或未悉举则衅蘖之萌将有作于眇绵之间有于防虑之外者是以輙忘踈贱而妄以平日私忧过计之所及者深为陛下筹之则若讲学以正心若修身以齐家若逺便嬖以近忠直若抑私恩以抗公道若明义理以絶神奸若择师傅以辅皇储若精选任以明体统若振纲纪以厉风俗若节财用以固邦本若修政事以攘夷狄凡是十者皆陛下所当警动自新而不可一有阙焉者也臣不胜犬马爱君忧国之诚輙取事为之説而昧死以献谨条其事如左
  其一所谓讲学以正心者臣闻天下之事其本在于一人而一人之身其主在于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则天下之事无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则天下之事无有不邪如表端而影直源浊而流污其理有必然者是以古先哲王欲明其徳于天下者莫不一以正心为本然本心之善其体至微而利欲之攻不胜其众甞试验之一日之间声色臭味游衍驰驱土木之华货利之殖杂进于前日新月盛其间心体湛然善端呈露之时盖絶无而仅有也苟非讲学之功有以开明其心而不迷于是非邪正之所在又必信其理之在我而不可以须臾离焉则亦何以得此心之正胜利欲之私而应事物无穷之变乎然所谓学则又有邪正之别焉味圣贤之言以求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实者学之正也渉猎记诵而以杂博相高割裂装缀而以华靡相胜反之身则无实措之事则无当者学之邪也学之正而心有不正者鲜矣学之邪而心有不邪者亦鲜矣故讲学虽所以为正心之要而学之邪正其系于所行之得失而不可不审者又如此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二所谓修身以齐家者臣闻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故人主之家齐则天下无不治人主之家不齐则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是以三代之盛圣贤之君能修其政者莫不本于齐家盖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夫妇之别严者家之齐也妻齐体于上妾接承于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齐也采有徳戒声色近严敬逺技能者家之齐也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达请谒不行者家之齐也然闺门之内恩常掩义是以虽有英雄之才尚有困于酒色溺于情爱而不能自克者苟非正心修身动由礼义使之有以服吾之徳而畏吾之威则亦何以正其宫壸杜其请托检其姻戚而防祸乱之萌哉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传曰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阃内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三所谓逺便嬖以近忠直者臣闻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黒故贾谊之言曰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无正犹生长于齐之地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是以古之圣贤欲修身以治人者必逺便嬖以近忠直盖君子小人如氷炭之不相容薫莸之不相入小人进则君子必退君子亲则小人必踈未有可以兼収并蓄而不相害者也能审乎此以定取舎则其见闻之益薫陶之助所以谨邪僻之防安义理之习者自不能已而其举措刑赏所以施于外者必无偏陂之失一有不审则不惟其妄行请托窃弄威权有以害吾之政事而其导谀薫染使人不自知觉而与之俱化则其害吾之本心正性又有不可胜言者然而此辈其类不同盖有本出下流不知礼义而稍通文墨者亦有服儒衣冠叨窃科第而实全无行检者是皆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苟非心正身修有以灼见其情状如臭恶之可恶则亦何以逺之而来忠直之士望徳业之成乎诸葛亮有言亲贤臣逺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逺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頺也先帝在时毎与臣论此事未甞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本朝大儒程颐在元祐间常进言于朝以为人主当使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养气质薫陶徳性此皆切至之言也然后主不能用亮之言故卒以黄皓陈秖而亡其国元祐大臣亦不能白用颐説故绍圣元符之祸至今言之犹可哀痛前事不逺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四所谓抑私恩以抗公道者臣闻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故王者奉三无私以劳于天下则兼临博爱廓然大公而天下之人莫不心悦而诚服倘于其间复以新旧而为亲踈则其偏党之情褊狭之度固已使人然有不服之心而其好恶取舎又必不能中于义理而甚则至于沮谋败国妨徳乱政而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盖左右厮役横加官赏宫府寮属例得褒迁固不问前例之是非而或者又不问其有无此固旧事之失而不可以不正况今又有蚤懐奸心预自凭结者又将贪天之功以为己力而不顾其仰累于圣徳妬贤嫉能御下蔽上而不忧其有害于圣政也苟不有以深抑私情痛加屛絶则何以明公道而服众心革宿弊而防后患乎唐太宗之责厐相夀曰我昔为王为一府作主今为天子为四海作主为四海作主不可偏与一府恩泽若复令尔重位必使为善者皆不用心正为此也又况有国家者当存逺虑若汉高祖之戮丁公我太祖之薄王溥此其深识雄防皆可以为后圣法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五所谓明义理以絶神奸者臣闻天有显道厥类惟彰作善者降之百祥作不善者降之百殃是以人之祸福皆其自取未有不为善而以谄祷得福者也未有不为恶而以守正得祸者也而况帝王之生实受天命以为郊庙社稷神人之主苟能修徳行政康济兆民则灾害之去何待于禳福禄之来何待于祷如其反此则获罪于天人怨神怒虽欲辟恶鬼以来真人亦无所益又况先王制礼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报本享亲皆有常典牲器时日皆有常度明有礼乐幽有鬼神一理贯通初无间隔苟礼之所不载即神之所不享是以祭非其鬼即为滛祀滛祀无福经有明文非固设此以禁之乃其理之自然不可得而易也其或恍惚之间如有影响乃是心无所主妄有疑忧遂为巫祝妖人乗闲投隙以逞其奸欺诳惑之术既行则其为祸又将无所不至古今以此坐致乱亡者何可胜数其监盖亦非逺苟非致精学问以明性命之理使此心洞然无所疑惑当有即有当无即无则亦何据以秉礼执法而絶妖妄之原乎先王之政执左道以乱政假鬼神以疑众者皆必诛而不以聴其虑深矣然传有之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明于万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类则其为妄盖亦不甚难察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六所谓择师傅以辅皇储者臣闻贾谊作保傅传其言有曰天下之命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此天下之至言万世不可易之定论也至论所以教谕之方则必以孝仁礼义为本而其条目之详则至于容貎词气之微衣服器用之细纎悉曲折皆有法度一有过失则史书之防宰撤其膳而又必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诗史书工诵箴谏士传民语必使至于化与心成中道若性而犹不敢怠焉其选左右之法则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亲有道有充有弼有承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胜其任下之犹必取于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不幸一有邪人厠乎其间则必逐而去之是以太子朝夕所与居处出入左右前后无非正人而未甞见一恶行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长至于累数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当谊之时固已病于此法之不备然考孝昭之诏则犹知诵习谊之所言而有以不忘乎先王之意降而及于近世则帝王所以教子之法益踈畧矣盖其所以教者不过记诵书札之工而未甞开以仁孝礼义之习至于容貎词气衣服器用则虽极于邪侈而未甞有以裁之也寮属具员而无保傅之严讲读备礼而无箴规之益至于朝夕所与出入居处而亲宻无间者则不过宦官近习埽除趋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当传授之统上有宗庙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有子孙长久之计而所以辅养之具踈畧如此是犹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侧盗贼之冲也岂不危哉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贻厥孙谋以燕翼子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七所谓精选任以明体统者臣闻人主以论相为职宰相以正君为职二者各得其职然后体统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必出于一而无多门之弊苟当论相者求其适已而不求其正已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则人主失其职矣当正君者不以献可替否为事而以趋和承意为能不以经世宰物为心而以容身固宠为术则宰相失其职矣二者交失其职是以体统不正纲纪不立而左右近习皆得以窃弄威权卖官鬻狱使政体日乱国势日卑虽有非常之祸伏于之中而上恬下嬉亦莫知以为虑者是可不察其所以然者而反之以汰其所已用而审其所将用者乎选之以其能正已而可畏则必有以得自重之士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既重则彼得以尽其献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经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选天下直谅敢言之士使为台谏给舎以参其议论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于贤士大夫而不在于羣小陟罚臧否之行常在于廊庙而不出于私门如此而主威不立国势不彊纲维不举刑政不清民力不裕军政不修者臣不信也书曰成王畏相语曰和臣不忠且以唐之太宗之聪明英武号为身兼将相然犹必使天下之事关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施行盖谓理势之当然有不可得而易者惟圣明留意则天下幸甚
  其八所谓振纲纪以厉风俗者臣闻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为治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志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纪纲以持之于上而后有风俗以驱之于下也何谓纪纲卜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何谓风俗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纲纪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已于上而照临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阙也纲纪既振则天下之人自将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廉耻之俗已丕变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而惟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为务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羣讥众排必使无所容于斯世而后已此其形势如将倾之屋轮奂丹雘虽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蠧朽腐烂而不可复支持矣苟非防自圣志洒濯其心而有以大警敕之使小大之臣各举其职以明黜陟以信刑赏则何以振已頺之纲纪而厉已壊之风俗乎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防亡贾谊甞为汉文诵之而曰使管子而愚人也则可使管子少知治体是岂可不为寒心也哉二子之言明白深切非虚语者惟圣明留意天下幸甚
  其九所谓节财用以固邦本者臣闻先圣之言治国而有节用爱人之説盖国家财用皆出于民如有不节而用度有阙则横赋暴敛必将有及于民者虽有爱人之心而民不被其泽矣是以将爱人者必先节用此不易之理也国家承五季之弊祖宗创业之初日不暇给未及大为经制故其所以取于民者比之前代已为过厚重以熙丰变法颇有增加而建炎以来地削兵多权宜科须又复数倍供输日久民力已殚而间者诸路上供多入内帑是致戸部经费不足遂废祖宗破分之法而上供嵗额必取十分登足而后已期限迫促科责严峻监司州县更相督迫惟务自寛已债何暇更察民情捶挞号呼有使人不忍闻者而州县嵗入多作上供起发则又于额外巧作名色夤缘刻剥此民力之所以大穷也计其所以至此虽云多是赡军然内自京师外达郡邑上自宫禁下至胥徒无多浮费亦岂无可省者切计若能还内帑之入于版曹复破分之法于诸路然后大计中外冗费之可省者悉从废罢则亦岂不能少有所济而又择将帅核军籍汰浮食广屯田因时制宜大为分别则供军不赀之费庶几亦可减节而民力之寛于是始可议矣此其事体至大而纲目丛细类非一言之可尽今亦未暇尽为陛下言之惟圣明留意其本如上八者而后图之则天下幸甚

  古文集成巻五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    宋 王霆震 编前辛集六
  疏
  请立梁王疏【贾谊】
  迂斋批【深识事势议论剀切笔力老健至呉楚之反而説始验至主父偃之出而防始行信乎其通达国体也】
  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势不过一传再传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彊汉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为藩扞及皇太子之所持者唯淮阳代二国耳代北邉匈奴与彊敌为邻能自完则足矣而淮阳之比大诸侯厪如墨子之着面适足以饵大国耳不足以有所禁御方今制在陛下制国而令子适足以为饵岂可谓工哉【好】人主之行异布衣【议论】布衣者饰小行竞小廉以自托于乡党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否耳高皇帝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猬毛而起以为不可故蔪去不义诸侯而虚其国择良日立诸子雒阳上东门之外毕以为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牵小行以成大功【应异布衣一句】今淮南地逺者或数千里越两诸侯【梁淮阳】而县属于汉其吏民繇役往来长安者自悉而补中道衣敝【中道衣敝则自悉其家财以补之】钱用诸费称此其苦属汉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归诸侯者已不少矣其势不可久臣之愚计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而为梁王立后割淮阳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淮阳【又一防】梁起于新郪以北着之河淮阳包陈以南揵之江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梁足以扞齐赵淮阳足以禁呉楚陛下高枕终无山东之忧矣此二世之利也【谓之二世利非谊本意】当今恬然适遇诸侯之皆少数嵗之后陛下且见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劳力【一节进一节】以除六国之祸今陛下力制天下颐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国之祸难以言智苟身亡事畜乱宿祸熟视而不定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语好】将使不宁不可谓仁臣闻圣主言问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人臣得毕其愚忠唯陛下财幸
  十渐防【魏征】
  本传【唐贞观十三年阿史那结社率作乱云阳石然史曰古燃字云阳之石然妖异也自冬至五月不雨征上防极言曰云云防奏帝曰朕今闻过矣愿改之以终善道有违此言当何施顔面与公相见哉方以所上防列为屛障庶朝夕见之兼录付史官使万世知君臣之义】
  臣奉侍帷幄十余年陛下许臣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弗渝徳音在耳不敢忘也顷年以来寖不克终谨用条陈禆万分一陛下在贞观初清静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市索骏马并访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雉头裘陛下居常议论逺辈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子贡问治人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畏哉对曰不以道导之则吾雠也若何不畏陛下在贞观初护民之劳喣【光羽切】之如子不轻营为顷既奢肆思用人力乃曰百姓无事则易骄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何有逆畏其骄而为劳役哉此不克终二渐也陛下在贞观初役已以利物比来纵欲以劳人虽忧人之言不絶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诸心无虑营构輙曰弗为此不便我身推之人情谁敢复争此不克终三渐也在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比来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恭而逺【于万反】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莫见其非逺之莫见其是莫见其是则不待间而踈莫见其非则有时而昵昵小人踈君子而欲致治非所闻也此不克终四渐也在贞观初不贵异物不作无益而今难得之货杂然并进玩好之作无时而息上奢靡而望下朴素力役广而冀农业兴不可得已此不克终五渐也在贞观初求士如渴贤者所举即信而任之取其所长常恐不及比来由心好恶以众贤举而用以一人毁而弃虽积年任而信或一朝疑而斥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一人之毁未必可信积年之行不应顿亏陛下不察其言以为臧否使谗佞得行守道防间此不克终六渐也在贞观初高居深拱无田猎毕弋之好数年之后志不克固鹰犬之贡逺及四夷晨出夕返驰骋为乐变起不测其及救乎此不克终七渐也在贞观初遇下有礼羣情上达今外官奏事顔色不接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忠欵而不得申此不克终八渐也在贞观初孜孜治道常若不足比恃功业之大负圣智之明长【辰两反】傲纵欲无事兴兵问罪逺裔亲狎者阿防不肯谏踈逺者畏威不敢言积而不已所损非细此不克终九渐也贞观初频年霜旱畿内戸口并就关外携老扶幼来往数年卒无一戸亡去此由陛下矜育抚宁故死不携贰也比者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当下顾而不遣正兵畨上复别驱任市物镪属于防逓子背望于道脱有一谷不収百姓之心恐不能如前日之帖泰此不克终十渐也夫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今旱熯【呼旱切】之灾逺被郡国凶丑之孽起于毂下【谓阿史那结社率作乱】此上天示戒乃陛下恐惧忧勤之日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臣所以郁结长叹者也
  议杨绾条奏贡举防【贾至】
  东莱注【唐书贾至字幼隣擢明经第寳应初迁尚书左丞杨绾建请依古制县令举孝廉于刺史升天子礼部诏有司参议多是绾言至议以为自晋后衣冠迁徙人多侨处因縁官族所在占籍今乡举取人未尽请广学校增国子博士员十道大州得置大学舘诏博士领之召至生徒使保桑梓者乡里举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议者更附至议】
  谨按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周之政尚文然则文与忠敬皆统人之行也且夫述行美极人文人文兴则忠敬存焉是故前代以文取士本文行也由辞以观行则及辞也宣父称顔子不迁怒不贰过谓之好学至乎修春秋则游夏之徒不能措一辞不亦明乎间者礼部取人有乖斯义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关睢之义曰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盖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故延陵聴乐知诸侯之存亡【左襄二十九年】今试学者以帖字为精通而不穷防义岂能知迁怒贰过之道乎考文者以声病为是非而务择浮艶岂能知移风易俗化天下之事乎【选举志李栖筠议进士科】是以上失其源而下袭其流乗流波荡不知所止先王之道莫能行也夫先王之道消则小人之道长小人之道长则乱臣贼子由是生焉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渐者何谓忠信之陵頺耻尚之失所末学之驰骋儒道之不举四者皆由取士之失也夫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赞扬其风系卿大夫也卿大夫何甞不出于士乎今取士试之小道而不以逺者大者使干禄之徒趋驰末术是诱导之差也夫以蜗蚓之饵杂垂沧海而望吞舟之鱼至不亦难乎所以食垂饵者皆小鱼就科目者皆小艺四人之业士最关于风化近代趋士靡然向风致使禄山一呼而四海震荡思明再乱而十年不复【逆臣传】向使礼让之道仁义之道着则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节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揺也且夏有天下四百载禹之道丧而殷始兴焉周有天下八百年文武之政废而秦始并焉观三代之选士任贤皆考实行故能风俗淳一运祚长逺秦坑儒士二代而亡汉兴杂三代之政四科之举西京始振经术之学东都终持名节之行至有近戚窃位彊臣擅权弱主孤立母后专政而社稷不陨终彼四百岂非学行扇化于乡里哉厥后文章道弊尚于浮奢取士术异苟济一时自魏至隋仅四百载三光分景九州阻域窃号僭位徳义不修是以子孙连颠享国咸促国家革魏晋梁隋之弊承夏殷周汉之业四隩既宅九州攸同覆帱亭育合徳天地安有舍皇王举士之道踪乱代取人之术此公卿大夫之辱杨绾所奏实为正论然自典午覆败中原板荡夷狄乱华衣冠迁徙南北分裂人多侨处圣朝一平区宇尚复因循版图则张闾井未设士居乡土百无一二因縁官族所在耕筑地望系之数百年之外而身皆东西南北之人焉今欲依古制乡举里选犹恐取士之未尽也请兼广学校以训诱今两京有大学州县有小学兵革一动生徒流离儒臣师氏廪禄无向贡士不称行实胄子何甞讲习独礼部毎嵗权甲乙之第谓奬擢不其谬哉秪足长浮薄之风啓侥幸之路矣其国子博士等望加员数厚其禄秩选通儒硕士间居其职十道大郡量置大学舘令博士出外兼领郡官召置生徒人循故事保桑梓者乡里举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朝而行之夕见其利如此则青青不复兴刺【诗子衿】扰扰由其归本矣人伦之始王化之先不是过也

  古文集成巻六十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一   宋 王霆震 编前辛集七
  状
  论进果人拟官状【陆贽】
  本传【道有献果者帝嘉其意欲授以试官贽曰爵位天下公器不可轻也帝曰试官虚名且已与宰相议矣卿其无嫌贽奏云云】
  信赏必罚覇王之资也轻爵防刑衰乱之渐也非功而获爵则轻非罪而肆刑则防天寳之季嬖幸倾国爵以情授赏以宠加纪纲始壊矣外寇乗之遂乱中夏财赋不足以供赐而职官之赏兴焉职员不足以容功而散试之号行焉当今所病者在爵轻也设法贵之犹恐不重若又自弃将何劝焉陛下谓试官为虚名岂思之未熟耶夫立国惟义与权诱人惟名与利名近虚于教为重利近实于徳为轻凡所以裁是非立法制则存乎其义参虚实揣轻重则存乎其权专实利而不济之以虚则物有匮耗而不给矣专虚名而不副之以实则情有诞谩而不趋矣故锡货财列廪秩以彰实也差品列异服章以饰虚也居上者达其变相须以为表里则为国之权得矣按甲令有职事官有散官有勲官有爵号其职事受奉者唯职事一官以序才能以位勲徳所谓施实利而寓虚名者也勲散爵号止于服色资廕以驭崇贵以甄功劳所谓假虚名而佐实利者也今员外试官与勲散爵号同然而突铦锋排祸难者以是酬之其为用也可谓重矣今献一器果一盛则受之彼忘躯命者有以相谓矣曰吾之躯命乃同于果果草木也若草木然人何劝哉夫田父野人必欲得其懽心厚赐之可也
  议学校贡举状【东坡】
  郎学士注【公墓志云王介甫欲变更科举神宗疑焉使两制三舘议之公议上神宗悟曰吾固疑此得苏轼议意释然矣遂即日召见】
  又云【此篇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
  熙宁四年正月某日殿中丞直史舘判官告院苏轼状奏准勑讲求学校贡举利害令臣等各具议状闻奏者臣伏以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使君相有知人之才朝廷有责实之政则胥吏皁未甞无人而况于学校贡举乎虽因今之法臣以为有余使君相无知人之才朝廷无责实之政则公卿侍从常患无人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制臣以为不足矣夫时有可否物有废兴方其所安虽暴君不能废及其既厌虽圣人不能复故风俗之变法制随之譬如江河之徙移顺其所欲行而治之则易为功彊其所不欲行而复之则难为力使三代圣人复生于今其选举贤才亦必有道矣何必由学且天下固甞立学矣庆厯之间以为太平可待【庆歴四年三月诏立学于诸州府军监除旧有学者余并立学】至于今日惟有空名仅存今陛下必欲求徳行道艺之士责九年大成之业则将变今之礼易今之俗又当发民力以治宫室敛民财以养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师狱讼聴于是军旅谋于是又当以时简不率教者屏之逺方终身不齿则无乃徒为纷乱以患苦天下耶若乃无大变改而望有益于时则与庆厯之际何异故臣以为今日之学校特可因循旧制使先王之旧物不废于吾世足矣至于贡举之法行之百年治乱盛衰初不由此陛下视祖宗之世贡举之法与今为孰精言语文章与今为孰优所得文武长才与今为孰多天下之事与今为孰办较此数者而短长之议决矣今议者所欲变改不过数端或曰乡举徳行而略文章或曰专取防论而罢诗赋或欲举唐室故事兼采誉望而去弥封或欲罢经生朴学不用贴墨而考大义此数者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者也臣请歴言之夫欲兴徳行在于君人者修身以格物审好恶以表俗孟子所谓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之所向天下趣焉若欲设科立名以取之则是教天下相率而为伪也上以孝取人则勇者割股怯者庐墓上以廉取人则敝车羸马恶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无所不至矣徳行之弊一至于此自文章而言之则防论为有用诗赋为无益自政事言之则诗赋防论均为无用矣虽知其无用然自祖宗以来莫之废者以为设法取士不过如此也岂独吾祖宗自古尧舜亦然书曰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自尧舜以来进人何甞不以言试人何甞不以功乎议者必欲以防论定贤愚决能否臣请有以质之近世士大夫文章华靡者莫如杨亿使杨亿尚在则忠清鲠亮之士也岂得以华靡少之通经学古者莫如孙复石介使孙复石介尚在则迂阔矫诞之士也又可施之于政事之间乎自唐至今以诗赋为名臣者不可胜数【唐如韩栁元白本朝如二宋欧范辈】何负于天下而必欲废之近嵗士人纂类经史缀缉时务谓之防括待问条目搜括略尽临时剽窃窜易首尾以有司有司莫能辨也且其为文也无规矩凖绳故学之易成无声病对偶故考之难精以易学之文付难考之吏其弊有甚于诗赋者矣唐之通榜故是弊法虽有以名取人厌伏众论之美亦有货赂公行权要请托之害一使恩去王室权归私门降及中叶结为朋党之论【唐制主司以通榜取人兼采誉望或自投所业或各举所知往往多挟私意以去取】通榜取人又岂足尚哉设科举人多出三路【谓进士明经学究也】能文者既已变而为进士矣晓义者人皆去以为明经矣其余皆朴鲁不能化也至于人才则有定分施之有政能否自彰今进士日夜治经传附之以子史贯穿驰骛可谓愽矣至于临政曷甞用其一二顾视旧学已为虚器而欲使此等分别注防粗识大义而望其才能増长亦已踈矣臣故曰此数者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特愿陛下留意其逺者大者必欲登俊良黜庸囘总揽众才经略世务则在陛下与二三大臣下至诸路职司与良二千石耳区区之法何预焉然臣窃有私忧过计者敢不以告昔王衍好老庄天下皆师之风俗陵夷以至南渡王缙好佛舍人事而修异教大歴之政至今为笑【王缙奉佛晚节尢谨代宗每从容问所以然缙盛陈福业报应帝向之大歴政刑日以湮陵】故孔子罕言命则为知者少也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性命之説自子贡不得闻而今之学者耻不言性命此可信也哉今士大夫至以佛老为圣人鬻书于市者非庄老之书弗售也读其文浩然无当而不可穷观其貎超然无着而不可挹此岂真能然哉盖中人之性安于放而乐于诞耳使天下之士能如庄周齐死生一毁誉轻富贵安贫贱则人主之名器爵禄所以砺世磨钝者废矣陛下亦安用之而况其实不然而窃取其言以欺世者哉臣愿陛下明勑有司试之以法言取之以实学愽通经术者虽朴不废稍渉浮诞者虽工必黜则风俗稍厚学术近正庶几得忠实之士不至蹈衰季之风则天下幸甚
  论时政状【东坡】
  郎学士注【时新法既行中外皆言不便神宗亦疑之颇有感悟意介甫之党执之亦坚故公既上万言书后复进此】
  熙宁四年三月某日殿中丞直史舘判官告院权开封府推官臣苏轼谨昧死上书皇帝陛下臣闻之益戒于禹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仲虺言汤之徳曰用人惟已改过不吝秦穆丧师于崤悔痛自誓孔子录之自古聪明豪杰之主以汉高帝唐太宗皆以受责如流改过不惮号为秦汉以来百王之冠孔子曰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圣贤举动明白正直不当如是耶所用之人有邪有正所作之事有是有非邪正两言而足正则用之邪则去之是则行之非则破之此理甚明如饥之必食渴之必饮岂有别生义理曲加粉饰而能欺天下者哉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陛下自去嵗以来所行新政皆不与治同道立条例司【熙寜二年王安石参政立新法置三司条例司】遣青苗使【熙宁二年行青苗法】敛助役钱【熙宁二年司农寺以免役法颁行天下令五等戸皆输钱入官以募役】行均输法【熙宁二年三司条例司言发运使实总六路之赋入宜假以钱货继其用之不给凡籴买税敛上供之物皆徙贵就贱用近易逺】四海骚然行路怨咨自宰相已下皆知其非而不敢争臣愚憃不识忌讳乃者上疏论之详矣而学术浅陋不足以感动圣明近者故相旧臣藩镇侍从杂然争言其不便【韩魏公富郑公司马公范蜀公皆论列】以至于台谏二三人者本其所与缔交唱和表里之人也然犹不免一言其非者岂非物议沸腾事势迫切而不可止与【温公目録云介甫与吕晦叔素亲患台谏多横议故用晦叔为中丞既而天下皆患条例司为民害晦叔乃建言条例司不便介甫以晦叔叛已后竟出晦叔知颍州】自非见利忘义居之不疑者孰肯始终胶固不自湔洗如呉师孟乞免提举胡宗愈不愿检详如逃垢秽惟恐不脱之人情畏恶一至于此近者中外讙言已有悔悟意道路相庆如防大赉实望陛下旬日之间涣发徳音洗荡乖僻追还使者而罢条例司今者侧聴所为盖不过使监司体量抑配而已【熙宁三年正月诏令诸路给散青苗钱今虑官吏不问民间愿与不愿輙行追呼或即均配今仰提防刑狱臣僚体量觉察】比之未悟所较几何此孟子所谓知兄臂之不可紾而劝以姑徐知隣鸡之不可攘而月取其一帝王改过岂如是哉臣又闻陛下以为此法且可试之三路【熙宁二年九月制置三司条例司言乞于京东淮南河北三路先行青苗法】臣以为此法譬如医者之用毒药以人之死生试其未效之方三路之民岂非陛下赤子而可试以毒药乎今是政小用则小败大用则大败若力行而不已则乱亡随之臣非敢过为危论以耸动陛下也自古存亡之所寄者四人而已一曰民二曰军三曰吏四曰士四人者一失其心则足以生变今陛下一举而兼犯之青苖助役之法行则农不安均输之令出则商贾不行而民始忧矣倂省诸军迫逐老病至使戍兵之妻与士卒杂处其间贬杀军分有同降配迁徙淮甸仅若流放年近五十人人懐忧而军始怨矣内则不取谋于元臣侍从而专用新进小生【东轩笔录云王荆公秉政宿徳旧人议论不恊荆公遂选用新进待以不次故两禁台阁内外要权莫非新进之士】外则不责成守令监司而专用青苗使者多置闲局以摈老成而吏始解体矣陛下临轩选士天下谓之龙飞榜而进士一人首削旧恩示不复用【熙宁二年上与辅臣论科埸之弊以进士第一例与舘阁为非至十二月诏今后科埸制科第三等进士第一人及第一任囬吏不与壁通判差遣】所削者一人而已士莫不怅恨以陛下有厌薄其徒之意也今用事者又欲渐销进士纯取明经虽未有成法而小人招权自以为功更相扇揺以谓必行而士始失望矣今进士半天下自二十以上便不能诵忆注义为明经之学若法令一更则士各懐废弃之忧而人才短长终不在此昔秦禁挟书而诸生皆抱其业以归胜广相与出力而亡秦者岂有他哉亦以失业而无所归也故臣愿陛下勿复言此民忧军怨吏解体而士失望祸乱之源有大于此者乎今未见也一旦有急则致命之士必寡矣方是时不知希合苟容之徒能为陛下収板荡而止土崩乎去嵗诸军之始并也左右之人皆以士心乐并告陛下近者放停军人李兴告虎翼吏率钱行赂以求不并则士卒不乐可知矣【虎翼军名】夫谄谀之人苟务合意不惮欺罔者类皆如此故凡言百姓乐请青苗钱乐出助役钱者皆不可信陛下以为青苗抑配果可禁乎不惟不可禁乃不当禁也何以言之若此钱放而不収则州县官吏不免责罚若此钱果不抑配则愿请之戸后必难収前有抑配之禁后有失防之罚为陛下官吏不亦难乎故臣以为既行青苗钱则不当禁抑配其势然也人皆谓陛下圣明神武必能徙义修慝以致太平而近日之事乃有文过遂非之风此臣之所以愤懑太息而不能已也昔贾充用事天下忧恐而庾纯任恺俱力排之及充出镇秦凉忠臣义士莫不相庆屈指数日以望维新之化而冯紞之徒更相告曰贾公逺放吾等失势矣于是相为献谋而充复留则晋氏之乱成于此矣自古惟小人为难去何则去一人而其党莫不破壊是以为之计谋游説者众也今天下贤者亦将以此观陛下以为进退之决或再失望则知几之士相率而逝耳岂特皆如臣等辈偷安懐禄而不忍去哉猖狂不逊忤陛下多矣不敢复望寛赦俯伏引领以待诛殛

  古文集成巻六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二   宋 王霆震 编前壬集一
  河图之文前七二后一六左三八右九四居中者五与十

  洛书之文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

  晦庵启防朱子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此一节夫子所以发明河图之数也天地之间一气而已分而为二则为隂阳而五行造化万物终始无不管于是焉故河图之位一与六共宗而居乎北二与七为朋而居乎南三与八同道而居乎东四与九为友而居乎西五与十相守而居乎中盖其以所以为数者不过一隂一阳一竒一耦以两其五行而已所谓天者阳之轻清而位乎上者也所谓地者隂之重浊而位乎下者也阳数竒故一三五七九皆属乎天所谓天数五也隂数耦故二四六八十皆属乎地所谓地数五也天数地数各以其类相求所谓五位之相得者然也天以一生水而地以六成之地以二生火而天以七成之天以三生木而地以八成之地以四生金而天以九成之天以五生土而地以十成之此又其所谓各有合焉者也积五竒而为二十五积五耦而为三十合是二者而为五十有五此河图之全数皆夫子之意而诸儒之説也至于洛书则虽夫子之所未言然其象其説已具于前有以通之则刘歆所谓经纬表里者可见矣或曰河图洛书之位与数其所以不同何也曰河图以五生数统五成数而同处其方盖掲其全以示人而道其常数之体也洛书以五竒数统四耦数而各居其所盖主于阳以统隂而肇其变数之用也曰其皆以五居中者何也曰凡数之始一隂一阳而已矣阳之象圆圆者径一而围三隂之象方方者径一而围四围三者以一为一故参其一阳而为三围四者以二为一故两其一隂而为二是所以参天两地者也三二之合则为五矣此河图洛书之数所以皆以五居中也然河图以生数为主故其中之所以为五者亦具五生数之象焉其下一防天一之象也其上一防地二之象也其左一防天三之象也其右一防地四之象也其中一防天五之象也洛书以竒数爲主故其中之所以爲五者亦具五竒数之象焉其下一防亦天一之象也其左一防亦天三之象也其中一防亦天五之象也其右一防则天七之象也其上一防则天九之象也其数与位皆三同而二异盖阳不可易而隂可易成数虽阳固亦生之隂也曰中央之五既为五数之象矣然则其为数也奈何曰以数言之则通乎一图由内及外固各有积实可纪之数矣然河图之一二三四各居其五象本方之外而六七八九十又各因五而得数以附于其生数之外洛书之一三七九亦各居其五象本方之外而二四六八者又各因其类以附于竒数之侧盖中者为主而外者为客正者为君而侧者为臣亦各有条而不紊也曰其多寡之不同何也曰河图主全故极于十而竒偶之位均论其积实然后见其耦赢而竒乏也洛书主变故极于九而其位与实皆竒赢而耦乏也必皆虚其中也然后隂阳之数均于二十而无偏尔曰其序之不同何也曰河图以生出之次言之则始下次上次左次右以复于中而又始于下也以运行之次言之则始东次南次中次西次北左旋一周而又始于东也其生数之在内者则阳居下左而隂居上右也其成数之在外者则隂居下左而阳居上右也洛书之次其阳数则首北次东次中次西次南其隂数则首西南次东南次西北次东北也合而言之则首北次西南次东次东南次中次西北次东北而究于南也其运行则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右旋一周而土复克水也是亦各有説者矣曰其七八九六之数不同何也曰河图六七八九既附于生数之外矣此隂阳老少进退饶乏之正也其九者生数一三五之积也故自北而东自东而西以成于四之外其六者生数二四之积也故自南而西自西而北以成于一之外而七则九之自西而南者也八则六之自北而东者也此又隂阳老少互藏其宅之变也洛书之纵横十五而七八九六迭为消长虚五分十而一含九二含八三含七四含六则参伍错综无适而不遇其合焉此变化无穷所以为妙也然则圣人之则之也奈何曰则河图者虚其中则洛书者总其实也河图之虚五与十者太极也竒数二十耦数二十者两仪也以一二三四为六七八九者四象也析四方之合以为乾坤离坎补四隅之空以为兑震巽艮者八卦也洛书之实其一为五行其二为五事其三为八政其四为五纪其五为皇极其六为三徳其七为稽疑其八为庶徴其九为福极其位与数尤晓然矣曰洛书而虚其中五则亦太极也竒耦各居二十则亦两仪也一二三四而含九八七六纵横十五而互为七八九六则亦四象也四方之正以为乾坤坎离四隅之偏以为兑震巽艮则亦八卦也河图之一六为水二七为火三八为木四九为金五十为土则因洪范之五行而五十有五者又九畴之子目也是则洛书固可以为易而河图亦可以为范矣又安知图之不为书书之不为图也邪曰是其时虽有后先数虽有多寡然其为理则一而已但易乃伏羲之所先得乎图而初无待乎书范则大禹之所独得乎书而未必追考于图耳且以河图而虚十则洛书四十五之数也虚五则大衍五十之数也积五与十则洛书纵横十五之数也以五乘十以十乘五则又皆大衍之数也洛书之五又自含五则得十而通为大衍之数矣积五与十则得十五而通为河图之数矣苟明乎此则横斜曲直无所不通而河图洛书又岂有先后彼此之间哉
  晦庵书河图洛书后世传一至九数者为河图一至十数者为洛书考之于古正是反而置之予于启防辨之详矣读大戴礼书又得一证甚明当篇有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之语而郑氏注云法文也然则汉人固以此九数者为洛书矣閤皂甘君叔懐欲刻二图山中览者未必深考又当大启争端聊书以谂之庆元丁巳上元节日遯翁书
  推伏羲神禹画卦作范之原辨刘牧易置图书之失
  晦庵易学启防孔安国云河图者伏羲氏王天下龙马出河遂则其文以画八卦洛书者禹治水时神负文而列于背有数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歆云伏羲氏继天而王受河图而画之八卦是也禹治水赐洛书法而陈之九畴是也河图洛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关子明云河图之文七前六后八左九右洛书之文九前一后三左七右四前左二前右八后左六后右邵子曰员者星也厯纪之数其肇于此乎【厯法合二始以定刚柔二中以定律厯二终以纪闰余是所谓厯纪也】方者土也画州井地之法其放于此乎【州有九井九百亩是所谓画州井地也】盖员者河图之数方者洛书之文故羲文因之而造易禹箕叙之而作范也蔡西山【元定】曰古今传记自孔安国刘向父子班固皆以为河图授羲洛书锡禹关子明邵康节皆以十为河图丸为洛书盖大传既陈天地五十有五之数洪范又明言天乃锡禹洪范九畴而九宫之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正背之象也惟刘牧意见以九为河图十为洛书托言出于希夷既与诸儒旧説不合又引大传以为二者皆出于伏羲之世其易置图书并无明验但谓伏羲兼取图书则易范之数诚相表里为可疑耳其实天地之理一而已矣虽时有古今先后之不同而其理则不容于有二也故伏羲但据河图以作易则不必预见洛书而已逆与之合矣大禹但据洛书以作范则亦不必追究河图而已暗与之符矣其所以然者何哉诚以此理之外无复他理故也然不特此耳律吕有五声十二律而其相乘之数究于六十日名有十干十二支而其相乘之数亦究于六十二者皆出于易之后其一数又各不同然与易之隂阳防数老少自相配合皆为六十者无不若合符契也下至运气参同太一之属虽不足道然亦无不相通盖自然之理也假令今世复有图书者出其数亦必相符可谓伏羲有取于今日而作易乎大传所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者亦泛言圣人作易作范其原皆出于天之意如言以卜筮者尚其占与莫大乎蓍之类易之书岂有与卜之法乎亦言其理无二而已尔

  合沙先生曰大衍之数与爻成七八九六而连山归藏之文变统而谓之三易作于文王大衍之数五十者一与九为十二与八为十三与七为十四与六为十五与五为十共五十也其用四十有九者一用五行其数五二用五事其数五三用八政其数八四用五纪其数五六用三德其数三七用稽疑其数七八用庶征其数五九用五福六极其数共十有一筭至四十九也五用皇极其数一不曰一而曰极大衍所虚太极之皇极之一适在五数五为六函三所引之数也于五十五数之中亦得夫四十有九焉此自然之理所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岂苟云乎哉学者试思之

  合沙先生曰八卦之位始于虙重于夏商衍于周作经于孔皆不易其方位实本河图洛书之本文本数也其述作之意一归于中所谓执中惟一之道皇极一而系于五共得六数乃太极函三之引六也近太极莫若干出中而居六位正吾曾子谓贯一之忠恕也用太极者莫若震故以震居三位盖得六极函三之圆不动正吾子思所谓发而中节之和也判太极者莫若以与坤坎得其一坤得其二一即二矣二即三矣此水土所以并生于申善与恶阴与阳执其一者皆非道是曰失中而中庸之学不取也以大防论之一三七阳数布于四方分至之义二四六八阴数布于四隅啓闭之义求中气而积闰之理也

  古文集成巻六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三   宋 王霆震 编前壬集二

  蔡氏皇极经世指要曰大传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其法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实则太极判而为阴阳阴阳之中又有阴阳出于自然不待智营而力索其叙首干而尾坤者以阴阳先后为数也朱子曰右系辞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邵子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也说卦传曰易逆数也邵子曰干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自干至坤皆得未生之卦若逆推四时之比也后六十四卦次序放此

  邵伯温曰康节先君曰孔子曰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天地定位则干与坤对也山泽通气则艮与兑对也雷风相薄则震与巽对也水火不相射则离与坎对也干之初交于坤之初得震故为长男坤之初交于干之初得巽故为长女干之二交于坤之二得坎故为中男坤之二交于干之二得离故为中女干之上交于坤之上得艮故为少男坤之上交于干之上得兑故为少女乾坤大父母也故能生八卦复姤小父母也故能生六十四卦复之初九交于姤之初六得一阳姤之初六交于复之初九得一隂复之二交于姤之二得二阳姤之二交于复之二得二隂复之三交于姤之三得四阳姤之三交于复之三得四隂复之四交于姤之四得八阳姤之四交于复之四得八隂复之五交于姤之五得十六阳姤之五交于复之五得十六隂复之上交于姤之上得三十二阳姤之上交于复之上得三十二隂隂阳男女皆顺行所以生六十四卦也此伏羲之易也
  蔡氏指要曰大传曰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其法自子中至午中为阳初四爻皆阳中前一爻皆隂后二爻皆阳上一爻为隂二爻为阳三爻为隂四爻为阳自午中至子中为隂初四爻皆隂中前二爻为阳后二爻为隂上一爻为阳二爻为隂三爻为阳四爻为隂在阳中上二爻则先隂而后阳阳生于隂也在隂中上二爻则先阳而后隂隂生于阳也其叙始震终坤者以隂阳消息为数也
  原卦画【晦庵】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逺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类万物之情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朱子曰大传言包牺画卦所取如此则易非独以河图而作也盖盈天地之间莫非太极隂阳之妙圣人于此仰观俯察逺求近取固有以超然而黙契于其心矣故自两仪之未分也浑然太极而两仪四象六十四卦之理已粲然于其中自太极而分两仪则太极固太极也两仪固两仪也自两仪而分四象则两仪又为太极而四象又为两仪矣自是而推之由四而八由八而十六由十六而三十二由三十二而六十四以至于百千万亿之无穷虽其见于摹画者若有先后而出于人为然其已定之形已成之势则固已具于浑然之中而不容毫发思虑作为于其间也程子所谓加一倍法者可谓一言以蔽之而邵子所谓画前有易者又可见其真不妄矣世儒于此或不之测往往以为圣人作易盖极其心思探索之巧而得之甚者至谓凡卦之画必由蓍而后得其误益以甚矣
  蔡氏指要曰八卦重而为六十四卦一卦之上各有八卦也实则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也大传曰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者是也此阴阳流行之数前三十二卦为阳后三十二卦为阴古往今来者也

  邵伯温曰先君曰先天图者伏牺八卦也伏牺八卦即有六十四卦盖上世圣人皆有易作用不同其道一也今之易经文王之易也故谓之曰周易伏牺之易无文字语言独有卦画次序而已孔子于系辞实述之矣圆者为天方者为地天地之理皆在是也朱文公曰右伏牺四图其説皆出于邵氏盖邵氏得之李之才挺之挺之得之穆脩伯长伯长得之希夷先生陈抟图南者所谓先天之学也此图圆布者干尽午中坤尽子中离尽卯中坎尽酉中阳生于子中极于午中隂生于午中极于子中其阳在南其隂在北方布者干始于西北坤尽于东南其阳在北其隂在南此二者隂阳对待之数圆于外者为阳方于中者为隂圆者动而为天方者静而为地者也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兑以说之干以君之坤以藏之
  邵子曰此一节明伏羲八卦也八卦相错者明交相错而成六十四也数往者顺若顺天而行是左旋也皆已生之卦也故云数往也知来者逆若逆天而行是右行也皆未生之卦也故云知来也夫易之数由逆而成矣此一节直解图意若逆知四时之谓也朱文公曰以横图观之有干一而后有兑二有兑二而后有离三有离三而后有震四有震四而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亦以次而生焉此易之所以成也而圆图之左方自震之初为冬至离兑之中为春分以至于干之末而交夏至焉皆进而得其已生之卦犹自今日而追数昨日也故曰数往者顺其右方自巽之初为夏至坎艮之中为秋分以至于坤之末而交冬至焉皆进而得其未生之卦犹自今日而逆计来日也故曰知来者逆然本易之所以成则其先后始终如横图及圆图右方之序而已故曰易逆数也

  蔡氏指要曰一动一静之间者易之所谓太极也动静者易所谓两仪也阴阳刚柔者易所谓四象也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少刚少柔太刚太柔者易所谓八卦也

  太阳  日  暑  性  目  元  皇太隂  月  寒  情  耳  防  帝少阳  星  昼  形  鼻  运  王少隂  辰  夜  体  口  世  伯少刚  石  雷  木  色  嵗  易少柔  土  露  草  声  月  书太刚  火  风  飞  气  日  诗太柔  水  雨  走  味  辰  春秋蔡氏指要曰动者为天天有隂阳【阳者动之始隂者动之极】隂阳之中又各有隂阳故有太阳太隂少阳少隂太阳为日太隂为月少阳为星少隂为辰是为天之四象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四者天之所变也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夜变物之体万物之所以感于天之变也静者为地地有柔刚【柔者静之始刚者静之极】刚柔之中又有刚柔故有太刚太柔少刚少柔太柔为水太刚为火少柔为土少刚为石是为地之四象水为雨火为风土为露石为雷四者地之所以化也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万物之所以应于地之化也暑变走飞草木之性寒变走飞草木之情昼变走飞草木之形夜变走飞草木之体雨化性情形体之走风化性情形体之飞露化性情形体之草雷化性情形体之木天地变化参伍错综而生万物也万物之感于天之变性者善目情者善耳形者善鼻体者善口万物应于地之化飞者善色走者善声木者善气草者善味盖其所感应有不同故其所善亦有异至于人则得天地之全暑寒昼夜无不变雨风露雷无不化性情形体无不感走飞草木无不应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鼻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盖天地万物皆隂阳刚柔之分人则兼备乎隂阳刚柔故灵于万物而能与天地参也人而能与天地参故天地之变有元防运世而人事之变亦有皇帝王伯元防运世有春夏秋冬为生长收藏皇帝王伯有易书诗春秋为道德功力是故元防运世春夏秋冬生长收藏各相因而为十六皇帝王伯易书诗春秋道徳功力亦各相因而为十六十六者四象相因之数也凡天地之变化万物之感应古今之因革损益皆不出乎十六十六而天地之道毕矣故物之巨细人之圣愚亦以一千百千四者相因而为十六千千之物为细物千千之民为至愚一一之物为巨人一一之民为圣盖人者万物之最灵圣人者又人伦之至也自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自太极观天地则天地亦物也人而尽太极之道则能范围天地曲成万物而造化在我矣故其説曰一动一静天地之至妙欤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之至妙欤一动一静之间非动非静而主乎动静所谓太极也又曰思虑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所谓范围天地曲成万物造化在我者也盖超乎形器非数之能及矣虽然亦数也伊川先生曰数学至康节方及理康节之数先生未之学至其本原则亦不出乎先生之説矣

  古文集成巻六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四   宋 王霆震 编前壬集三
  图
  兼山传家学九图
  【郭雍字子和兼山先生忠孝丘之之子兼山传易于伊川雍传其学画为九图】
  性善图【郭氏】
  善恶萌于心已非性也方其未萌之初性之所有不可得而言故孟子名之曰善即孔子子思谓之中与诚是也性善之后方流为善恶既曰善恶则非性善之善矣性善盖赤子之心也天命之性也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也故人有善恶而性无之言性恶善恶混者是言人也非论性也孟子所以力明性善者盖谓学者必先明知性之善胷中无疑然后道可进若疑其为善恶则道不可得而进矣荀扬盖见善人恶人而论之非知论性者也伊川曰孟子言性善盖极本穷源之理故此为入道之始善者性也善恶性之流见于外者也
  克已图【郭氏】
  学有二道曰不失赤子之心曰求其放心放心盖已失之心所谓求其放心者复也求之而不能复者欲胜也故克之而后复复克皆内事克彼人欲复此天理也凡性分之内有害吾性善矣于作伪自私者皆人欲也孔子告顔渊之克已盖克非礼之欲而复非欲之理也顔子不逺复进此道也谢先生论立已与物之际即是言外事其説本于躬自厚故齐物我此盖续西铭广大一説又非孔子告顔渊者也
  浩然图【郭氏】
  养浩有二道曰不动心曰充不动心用力难而效速充者用力易而效迟充有不至者矣不动心无不至者也观孟子养浩然之气二者盖兼之矣不动心又有养心之道曰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孔子于易之干明大人之道则知大者乾道也至孟子又明其养心之道而曰塞于天地之间岂欺我哉养大即浩然也所养反是皆为小人大小所养于内者也大人小人成于外者也
  无妄图【郭氏】
  无妄即诚也在易曰无妄至孔子又言及中庸而后言诚又至孟子则曰性善皆一也然无妄有动象故又为诚之见于有为者如是则诚然后无妄矣以其本善故诚以其诚故无妄又为三者之序不诚则妄矣天人之分其间不能以寸伊川曰动以天故无妄动以人欲则妄矣
  大畜图【郭氏】
  健为天德大畜止健畜天德也故彖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不能畜天德则见于有为者不能无妄故天德止于大畜而动于无妄也序外曰有无妄而后可畜是为交相养之道则知无妄者动亦无妄静亦无妄而大畜一于止矣
  艮止图【郭氏】
  艮止也天下之欲无穷而人每患于不能止者盖不知无欲之地而止之也止于无欲之地所谓艮其背也人之耳目口鼻皆有欲也至于背则无欲矣内欲不动则外境不入是以行其庭不见其人也不获其身止于止矣不见其人止于行矣内外兼止故人欲自灭而天理固存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艮其背之义乎自一身之外言之庭与四海皆一也圣人举而措之天下谓之事业皆行其庭之事也此道可明以理不可穷以辞即所谓中庸之道也
  诚明图【郭氏】
  诚明有后先无内外异体而同功者也自源委流曰诚明因流穷源曰明诚用力多寡有至有不至则异而诚足以养明明足以养诚则一而已自诚而明生而知之安而行之也自明而诚学而知之利而行之也诚明相须以成功犹隂阳昼夜阙一不可孟子不动心近诚明扩而充之近明诚
  尽性图【郭氏】
  人不能尽性者非不及于性也常过之也且饥而欲食寒而欲衣此天命之性也欲食者止于饱欲衣者止于暖是之谓尽性乃若过之则饥必食膏粱寒必衣文绣穷极人欲则天理灭矣以我饥而食也必思天下之人饥而皆食以我寒而衣也必思天下之人寒而皆衣如此则人之性尽矣故孟子之论至于五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黎民不饥不寒养生送死无憾盖明尽人性之道也数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时入山林则物亦尽其性矣此自饥寒衣食言之则尽性之道皆可类推是以天地之大虽能生物实不能衣食繁息之衣食繁息使各遂其生是圣人賛化育尽其性之功也观孔子之尽性盖始于絶四孟子之尽性盖始于不动心前所谓克复养浩无妄大畜艮止诚明皆欲尽其性善也性尽则功成矣三者尽则参天地岂曰小补之哉
  光明图【郭氏】
  能尽其性尽人物之性则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矣学者成始成终之道也故曰成言乎艮然此特由学者成已成物时止时行而论也极动静之道盖不可得而尽言虽天地之大其为光明亦不外此

  古文集成巻六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五   宋 王霆震 编前壬集四
  解
  获麟解【昌黎】
  东莱批【字少意多文字立节所以甚佳其抑扬开合只主祥字反覆作五叚説】斆斋批【自先秦雅训之书不复作而学者溺于浮靡之习韩愈氏以古文起八代之衰至今天下师承之此无他盖其立意精严措辞简古铺叙缴结句法圆转如走盘之珠后世虽有作者未易造其阃域且以获麟解言之自首及末立为五叚抑扬开合皆以祥字为主字虽少而意则多反覆玩味使人一唱而三叹耳】
  澹庵获麟説已见説类  全篇东莱批注
  麟之为灵昭昭也【起得好先立此一句】咏于诗【承得上好○周南麟之趾云云】书于春秋【哀十四年春西狩获麟】杂出于传记百家之书【公羊传麟者仁兽也鹖冠子麟者盖元枵之精也广雅麟者含仁懐义行步中规折旋中矩谓此类也】虽妇人小子皆知其为祥也【此见昭昭处】然麟之为物【难】不畜于家不恒有于天下其为形也不类非若马牛犬豕豺狼麋鹿然然则虽有麟不可知其为麟也角者吾知其为牛鬛者吾知其为马【造语○苏文乐论学此下句】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作文大抵两句短须一句长者承】惟麟也【序前意尽○説不祥】不可知不可知则其谓之不祥也亦宜虽然【説祥】麟之出必有圣人在乎位麟为圣人出也圣人者必知麟麟之果不为不祥也又曰【意髙○百尺竿头进一步】麟之所以为麟者以德不以形若麟之出不待圣人则其谓之不祥也亦宜哉
  进学解【昌黎】
  本传云【公再为国子博士既才髙数黜官又下迁乃作进学解以自喻执政奇其才改比部郎中史馆修撰时元和八年三月二十三日也】
  斆斋云【樊曰进学解出于东方朔客难扬雄解嘲而公过之】
  又云【孙樵曰韩吏部进学解玉川子月蚀诗莫不拔地倚天句句欲活读之如赤手捕长蛇不施鞚勒骑生马急不得暇莫不捉搦】
  迂斋云【设为师弟子诘难之辞以伸其已意机轴自扬雄解嘲班固賔戯来】全篇迂斋批注
  国子先生晨入太学招诸生立馆下诲之曰【设为国子先生之辞】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方今圣贤相逢治具毕张拔去凶邪登崇俊良占小善者率以録名一艺者无不庸爬罗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获选【幸字有含蓄】孰云多而不扬诸生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言未既有笑于列者曰【设为弟子之辞】先生欺余哉弟子事先生于兹有时矣先生口不絶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贪多务得细大不捐焚膏油以继晷常矻矻以穷年【一作兀兀】先生之业可谓勤矣觝排异端攘斥佛老补苴罅漏张皇幽眇寻坠绪之茫茫独旁搜而逺绍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先生之于儒可谓【一有有字】劳矣沈浸醲郁含英咀华作为文章其书满家上规姚姒浑浑无涯周诰殷盘佶屈聱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竒而法诗正而葩下逮庄骚太史所録子云相如同工异曲先生之于文【赵作徳】可谓闳其中而肆其外矣少始知学勇于敢为长通于方左右其【一作且一作具】宜先生之于为【一无为字】人可谓成矣然而【转】公不见信于人私不见助于友跋前防后动辄得咎暂为御史【下字不苟】遂【一作逐】窜南夷三年博士冗不见治【平声旧史三年博士作三为博士按公贞元壬午授四门博士元和丙戌为国子博士丁亥分教东都生壬辰自职方员外郎为国子博士凡四为博士矣此先言暂为御史继言三为博士拜御史在癸未嵗自丙戌后三歴此官也若云三年则自元年夏赴召至四年春尚为博士首尾已四年矣玉川子有常州孟谏议座上闻韩员外贬国子五首云国学大频频谓此也】命与仇谋取败几时冬暖而儿号寒年登而妻啼饥头童齿豁竟死何禆不知虑此而反教人为先生曰吁【设为之对】子来前夫大木为杗【音盲尔雅杗廇谓之梁屋大梁也】细木为桷欂栌【音博芦】侏儒椳【音隈户枢】闑【鱼列切门闭尔雅在地谓之臬住即门橜也】扂【徒防切广韵闭门也又音琰声类扊又作扂关牡也】楔【音屑尔雅注门两傍木】各得其宜【一作施】以成室屋者匠氏之功也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马勃败鼔之皮俱收并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登【月日】选公杂进巧拙纡余为妍卓荦【一作荦荦】为杰校短量长惟器是适者宰相之方也【归之宰相】昔者孟轲好辩孔道以明【以孟荀相形】辙环天下卒老于行荀卿守正【一作宗王】大论【一作伦】以兴逃谗于楚废死兰陵【史荀卿嫉浊世之政亡国乱君相属鄙儒小拘如庄周等又滑稽乱俗于是推儒墨道徳之行事兴懐序列着数万言而卒因葬兰陵】是二儒者吐辞为经举足为法絶类离伦优入圣域其遇于世何如也【含不尽之意】今先生学虽勤而不繇其统言虽多而不要【平声】其中文虽竒而不济于用行虽修而不显于众犹且月费俸钱嵗靡【平声】廪粟【比之孟荀自谓是矣】子不知耕妇不知织乘马从徒安坐而食踵常途之役役【一作促促】窥陈编以盗窃然而圣主不加诛宰臣不见斥兹非【一作非其】幸欤动而得谤名亦随之投闲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财贿之有亡计班资之崇庳【音卑】忘量已【一作已量】之所称【去声】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谓诘匠氏之不以杙【音弋庄子求狙猴之杙者斩之注杙橜】为楹而訾医师以昌阳引年欲进其狶苓也【应前医师匠氏之句 楚人呼猪为狶狶苓乃猪苓也昌阳昌蒲以一寸九节乆服延年】
  择言解【昌黎】
  火泄于密而为用且大能不违于道可燔可炙可镕可甄以利乎生物及其放而不禁反为灾矣水发于深而为用且逺能不违于道可浮可载可饮可灌以济乎生物及其导而不防反为患矣言起于微而为用且博能不违于道可化可令可告可训以推于生物及其纵而不慎反为祸矣火既我灾有水而伏其焰能使不陷于灰烬矣水既我患有土而遏其流能使不仆于波涛矣言既我祸即无以掩其辞能不罹其失者亦鲜矣所以知理者又焉得不择其言欤其为慎而甚于水火
  通解【昌黎】
  今之人以一善为行而耻为之慕达节而称夫通才者多矣然而脂韦汨没以至于老死者相继亦未见他人之称其岂非害教贼名之术欤且五常之教与天地皆生然而天下之人不得其师终不能自知而行之矣故尧之前千万年天下之人促促然不知其譲之为美也于是许由哀天下之愚且以争为能乃脱屣其九州髙揖而辞尧由是后之人竦然而言曰虽天下犹有薄而不售者况其小者焉【一作乎下同】故让之教行于天下许由之为师也自桀之前千万年天下之人循循然不知忠之易其死也故龙逢哀天下之不仁覩君父百姓入水火而不救于是进尽其言退就其割烹故后之臣竦然而言曰虽万死犹有忠而不惧者况其小者焉故其忠之教行于天下由龙逢之为师也自周【一作殷】之前千万年浑浑然不知义之可以换其生也故伯夷哀天下之偷且以彊则伏食其葛薇逃山而死于是后之人竦然而言曰虽饿死犹有彊【一作死又作义】而不惧者况其小者焉故义之教行于天下由伯夷之为师也是三人俱以一身立教而为师于【一有百字】千万年间其身亡而其教存于扶持天地而功亦厚矣向令三师耻独行慕通达则尧之日必曰得位而济道安用让为夏之日必曰长进而否退安用死为周之日必曰和光而同尘安用饿为若然者天下之人促促然而争循循然而佞浑浑然而偷其何惧而不为哉是则三师生于今必谓偏而不通者矣其可不谓之大贤人哉呜呼今之人其慕通达之为弊也且古圣人言通者盖百行众艺备于身通而行之者也今恒人之言通者盖百行众艺阙于身而求合者也是则古之人言通者通于道义今之人言通者通于私曲其亦异矣将欲齐之者其由矜【一作不由】粪丸而拟质隋珠者乎且令今父兄教其子弟者曰尔当通于行如仲尼虽愚者亦知其不能耶曰尔尚力一行如古之贤虽中人亦希其能矣岂不由圣可慕而不可齐邪贤可及而可齐也今之人行未能及乎贤而欲齐乎圣者亦见其病矣夫古人之进修或几乎圣人今之人行不出乎中人而耻乎力一行为独行且曰我周通同如圣人彼其欺心耶吾不知矣彼其欺人而贼名耶吾不知矣余惧其説之将深为通解
  文之章解【韦筹】
  垂日月所以为天也光盛而形物于地备礼乐所以成人也言成而着训于简非是而光者烛龙爟火亦光矣非是而言者狂童诐子亦言矣故定曰天文曰人文自文之于地之于简者章也然而文在帝则简在史是以尧文思章于典舜文明亦章于典文王性尧舜之文也文治于西伯章于诗易仲尼性尧舜文王之文而弗帝弗伯也盛章于礼乐经记回性仲尼之文也文不及章偃商学仲尼文而之于人也故乐章武城民而经章魏国君伋性其祖者也参以学而章于中庸轲性伋者也勤其道而章于七篇由偃至轲无有礼乐者乎是毕由人文而章者也未见不由而章者也人视影于地者仰而见爝火而不见日月必曰非天文之章也视辞章于简者乆而见狂滥而不见礼乐则不曰非人之文章也浸有不自文而章【诸国卿已降】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使章不自人文也天下孰观而孰化
  仲尼不厯聘解【盛均】
  学者多称仲尼歴聘不遇吾谓仲尼观礼行道不歴聘不遇吾谓仲尼观礼也夫二国交驩曰聘以臣使于君亦曰聘男输财于女国驾帛于士皆曰聘故无财与无君国之命不曰聘也当徳蚀衰周道徂七国盖仲尼伤礼乐不起是以学韶于齐求师于周将欲铸义以镜国张仁以罗俗使明笥为宗资也且去鲁适卫盖辞在于仕矣自宋之郑殆非臣矣絶粮于陈蔡亦无财矣官至司冦果不为士安谓聘哉吾闻夫子观夏道则之杞观殷道则之宋较是而言虽他国可知也安谓歴聘哉
  工器解【程晏】
  匠刀者不必自用割匠弓者不必自用射善为器而已善割者不必善匠刀善射者不必善匠弓善用人之器而已庖丁岂自鍜而后操之耶由基岂自斵而后射之耶然则匠刀者不嫉庖丁之解匠弓者不嫉由基之中业已之为器而惧刃之不利之不劲也我器既利既劲称彼之用是器得其所又何嫉哉萧张为汉之器既利既劲矣不嫉汉祖之能刃我而解羽我而中羽天下是业已之为器也反是者所谓已匠刀不欲人之善割已匠弓不欲人之善射然则器安适乎范増之器也既利既劲矣鸿门之言不用羽非善割善射者终不能用其器也是器岂嫉人也哉痛器之失其所也是言也不足为儒者道用警乎贪民嫉上之臣也
  人旱解【盛均】
  涒滩嵗越垠旷旱塞诸阳迁市不雨祈山川庶神又不雨觞土龙舞巫觋愈不雨或言邦有术人能捕退龙而噪之昔嵗尝然农剩其泽及召术人至而旱色如故太守怒亟命擒之术人遁去矣其遗囊有书一幅目曰人旱旱有三曰天旱国旱人旱曷为天旱蹇阳肆凶下土祗慎虽六七嵗黎人不饥曷为国旱君道炽灾徳涸仁枯贪风暴气蒸为时疠曷为人旱邦燬其政吏贼其行千里人心燥不为隂夫天旱求诸仁仁洽而时丰国旱求诸德德润而泽流人旱求诸政政清而俗阜今货游于上利黩于下百姓焦愁结成狠暑所谓人旱者也邦守不清其政而逮龙货雨是犹乘撵适海豢羊望翼于何可冀乎太守得书増怒是嵗自正月不雨至于五月明年殍死者数千人而太守亦以财祸

  古文集成巻六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六   宋 王霆震 编前壬集五
  辩
  桐叶封弟辩【栁子厚】
  説苑君道篇【成王与唐叔虞燕居剪梧桐叶以为珪而授唐叔虞曰余以此封汝唐叔虞喜以告周公周公以请曰天子封虞耶成王曰余与虞一戏耳周公对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于是遂封唐叔虞于晋周公旦可谓善説矣】
  东莱批【此一篇文字一段好如一段大抵做文字须留好意思在后令人读一段好一段】
  全篇东莱批注
  古之传者有言成王以桐叶与小弱弟戯曰以封汝周公入贺王曰戯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戯乃封小弱弟于唐【此一段只是叙事】吾意不然【难】王之弟当封邪【开二段説】周公宜以时言于王不待其戯而贺以成之也不当封耶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戯以地以人与小弱者为之主其得为圣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又难】必从而成之也设有不幸王以桐叶戯妇寺亦将举而从之乎凡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自设有不幸止何若难得倒处大抵难文字须难得倒譬如争讼须争得倒】设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病【前既难倒须説正理此防句却是正理】要于其当不可使易也而况以其戯乎若戯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过也【破得好】吾意周公辅成王宜以道从容优乐要归之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为之辞又不当束缚之驰骤之【意思好】使若牛马然急则败矣【警防】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况号为君臣者耶是直小丈夫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结束委蛇曲折有不尽意不指定史佚又设一难在此○史晋世家成王与叔虞戯削桐叶为珪以与叔虞曰以此封君史佚因请择日立叔虞成王曰吾与之戯耳史佚曰天子无戯言言则史书之礼书之乐歌之于是封叔虞于唐】
  讳辨【韩昌黎】
  东莱注【洪曰李贺父晋肃边上从事贺年七嵗以长短之制名动京华时愈与皇甫湜覧贺所业竒之防有以晋肃行上言者二公因连骑造门请见其子既而总角荷衣而出面试一篇承命欣然旁若无人仍目曰髙轩过二公大惊命系镳而还所居亲为束发年未弱冠丁内难他日举进士或谤贺不避家讳文公特着讳辩一篇又幽闲鼓吹云贺以歌诗谒愈愈送客出归极困解带旋读之首篇鴈门太守行云黒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却挿带急命邀之又云张昭论旧君讳云周穆王讳满至定王时有王孙满者厉王讳胡至庄王之子名胡其比众多退之讳辩取此意】
  全篇东莱批注
  愈与进士李贺书劝贺举进士贺举进士有名与贺争名者毁之曰贺父名晋肃贺不举进士为是劝之举者为非聴者不察和而唱之同然一辞皇甫湜曰【一有若不明白字】子与贺且得罪愈曰然律曰二名不偏讳释之者曰谓若言徴不称在言在不称徴是也律曰不讳嫌名释之者曰谓若禹与雨丘与蓲【音丘乌蓲草名诗音义江东呼为乌蓲】之类是也【记曲礼礼不讳嫌名二名不偏讳注为其难辟也嫌名谓音声相近若禹与雨丘与蓲也偏谓二名不一一讳也孔子云母名徴在言在不言徴言徴不言在】今贺父名晋肃贺举进士为犯二名律乎为犯嫌名律乎父名晋【一有肃字】子不得举进士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议论】夫讳始于何时作法制以教天下者非周公孔子欤【引古人证一篇之意】周公作诗不讳【谓文王名昌武王名发若曰克昌厥后又曰骏发尔私则不讳也】孔子不偏讳二名【若曰宋不足徴又曰某在斯】春秋不讥不讳嫌名者【若卫桓公名完】康王钊【音昭康王名书用敬保元子钊】之孙实为昭王曽参之父名晳曽子不讳昔【若曰昔者吾友又曰裼裘而吊】周之时有骐期汉之时有杜度【杜操字伯度曹魏时人以其名同武帝故因以其字呼之又去其伯字呼为杜度】此其子宜如何讳将讳其嫌遂讳其姓乎将不讳其嫌者乎汉讳武帝名彻为通不闻又讳车辙之辙为某字也讳吕后名雉为野鸡不闻又讳治天下之治为某字也今上章及诏不闻讳浒势秉机也【此引事一段尽是不讳嫌名説○浒近太祖庙讳势近太宗庙讳秉近代宗庙讳机近宗庙讳】惟宦官宫妾乃不敢言谕机以为触犯【以谕为近代宗庙讳以机为近宗庙讳】士君子立言行事宜何所法守也【承上段有力抑彼扬此以将要收归周孔曽参事且问起何所法守句已含周孔曽参意】今考之于经质之于律稽之以国家之典贺举进士为可耶为不可耶凡事父母得如曽参可以无讥矣作人得如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收意不露】今世之士不务行曽参周公孔子之行而讳亲之名则务胜于曽参周公孔子亦见其惑也【亦以人情反説】夫周公孔子曽参卒不可胜胜周公孔子曽参乃比于宦官宫妾则是宦官宫妾之孝于其亲贤于周公孔子曽参者耶【警防有力】
  辩奸【老泉】
  东都事畧云【嘉祐初王安石名始盛欧阳脩劝洵与之游而安石亦愿交于洵洵曰吾知其人矣是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天下患乃作辩奸云云后十年安石用事其言乃信】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为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疎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隂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哉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也容貌语言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沈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千百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此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今有人【暗説安石】口诵孔老之书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顔渊孟轲复出而隂贼险很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巨卢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安石嗜读书多不及梳褁盥潄故云然】此岂人之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竪刁易牙开方是也【史齐世家威公问谁可相者管仲曰易牙杀子以适君非人情不可开方倍亲以适君非人情难近竪刁自宫以适君非人情难亲威公用三子三子专权】以盖世之名而济其非常之恶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其为天下之患必然无疑者非三子之比也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其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辩谤【徂徕】
  余读青州刘防韩吏部传论曰宪宗迎佛骨羣臣无敢言者独吏部论之走南荒八干里此岂利于身利于道也介于此知吏部之功也潮阳之湫鳄鱼为害潮人患之吏部至投文以逐之一夕尽去鳄鱼厥性暴戾无识犹感其化而去焉使吏部立岩廊辅元首施其道而化天下之暴戾无识复有如鳄鱼者乎必无也鳄鱼可化况于人乎介于此知吏部之道也曰使史臣谓排释老于道未大不知大其道者复何也介于此知吏部之尊也曰讳辩其防不独为贺也有激于时尔凡人怠于敦孝而亟于避讳甚无取也介于此知吏部之孝也曰鲧无徳于民犹有灵于晋国宗元有徳于民岂无灵于罗池者乎吏部碑之何所不可介于此知吏部之是也曰平蔡碑非不善也信一妇人而磨之焉知实録不类蔡碑介于此知吏部之受诬也则是吏部之诬由防而后释吏部之道由防而后明防亦可称为端直士矣天圣四年秋诏郡国举进士时故谏议大夫滕公涉守青州谓防能明吏部之道特为首送防少则为古文专意圣人之道性僻野以介特自守常居深山中或逾年一下山未尝一造权豪门先两为青州举送以是名字不得髙至是首送青人皆大怒滕之所为以滕不知人或谓防有化丹砂为黄金术滕意得之特为首送或以为防恃当涂力故得首送滕于是被此谤噫八九年矣介昨自整乱书得防韩吏部传论读之知吏部之大道知防之名不虚得知滕之被谤噫吏部之道二三百年得刘防伸之刘防之名二三十年得滕公发之滕公之谤八九年得石介明之故作辩谤云
  忠辩【澹庵】
  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曹刿曰忠之属也古之言忠者多矣未有以情为忠者余尝事斯语矣曽子曰自吾母而不用吾情则何所用其情哉语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大哉情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无所不用其情情苟至焉不欺于君不欺于亲不欺于兄弟不欺于朋友一有不情而欺罔无所不至矣遂至欺其君亲欺其兄弟朋友夫欺为不忠则不欺者为忠矣非必如龙逢比干杀身然后为忠非必如扣阍排闼伏蒲折槛血湔御衣血污车轮血流殿阶然后为忠使必如是而后为忠其间容有不情而为之如隠刺之乱数进忠防者非至诚爱君忧国者也古之君子在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出一言而泽被天下情乎爱民者也处江海之逺而忧其君出一言而中时病情乎爱君者也杜子美﨑岖江湖其身不能一日岩廊之上拾遗补阙未之闻也徒以片言半辞有闵时忧国之心史臣正色称之曰情不忘君世推其忠余然后废巻而叹知发乎情者之为忠而不情者之非忠也
  石鼓辩【欧公】
  韩退之石鼔歌云【周纲陵迟四海沸宣王愤起挥天戈大开明堂受朝贺诸侯劒佩鸣相磨搜于岐阳骋雄俊万里禽兽皆遮罗防功勒成告万世凿石作鼓堕嵯峨云云】
  石鼓文在岐阳初不见称于前世至唐人始盛称之而韦应物以为文王之鼓至宣王刻诗尔韩退之直以为宣王之鼓在今凤翔孔子庙中鼓有十先时散弃于野郑余庆置于庙而亡其一皇祐四年向传师求于民间得之十鼓乃足其文可见者四百六十五磨灭不可识者过半余所集録文之古者莫先于此然其可疑者三四今世所有汉桓灵时碑往往尚见在其距今未及千嵗大书深刻而磨灭者十犹八九此鼓按太史公年表自宣王共和元年至今嘉祐八年实千有九百一十四年鼓文细而刻浅理岂得存此其可疑者一也其字古而有法其言与雅颂同文而诗书所传之外三代文章真迹在者惟此而已然自汉以来博古好竒之士皆畧而不道此其可疑者二也隋氏藏书最多其志所録秦始皇刻石婆罗门外国书皆有而独无石鼓文遗近録逺不宜如此此其可疑者三也前世传记所载古逺竒怪之事类多虚诞而难信况传记不载不知韦韩二君何据而知为文宣之鼓也隋唐古今书籍粗备岂当时犹有所见而今不见之邪然退之好古不妄者余姑取以为信尔至于字画亦非史籕不能作也
  怪竹辩【欧公】
  谓竹为有知乎不宜生于庑下谓为无知乎乃能避槛而曲全其生其果有知乎则有知莫如人人者万物之最灵也其不知于物者多矣至有不自知其一身者如骈拇枝指悬疣附赘皆莫知其所以然也以人之灵而不自知其一身使竹虽有知必不能自知其曲直之所以然也竹果无知乎则无知莫如枯草死骨所谓蓍者是也自古以来大圣大智之人有所不知者必问于蓍而取决是则枯草死骨之有知反过于圣智之人所知逺矣以枯草死骨之如此则安知竹之不有知也遂以蓍之神智而谓百物皆有知则其他草木瓦石叩之乂顽然皆无所知然则竹未必不无知也由是言之谓竹为有知不可谓为无知亦不可谓其有知无知皆不可知然后可万物生于天地之间其理不可以一防谓有心然后有知乎则蚓无心谓凡动物皆有知乎则水亦动物也人兽生而有知死则无知矣蓍生而无知死然后有知也是皆不可穷诘故圣人治其可知者置其不可知者是之谓大中之道

  古文集成巻六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七   宋 王霆震 编前壬集六
  辩
  皇极辩【晦庵】
  洛书九数而五居中洪范九畴而皇极居五故自孔安国训皇极为大中而后之诸儒莫有以为非者予尝考之皇者君之称也极者至极之义标准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焉者也故以极为在中之至则可而直谓极为中则不可若北辰之为天极屋栋之为屋极其义皆然而周礼所谓民极者于皇极之义为尤近观今之説者既误于此而并失于彼是以其説展转迷谬而终不能以自明也即如旧説姑亦无问其他但于洪范之文易皇以大易极以中而读之则所谓惟大作中大则受之之属为何等语乎故予切独以为皇者君也极者至极之标准也人君以一身立乎天下之中而能修其身以为天下至极之标准则天下之事固莫不协于此而得其本然之正天下之人亦莫不观于此而得其固有之善焉所谓皇极者也是其见于经者位置法象盖皆本于洛书之文其得名则与夫天极屋极民极者皆取居中而取极之义初非指中为极也则又安得而训之哉曰皇建其有极者言人君以其一身而立皇极之标准于天下也曰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者言人君能建其极而于五行焉得其性于五亊焉得其理则固五福之所聚而又推以化民则是布此福而与民也曰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者言民视君以为至极之准而从其化则是以此福还锡其君而使之长为天下之标准也曰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徳惟皇作极者言民之所以能若此者皆君之德有以为至极之标准也曰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者言君既立极于上而民之从化或有迟速深浅之不同则其有谋为操守者固当念之而不忘其不能尽从而未底于大戾者亦当受之而不拒也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者言人有能革面而以好德自名虽未必出中心之实亦当教以修身求福之道则是人者亦得以君为极而勉其实也曰无虐茕独而畏髙明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者言君之于民不当问其贵贱强弱而欲其有以进德故其有不能者必皆使之勉进其行而后国可赖以兴也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不能使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者言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而后纳之于善若不能使之有所顾于其家则此人必将陷于不义而不复更有好德之心矣至此而后始欲告之以修身求福之説则已缓不及事而其起而报汝惟有恶而无善矣盖人之气禀不同有不可以一律齐者是以圣人立极于上者至严至密而所以接引于下者至寛至广虽彼之所以趋于此者迟速真伪才德髙下有万不同而吾之所以应于彼者矜怜抚奄恳恻周尽未尝不一也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防其有极归其有极者言民皆不溺于已之私以从夫上之化而归防于至极之标准也析而言之则偏陂好恶以其生于心者言也偏党反侧以其见于事者言之也遵义遵道遵路方防其极也荡荡平平正直者则已归于极矣曰皇极之敷言是彛是训于帝其训者言人君以身为表而布命于天下则其所以为常为教者一皆循天之理而不异乎上帝之降衷也曰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者言民于君之所命能视以为教而谨行之则是能不自絶逺而有以亲被其道德之光华也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者言能建其有极所以有作民父母而为天下之王也不然则有其位无其德不足以建立标准子育元元而履天下之极尊矣天之所以锡禹箕子之所以告武王者其大指盖如此虽其奥雅深微或非浅闻所能窥测然尝试以是读之则亦坦然明白而无一字之可疑者但先儒昧于训义之实且未尝讲于人君修身立道之本既误以皇极为大中又见其辞多为含洪寛大之意因复误认以为所谓中者不过如此殊不知居中之中既与无过不及之不同而无过不及之中乃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以毫厘差者又非含糊苟且不分善恶之名也今以误认之中为误认之极不谨乎至严至密之体而务为至寛至广之量则汉元帝之优游唐代宗之姑息皆是物也彼其是非杂揉贤不肖混淆方且昏乱陵夷之不暇尚何敛福锡民之可望哉吾意如此而或者疑之以为经言无偏无陂无作好恶则所谓极者岂不实有取乎得中之义而所谓中者岂不真为无所去就憎爱之意乎吾应之曰无偏无陂者不以私意而有所去就尔然曰遵王之义则其去恶而从善未尝不力也无作好恶者不以私而自为憎爱尔然曰遵王之道遵王之路者则其好善而恶恶固未尝不明也是岂但有包容漫无分别之谓又况经文所谓王义王道王路者乃为皇建有极之体而所谓无所偏陂反侧者自为民归有极之事其文义亦自不同也邪必若子言吾恐天之所以锡禹箕子之所以告武王者上则流于老荘依阿无心之説下则溺于乡原同流合污之见虽欲深体而力行之是乃所以幸小人而病君子亦将何以立大本而序彛伦哉作皇极辩
  或问【附】
  或曰皇极之为至极何也予应之曰人君中天下而立四方面内而观仰之者至此辐凑于此而皆极焉自东而望者不能过此而西也自西而望者不能逾此而东也以孝言之则天下之孝至此无以加以弟言之则天下之弟至此而无少过此人君之位之徳所以为天下之至极而皇极所以得名之本意也故曰惟聪明睿智首出庶物如所谓天下一人而已者然后有以履之而不疚岂曰含容寛裕一徳之偏而足以当之哉客曰唯唯因复记于此以发前之未尽
  皇极辩后【晦庵】
  庄子曰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縁督以为经【庄子养生主篇云云】督旧以为中【上文縁督以为经注李云縁顺也督中也经常也】盖人身有督脉循脊之中贯彻上下【见医书】故衣背当中之缝亦谓之督【见礼记深衣篇注云】皆中意也老庄之学不论义理之当否而但欲依阿于其间以为全身避患之计正程子所谓闪奸打讹者也故其意以为为善而近名者为善之过为恶而近刑者亦为恶之过也唯能不大为善不大为恶而但循中以为常则可以全身而尽年矣然其为善无近名者语或似是而实不然盖圣贤之道但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初不教人以求名者自非为已之学盖不足道若畏名之累已而不敢尽其为学之力则其为心亦已不公而稍入于恶矣至谓为恶无近刑则尤悖理夫君子之恶恶如恶恶臭非有所畏而不为也今乃择其不至于犯刑者而窃为之至于刑祸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计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违苟且之两间为中之所在而循之其无忌惮益甚矣客尝有语予者曰昔人以诚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诚则人皆可行而无难也予应之曰诚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不诚而中则小人之无忌惮耳今世俗苟偷恣睢之论盖多类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则庄子之意得无与子莫之执中者类邪曰不然子莫执中但无权耳盖犹择于义意而误执此一定之中也老庄之意则不论义理专计利害又非子莫之比矣盖迹其本心实无以异世俗乡原之所见而其揣摩精巧校计深切则又非世俗乡原之所及乃贼德之尤者所以清谈盛而晋俗衰盖其势有所必至而王通犹以为非老庄之罪则吾不能识其何説也既作皇极辩因感此意有相似者谩笔之于其后云
  声律辩【晦庵】
  五声之序宫最大而沈浊羽最细而轻清商之大次宫徴之细次羽而角居四者之中焉然世之论中声者不以角而以宫何也曰凡声阳也自下而上未及其半则属于隂而未畅故不可用上而及半然后属于阳而始和故即其始而用之以为宫因其每变而益上则为商为角为变徴为徴为羽为变宫而皆以为宫之用焉是以宫之一声在五行为土在五常为信在五事为思盖以其正当众声和与未和用与未用隂阳际防之中所以为盛若角则虽当五声之中而非众声之防且以七均论之又有变徴以居焉亦非五声之取正也然自其声之始和者推而上之亦至于变宫而止耳自是以上则又过乎轻清而不可以为宫于是就其两间而细分之则其别又十有二以其最大而沈浊者为黄钟以其极细而轻清者为应钟及其旋相为宫而上下相生以尽五声二变之用则宫声常不越乎十二之中而四声者或时出于其外以取诸律半声之管然后七均备而一调成也黄钟之与余律其所以为贵贱者亦然若诸半声以上则又过乎轻清之甚而不可以为乐矣盖黄钟之宫始之始中之中也十律之宫始之次而中少过也应钟之宫始之终而中已尽也诸律半声过乎轻清始之外而中之上也半声之外过乎轻清之甚则又外之外上之上而不可为乐者也【正如子时初四刻属前日正四刻属后日其两日之间即所谓始之始中之中也然则声自属隂以下亦当黙有十二正变半律之地以为中声之前叚如子初四刻之为者但无声气之可纪耳】由是论之则审音之难不在于声而在于律不在于宫而在于黄钟盖不以十二律节之则无以着夫五声之实不得黄钟之正则十一律者又无所受以为本律之宫也今有极论宫声之妙而无曰黄钟云者则恐其于声音法制之间犹有所未尽也夫以声音法制之粗而犹有未尽则虽有黄帝大舜之君伶伦后防之佐亦如之何徒手而可以议大乐之和哉又有为宫当配仁之説者恐亦非是迹其所以盖以仁当四德之元而有包四者之义耳夫仁木行而角声者也以之配宫则仁既不安而信亦失据然以为可包四者则不害其有是理也夫五行之序木为之始水为之终而土为之中以河图洛书之数言之则水一木三而土五皆阳之生数而不可易者也故得以更迭为主而为五行之纲以德言之则木为发生之性水为贞静之体而土又包育之母也故木之包五行也以其流通贯彻而无不在也水之包五行也以其归根反本而藏于此也若夫土则水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资居中而应四方一体而载万物者也故孔子賛干之四德而以贞元举其终始孟子论人之四端而不敢以信者列序于其间盖以为无适而非此也是则宫之统五声仁之包五常盖有并行而不悖者矣何必夺彼以予此然后快于其心哉
  文辩【艮斋】
  礼始于太一文亦始于太一混沌凿矣文无不在于天得文之髙于地得文之厚于日月星辰得文之光辉发越于风雷雨露霜雪得文之鼓舞震曜润泽严威于山岳得文之崒峥嵘于江河淮济大海得文之源深流长千变万态不主故常而卒有所归于鬼神得文之幽于草木花实得文之微于金石得文之坚于鸟兽虫鱼得文之飞动俦匹于都邑城池屋庐冠屦衣裳车舆旂旗百尔器械得文之方圆曲直巧而且法其在人也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得文之顺于升降揖逊献酬得文之和于贺庆福祥得文之喜于干戈兵戎得文之怒于富贵利达得文之显于贫贱困穷幽忧无聊得文之抑于庄钦端肃得文之正是其文也而其实也道也徳也忠信也孝弟也仁义礼智也耳所聴目所视手所执足所履无非文也耳目手足所及即理之所在理之所在乃文之所在也理发于外得于心成于文谓之自然圣人以自然为经经者圣人不能不为者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孔皆是也去圣人日逺孰不为文而有所谓自然之重者人之重之也莫知其所由已之见重于人也亦莫知其所由重之者不必在于当时尤在于后世此所以见其自然也孟荀扬韩其自然之重欤四氏之文亦有议其非者矣亦有自为矛盾者矣终不足以夺众多之重世固有为四氏之所为以自附于四氏而人卒不与者犹宋襄公之霸有附之者有不附之者而霸卒不成不若威文得众而后世犹以为霸也文未尝无弊也欲去之非他也唯循中则无诡谲夸诞唯自得则无攘夺刦取唯髙明则无暗沓鄙浅唯劲挺则无柔靡芜秽唯广大则无碎锁丛杂唯检束则无滥溢弥漫唯公平则无险怪僻执唯变通则无局趣拘牵唯有守则无迁就傅防唯不惑则无妖冶侈纵意得其正智得其圆气得其直神得其全故能推而纳诸自然

  古文集成巻六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八   宋 王霆震 编前壬集七
  原
  原道
  朱文公校昌黎集补注云【山谷尝曰文章必谨布置每见学者多告以原道命意曲折】
  又云【石守道曰孔子之易春秋自圣人以来未有也吏部原道原人原毁行难禹问佛骨表谏臣论自诸子以来未有也】
  西山先生批云【程正公曰退之晚年为文所得处甚多学本是修徳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因学文日求其所未至遂有所得如云轲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蹈袭前人非凿空撰出必有所见若无所得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又曰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语言虽有病然自孟子以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又曰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大意尽近理又曰原道云孟氏醇乎醇又曰荀扬择不精语不详若不是见得岂千余年后便能断得如此分明也又曰韩文不可漫观晚年所见尤髙朱文公曰自古罕有人説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几近之或问扬子韩子优劣曰各有长处韩公见得大意已分明如原道不易得也扬子之学似本于老氏如清浄渊黙之语皆是韩公纲领正却无他近老氏底説话又曰原道中説得仁义道徳极好问定名虚位之説如何曰恐未必便如此然谓如此亦无害盖此仁也此义也固是縂名此仁之道仁之德义之道义之德则道徳乃摠名乃虚位也须要知他此语为老子説老氏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所以原道云吾之所谓道德合仁与义言之也须知此意方看得程朱二先生有取于原道者如此惟发端二语则程子尝曰仁是性爱是情岂可专以爱为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爱然便以爱为仁则不可而朱子亦曰韩愈云云是指情为性又曰仁义皆当以体言若曰博爱曰行而宜之则皆用矣又曰以博爱为仁则未博爱之前将非仁乎问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曰此是説行底非是説道体问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曰此是説行道而有得于身者非是説自然得之于天者也学者即二先生之説而参玩之则此篇大指了然于胷中矣】
  诗眼云【山谷每言文章必谨布置布置必得正体如官府甲第厅堂房室各有定处不可乱也韩文公原道与书之尧典盖如此其他皆谓之变体可也譬如山林园圃各有首尾前后至于以正为变以变为正以首为尾以尾为首临时变化妙用无方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出于精微夺乎天造是又难以形器求矣然要以正体为本自然法度行乎其间譬如用兵竒正相生若初不知正而径出于竒则纷然无复纪纲终于败乱而已矣原道仁义立意而道德从之故老子舍仁义则非所谓道徳也其言仁义也岂不既大矣乎乃叙异端之汨正道又歴叙古之圣人不得不用仁义以治天下也如此佛老舍仁义则不足以治天下如彼反覆皆数叠既而复结之以治天下中庸之道言尧舜禹汤文武相传之仁义非吾胷臆之论也终之以人其人火其书必以是禁止而后可以行仁义于是乎成篇】
  迂斋批【词严义正攻击佛老有开阖纵横文字如引绳贯珠】
  全篇依东莱批注  全篇増迂斋批防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散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总结】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德有凶有吉【楼曰见得是虚位】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老子病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吕曰纲目一篇之意】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史本传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周道衰孔子没【异端之行有所自】火于秦【史始皇纪李斯请史官非秦记悉烧之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黄老于汉【曹参传闻胶西有盖公善治黄老言使人厚币请之盖公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于是避正堂舍盖公焉其治要用黄老术○又儒林传孝景不任儒窦太后又好黄老术○汲黯传黯学黄老言治官民好清静】佛于晋宋齐梁魏隋之间其言道徳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入于墨【孟子序异端并起若杨朱墨翟放荡之言】不入于墨则入于老不入于老则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汚之【此处説人从异端】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徳之説孰从而聴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説乐其诞而自小也【吕曰从异端之病原也】亦曰吾师亦尝师之云尔不惟举之于其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家语观周篇孔子谓南宫敬叔曰吾闻老聃博古知今通礼乐之原明道德之归则吾师也今将往矣问礼于老聃】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徳之説其孰从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吕曰接有力】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左成元年古者有四民士商农工】今之为民者六【吕曰并佛老而为六也楼曰古今并説○添了佛老】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吕曰用得新○警防】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古之时【楼曰説古】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吕曰一句生文】然后教之以相生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吕曰眼目○圣人治天下有条理】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天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为之政以率其怠勌【吕曰与倦同疲也懈也○庄子学道不勌】为之刑以锄其强梗相欺也【吕曰转文好】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相夺也【吕曰转文好】为之城郭兵甲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楼曰看他连下十四个为字】今其言曰【楼曰再説佛老】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楼曰此佛老之説吕曰反覆论○庄胠箧篇夫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而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故絶圣弃智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楼曰再起】人之类灭久矣【吕曰一叚之相应】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丝麻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能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丝麻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吕曰説佛老不可行之意】今其法曰【楼曰亦佛老之説】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浄寂灭者【吕曰又説佛老所以不可行之意】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吕曰健而有力意外意○关键】帝之与王其号名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渇饮而饥食其事虽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楼曰又是佛老之説】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楼曰攻击佛老】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大学】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楼曰説佛老】欲治其心而外国家天下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左僖二十七年春杞桓公来朝用夷礼故曰子】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谷梁文九年楚子使荻来聘楚无大夫其曰荻何也以其来我褒之也】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八佾】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閟宫吕曰引证有力】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楼曰应在后】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吕曰收归】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吕曰反覆应前面説楼曰与前面许多説话相应此是作文法】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賔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已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飨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吕曰关键锁尽一篇之意】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吕曰流畅○承上几句有力一篇精神在此】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説长然则如之何其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楼曰又言所以去异端之术】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吕曰言语下得好○主意又见于此】
  原性【昌黎一作性原】
  斆斋批【此篇论性之品有三孟荀扬之説皆举其中而遗其上下】
  全篇斆斋批防
  性也者与生俱生也情也者接于物而生也【双关説起】性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性者五【下明性情之异】情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情者七曰【一无曰字】何也【问】曰【答】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导而上下也下焉者恶焉而已矣其所以为性者五曰仁曰礼曰信曰义曰智上焉者之于五也主于一而行于四中焉者之于五也一【一无一字】不少有焉则少反【一作及】焉其于四也混下焉者之于五也反于一而悖于四性之于情视其品情之品有上中下三其所以为情者七曰喜曰怒曰哀曰惧曰爱曰恶曰欲上焉者之于七也动而处其【一作于】中中焉者之于七也有所甚有所亡然而求合其中者也下焉者之于七也亡与甚直情而行者也情之于性视其品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引三説证】荀子之言性曰人之性恶【见本篇】扬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恶混【阙】
  夫始善而进恶欤始恶而进善欤始也混而今也善
  恶欤【辨难】皆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鱼之生也【引性恶三事辨】其母视之知其必以贿死【国语晋语叔鱼生其母视之曰是虎目而豕喙鸢肩而牛腹谿壑可盈是不可餍也必以贿死遂不视】杨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闻其号也知必灭其宗【食音嗣左昭二十八年夏晋杀祁盈及杨食我遂灭祁氏羊舌氏初叔向娶申公巫臣氏生伯石伯石始生子容之母走谒诸姑曰长叔姒生男姑视之闻其声而还曰是豺狼之声也狼子野心非是莫丧羊舌氏矣遂弗视○注杨叔向邑食我叔向子伯石也】越椒之生也子文以为大【一无大字】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也【左宣四年楚左司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杀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豺狼之声弗杀必灭若敖氏矣子良不可子文以为大戚及将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无及于难且泣曰鬼犹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人之性果善乎【辨性善説】后稷之生也其母无灾其始匍匐也则岐岐然嶷嶷然【诗生民篇诞实匍匐克岐克嶷注云云】文王之在母也母不忧既生也傅不勤既学也师不烦【国语晋语文王在母不忧在傅弗勤处师弗烦】人之性果恶乎尧之朱舜之均文王之管蔡【辨善恶混説】习非不善也而卒为奸【史本纪】瞽叟之舜鲧之禹习非不恶也而卒为圣人【一无人字史本纪】人之性善恶果混乎故曰三子之言性也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责三子】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曰然则性之上下者终不可移乎【辨问】曰【应】上之性就学而愈明下之性畏威而寡罪是故上者可学【一作教】而下者可制也【发明学力】其品则孔子谓不移也曰今之言性【一作情字】者异于此何也曰今之言者杂佛老而言也【责后世】杂佛老而言者奚言而不异
  原人【昌黎】
  斆斋批【此篇论人者夷狄禽兽之主圣人一视而同仁】
  东莱批増入
  形于上者谓之天【鼎足立説】形于下者谓之地命于其两间者谓之人【极好】形于上日月星辰皆天也形于下草木山川皆地也命于其两间【辨析三説】夷狄禽兽皆人也曰然则【辨论】吾谓禽兽曰人可乎曰非也指山而问焉曰山乎曰山可也山有草木禽兽皆举之矣指山之一草而问焉曰山乎曰山则不可故天道乱而日月星辰不得其行【反説】地道乱而草木山川不得其平人道乱而夷狄禽兽不得其情天者日月星辰之主也【正説】地者草木山川之主也人者夷狄禽兽之主也主而暴之不得其为主之道矣是故圣人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逺【吕曰结得极好】
  原毁【昌黎】
  斆斋批【此篇论古之君子责已重以周后世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
  迂斋批【曲尽人情】
  古之君子其责已也重以周【斆斋曰立二説起】其待人也轻以约重以周故不怠【斆斋曰应上迂斋曰缴上两句】轻以约故人乐为善闻古之人有舜者【斆斋曰引舜证】其为人也仁义人也【孟离娄下】求其所以为舜者责于已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闻古之人有周公者【斆斋曰引周公证】其为人也多才与艺人也【书金縢】求其所以为周公者责于已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周公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迂斋曰便含重以周意了】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责于已者重以周乎其于人也【斆斋曰证下句】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为艺人矣取其一不责【一作取】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艺易能也其于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是不亦待于人者轻以约乎今之君子【斆斋曰贬后世】则不然【赵本无此三字】其责人也详【迂斋曰详者轻约之反】其待已也亷【迂斋曰亷者周重之反】详故人难于为善亷故自取也少已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已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矣是不亦待于已者已亷乎其于人也曰彼虽能是其人不足称也彼虽善是其用不足称也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是不亦责于人者已详乎夫是之【一无之字】谓不以众人待其身【斆斋曰缴上意】而以圣人望于人吾未见其尊已也虽然为是者有本有原怠与忌之谓也【迂斋曰怠与忌虽不同只是一般病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尝试之矣尝试语于众曰某良士某良士【斆斋曰正説】其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疎逺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彊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又尝语于众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斆斋曰反説】其不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疎逺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彊者必説于言懦者必説于色矣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髙而毁来呜呼士之处此世【斆斋曰发明本意】而望名誉之光道徳之行难矣将有仕【一作化】于上者得吾説而存之其国家可几而理也

  古文集成巻六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六十九   宋 王霆震 编前壬集八
  原
  原化【皮日休】
  斆斋批【原者所自始也此篇推原圣化之所自出而辟佛教之乱中国引孟子距杨墨韩公辟佛老二事证】
  或曰【设问起】圣人之化出于三皇【推原圣化】成于五帝定于周孔其质也道徳仁义其文也诗书礼乐此万代王者未有易是而能理者也至于东汉西域之教始流中夏【佛教兴】其民也举族生敬尽财施济子去其父【佛教之兴】夫亡其妻蚩蚩嚚嚚慕其风蹈其梱者若百川荡滉不可止者何哉所谓圣人之化者不曰化民乎今知化者唯西域氏而已矣【西域氏即佛也后汉显宗迎佛骨于西域国此佛入中国之始】有言圣人之化者则比戸以为嗤岂圣人之化不及于西域氏邪何其戾也【辨】如是曰天未厌乱不世世生圣人其道也存乎言其教也顺乎道彼废其言悖其教者即戾矣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引孟子证】故有周孔必有杨墨要在有孟子而已矣今西域之教岳其基而溟其源乱于杨墨也甚矣如是为士则孰有孟子哉千世而后独有一昌黎先生【引韩公证】露臂瞠视诟于千百人内其言虽行其道不胜苟轩裳之士世世有昌黎先生则吾以为孟子矣譬天下之民皆桀民也苟有一尧民处之【説透病源】一尧民之善岂能化天下桀民之恶哉则有心于道者乃尧民矣呜呼今之士率邪以御众握乱以治天下其贤尚尔【责当世】求不肖者反化之不曰难哉不曰难哉
  原过【王安石】
  全篇依斆斋批防
  天有过乎有之陵歴鬭蚀是也【取天地设喻起】地有过乎有之崩弛竭塞是也天地举有过卒不累覆且载者何【救前二説○问】善复常也【答】人介乎天地之间则固不能无过【言人有过】卒不害圣且贤者何【复救前説○问】亦善复常也【答】故太甲思庸【引证太甲上】孔子曰勿惮改过【学而】扬雄贵迁善【学行篇】皆是术也予之朋有过而能悔【谓过而能改】悔而能改人则曰是向之从事云尔今从事与向之从事弗类非其性也饰表以疑世也夫岂知言哉天播五行于万灵人固备而有之【推尊人性】有而不思则失思而不行则废一日咎前之非沛然思而行之是失而复得废而复举也顾曰非其性【反説人上】是率天下而戕性也且如【设言】人有财见簒于盗已而得之曰非夫人之财向簒于盗矣可欤不可也财之在已固不若性之为己有也财失复得曰非其财且不可性失复得曰非其性可乎【説透本原】
  法原【淇水】
  迂斋批【以警防语易陈言以杰特句发新意所谓化臭腐为神竒者】
  法者何也圣人所以齐天下之动至公大定之制也其原出于道徳礼义而其用散于号令赏罚凡有天下之君未尝有无法而久者也昏世尝有无法之君矣奈何乎人之多欲而趋【阙】   市人之多欲而无法以【阙】
  有臂者攘有足者【阙】     而夺其资智者
  给愚者而兼其声色耳目之奉纷纷籍籍其去禽兽者间不容一毫故圣人为之法使天下强弱小大贵贱逺近莫敢不一于法焉由法者安不由法者危由法者得其所欲而生不由法者失其所欲而死如是故法立法立而天下之心定天下之心定而治道毕矣法为贵君位次之【学孟子】法坏则民亡民亡则君如之何其尊且安也故人主尊法惧法之不立也故以身先之惧天下之慢法而法坏也故一举事而不敢忘法赏罚以法号令以法取予以法废置以法杀生以法动静以法视法如神物而不敢侮如天坠地设不敢辄破坏改易也不以一事小害而损法不以一时苟利而増法使天下无有不由法而自为者故智者不得越法而谋辩者不得越法而议士不得背法而有名臣不得背法而有功我喜可抑我忿可窒而法不可离骨肉可刑亲爱可灭而法不可屈也故虽成王之叔不得流言而乱政【大纲不过是行法不私于贵近意思只是无人如此】髙祖之父不得屈君臣之仪文帝元帝之子不得越王门絶驰道光武之姊不得保臧获奸使吏民【无人如此形容】爱若孝王【句法与上文又别要一紧字移在上】嬖若韩邓功若陈汤冯奉世义若郭解不免于有司之议而天下不敢私恐其开乱法之原而后争以为比也故明王之法左者不为右右者不为左上不夺下职下不侵上事为廷尉者不以才有余而道礼乐【尤好】为太常者不以官优寡事而言刑法【尤好用字不可移易】士者不为工商贾人不为士也今夫大匠之起巨室弹画一定木之曲直小大长短必皆就吾绳墨规矩焉其差参不齐龃龉不合则斤削燎括而已矣若毁吾弹画而从木之情则工劳而事拙纷扰而不可理矣故圣王立法贤王守法立法者使法必出于道德礼义而后布之天下以为法守法者使赏罚号令必出于法而后以为赏罚号令法不出于道徳
  礼义者【阙】      法非法者未乆而还赏罚号
  令不出于法【阙】       非政者法壊而天下不从故法一则威法二则疑法固则君尊法揺则君削法行则要而治多法不行则烦漫而无功今夫一人之寡居深戸之中传盈尺之纸而风驱霆行【好】杀生废置人于千里之外提癯夫羸老仅胜衣冠之人付之寸印【好】而坐诸帷幄进退万夫若羊彘然童子据奥室羣湖海之珍怪【文字交错处佳】处女婴珠玉而立乎衢涂乌获戾目而不敢动以法在也故天下视法如藩篱守法如疆界彊者以挛缩弱者以安全至哉法乎人君之卫天下【用字工】所恃而生也闇王则不然不能以法制胜私欲不知己亦待法而后安【即是赵奢之説】故从欲而慢法其意若曰法者我之可自出也何有于法哉昵乎所爱则无劳而封爵有罪而不诛或利害仅如毛芥而辄变大法名分不立百职相侵日革月易人不知所循下皆知法之易挠而可逾也则险庸谲诡者舞其私意以动法幸谀便僻者倚上之恩以货法悍暴杰健者奋其乱力以干法如是故法亡法亡而民亡民亡而国亡矣如藩篱然臧获者超履穿穴而主人弗禁安能使盗之不窥而保其室中之所有也如封界障隧然其羊童牛牧已尝有践之径之之迹矣【董安于有此意】安能制众人之不来而全其果蔬稼穑也或曰法之説无乃胶固滞事而失于圆通狥物之道欤曰不然法者天下之公也千世之守也大道也通者人臣之私也一时之偷便也短术也法同而治异者吏不能举法也吏之罪也法不可轻立亦不可屡变也立法之主必若禹汤文武汉祖唐宗者也议法之臣必若臯陶伊尹周召萧张房杜者也晁错且尚弗克况庸人乎臣切观今之世朝廷或弛祖宗之法羣下或慢朝廷之法大臣或率胷臆而轻法庸士或作众辩而侮法为牧伯者或击断于法外以为能臣恐纲纪制度縁是而亡故作法原
  势原【李清臣】
  迂斋批【能道他人説不出底意思文字伤于刻削太深些子】
  君之所以安危国之所以存亡治乱令之所以行不行势也不善知势不能为创业之君不知势之可畏而失其所以审度将顺不可以为持成之君经世之臣故善用国者势而已矣理势循则行仵则变动则险止则平轻能重缓能速故物有至小而力不可胜既事有至易而功不可胜原发如毫芒针端而巨若丘阜本在拱把而逺际穷发者势也如戸之运也如车之驰也如弓之圆也如矢之激也如衡以一权而举数倍之重也水之注于卑泽也原火之燎于风中也兵之奋寡而走众也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势也岂惟万物为然今夫一人而胜天下之大制天下之众兼聴天下之广沛焉有余非势而何如也故明者用势闇者用于势明者提至要之处持其关纽制其枢机动静在我开阖在我弛张在我一教一令一赏一罚必辅之以形势故教之而行者易令之而从者速赏一而千万人劝罚一而千万人惧仁少而悦者多义近而服者逺无他理势为之也教令赏罚仁义而无形势之辅必且人人而治之矣人人而治之教之行也必艰令之出也必烦天下之善有余而赏不足天下之恶有余而罚不足天下之民无穷而仁义不足无他理势不先也夫千世之君可偻指而数之矣或善或恶或仁或义其间差不能铢寸而功名辄相倍蓰祸福辄相百万者无他形势之异使然也成汤祝兽网而归者三十六国文王葬枯骨而天下三分有其二千世之君徳有大于此者矣而汤文用此收天下之助其从民情而集天下之势也方形势之在桀纣夏台之囚羑里之狱如拘匹夫及善恶之暴也形势之变而迁也如林之师而莫敢射车中之木主【无人道得出】故天下之势安则【阙】  则安难当其安也垂绅端委【阙】拱于堂
  奥戸牖之内【阙】     上尊明如天日闳隠如【阙】
  霆煦煦如雨露肃肃如【阙】     而天下莫不趋走鞭笞海外之蛮夷若制童妾虽有刘项之魁雄曹马之奸桀必且老死民籍至不敢唱及乎昬孺为之也席先王之位传先王之民朝有遗老故旧事有纲目轨度先王之泽未涸天下之势未运自视其安也以为无有危事也任一喜怒从一嗜欲矣而患未切己也以为可为而无伤也习知天下之尊服已也以为人终莫敢蹙路马之刍触囿兔之毛也簸顿关纽嬉弄机枢动静不以时开阖不以法张弛不以节滛乐在宫中而怨毒满天下略易在一朝而祸患遗千日民心之他属也君柄之旁落也势之翻然而离也虽欲安之不可能也窃譬之山之髙厚也万夫不能堕壊也朽壤生乎中岿石震乎上及其倾也人力不能枝拄而维持也非天事也势也故前圣创业起今之利变昔之害所以治天下之具甚备忧天下之虑甚深缀民心而乆天下之势坚完固密为不可拔及其久未尝无罅缺蠧漏也然而其剥也亦有渐矣在后时节其势而缮之耳汰则约之危则平之扰则静之微则养之弱则扶之急则纵之缓则持之塞则导之使万事之理百物之节皆不至于穷极而大变则势久而长无危亡之形矣故势之在我也我蓄积之固执之审则发弗便则居故势为我使而天下莫能逆也若一失其要则横肆奔悍于外不可复之虽有天下一旦驱挤排压而仆矣臣故曰如戸之运也如车之驰也如弓之圆也如矢之激也如一权而举数倍之重也如水之注于卑泽也如原火之燎于风中也如兵之奋寡而走众也如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其动不可不谨也人主知势则处治如将乱处存如将亡处安如将危而乱与危亡亦且不至臣故作势原

  古文集成巻六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一
  辞
  秋风辞【并序 汉武帝】
  休斋曰【诗变而骚骚变而为辞皆可歌也词则兼诗骚之声而尤简邃焉者汉武帝因祠后土于汾隂作秋风辞一章凡三易韵其节短其声哀此词之权舆乎】
  上行幸河东祠后土顾视帝京欣然中流与羣臣饮燕上欢甚乃自作秋风辞曰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懐佳人兮不能忘【济曰佳人谓羣臣也○休斋曰此三韵一叶】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皷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休斋曰六韵一叶错杂成章亦楚词之体也】
  连昌宫辞【元稹】
  东莱先生集注
  连昌宫中满宫竹歳久无人森似束又有墙头千叶桃风动落花红簌簌宫边老人为余泣小年选进因曽入上皇正在望仙楼太真同凭栏干立【贵妃召内禁中号太真】楼上楼前尽珠翠炫转荧煌照天地归来如梦复如痴何暇备言宫里事初过寒食一百六【荆楚歳时记去冬至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节】店舍无烟宫树緑夜半月髙弦索鸣贺老琵琶定场屋力士传呼覔念奴【开元天寳遗事念奴者善歌唱未尝一日离左右每执板当席顾盼左右帝谓妃子此女妖丽色媚人每转声歌喉则声出于朝霞之上虽钟鼓笙竽嘈杂而莫能遏】念奴潜伴诸郎宿须臾覔得又连催特勑街中许燃烛春娇满眼睡红绡掠削云鬟旋装束飞上九天歌一声二十五郎吹管逐逡廵大徧梁州彻【曲名】色色兹【音丘慈】轰録续【畨乐名】李謩擪笛傍宫墙偷得新畨数般曲平明大驾发行宫【明皇次蜀郡】万人鼔舞途路中百官队仗避岐薛【诸工】杨氏诸姨车鬭风【贵妃三姊帝呼为姨封韩虢秦国三夫人】明年十月东都破御路犹存禄山过驱令供顿不敢藏万姓无声泪潜堕两宫定后六七年【肃宗即位于灵武尊皇帝曰太上皇】却寻家舍行宫前庄园烧尽有枯井行宫门闼树宛然尔后相传六皇帝不到离宫门久闭徃来年少说长安武楼成花萼废【楼名】去年勑使因斫竹偶值门开暂相逐荆榛栉比塞池塘狐兔娇痴縁树木舞榭欹倾基尚存文牎窈窕纱犹緑尘埋粉壁旧花钿乌啄风筝碎珠玉上皇偏爱临砌花依然御榻临堦斜虵出燕巢盘鬬栱菌生香案正当衙寝殿相连端正楼太真梳洗楼上头晨光未出帘影黒至今反挂瑚钩指似傍人因恸哭却出宫门泪相续自从此后还闭门夜夜狐狸上门屋我闻此语心骨悲太平谁致乱者谁翁言野父何分别耳闻眼见为君说姚崇宋璟作相公劝諌上皇言语切爕理隂阳禾黍丰调和中外无兵戎长官清平太守好防选皆言由相公开元欲末姚宋死朝廷渐渐由妃子禄山宫里养作儿【通鉴天寳十载召禄山入禁中贵妃以锦綉为大襁褓裹禄山使宫人以防舆舁之上闻后宫喧笑问其故左右以贵妃洗禄儿对上自往观之喜赐贵妃洗儿钱复厚赐禄山尽欢】虢国门前閙如市【见前注】弄权宰相不记名依稀忆得杨与李【杨国忠李林甫凡在相位十九年】庙谟颠倒四海揺五十年来作疮痏【羽轨切】今皇神圣丞相明【宪宗】诏书才下吴蜀平官军又取淮西贼此贼亦除天下寜年年耕种宫前道今年不遣子孙耕老翁此意深望幸努力庙谟休用兵
  延陵懐古辞【诚斋】
  予假守延陵盖州来季子之墟也迨暇登城游目四顾慨然想见季子之风烈既而问诸故老古今之士或邑于斯或寓于斯者独三人焉作延陵懐古辞
  延陵季子
  之溪兮澹以幽惠之山兮云侔思君子兮不见莽草兮脩脩面句吴兮东而坐背朱方兮北卧齐楚岂不彊而大兮吾王以妥贤于国其无禆兮不曰季子存而吴贺被懵者之躗言兮谓兆亡于逊王弗丕承于考心兮用五湖之与三江祀太伯其忽诸兮顾袭誉于子臧曽不知民无逊而不立兮自古皆有亡诹屺岵与锄箕兮畴莫知其重轻若千乗暨箪食兮絜丰约而则明迨躬逢而利怵兮亦几何而靡争谓吾札之不懿兮札亦恬受而茹声思复思兮君子乾坤毁而日月息兮则君子之亦死
  兰陵令
  宻云兮终风健顺闭兮罔寸蹊之通喟葵丘践土而迹熄兮矧冀方岐山之与逢单棠谿以铸兵兮靡遗蒲于董泽燕簴无趾而造齐庙兮楚甿而秦其魄鬬六王于一说兮微仪衍之舌而不国嗟若先生兮鸡知时之不如储唐虞之故冕兮鬻洙泗之敝裾乗方轮与折轴兮欲先鞭而疾驱岂不家捐而人弃兮载之万世之亨衢伊素王兮中都若兰陵兮圣之徒征九伯而佩六印兮晞二邑宰而不得俱倘不欲以天球玉磬而贸康瓠兮嗟尔后死者其舍诸
  东坡先生
  吹赤壁之月笛兮瞻黄州之雪堂弹湘妃之玉瑟兮织天孙之锦裳招先生其来归兮何必懐眉山之故郷歴九州而犹隘兮诞寘之祝融之汪酌乳泉以当醴兮餐荔子以为粮葺榕叶以作屋兮托桄榔之防以为堂驱海涛以入砚滴兮挽南斗文星于笔铓昌黎兮欧阳视先生兮雁行韫不泄兮忠愤炯不揜兮文章乞镜湖兮九闗营菟裘兮是邦予之来兮云暮与先生兮相望视屐迹兮焉在问故宫兮就荒俯仰兮永懐渺山川兮苍苍
  録蝗虫辞【孙因】
  尝试掇蝗之魁杰者数辈置于前诘之曰使汝害稼天欤人欤惟天惠民必不使尔为吾民痡也且食民天也汝啖民之天以饿其体肤天将汝诛矣速去毋乆居顷之若有卬首扬眉趯趯而股鸣者聴之则曰今为害者岂我乎牟人之利以餍己之欲者非蝗乎食人之食而误人之国者非蝗乎利口而邦之覆磨牙而民之毒者非蝗乎故穷竒饕餮虞之蝗也夷羿豷浞夏之蝗也受臣亿万啇之蝗也蹶楀家伯仲允棸子周之蝗也齐豹庶其牟夷黒肱春秋之蝗也仪衍申韩杨墨列惠战国之蝗也鞅睢斯髙翦邯翳欣蝗于秦者也酷吏游侠外戚佞宦蝗于汉者也大者如是小者不可算也自汉而下蝗日益盛民日益病蝗日益硕民日益瘠虽唐正观开元间号多乐歳蝗未尝熄也呜呼其为害三千余年矣跔跔躣躣实繁有徒去之复生芟之益芜其庸有既乎必有良史特书屡书而胡独罪予且夫节按常程无非急征鬻狱卖判价随重轻外托公计内为己赢若是者不谓之蝗可乎囊金柜帛峙如山岳转餽苞苴道途盘错一筵之费或至千索咀嚼已竭未厌溪壑不稼不穑取禾三百若是者不谓之蝗可乎大昕退朝崇朝退食水珍陆羞映照巾羃是中其谁羔羊正直乗马从徒呵哄塞衢鸣玉曳履锵锵步趋明旦封事问之则无月糜都内钱日廪太仓粟辅郡致醇醴京府饰居屋休问坎伐檀不论鼎覆餗若是者不谓之蝗可乎屯云百万耄弱相半问其所工鍼韗鳬鍜负米已喘执弮已汗褒衣丽襦市防嬉媮私第一占终身晏如食粟而已乌知其余此冗兵之为蝗也官如传舍彼长子孙所在朋曹蛰蛰诜诜舞文冐贿齧吾本根幸而黥涅复为官军此吏胥之为蝗也杰阁广殿金臒炳防土偶防珠墙壁涌钿黔首无知祸福驱煽此夷鬼之为蝗也节察防团遥刺等官本待有功岂为养安养安以佚坐糜厚秩率民户百不足供一赃吏斥归更得真祠岂念祠廪亦民膏脂推此以往其他可知贵介姻族乃及僮仆倚势豪夺飞食人肉鼓吻弄翼道路侧目凡此皆人其形而蝗其腹者也其为民害章章如是若夫惰田之农淫浮之技曳缟之商纂组之女倚市门之子假饰衣冠之士碌碌者尚不与此然则丰年乐歳常有数十百亿万飞蝗在天下齚人骨髓岂特食稻黍而已况害稼者有时害民者无期害稼者遇官吏如鲁中牟则不入境遇人主如唐太宗则不为灾而彼害民者谁惮而不为邪然则今为害者岂特我邪愚愧其语书以为有位儆焉
  録蠧书鱼辞【杨亿】
  东莱集注
  蠧书鱼曰吾常游于文字间【韩杂诗古史散左右诗书置后前岂殊书蠧虫生死文字间】文字有所残缺者人则曰吾蠧之故目予曰蠧书鱼夫书岂吾蠧之邪昔者孔子脩春秋帝王之道取三代之政述而为经则谓之书其又要而简其道正而一所以扶世而佑民示万世常行不易之道也后世之有悖之者则其书或息其书息则圣人之道隳壊也斯得不谓之蠧乎文中子曰九师兴而易道微三传作而春秋散齐韩毛郑诗之末也大戴小戴礼之衰也【天地篇云】又杨墨之言出而孔子之道塞【孟滕文公下】佛老之教行而尧舜之道潜【韩原道】斯则易其九师之蠧乎春秋其三传之蠧乎诗其齐韩毛郑之蠧乎礼其大戴小戴之蠧乎孔子道其杨墨之蠧乎尧舜道其佛老之蠧乎魏晋以降迄于今又有声律对偶之言雕镂文理刓刻典经浮华相淫巧伪相衒劘削圣人之道离析六经之旨道日以刻薄而不脩六经之防日以解散而不合斯文其蠧也书之蠧有自来矣而谓予曰蠧书鱼予敢辞

  古文集成巻七十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一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二
  辞
  归去来兮辞【并序 陶渊明】
  五臣注【铣曰潜为彭泽令是时郡遣督邮至县吏当束带见督邮潜乃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乃自解印绶将归田园因而命篇曰归去来】
  胡仔苕溪渔隠丛话曰【韩子苍云以渊明传及诗攷之自庚子嵗始作建威参军由参军为彭泽令遂弃官归是嵗乙巳凡为吏者六嵗故云畴昔居上京六载去还归然渊明乙巳嵗三月尚为参军下一月去彭泽而云家贫耕植不足自给何也传言渊明以郡遣督邮至即日解印绶去而渊明自序以程氏妹丧去奔武昌余观此上既以违已交病又愧役于口腹意不欲仕乆矣及因妹丧即去盖其孝友如此世人但以不屈于州县吏为高故以因督邮而去此士识时委命其意固有在矣岂一督邮能为之去就哉躬耕乞食且犹不耻而耻屈于督邮必不然矣】
  懒真子曰【渊明之为县令盖谓贫尔非为酒也聊欲歌以为三径之资盖欲得公田之利以为三径闲居之资用其非谓旋创田园也旧本云公田之利过足为润后人以其好酒遂易为过足为酒遂有公田种秫之説且仲秋至冬在官八十余日此非种秫时也故凡本传所载与归去来序不同者当以序为正】
  定斋曰【世谓渊明归去来词亦得汉魏之赋体而为是词予以为不然赋则漫衍其词体亦丛杂长卿长于叙事渊云长于説理张平子而下着意以为之其律愈切而辞愈庳渊明盖沛然出肺腑中不见斧凿痕如首云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间又云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絶游疑为二章而 无端绪此如庄列言大道纵横飘忽而其中自有绳削但人不得而窥蹈之耳】
  冷斋夜话云【李格非善论文章尝曰诸葛孔明出师表刘伶酒徳颂陶渊明归去来辞李令伯乞养亲表皆沛然肺腑中流出殊不见斧凿痕是数君子在后汉末两晋之间未尝以文章名世而其词意超迈如此是知文以气为主气以诚为主】
  东坡云【欧阳公言晋无文章唯陶渊明归去来一篇而已】
  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一作兼稚子盈室】缾无储粟生生所资未见其术亲故多劝余为长吏脱然有懐求之靡途防有四方之事诸侯以惠爱为徳家叔以余贫苦遂见用为小邑于时风波未静心惮逺役彭泽去家百里公田之利【一作秫】足以为酒【一作过足为润】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归欤之情何则质性自然非矫励所得饥冻虽切违已交病尝【一作曾】从人事皆口腹自役于是怅然慷慨深愧平生之志犹望一稔当敛裳宵逝寻程氏妹丧于武昌情在骏奔自免去职仲秋至冬在官八十余日因事顺心命篇曰归去来兮乙巳嵗十一月也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翰曰悟已往之事亦不可谏而来事亦可追改谓虽为官今将归去是追改也】实迷途其未逺觉今是而昨非【向曰言如人行迷失道路尚未逺可早回也谓休仕也】舟揺揺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良曰日欲暮也】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盼庭柯以怡顔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铣曰北郭先生妻云今结骃列骑所安不过容膝】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闗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游观【济曰防杖以扶老弱周流而憩息也】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絶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恱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一有及字】将有事乎西畴或命巾车【济曰巾饰也】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﨑岖而经丘【翰曰谓行舡以寻之驾车以涉之也】木欣欣以向荣泉防防而始流羡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己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济曰帝郷即仙都也】懐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臯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乗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铣曰乗化谓乗其运防也】
  和渊明归去来辞【并引 苏东坡】
  东塾燕谈曰【东坡和归去来辞谓汤稼之终枯遂不溉而不耔盖用嵆叔夜养生论夫为稼于汤世偏自一溉之功者虽终归于焦烂必一溉者后枯然则一溉之益固不可诬也】
  子瞻谪居昌化追和渊明归去来辞盖以无何有之乡为家虽在海外未尝不归云尔 【出三峯蔡梦弼注】
  归去来兮吾方南迁安得归卧江海之澒洞【淮南子鸿蒙澒洞莫知其门】吊鼓角之凄悲迹泥蟠而愈深时电往而莫追懐西南之归路梦良是而觉非悟此生之何常犹寒暑之异衣岂袭裘而念葛盖得觕而防微我归甚易匪驰匪奔俯仰还家下帷阖门藩援虽缺堂室故存挹我天醴注之洼罇【洼俞矩切与窳同器空中也】饮月露以洗心飱朝霞而顔混客主以为一俾妇姑之相安知盗窃之何有乃掊门而折闗廓圜镜以外照纳万象而中观治废井以晨汲滃百泉之夜还守静极以自作时爵跃而鲵桓归去来兮请终老于斯游我先人之弊庐复舍此而焉求均海南与漠北挈往来而无忧畸人告余以一言非八卦与九畴方饥须粮已济无舟忽人牛之皆丧但乔木与高丘惊六用之无成自一根而反流望故家而永息曷中道而三休己矣乎吾生有命归有时我初无行亦无留驾言随子聴所之岂以师南华而废从安期【唐法师成英庄子防序庄子姓庄名周字子休生宋国睢阳防县师长桑公子受号南华真人○又刘向列仙传安期先生者琅琊阜郷人也卖药于东海边时人皆言千歳翁秦始皇东游请见与语三日夜王赐八璧度数千万出于郷亭皆置去留书以赤玉舄一量为报曰后年求我于蓬莱下始皇即遣使者徐市卢生等数百人入海未至蓬莱山輙逢风波而还立词阜郷亭海边数十处云】谓汤稼之终枯遂不溉而不耔师渊明之雅放和百篇之清诗【子瞻和渊明诗一百有九篇】赋归去来之新引我其后身盖无疑
  和渊明归去来辞【苏颍濵】
  予谪居海康子瞻以和渊明归去来之篇要予同作时予方再迁龙川未暇也辛巳嵗予既还颍川子瞻渡海浮江至淮南而病遂没于晋陵是嵗十月理家中旧书复得此篇乃泣而和之盖渊明之放与子瞻之辩予皆莫及也示不逆其遗意焉耳
  归去来兮归自南荒又安归鸿乗时而往来曾奚喜而奚悲曩所恶之莫逃今虽欢其足追蹈天运之自然意造物之良非盖有口之必食亦无形而莫衣苟所頼之无几则虽丧其亦微吾驾非良吾行弗奔心游无垠足不及门视之若穷挹之则存俯仰衡茆亦有一尊既饭稻以食肉抚箪瓢而愧顔感乌鹊之夜飞树三绕而未安有父兄之遗书命却扫而闭闗知物化之如幻盍舍物而内观气有习而未忘痛斯人之不还将筑室于西防堂已具而无桓归去来兮世无斯人谁与游自闵于牀下息眇緜乎无求阅嵗月而不移或有为子深忧解刀劔以买牛【前龚遂传】拔萧艾以为畴蓬累而行捐车舍舟独栖栖于图史或以佞而疑丘散众说之纠纷忽冰溃而川流曰吾与子二人取已多其罢休己矣乎斯人不朽谁知时时不我知谁为留嵗云往矣今何之天地不吾欺形影尚可期相冬廪之亿秭勤春垄之耘耔眎白首之章韨信稚子之书诗若妍丑之已然岂复临镜而自疑
  和渊明归去来辞【张宛丘】
  子由先生示东坡公所和陶靖节归去来辞及侍郎先生之作命之同赋耒輙自悯其仕之不偶又以吊东坡先生之亡终有以自广也
  归去来兮行世不偶余曷归其出无所为喜兮舍去而何悲盼一世之无与兮古之人逝莫追求不疚于余义兮又奚恤余子之是非彼好恶之罔极兮或颠倒其裳衣顾吾涉之已深兮媿哲人之见微吾归甚安无所事奔既守吾室又杜吾门一气孔神于中夜存纳至和于灵根兮挹天醖于尊既充溢于幽阙兮亦粹然而见顔往有坎而兹夷兮昔或危而今安将从他人于西域兮面藏吏于函闗将以一世为刍狗兮废与兴吾厌观彼福旤之一源兮必兹出而兹还彼自以为无隙兮何异夫石椁之桓归去来兮吾悲斯人不返兮岂招仙圣与之游昔惠我以好音忽逺去而莫求余曷异于世人兮初为哽塞而増忧彼钱镈则深藏兮盍视夫已垦之田畴万古芸芸共逝一舟半夜而失旦号其丘畏逹观之诮余沛已泣而不流悟荣名之取憎兮善斯人之获休己矣乎万物之作各其时吾独与时而去留岂或能力而违之既往莫或追来者尚可期盖雨暵之在天岂吾稼之不耔彼蜀雄之必传作犹媿于书诗嗟身屈而道伸于斯人兮曷疑
  和渊明归去来辞【东莱先生集注 陈莹中】
  归去来兮人生之乐无如归舍躯命而不保兹明哲之所悲悼前言于既往舌驷马兮焉追【语十二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持孤愿以取戮丛一身之百非心耿耿兮如醉泪浪浪兮霑衣情犬马兮恩厚【选曹植求通亲亲表臣伏以为犬马之诚不能动人】命蝼蚁兮力微乃瞻帝阙梦驰心奔俯步驽蹇曽嘶君门筋力已竭皮骨空存烟不染突酒离空尊纵伤戚之盈抱遣饥渇而违顔先众馁而独饱非素懐之所安偶只影而南骛度桂岭之遥闗頼皇明之独照迈曦娥而监观【逸二句】稽白刃于槁颈察忠精之枅枅【渊明此句云抚孤松而盘桓】归去来兮息心猿之外游觅波镜而不得奚泡像之可求聴自他之可幻寂闲忙之两忧吾既知之矣又将以告乎朋俦事海无际身如轻舟葵转动以倾日【曹植通亲亲表若葵藿之倾叶太阳虽不为之回光然终向之者诚也】狐终尽而首丘【记檀弓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金百死而不化水万折而东流审物性之莫夺戒余习之未休己矣乎岫云舒巻各有时出者自出留者自留谁能比迹而同之华胥非一途游寝不可期【列黄帝篇黄帝昼寝而梦游华胥氏之国】谅饥穰之莫易聊致力于耘耔感子牟之昨梦【庄逊王篇中山公子牟谓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继天保而成诗虽死生之事大矣安之若命复何疑
  和渊明归去来辞【并引 胡澹庵】
  子瞻谪居儋耳追和渊明归去来辞邦衡迁新兴亦追和之东坡以无何有之郷为家予则以醉乡为家虽在岭外未尝不归云尔
  归去来兮醉郷吾家奚不归盖自赋形于大块常少乐而多悲念隙驹之忽过惊脱兔之难追翁自号曰亡是冠奚名于却非寄天地以为宇何室庐之作衣犹太空之一尘悟此生之甚微乐哉痛饮万象崩奔惊惧死生皆不及门大道自通非目而存万壑雕爼百川洼樽尽鲸汲于一吸海扬尘而酡顔固弗知于乗坠亦何有于危安不南望于山奚西出于阳闗得壶觞之三昧忘露电之六观付万刼于一喘了羣迷于八还既何思以何虑亦无堂而无桓归去来兮邈无期而独游如去国之流人返故都兮焉求孰为寝而不梦孰为觉而无忧农人问余以田园视八荒而同畴悠然浮云泛然虚舟非假道于麴封曷回车于糟丘蝶自适于化城鱼相忘于清流任夫物之芸芸独予心之休休己矣乎是中真乐无尽时万户不必须择留胡为御风欲何之姑射寜足羡华胥非所期自耕耘于何有岂稊稗之堪耔黙超无眼之禅妙入无声之诗【一云静不闻于雷霆妙不容于声诗】聊优游以卒嵗坦然归路复奚疑

  古文集成巻七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二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三
  辞
  风雩亭辞【南轩】
  岳麓书院之南有曽丘焉于登览为旷建安刘公命作亭其上以为青衿游息之地广汉张栻名以风雩又系以词
  眷麓山之回隩有诵之一宫鬱青林兮对起背絶壁之穹窿独樵牧之往来委榛莽其防茸试芟夷而却视翕众境之来宗擢连姢之脩竹森偃蹇之乔松山靡靡以旁围谷窈窈而潜通翩两翼兮前张拥千峯兮后从带湘江兮浮渌矗逺岫兮横空何地灵之乆閟昉经始乎今公怳栋宇之宏开列阑楯之周重抚胜防以独出信兹山之有逢予揆名而诹义爰逺取于舞雩之风昔洙泗之诸子侍函丈以从容因圣师之有问各跽陈其所独防也之操志与二三子兮不同方舍瑟而铿然谅其乐之素充味所陈之纡余夫何有于事功盖不忘而不助亦何始而何终于鸢飞而鱼跃实天理之中庸觉唐虞之遗烈俨洋洋乎目中惟夫子之所与岂虚言之是崇嗟学子兮念此遡千载以希踪希踪兮奈何盍务勉乎敬恭审操舍兮斯须凛戒惧兮防蒙防物变之外诱遏气习之内讧寝私意之脱落自本心之昭融斯昔人之妙防可实得于予躬循防也之所造极顔氏之深工登斯亭而有感期用力于无穷
  濓溪辞【并序 山谷】
  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髙胷中洒落如光风霁月好读书雅意林壑初不为人窘束世故权舆仕籍不卑小官职思其忧论法常欲与民决讼得情而不喜其为小吏在江湖郡县盖十五年所至辄可传任司理参军转运司以权利变其狱茂叔争之不能得投告身欲去使者敛手聴之赵公阅道号称好贤人有恶茂叔者赵公以使者临之甚威茂叔处之超然其后廼悟曰周茂叔天下士也荐之于朝论之于士大夫终其身其为使者进退官吏得罪者自以不寃中歳乞身老于湓城有水发源于莲花峯下洁清绀寒下合于湓江茂叔濯缨而乐之筑屋于其上用其平生所安乐嫓水而成名曰濓溪与之游者曰溪名术足以对茂叔之美虽然茂叔短于取名而惠于求志薄于徼福而厚于得民菲于奉身而燕及茕嫠陋于希世而尚友千古闻茂叔之余风犹足以律贪则此溪之水配茂叔以永乆所得多矣茂叔讳惇实避厚陵奉朝请名改惇頥二子寿焘皆好学承家求余作濓溪诗思味潜徳茂叔虽仕宦三十年而平生之志终在丘壑故余诗词不及世故犹髣髴其音尘
  溪毛秀兮水清可饭羮兮濯缨不渔民利兮又何有于名琴兮觞酒冩溪声兮延五老以为寿蝉蜕尘埃兮玉雪自清聴潺湲兮鉴澄明激贪兮敦薄非青苹白鸥兮谁与同乐
  津有舟兮荡有莲胜日兮与客就闲人间挐音兮不知何处散发醉髙荷为盖兮倚芙蓉以当妓霜清水寒兮舟着平沙八方同宇兮云月为家懐连城兮佩明月鱼鸟亲人兮野老同社而争席白云防头兮与南山为伍非夫人攘臂兮谁余敢侮
  游濓溪辞【并序 邹旉】
  道州城西十五里有村曰濓溪保盖周茂叔先生之居也先生宦游过九江爱庐阜不能归故以濓溪榜书堂示不忘本山谷一世洽闻者也而曰有水发源于庐阜莲花峯下茂叔乐之用其平生所安乐嫓水而成名曰濓而近世大夫又谓本名亷溪先生子求诗于山谷避其叔父讳遂加以水且曰亷与濓义殊而音睽不应嫓水以明其亷其说具载九江学宫先生祠堂记以旉观之俱失也旉糜粟道州考濓溪颇详因暇日游焉访先生之遗迹且悼世人之惑也敢述以辞
  度营川之脩梁兮遡其濒而走西路平原之弥沲兮容飞盖而并驰行将半于一舍兮折而涉于荒蹊渐林开而阜断兮隠约闻乎犬鸡亟引鞭而前望兮萃或瓦而或茨逢翁问之奚所兮翁告予以濓溪阅民氏而皆周兮本其系之为谁伊茂叔之故家兮自鼻祖而占兹后昆出于兵烬兮逢掖沦于牛衣诹先生之所复兮已乎莫之知也从先生其已逺兮曷慰乎我之悲也云山矗而崇崇兮岂絶尘之姿也泉石激而泠泠兮抑诵之遗乎百卉秀而不枯兮岂道徳之辉乎少长羣而不嚣兮抑微俗之未衰乎彷徨乎奚忍偭而去之途日暮兮既去而犹迟迟幸颓垣与败级兮存故基而未夷还可耕者数畆兮昔带经之所治森一丘之梧槚兮亦夙丧之所规盖求其他而弗得兮尚瞩此而庶几惟先生之蚤嵗兮逢彼百罹奉亲学于渭阳兮仕谋归而愿违故湓江之所筑兮志此溪于门楣何山谷之不审兮指莲峯而实之病后之人迷益逺兮曰亷与濓义殊而音睽妄取濓而増水兮由媚客而请诗嘻其本之不觌兮冝所言之皆非吾闻南公之语此兮云权舆于唐之时元结之刺道兮事率爱竒以涍与淔汸兮贲七泉而为题道之人祖结之故智兮溪得名之是依曰义殊而非类兮尔奚涍之不疑曰音睽而无取兮淔与直亦参差而不齐故濓者以徳而嫓水兮逺矣昔人之所贻先生之桑梓兮他寓而是思何以疗世之惑兮寄鍼砭于此辞

  古文集成巻七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三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四
  议
  晋文公问守原议【柳子厚】
  东莱集注【左僖二十五年晋侯朝王王享醴命之宥请隧弗许与之阳樊温原攅茅之田冬晋侯围原原降迁原伯贯于冀晋侯问原守于寺人勃鞮音孛低对曰昔赵哀初危切晋大夫以壶飱从径馁而弗食故使处原】
  东莱批【看回互转换贯珠相似辞简意多大抵文字使事须下有力言语】
  晋文公既受原于王难其守问寺人勃鞮以畀赵衰【先说事因使事起头要接有力】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主意】所以承天子植霸功致命诸侯【文势见意已着寺人】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接有力分开铺叙见得出处应】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或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正文公罪轻过了】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上说朝与宫下说卿相寺人下四句不合掌所谓异様不俗承上说双闗回互○下字好轻过】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此一叚生下句先理一句亦应卿相大抵如贯珠前既说不谋于卿相到此説防外】狐偃为谋臣先轸将中军【左僖二十八年】晋君防而不咨外而不求【下字】乃卒定于内竪【与媟近相应】其可以为法乎且晋君将袭齐桓之业以翼天子乃大志也【换新意好○与政之大者相应】然而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竪刁以败【史齐世家桓公既得管仲脩齐国政桓公始霸管仲病桓公问谁可相者曰竪刁如何对曰自宫以适君非人情难亲管仲死桓公不用管仲言竪刁専权公卒竪刁立公子无诡为君五公子争立作乱】则获原啓疆适其始政所以观视诸侯也【文势下字文字好处】而乃背其所以兴迹其所以败【引○意到语壮】然而能霸诸侯者以土则大以力则彊以义则天子之册也诚畏之矣乌能得其心服哉【过好换好下文回缓衰既是贤説到此正难解说故以土则大几句见得有力回互好处】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史本传公孙鞅八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以鞅为左庶长后封为商君】石得以杀望之【縁他好误了○萧望之传】误之者晋文公也【趣上说】呜呼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非失举也盖失问也【此一叚余意精神○又是一意举赵衰未为不是问寺人则非】然犹羞当时陷后代如此况于问与举又两失者其何以救之哉【精神】余故着晋君之罪以附春秋许世子止赵盾之义【外事结切○又是一个意缴结好○事见左昭十九年】
  楚议【宛丘】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人之志也而言卒验何也曰杀人者必见杀虐人者还自虐自有覆载以来未有能免者何则天道也秦防六国秦虽防乎楚楚怨秦最深怨深者复之必力人事也此理之所必至也又何怪焉
  韩信议【宛丘】
  或问韩信服高帝乎余曰韩信为高帝将数年常将重兵防大国而动以武涉蒯通之邪説信无所顾召之而至令之而行何为不服然则何为卒反余曰信服高帝之智力而不服其为人是以反也然则何也夫信之反非重失楚也在夫伪游云梦而执之也夫伪游云梦之计是市井下俚之智而万乗之主亲行之此信所以怏怏北面而薄其君以谓不足为其下也夫暴夺人之冨贵而幽囚之欲使夫雄桀者帖然而无怨非服之以徳屈之以理则不可夫以下俚市井之策而诈韩信彼身可执心轻其上矣彼且问其计出于谋臣则君臣皆轻是不反何待然则为高祖者奈何必从夫反形明白乃明其罪引天下兵诛之耳信虽难制然不过数年而定一伪游而缚韩信自尔出令天下谁敢信之欤
  韩信议【宛丘】
  自古士有所负而功名见于世者未尝有肯以身轻就人者也何者彼轻就人者其规矩凖绳将在彼矣夫如是则我之所有安得尽布之哉且保镆鎁之利者不以试薪售和氏之璧者不以登门彼皆不求人而人自求之若不得已焉而后即之者亦自其理然也韩信当秦之亡天下之穷士也非有孔孟进退之节然萧何独察其非汲汲于求显待之不厚礼之不至则不为用也故以高帝之倨必使之筑坛斋戒备礼而后官之举之三军之下而加之诸将之上而不疑知不若是信将不满而无留心矣诸葛亮战国之防士也高卧于隆中其主就而后起而后能使刘备三分天下而伸于彊敌彼孙武求试兵法于宫人叔孙通度上所能行而蕝礼其事业功名卒以不显有以也夫
  平江南议【宛丘】
  余闻诸故老言樊若水不得志于李氏乃献浮梁自采石济江卒用其策取江南余尝恨焉若水李煜之臣叛其主而来且不当受况献防以防其国乎是时艺祖西平巴蜀南朝吴越威徳响震而李氏自周以来国蹙民惧亡可立待朝廷使防江诸郡大治舟师顺流而下由歴阳趋金陵李煜不足亡也何患无防而用此奸人叛夫之计乎晋文不以原易信而诸侯服汉高帝斩丁公以正君臣之大义余谓当缚若水送李煜使甘心焉不然正其叛主之罪而诛之以示天下江南君臣当望风向义之不暇岂不谅乎伟哉惜乎当时在廷无为此言者也
  救灾议【南丰】
  东莱批【此一篇后面应得好説利害体】
  河北地震水灾隳城郭壊庐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忧悯下缓刑之令遣持循之使恩甚厚也【转】然百姓患于暴露【转】非钱不可以立屋庐患于乏食非粟不可以饱【两句纲目】二者不易之理也【此一叚文字有操纵】非得此二者虽主上忧劳于上使者旁午于下无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许之赐之可谓大矣然有司之所言特常行之法非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也【闗鎻破前説○结前説】今河北地震水灾所毁败者甚众可谓非常之变也遭非常之变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后可以振之【应常行字】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他为【作文好散说】是农不复得修其畎畆商不复得治其货贿工不复得利其器用闲民不复得转移执事【开说文字畅】一切弃百事而专意于待升合之食以偷为性命之计是直以饿莩之徒养之而已非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也【警策】以中户计之户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幼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受粟五石【下得好】难可以久行也则百姓何以赡其后久行之则被水之地既无秋成之望非至来嵗麦熟赈之未可以罢自今至于来嵗麦熟凡十月一户当受粟五十石【筭得分明】今被灾者十余州州以二万戸计之中戸以上及非灾害所被不仰食县官者去其半则仰食县官者为十万户食之不遍则为施不均而民犹有无告者也食之徧则当用粟五百万石而足何以办此又非深思逺虑为公家长计也至于给授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真伪有集防之扰有辨察之烦厝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羣而处之气久蒸薄必生疾疠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过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转】其于屋庐构筑之费将安取哉屋庐构筑之费既无所取而就食于州县必相率而去其故居虽有颓墙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頼者必弃之而不暇顾甚则杀牛马而去者有之伐桑枣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谓甚也今秋气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处不知所蔽盖流亡者亦已众矣【警防】如不可止则将空近塞之地失鬬战之民此众士大夫之所虑而不可谓无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众士大夫所未虑而患之尤甚者也【结生下意结前生后】何则失战鬬之民异时有警边戍不可以不増尔失耕桑之民异时无事边籴不可以不贵矣二者皆可不深念欤万一或出于无聊之计有窥仓库盗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负有司之禁则必鸟骇鼠窜窃弄锄梃于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不重説盗贼文字有回互】强者既嚣而动则弱者必随而聚矣不幸或连一二城之地有枹鼔之警国家胡能晏然而已乎【回互】况今外有夷狄之可虑内有郊祀之将行安得不防之于未然销之于未萌也然则为今之防【前説害自此以下説利】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之州为十万户如一戸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户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此者也【说利破有司说○献防】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应】则农得修其畎畆商得治其货贿工得利其器用闲民得转移执事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专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他为岂不逺哉此可谓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者也由有司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説则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説利害分明】况贷之于今而收之于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峙之实所实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此可谓深思逺虑为公家长计者也【与前相应得刘向文字体】又无给授之弊疾疠之忧民不必去其故居苟有颓墙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用者皆保而不失况于全牛马保桑枣其利又可谓甚也虽寒气方始而无暴露之患民安居食足则有乐生自重之心各复其业则势不暇乎他为虽驱之不去诱之不为盗矣夫饥嵗聚饿殍之民而与之升合之食无益于救灾补败之数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钱与粟一举而赈之足以救其患复其业河北之民闻诏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頼而自安于畎畆之巾负钱与粟而归与其父母妻子脱于流离转死之祸则戴上之施而懐欲报之心岂有已哉天下之民闻国家厝置如此恩泽之厚其孰不震动感激恱主上之义于无穷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恱者未之有也人和洽于下天意恱于上然后玉路徐动就阳而郊荒夷殊陬奉币来享【文字】疆内安辑里无嚣声岂不适变于可为之时消患于无形之内乎此所谓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也【结】不早出此或致于一有枹鼓之警则虽欲为之将不及矣或谓方今钱粟恐不足以办此夫王者之富藏之于民有余则取不足则与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百姓富实而国独贫与百姓饿殍而上独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曰不患贫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蓄足以备水旱之灾然后谓之王政之成【前食货志】唐水汤旱而民无捐瘠者以是故也【同上】今国家仓库之积固不独为公家之费而已凡以为民也虽仓无余粟库无余财至于救灾补败尚不可以已况今仓库之积尚可以用独安可以过忧将来之不足而立视夫民之死乎古人有言曰剪爪宜及肤割发宜及体先王之于救灾发肤尚无足爱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军凡三十七灾害所被十余州军而已他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于籴粟常价斗増一二十钱非独足以利农其于増籴一百万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钱吾权一时之事有以为之耳以实钱给其常价以茶荈香药之类佐其虚估不过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其费已足茶荈香药之类与百姓之命孰为可惜不待议而可知者也夫费钱五钜万贯又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足以救一时之患为天下之计利害轻重又非难明者也顾吾之有司能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与否而已此时事之急也故述斯议焉

  古文集成巻七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四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五
  议
  举逸民议【刘龙云】
  探射隠伏妄意必得是前识者之诡性也要之以逹道则踬矣贱近贵逺比所从说是小智者之私婴也防之以公心则屈矣古之人于贤者有一言焉必曰求乎云尔而未始置疑于前识小智则非以夫幽必诣逺必索然后显乃可用近乃可得故邪斯举逸民之意也盖贤者退藏于深渺如罩罩之鱼未易得也洁白不汚如皎皎之驹不徒来也应而非曲徇也出而非虚觏也翔而非苟集也永矢以逝而非不得已也彼将臣之必先賔之彼有馈焉必曰献焉则何世而无逸民哉则亦无时而不举矣窃尝谓潜徳之士如五噫之梁鸿三黜之下惠无适而不有彼惟耻与世俗子浪自沽激规巾糈末利转徙蛮触之域是以蝉蜕嚣埃谢縁人封而在上者或不得而知之知之或不得而如审非必高逝独往皆投渊洗耳徒也亦犹古人藏畔埋民自谓陆沉则岂率在寛闲之野寂寞之濵也邪然人君之求之也不异乎众而直取之寡不丰昵狎迩而先诸振拔之所不逮释此稔熟之后尘伫彼方驰之来轸则亦逸民者诚在所急故也时无有莘之躬耕则三往之币聘为虚礼人非傅岩之操筑则惟肖之物色为徒饰必有臧丈人之贤然后可载而与之俱必有南阳之髙卧然后可以起而与之共亊彼汉之君尝知此矣至其久也弊卒乘焉武帝始以蒲轮迎枚生见主父偃而叹息然犹不免有方朔之尚容光武委礼于故旧之严光势适然尔未见有助也而樊英杨厚之徒激其颓波至三阅顺帝之聘而不少屈李固朱穆以谓处士纯盗虚名良亦有由也至于唐人则殆又甚焉士之既文而不既实非士成绮则公文轩之比也徇物而不徇己非南荣趎则满苟得之类也李渤隠少室韩愈诋以索价高而终南嵩少区区穷絶之域至号仕途捷径逸民之弊一至于此彼孔子所谓天下之民归心焉果若是乎国家由祖宗以来士之防长松而借丰草伍猿鹤而辈鹿豕以逸民自占者时有人焉如杨朴种放辈或召而不至或至而爵不留故大中祥符之制曰颁一尺之诏方俟于来庭驰驷马之车未闻于戒道其急得人乃如是圣上侧席异人惟恐弗及譬犹剖璞穷崖洗去埋蚀披豹防雾发彼幽姿下取文木之殚残更增青黄之新饰往嵗至有徒步由处士而起頴隂者未能阅歳旋见蹑文石摩螭头而厠侍从之列矣士于斯时翕然向慕甚于逺壑之赴隆墀一何盛哉迨今盖歴稔矣卒未有嗣其后者岂遂无其人邪且技痒之卜肆不无拔俗之君平末业之鱼盐时有晚出之胶鬲则况万里之海隅乎直求之未悉尔然贤者耻于自进则惟恐人知而未尝从人而求知缓于必得则惟恐利合而未尝赴人而合利东海之濵有贤人焉吾得而知之然后举北海之濵有贤人焉吾得而知之然后举则是知之每审而举每随之也既已举之则贤否不待较而明矣方复曹搜伍比角之以无益之空文则犹科举若也彼来游来歌者能勿望望而惊乎前日之敦遣是已为今之说也莫若于每嵗之终县委之令而举诸守州委之守而举之监司监司于是乎举而升诸朝朝委二三执政大臣相与诹逮而稽察之信乎其不窽于实也然后即其地给传遣行亦若古人之所谓劝驾之为者率一道无一人焉虽勿举可也率数人而聚一道虽遍举之亦可也及其用也然犹视是人适亊之材否而加举者之惩劝焉则竒伟防出之士宜有出而应上之求矣齐之纨楚之绡防稽之竹箭豫章之金铁陈夏之髹漆穷巴之文梓阿井之沉液与夫丹砂赤箭或生蛮蜒或产儋耳初非近人也惟其人近之是以中国无一物之缺而冨家巨室卒取盈焉又况于逸民者乎顾上之人所求如何耳
  武功爵议【龙云】
  汉高帝提孤劒起丰沛转战数百以至摧项籍有天下诸将力也尝观夏侯绛灌之属披荆棘沫霜露用力为多而爵之酬也方在一二计城而十百累级也平阳舞阳视诸将功居最至由中防列大夫积数年仅得彻侯曾不如黥韩辈计日而王指土而食也由是言之爵赏固自有次第哉无隙可投无可抵则辩者滕口而耻说之不见售卧鼓韔弓无与为敌则悍者扬茀气鸷右武而愤力之不得行与夫挂功宿名之士丧元没齿而不自以为悔则彼诚有以敺之故也然则汉之议臣请置赏官名曰武功赏爵者岂得为无谓乎盖勇遗身后者翣资可得而去不以力殒者兆域无从而入死且有激生亦宜然春秋之法与楚者固有不一而足则况积阅之战士乎昔秦石权尚霸挈国以呼功利孝公接之商君业之举其民而顿之必争之地则武功爵其兆也秦人不爱殊死以饕大利今日之陷锋膏镝长为不反之腐骴是乃前日之饕名殊死而拔自上造者也欲使之无死得乎哉盖其法斩一首赐爵一级欲为官者五千石自公士簮袅循縁而上以至彻侯等为二十视功孰多迎受其至譬犹堂有九陛礼每有加则取等而进无不可者故秦卒以并诸侯一天下则斯爵盖与有力也高帝之始法制抢攘文景因之时惟息肩斯爵不暇讲势则然矣比及孝武承奕世之烈奋毒民之武恚彼胡马之数窥临以卫霍之飞将南剪劲越北却天骄于襄即序之美仅追一二而中国之罢耗与虏略相当矣彼议者因县官之觳也乃始请置赏官则赏官之设不独纯宠战士而止尔利在五千石入也彼抑孰知古人抑纵推挽更自有术而初不止是邪后世弗究其实一切烦为号名爵列以啓夸防之隙于是勲阶乘之而柱国开府之号每为亟奬则弥非旧矣又况若骑都尉闗内侯而方之烂羊者乎昔祖宗西取巴蜀南尅岭表呉防荆巫以次俱下最后殄并汾抚江左以截九有神武之所震叠如屈伸肘唯所欲加则武功爵虽未始或用固不害其为赏功也虽然战功曰多在司勲固所不废而昔人之兵法使贪与焉使其终身长不离故处则无虑悉掉臂引去为闾巷自好人也尚谁肯甘长劳而骛危道乎此武功爵冝在所急也若乃赏不视劳爵不酬能则鬬士体已解矣方复掇拾烦委之号名一切纷更之为彼不旋日而徼利者果可欺以美观乎不幸功状晻暧忮心之将方得快私欲于一日之去取虚名未移而实效旋废是重失众望未见能饱其贪志者也则汉人之议疑若可缓矣昔之人一避螳怒而士气百倍一投单醪而众举厌足危事之讥固有作其真情者彼所谓爵赏特外之一助耳况号名乎亦因时之冝比次而已矣何必秦
  复圜土议【龙云】
  先王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而欲人之相与适其当也初无意于用刑不幸天下之人时有不出乎善人之途而后刑将不免则先王于是又有不忍之心加焉犹曰姑教之而勿杀也斯大司冦以圜土聚教罢民之意欤说者曰圜主规规主仁盖以仁本刑者圜土是已传曰唯强而有力者能行礼然则不能行礼者罢民是已必于罢民言不能行礼则以嘉石之所平者知之故也彼民之生天地实囿其形则疑若有拘而无肆矣其或不能强力是自弃也不能由礼是自放也放弃之民唯收乃可则彼将更自取囿而以拘即拘者也是何时而輙肆邪虽欲无怵乎圜土不可得矣不力于事散徙弗常则大司冦于是乎言聚之矣一身之至约而莫知孰置则大司冦于是乎言寘之矣溃如湍水逸如放豚则司圜于是乎言收之矣往而不返流而不止则司救于是乎言归之矣是圜土之本末也虽然大司冦之所施盖亦有序焉坐诸嘉石役诸司空聚之圜土如是而已礼之为物譬火在木因鑚显照弃也弗取是谁之过欤石无知物也且以嘉获名可以人而不如石乎桎梏之所取是在我也使能知此则先王尚焉取而坐之乎坐之而犹以为不足于是又继之以司空之役矣夫生以劳矣又况以故取劳哉不为贤已辱矣徒以不能礼而重取辱孰若以礼自克使能知此则先王尚焉取而役之乎役之而犹以为不足于是又继之以圜土之聚教矣先王之于民恶夫置之而不恕然又恶夫恕之而不置也不教而诛仁则吾不知也教之不从而不诛义则吾不知也圜土之法施职不如耻之明刑改而反于国中犹三年不齿与夫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杀是殆所谓仁矣而卒不害其为义欤仁逺乎哉义在其中矣义逺乎哉礼名其中矣虽然请因卒其绪说焉尝以谓礼刑相为表里者也礼之所去是刑之所取彼其拘之乃终将爱之也其教之也幡然改而知礼则良知良能不铄于形盘体肆之伪而放僻邪侈之习斯逺矣其教之也幡然改而行礼则力不敢身自爱情不敢家自戾向也愚者之所病不肖者之所拘今也可得而撙节矣夫如是则勇鬬好犯之气弭而和乐岂弟之风移一旦择吉地而投足一旦有涯而尊生彼挂身刑祸之肆而为世大戮者尚谁乎此先王之时所以有頼于圜上为不少而卒之以刑措不用欤故曰礼禁将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岂虚言哉末世尅核太至仁不下逮其所以俟民者略方复一切罗取瑕衅仅如析毫洗垢而丽人之辟往往傍及于迁就不辜至号其狱为虎穴则惨亦甚矣语曰画地为牢义不入亦所居之势然也然其圜土之法其可复于今乎曰道徳弗明教化弗行悍民之幸愿民之不幸虽烦为刑禁犹不足以督不胜之奸宄况圜土乎脱以谓必复圜土然后慊则今之犯流而加役与夫命城曰牢者去圜土盖亦无几矣尚焉取而复之乎唯上之人讲修所以悯怜元元之道谨防范明分守相与趋嘉防之适而一切接以粲然之至文则礼俗成刑斯省矣何必一二而追先王之迹哉是以孝文太宗之治而防狱数百几致刑措则况休明之盛际乎

  古文集成巻七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五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六
  问对
  对楚王问【依斆斋批防 増五臣注解 宋玉】斆斋批【此篇设辞先论曲弥高而和弥寡后以凤凰鲲鱼自喻其行能而王不能用也】
  楚襄王问于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与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宋玉对曰唯然有之愿大王寛其罪使得毕其辞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选本有而已二字】引商刻羽杂以流征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选本无此二字○翰曰下里巴人下曲名也阳春白雪髙曲名也】是以其曲弥高其和弥寡故鸟有凤而鱼有鲲【自喻】凤皇上击九千里絶云霓负苍天【选有足乱浮云四字】翺翔乎杳冥之上夫蕃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髙哉【铣曰蕃篱蒿草之属鷃小鸟也言栖于蕃篱之上岂能料计天地之髙逺哉玉自喻髙才人安能知之乃肯輙自为声誉】鲲鱼朝发昆崘之墟暴【露也】鬐于碣石暮宿于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翰曰孟诸大泽名尺泽小水也鲵小鱼名】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也士亦有之【翰曰言亦有大才不可识知者】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夫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对禹问【昌黎】
  斆斋云【此篇论禹以传子为虑后世】
  或问曰【设辞】尧舜传诸贤禹传诸子信乎曰然然则禹之贤不及于尧与舜也欤曰不然尧舜之传贤也欲天下之得其所也禹之传子也忧天下争之之乱也尧舜之利【一作虑】民也大禹之虑民也深曰然则尧舜何以不忧后世曰舜如尧尧传之禹如舜舜传之得其人而传之尧舜也无其人而不传虑其患而不得如己者【一云虑其患而不传者】禹也舜不能以传禹尧为不知人禹不能以传子舜为不知人尧以传舜为忧后世禹以传子为虑后世曰禹之虑民也则深矣传之子而当不淑则奈何曰时益以难理传之人则争未前定也传之子则不争前定也前定虽不当贤犹可以守法不前定而不过贤则争且乱天之生大圣也不数其生大恶也亦不数传诸人得大圣然后人莫敢争传诸子得大恶然后人受其乱【一作祸】禹之后四百年然后得桀亦四百年然后得汤与伊尹汤与伊尹不可待而传也与其传不得圣人而争且乱孰若传之子虽不得贤犹可守法曰孟子之所谓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者何也曰孟子之心以为圣人不苟私于其子以害天下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
  晋问【八首 柳子厚】
  迂斋批【晋国之美多矣自山河而兵自兵而马曰木曰鱼曰盐一节细如一节至于晋文公之霸业盛矣然以道观之亦何足贵却有一项最可贵者曰尧之遗风也至此则前面所举可以尽废此是善占地步一着最髙者特地留在后面说譬如贾人之善售物者必不肯先将好底出来】
  吴子问于栁先生曰【吴子吴武陵先生子厚自谓】先生晋人也晋之故宜知之【故字下一本有封字者因下文而误】曰然然则吾愿闻之可乎曰可晋之故封太行掎之【掎举绮切偏引也】首阳起之黄河迤之【潘云迤演尔切邪行也字亦作迆】大陆靡之【大陆泽名靡曼也】或巍而髙或呀而渊【呀虚加反张口也】景霍汾浍以经其壖【晋语注景大也霍山在河东汾浍水名潘云汾符分切浍古外切壖而宣切在河边地】若化若迁钩缨蝉聮然后融为平川而侯【晋】之都居大夫【韩赵魏】之邑建焉其高壮【山】则腾突撑拒【撑抽庚切○拄也拒捍也】聱岈鬱怒【聱五交切语不入岈许加切山深皃与谺同谷中大空】若熊罴之包口虎豹之嘷【音豪】终古而不去攫秦搏齐【攫厥缚切】当者失据燕狄惴怯若卵就压振振业业觑闗蹀户愓若仆妾其按衍则平盈旋缘纡徐夷延若飞防【鸢同余专切】之翔舞洄水之容与以稼则硕以植则茂以牧则蕃以畜则庶而人用是富而邦以之阜其河则濬源【河】昆仑入于天渊出乎无门行乎无垠自匈奴而南以介西鄙冲奔太华【山在晋之西】运肘东指混溃后土濆浊麋沸【濆音汾又房吻切】鼋鼍诡恠于于汨汨腾倒防【音佚】越委泊涯涘呀呷欱【呼合切】纳摧杂失坠其所荡激则连山参差广野瓌裂轰雷怒风撼【戸敢切】【诸韵无本作领】于【音戞】漰石之所转跃大木之所擢拔漰【披朋切】泙【白明切】洞踏者弥数千里若万夫之斩伐而其舳舻之所负橦【传江切】樯之所御鳞川林壑隳云遁雨瞬目而下者榛榛沄沄百舎一赴若是何如吴子曰先生之言丰厚险固诚晋之美矣然晋人之言表里山河者备败而已【左僖二十八年子犯曰云云】非以荣观显大也呉起所谓在徳不在险皆晋人之借也【史吴起传】愿闻其他
  先生曰大卤【音鲁太原晋阳县】之金棠谿【属蔡州】之工火化水淬器备以充为棘【即防宇】为矛为铩【音杀长矛】为钩为镝【音的】为鍭【侯候二音矢名】出太白徴蓐收召招揺伏蚩尤肃肃褷褷【山宜切一作祁】合众灵而成之博者狭者曲者直者歧者劲者长者短者攅之如星奋之如霆运之如萦浩浩奕奕淋淋涤涤荧荧的的若雪山冰谷之积观者胆掉目出寒液当空发耀英精互绕晃荡洞射天气尽白日规为小【语极工】铄云破霄跕【音牒用字工见马援传】坠飞鸟弓人之弓函人之甲胶角百选犀兕七属【音注见考工记】乃使跟超掖夹【音挟】之伦服而持之南瞰诸华北詟羣夷技击节制【荀子齐之技击威文之节制】闻于天下是为善师延目而望之固以拳拘喘汗免胄肉袒进不敢降退不敢窜若是何如吴子曰夫兵之用由徳则吉由暴则凶是又不可美观也先轸曰师直为壮曲为老【左宣二十二年】况徒以坚甲利刃之为上哉
  先生曰晋国多马屈焉是产【马○左传所谓屈产之乘○僖二年】土寒气劲崖坼谷裂草木短缩鸟兽坠匿而马蕃焉师师兟兟【音诜进也】溶溶纭纭轠轠【音雷】辚辚或赤或黄或或苍或淳或駹【莫江切】黭然而隂炳然而阳若旌旃旂帜之煌煌乍进乍止乍伏乍起乍奔乍踬【音致】若江汉之水疾风驱涛击山荡壑云沸而不止羣饮源槁【工】廻食野赭浴川蹙浪喷震播洒【音洒】溃溃焉若海神驾雪而来下观其四散惝【齿两切本作敞】怳【许往切】开合万状喜者鹊厉怒者人搏决然坌跃千里相角风騣雾鬛斸【音烛】山抉壑耳揺层云腹捎众木寂寥逺游不夕而复攫地跳梁坚骨兰筋交颈互齧鬭目相驯聚溲更嘘昂首张龂其小者则连牵缴绕仰乳俯龁【下没切】蚁杂螽集啾啾潗潗【七立切上林赋潗湁鼎沸注谓水激也】旅走丛立其材之可者收敛攻教掉手飞縻指毛命物百步就覊牵以荀息【谷梁僖二年荀息牵马操璧】御以王良【孟滕文下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乗】超以范鞅【左哀二十三年】轩以栾鍼【左成十六年晋楚遇于鄢陵步毅御晋厉公栾鍼为右栾范以其族夹公行陷于绰鍼乃掀公以出云云○逐一看它用字】以佃以戎兽获敌摧若是何如吴子曰恃险与马者【左昭四年】子不闻乎故曰冀之北土马之所生是不一姓请置此而新其说
  先生曰晋之北山有异材【木】梓匠工师之为宫室求大木者天下皆归焉仲冬既至寒气凝成外凋内贞沈【昌枕切汁也】液不行乃坚乃良万工举斧以入必求诸岩崖之欹倾磵壑之纡萦凌防【徂丸切】岏【吾官切】之杪颠漱泉涯之淦【古南切】瀯【音营】根绞恠石不土而植千寻百围与石同色罗列而伐者头抗河汉刃披虹霓声振连峦柹【音胏古废切木札也】填层谿丁丁【中茎切】登登硠硠【吕唐切】棱棱若兵车之乗凌其响之所应则溃溃漰漰汹汹薨薨若骞若崩若螭龙之鬭风霆相腾其殊而下者札捎杀摧崪【昨没昨律二切】坱【于浪倚党二切尘也】圠【音轧】霞披电裂又似共工触不周而天柱折【史三皇纪伏羲末年诸侯有共工氏任智刑以强霸与祝融战不胜而怒头触不周山崩天柱折】鹍鹳鹙鸧【昆灌秋仓】号鸣飞翔防【勑俱切】豻【音岸】虎兕奔触詟栗伏无所入遯无所脱然后断度收罗捎危颠芟繁柯乘水潦之波以入于河而流焉荡突硉【郎兀切硉兀危石也】兀转腾冐没类秦神驱石以梁大海抵曲鳞蹙汇【音防】流雷解前者汨越后者迫隘乃下夫龙门之悬水折拉颓踏捽【昨没切】首轩尾澒【胡动切】入重渊不知其几百里也涛波之旋滔山触天既停既平弥望悠焉良乆乃始昂屹涌溢挺拔而出林立峯崪穿云蔽日涣然自挠复就行列浑浑而去以至其所唯良工之指顾丛台【赵武灵王起丛台见选东都赋注】阿房【始皇纪】长乐未央建章【并汉宫名】昭阳【殿名见选西都赋注】之隆丽诡特皆是之自出若是何如呉子曰吾闻君子患无徳不患无土患无土不患无人患无人不患无宫室患无宫室不患材之不已有先生之所陈四累之下也且褫【音斯福也】初既成诸侯叛之【左昭十三年】
  先生曰河鱼之大【鱼】上迎涛波罗壅津涯千里雷驰重马轻车遂以君命矢而纵观焉【矢用左传中字纵观用西汉书字】大罟断流脩网亘山罩【都教切四物皆鱼罟】罶【力九切】罣【张衡西京赋设罣防注云鱼网也音独鹿唐韵古卖切义胡卦切皆不说是鱼网今上文四物皆是鱼网当音独鹿】防【音鹿】织衽其间巨舟轩昂仡仡逥环水师更呼声裂商顔于是鼔噪沓集而从之扼龙吭【户郎切】防鲸鳍【音耆】戮白鼋逐毒螭叱冯夷立水湄搜搅流离掬缩推移梁防网蹙腾天弥围掉踔拥踊以登夫歴山之垂如川之归如山之崔【字亦作摧】如云之披其有乘化防神振防涟沦摛竒文出恠鳞腾飞涛而上逸生电雷于龙门者犹仰纶飞缴【音灼】顿踏而取之莫不脱角裂翼呀【虚牙切】吓【音赫】匍匐复就脔切莫保龙籍甘糅【女救切】五味布列雕爼风云失势沮散逺去若夫魦鲻【音缁】鲔鲤鰋鳢【音礼】鲂鱮【音叙上声】之屑蔑裂者夫固不足悉数漏脱纮目养之水府而三河之人则已填溢餍饫腥膏舄卤闻脍炙之美则掩鼻蹙頞贱甚粪土而莫顾者也若是何如吴子曰一时之观不足以夸后世口舌之味不足以利百姓姑欲闻其上者
  先生曰猗氏之盐晋寳之大也【左成六年云云】人之赖之与谷同化若神造非人力之功也但至其所则见沟塍畦畹之交错轮囷若稼若圃敞兮匀匀涣兮鳞鳞逦弥【音弥】纷属不知其垠俄然决源酾【山宜切】流交灌互澍【注树二音】若枝若股委屈延布脉冩膏浸潗【即入切】湿滑汨弥高掩庳漫【平声】垅冐块决决没没逺近混防抵值堤防瀴【伊盈切】瀛霈濊【水声】偃然成渊漭【音莽】然成川观之者徒见浩浩之水而莫知其以及神液隂漉甘卤密起孕灵富媪不爱其美无声无形熛结迅诡囬眸一瞬积雪百里【语到】皛皛【胡了切】羃羃【音密】奋偾离析鍜圭槌璧转的皪乍似陨星及地明防相射氷裂雹碎巃【洛孔切】嵸【子孔切见上林赋】増益大者印累小者珠剖【形容工】涌者如坻坳者如缶日晶【音精】熠煜萤骇电走亘步盈车方尺数斗于是裒敛合集举而堆之皓皓乎悬圃之巍巍皦乎溔【戈沼切】乎狂山太白之淋漓骇化变之神竒卒不可推也然后驴【音闾】驘【卢戈切】牛马之运西出秦陇南过楚邓北极燕代东逾周宋家获作咸之利人被六气之用和钧兵食以征以贡其赉天下也与海分功可谓有济矣若是何如吴子曰魏绛之言曰近寳则公室乃贫【左成六年】岂谓是邪虽然此可以利民矣而未为民利也先生曰愿闻民利吴子曰安其常而得所欲服其教而便于已百货通行而不知所自来老幼亲戚相保而无徳之者不苦兵刑不疾赋力所谓民利民自利者是也
  先生曰文公之霸也【霸】援秦破楚囊括齐宋曹卫解裂鲁郑震恐【左僖二十七年二十八年】定周于温奉册受锡【僖二十五年二十八年】夹辅纠逖以为侯伯齐【侧皆切】盟践土【见上注】低昂玉帛天子恃焉以有诸侯诸侯恃焉以有其国百姓恃焉以有其妻子而食其力叛者力取附者仁抚推徳义立信让示必行明所向逹禁止一好尚春秋之事公侯大夫防文马驰轩车出入环连贯于国都则有五筵之堂九儿之室大小定位左右有秩禽牢饩馈交错文质飨有嘉乐宴有庭实登降好赋牺【素何切】象【皆尊名】毕出犒劳赠贿率礼无失六卿理兵【左僖二十七年】大戎小戎钟鼓丁寜以讨不恭车埓【音劣】万乗卒半天下鼓之则震斾之则畏其号令之动若水之源若轮之旋莫不如志当此之时咸能驩娱以奉其上故其民至于今好义而任力此以民力自固假仁义而用天下其遗风尚有存者若是可以为民利也乎吴子曰近之矣然犹未也彼霸者之为心也引大利以自向而搂他人之力以自为固而民乃后焉非不知而化不令而一异乎吾向之陈者故曰近之矣犹未也
  先生曰三河古帝王之更都焉【史年表晋阻三河】而平阳尧之所理也【通厯尧都平阳】有茅茨采椽土型之度故其人至于今俭啬有温恭克让之徳故其人至于今善让有师锡佥曰畴咨之道故其人至于今好谋而深有百兽率舞凤皇来仪于变时雍之美故其人至于今和而不怒有昌言儆戒之训故其人至于今忧思而畏祸有无为不言垂衣裳之化故其人至于今恬以愉此尧之遗风也愿以闻于子何如呉子离席而立拱而言曰【尊尧之至故如此】美矣善矣其蔑有加矣此固吾之所欲闻也夫俭则人用足而不淫让则遵分而进善其道不鬬谋则通于逺而周于事和则仁之质戒则义之实恬以愉则安而乆于其道也至乎哉今主上方致太平动以尧为准先生之言道之奥者若果有贡于上则吾知其易易焉也举晋国之风以一诸天下如斯而已矣敬再拜受赐
  齐司冦对【程晏】
  齐境多冦司冦不理景公召司冦让之反诤公曰请理君朝廷之冦也公曰君废其职反责我欲乱其责也曰不然君不闻鼷防之牙乎食人与百类虽囓尽而不痛俗谓之甘口防也鲁国之牛闻食其角矣请以是讽焉牛之寝龁有蚊蚋挠其肤毛必知鼓耳揺尾以挥之及鼷防食之即不知痛也防之一牙岂不甚于蚊蚋千噆乎以其口甘虽贯心彻骨而不知也况其角乎公诚职臣以司冦请司朝廷之冦然后司封疆之冦也朝廷之冦其鼷防乎食君之角矣又将贯骨与心也是患大而君不知也封疆之冦蚊蚋乎但挠君之肤毛耳君将鼔耳揺尾以挥之是患小而不知大也臣所以急其大而不知慢其小而得知也景公不喻竟坐司冦以不事晏子曰司冦死田氏为鼷防于齐矣
  寒泉子对秦惠王【陆防】
  寒泉子【秦之处士】见秦惠王曰客有自赵来以约从连横事说大王者为谁惠王曰东周人苏秦也寒泉子曰事十上王弗聴有之乎曰然其道如何王耶霸耶曰黜其霸以隮王乎曰然则何上书之烦而用之踈乎惠王曰醯鸡不能混雷霆婴儿不能抗乌获者向与力悬絶故也苏子诚辩矣安能以三寸舌谋山东诸侯使西面朝秦者乎寡人非不知不破一领甲不折一只矢之为利也顾其犹捕风耳诸侯不可一非一朝也齐桓晋文之伯也始若胶附终若冰坼岂连鸡不能俱上于栖而已哉寡人塞耳义弗闻寒泉子曰不然夫齐荆三晋之人病于兵乆矣方城之金十九为兵一为鏄铫董泽之蒲十九为干一为箕其父子兄弟之血前后溅野草齐魂为燕氛赵骨化魏土凄痛之声入金石出弦匏闻之者悄慼酸骨泣不自禁一旦有人谓曰朝与秦连衡暮得怗怗安卧秦亦猒战虽鼔牙颊未能吞诸侯秦休而彊吾亦勇而奋矣设有辩口安能反覆乎大王不用秦诏一武士断其颈无令车轮辗闗下土使东诸侯闻其言从散衡败东向以背秦王出则夺气入则包羞及其殆也披土地以奉雠国独不念秦仲之业艰难寒泉子耕于鄙赵即封苏季子为武安君六国果奉教秦闭闗十五年

  古文集成巻七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六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七
  问对
  设渔者对智伯【栁子厚】
  史世家【智宣子以瑶为后智果諌弗聴智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瑶立是为智襄子智伯为政请地于韩康子康子使使者致万家之邑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复与之万家之邑智伯又求蔡狼臯之地于赵襄子襄子弗与智伯怒帅韩魏之甲以攻赵氏襄子乃走晋阳三家以国人围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灶产鼃民无叛意智伯行水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也赵襄子使张孟谈潜出见二子曰臣闻唇亡齿寒今智伯帅韩魏而攻赵赵亡则韩魏为之次矣二子乃隂与张孟谈约而决水灌智伯军智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而击之大败智伯之众遂杀智伯尽防智氏之族】   斆斋批注
  智氏既防范中行志益大【一篇主意】合韩魏围赵水晋阳智伯瑶乘舟以临赵且又往来观水之所自务速取焉羣渔者有一人坐渔智伯恠之问焉【又意】曰若渔几何曰【渔者荅】臣始渔于河中今渔于海今主大兹水臣是以来曰【又问】若之渔何如曰【渔者又荅】臣幼而好渔始臣之渔于河有魦【沙】鱮【似吕切】鳣【氊】鰋【于幰切】者不能自食以好臣之饵日收者百焉臣以为小去之龙门之下伺大鲔焉夫鲔之来也从鲂鲤数万垂涎流沫后者得食焉然其饥也亦返呑其后愈肆其力逆流而上慕为螭龙及夫抵大石乱飞涛折鳍【音耆礼记羞鱼儒者夏石鳍】秃翼颠倒顿踣【音匐】顺流而下宛委冐懵【牟孔切】环抵溆而不能出向之从鱼之大者幸而啄食之臣亦徒手得焉犹以为小闻古之渔有任公子者其得益大于是去而之海上北浮于碣【音竭】石【山名】求大鲸焉臣之具未及施见大鲸驱羣鲛逐肥鱼于渤澥之尾震动大海簸掉巨岛一啜而食若舟者数十勇而未已贪而不能止北蹙于碣石槁焉向之以为食者反相与食之臣亦徒手得焉犹以为小闻古之渔有太公者其得益大钓而得文王于是舍而来智伯曰【以文王自比】今若遇我也如何渔者曰向者臣已言其端矣始晋之侈家若栾氏祁氏郤氏羊舌氏以十数不能自保以贪晋国之利而不见其害主之家与五卿甞裂而食之矣是无异魦鱮鳣鰋也脑流骨腐于主之故鼎可以惩矣然而犹不肯寤又有大者焉若范氏中行氏贪人之土田侵人之势力慕为诸侯而不见其害主与三卿又裂而食之矣脱其鳞鲙其肉刳其肠断其首而弃之鲲鲕【音而】遗莫不备爼豆是无异夫大鲔也可以惩矣然而犹不肯寤又有大者焉吞范中行以益其肥犹以为不足力愈大而求食愈无餍驱韩魏以为羣鲛以逐赵之肥鱼而不见其害贪肥之势将不止于赵臣见韩魏惧其将及也亦幸主之蹙于晋阳其目动矣而主乃慠【鱼到切】然以为咸在几爼之上方磨其舌抑臣有恐焉今辅果舍族而退不肯同祸【注见前】叚规深怨而造是谋主之不寤臣恐主为大鲸首解于邯郸【地名】鬛摧于安邑胷披于上党尾断于中山之外而肠流于大陆为鱻【鲜同】薧【音槁二字出周礼】以充三家子孙之腹臣所以大惧不然主之勇力彊大于文王何有智伯不恱然终以不寤于是韩魏与赵合防智氏其地三分【春秋之世晋自范氏中行氏智氏魏氏赵氏韩氏之卿各有采邑为晋卿春秋之末晋公室弱六卿强更相攻伐贞定王十二年智氏赵氏韩氏共伐范氏中行氏防之而分其地十六年智氏骄侈韩赵魏又共防智氏而分其地】
  假陆贾对【胡五峯】
  迂斋批【议论正大规摹开阔不可独以文字观而抑扬起伏假设高帝陆贾问对之辞尤可玩味】 全篇依迂斋批
  陆贾为汉高帝太中大夫时前说称引诗书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贾再拜对曰臣窃以为陛下马上之功不如项王也上曰何谓不如对曰天下初发难时秦军常乘胜逐北项王独破秦军虏王离慑服诸侯将降章邯及欣翳西攻破函谷东系死田荣蹙汉军于谷泗困陛下于荥阳成臯七十余战未尝败北【扬】陛下失太公于彭城【抑】亡众于荥阳跳身于玉门中伏弩于广武勇不振于鸿沟既及羽于固陵必待信越而后敢战此臣所谓不如也上曰是则然矣而我得天下项王失天下者何也贾对曰项王失信【抑】弑君意忌聴谗行姑息乐杀人殖货利犯圣王之法此其所以失天下也陛下本以寛大长者受懐王入闗之命为天下除残贼所过亡卤掠赦秦降王子婴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约法三章父老唯恐陛下不为秦王【扬】此三代得天下之仁也项王负约王陛下于蜀汉陛下忍而就国用萧何为丞相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项羽贼杀义帝陛下举军缟素告诸侯而伐之此三代取天下之义也不龌龊自用多大畧得英雄心师张良任陈平将韩信此尧舜禹汤文武知人之明也以野战略地之功譬狗以文墨议论之功为人此尧舜禹汤文武尚徳不尚战之心也镇抚百姓下令军士不幸死者吏为衣衾棺敛转送其家此尧舜禹汤文武哀鳏寡恤孤独之政也此五者陛下所以得天下成大汉磐石之基非欤马上一时之功乃河汉之波澜起伏耳上忻然而笑曰【设为之辞】生言起吾意殊非腐儒之论吾欲治天下法先圣何若而可贾再拜对曰陛下及此言天下之福也天下法制自周幽厉扫荡几尽平庄之后浸微浸灭五霸假托仁义以自封其志不在于斯民至于七雄益以战争强大为务秦据形胜以利诱民鬬取一时之胜而不知其胜为侥幸也遂安而行之居十有三嵗天下争起而亡之矣愿陛下退叔孙通聘鲁二生【亦设为陆贾之辞】使与张良四皓及如臣者共论所以承三代之宜定一代之典以幸天于以诏子孙以传万世上曰善然吾老矣不能用也明年丙午夏四月甲辰帝崩于长乐宫寥寥千余嵗未有能明汉家承三代之宜者也又可论承汉家之宜乎大宋癸酉嵗有士叹曰呜呼天乎使陆生有是对而汉祖用其言则必六宫有制适庶有辨教养子弟有法后夫人嫔媍各得其所矣又安有戚夫人为人彘张美人以恨死赵王如意以酖死淮阳王友以饿死梁王恢以杀死燕王建絶嗣山朝武彊不疑几于乱姓之事哉又安有审食其入于死诛不赦之辠而吕氏至于族防后世世有外戚之祸哉则必制国有法荆王贾楚王交代王喜齐王肥不封数十县而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及臯陶伊傅周吕之裔得血食矣则必体貌大臣韩信彭越之夷三族可悔萧相国不系狱黥布陈豨卢绾韩王信不背叛矣则必不袭秦故尊君抑臣而朝廷之上制礼以道谦尊而光干刚不亢臣道上行致天地于交泰而大臣可以托天下委六尺之孤矣则必封建诸侯藩垣屏翰根深蔕固难于崩陷可以正中国四夷之分不至畏匈奴与之和亲而首足倒置矣则必复井田之制不致后世三十税一近于貊道冨者田连阡陌僣拟诸侯而贫民寃苦失职矣则必用灵制五刑使好生之徳洽于黎民不下三大赦以啓后世惠奸宄贼良民之原矣则必侍御仆从罔匪正人有疾病不枕宦者卧临弃天下公卿大夫受顾命妇寺不得与而大正其终矣则必兼用仲尼立嫡与贤之法嗣天子继离之明行干之健不受制于母后遂饮为淫乐不聴政矣鸣呼天道往而必返三代之盛其有终不复者乎【所以望后世也】
  惰农者对【孙定斋】
  孙子学于天竺之山北登乎廪丘之上见一惰农焉驱羸牛曵朽索操不时之耒而耕乎烈日之中炎风薄其肌暑色燋其面人畜之汗交流而疲薾之声不已孙子不知其惰也过而抚之曰叟何勤邪叟何勤邪人皆畏暑而叟独若是其力邪往而视其田则宿土之若焦而蓬蒿之高三尺顾而循其牛则脊胁出乎外而蹄角之累然者仅存细而察其锄耰之具则外黄而朽中菌衣之集乎其上者若鱼鳞焉仍之而未去也孙子矍然而惊曰此岂惰农者耶已而视其四隣之田则莳者已蕃耘者已抽决水而注之满塍环而绿者皆是而叟之田块然其宿莽者犹在也孙子曰嘻信矣其果惰农者矣向吾见其力也不知其惰也见其耕也不知其晚也良农之田啓蛰也而耕鸣蜩也而耨授衣也而获入暑而操其耒其名曰不时今虽勤且劳其后获也必粗惜哉其初之惰也惰农者蹙然不悦曰吾岂乐为是惰者耶吾之家业农者十世矣吾见其卤莽而耕防裂而耘其报也皆从其初若是者吾亦笑之矣今吾岂不自知耶顾吾之家十口而九其弱也吾以一夫之耕而仰哺焉者众吾朝夕奔走焉犹惧口腹之不继也方嵗之春田事既作食之艰也滋甚吾旦而起操耒而去之门则牵衣索饭者留而不我决也吾割而去之则一日之炊不赡而又吏之理我者役焉豪民之贷我者役焉僦我以居佣我以田凡有私乎我者尽役焉吾以一人之身而百役之是奉将耕也而夺之耕将动也而抽其力夫是以田之迟而种之晚也子又焉可尤吾之惰子欲哀吾之惰乎胡不告乎涖事者寛我征节我力而勤我恤焉则吾之惰也有瘳矣今不哀其穷而曰惟我是惰且子过矣子知农之惰亦知所以自惰者乎十嵗而读书十五而能文二十而擢高科登膴仕高车大马徜徉乎四方人皆曰士之力学者如是吾亦曰耕之勤而获之早也今吾视子则不然子之才自视以为翘翘而挟古以为高斥今以为庸则子之田非不腴家贫而富于书罗六艺之羞列百家之馔曵轮蹄而充栋宇则子之耕具非不富问津乎师友之源染指乎圣贤之鼎渇而盈饥而丰随所取焉必具则子之灌溉非不足三者备矣而耕之不及其时敛之不见其効方其少也犹不如人今壮且立矣吾视子之隣皆耕且获矣而子独块然室于深山事童子之吟哦习痴儿之句读木石之与曹猿鸟之与朋旦暮营营而苍蝇同乎声则子之耒耜毋乃晚而不时乎操不时之耒而耕于宿土之喧嚣吾惧炎风烈日之伤子也子不谓子为惰士而反以我为惰农亦将有说乎孙子赧然失容困乎其辞而未有以对也惰农者笑曰嘻戯之矣子之惰不至是也而取才者惰焉夫是以弃子吾闻屈于人者伸于天吾力寡而病于耕人不我恤也而天或助焉故嵗之收也常获螟蝗雀防之害无我及焉而隣之先种者或罹其患是天闵其穷而相我也焉知子之惰不有闵其穷而相之者乎且吾与子皆惰也而皆其小者焉犹不足以病子吾视世之惰复有大于此者食人之禄尸人之位饱食而遨游荒其职而不思其忧名之曰为惰之尤而吾切以为羞故郡也而媮邑也而慵文吏之惰也其政荒武吏之惰也其兵弛其位愈尊而其惰愈大以至佐天子调隂阳擎槃水之重而措之阃外者天下名之曰将相而其为惰也实多机有可乘而不乗隙有可投而不投虑患之迟见利之晚惊脱兔于处女而悠悠以败事者相继也其为害不既多乎且夫吾与子之惰也惰于身彼之惰也惰于国惰于民较之吾与子则为瘳矣由是言之世之惰者庸有既乎于是释然而笑悠然而散退而书其説以寘诸座右而警乎朝夕
  穷客逹主人问荅【曽撙斋】
  有穷客过逹主人主人为具客不识恠而问其名则尧之浆舜之泉禹之粮也反而思平时食淡而已孔蘖孟菜之外未尝及箸焉今遽享此恐为殃遂固辞主人大笑以为玉食非近臣莫由得今以所自享者享客意客食淡乆必餍而思甘乃以不识辞客殆秪有穷分邪客曰诚如主人言则客有说更髙顾主人悟不悟尔食尧舜禹之食食于事者也食孔孟之食食于道者也食其食不道其道客自责而已客不自责它无责之者食其食不亊其事主人不自责天下独不责主人邪一时人不责万世独不责主人邪眇然一身而百责集焉当是时穷客未必不为逹逹主人未必不为穷于其末也而为之剂量则尧舜禹之甘比孔孟之淡尤为易餍者餍孔孟盖有不思尧舜禹者矣餍尧舜禹未有不思孔孟以雪之者也敢以所自享者反享主人主人若未领防者已而悟曰客言然吾当辞事而就道客曰虽然迟矣不俟撤具而退
  古文集成巻七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七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八
  设论
  荅客难【东方朔】
  五臣注【铣曰汉书云东方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人也武帝时举贤良方正之士待以不次之位朔乃上书自云其才上伟之】
  翰曰【朔上书陈农战强国之计终不见用又以位卑故假为客难以荅之】
  客难东方朔曰苏秦张仪一当万乗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泽及后世今子大夫【向曰谓朔也】脩先王之术慕圣人之义讽诵诗书百家之言不可胜数着于竹帛唇腐齿落服膺而不可释好学乐道之无效明白甚矣自以为智能海内无双则可谓愽闻辩智矣然悉力尽忠以事圣帝旷日持乆积数十年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防意者尚有遗行邪同胞之徒无所容居其故何也东方先生喟然长息仰而应之曰是故非子之所能备也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夫苏秦张仪之时周室大壊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擒以兵并为十二国未有雌雄得士者彊失士者亡故说【去】得行焉身处尊位珍寳充内外有仓廪泽及后世子孙长享今则不然圣帝徳流天下震慴诸侯賔服威振四夷连四海之外以为带安于覆盂天下均平合为一家动发举事犹运之掌贤与不肖何以异哉遵天之道顺地之理物无不得其所故绥之则安动之则苦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铣曰虏谓冦敌】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渊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防虽欲尽节效情安知前后【济曰言皇徳自行故不借尽节效情者也安知前后谓无所用其才也】方今天地之大士民之众竭精驰说并进辐凑者不可胜数悉力慕之困于衣食或失门户【翰曰言土人尽力以慕天子之徳欲效精诚区区于下困于衣食或失道路者门户谓道路也】使苏秦张仪与仆并生于今之世曽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向曰掌故卑吏也】传曰天下无害虽有圣人无所施才上下和同虽有贤者无所立功故曰时异事殊虽然安可以不务脩身乎哉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鹤鸣九臯声闻于天【铣曰言人好学脩身声誉闻于天下】茍能脩身何患不荣太公体行仁义七十有二乃设用于文武得信厥说【音税济曰用文武之道以相周室得信用其说防】封于齐七百嵗而不絶此士所以日夜孳孳脩学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鹡鸰飞且鸣矣【向曰鹡鸰亦如人脩身不懈怠也】传曰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以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计其功诗云礼义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翰曰人至明察人所疾畏故孤立而无徒侣党援矣】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它口切】纩充耳所以塞聦明有所不见聦有所不闻举大徳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铣曰不求备才于人盖取片善】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济曰寛容使自求所宜也】揆而度之使自索之【翰曰揆度其才性所为使不相夺伦各自求分也】盖圣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自得之则敏且广矣今世之处士块然无徒廓然独居上观许由下观接舆【良曰许由接舆并隠者】计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于予乎若夫燕之用乐毅秦之任李斯汉用郦食其之下齐说行如流曲从如环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国家安是遇其时也子又何怪之耶语曰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以筳撞钟岂能通其条贯考其文理发其音声者哉【铣曰蠡力和反蚌蛤也筳小木枝也言以管窥于天以蚌量其海以木枝击钟其条贯文理声音终不可通矣朔自言荅客之辞不可通发于心意也】犹是观之譬由鼱【精】鼩【劬】之袭狗孤豚之咋【士白反】虎至则靡耳何功之有【良曰鼱鼩防也咋齧靡耳畏服而已矣】今以下愚而非处士虽欲勿困固不得已【济曰下愚朔自谦也处士谓客也】此适足以明其不知权变而终惑于大道也
  答賔戯【并序 班固】
  斆斋曰【此篇主意设为问荅以解讥刺论辨精当学者不可不读】
  永平中为郎典校秘书専笃志于儒学以著述为业或讥以无功又感东方朔扬雄自喻以不遭苏张范蔡之时曽不折之以正道明君子之所守故聊复应焉其辞曰
  賔戯主人曰【设辞】盖闻圣人有一定之论烈士有不易之分亦云名而已矣故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夫徳不得后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时而独彰是以圣哲之治栖栖遑遑孔席不煗墨突不黔【五臣注善曰墨子无黔突孔子无暖席非以贪禄慕位欲起天下之利除万民之害】由此言之取舎者昔人之上务著作者前列之余事耳今吾子【设戯辞】幸游帝王之世躬带绂冕之服浮英华湛道徳矕龙虎之文旧矣【孟康曰矕被也亡叛切善曰易曰大人虎变其文炳言文章之盛名也】卒不能摅首尾奋翼鳞振拔洿涂跨腾风云使见之者影骇闻之者响震徒乐枕经借书纡体衡门上无所蔕下无所根独摅意乎宇宙之外锐思于毫芒之内潜神黙记縆以年歳【縆音亘竟也】然而器不贾【古】于当已用不效于一世虽驰辩如涛波摛藻如春华犹无益于殿最也意者且运朝夕之防定合防之计使存有显号亡有美諡不亦优乎主人逌尔而笑曰【荅逌读若攸】若賔之言所谓见世利之华闇道徳之实守窔奥之荧烛未仰天庭而覩白日也【应劭曰尔雅云西南隅谓奥东南隅谓窔善曰窔一吊切荧小光也】曩者王途芜秽【援古事证】周失其驭侯伯方轨战国横骛于是七雄虓阚分裂诸夏龙战虎争游说之徒风飑电激【韦昭曰飑音庖风之聚猥者也】并起而救之其余焱【必遥切】飞景附霅【焱輙切】煜【弋叔切】其间者盖不可胜载【铣曰言游说之人有辞如烈火之飞熖驰逐如影之附形恣为强盛游于其间者不可胜数】当此之时搦朽摩钝鈆刀皆能一断是故鲁连飞一矢而蹶千金【济曰齐围燕燕将保聊城鲁仲连乃为书约之系于矢射与燕将燕将得之泣而自杀又仲连游于赵是时秦伐赵秦闻仲连在赵为谋秦军为之退五十里赵王以千金为酬仲连弃而不受蹶弃也】虞卿以顾盼而捐相印【翰曰秦昭王遗赵王书索魏齐魏齐亡出见赵相虞卿虞卿度赵王终不可说恐杀魏齐乃解弃相印与魏齐间行】夫啾发投曲感耳之声合之律度淫防【乌佳反】而不可聴者非韶夏之乐也因势合变遇时之防移风易俗乖迕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及至从人合之衡【横】人散之【良曰从人谓苏秦合六国以备秦横人谓张仪佐秦散六国之徒使弃君事秦】亡命漂说覊旅骋辞【济曰亡命谓弃君命而外游覊旅谓客游不得志漂说谓浮诡之言骋辞谓驰辩之説】商鞅挟三术以鑚孝公【翰曰三术谓帝道王道伯道商君说秦孝公用此三术孝公用其伯术】李斯奋时务而要始皇【向曰要致也谓致始皇为强暴之法】彼皆蹑风尘之防履颠沛之势据徼【古尧切】乗邪以求一日之富贵【良曰言据徼幸乘邪险以求富贵】朝为荣华夕为顦顇福不盈眦祸溢于世【济曰眦目匡也不盈目匡言不乆也】凶人且以自悔况吉士而是頼乎且功不可以虚成名不可以伪立韩设辨以激君【服防曰韩非设辨于始皇】吕行诈以贾【古】国【韦昭曰吕不韦立子楚以市秦利】说难既遒其身乃囚【项岱曰韩非作说难之书欲以为天下法式然为李斯所说囚死于秦】秦货其贵厥宗乃坠【善曰秦昭王子子楚质于赵吕不韦贾邯郸见曰此竒货可居乃以五百金买竒物玩好而游秦献华阳夫人立子楚为嫡嗣昭王薨子楚代立为庄襄王以不韦为丞相饮鸩而死】是以仲尼抗浮云之志孟轲养浩然之气彼岂乐为迂阔哉道不可以贰也方今大汉洒扫羣秽夷险芟荒廓帝纮恢皇纲基隆于羲农规广于黄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涵之如海养之如春是以六合之内莫不同源共流沐浴徳禀仰太龢枝附叶着譬犹草木之植山林鸟鱼之毓川泽得气者蕃滋失时者零落参天地而施化岂云人事之厚薄哉今吾子处皇代而论战国曜所闻而疑所觌欲从堥【毛】敦【都囬切】而度高乎泰山懐氿【轨】滥而测深乎重渊亦未至也賔曰【又问】若夫鞅斯之伦衰周之凶人既闻命矣敢问上古之士处身行道辅世成名可述于后者黙而已乎主人曰【又荅】何为其然也昔者咎繇谟虞箕子访周言通帝王谋合神圣殷说梦发于傅岩周望兆动于渭濵齐激声于康衢【铣曰戚见齐桓公过于路乃为高歌公闻而用之】汉良受书于邳垠【张良游下邳圯上见一老父出一编书良受之】皆竢命而神交匪言词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册展无穷之勲也近者陆子【陆贾】优游新语以兴董生【仲舒】下帷发藻儒林刘向司籍辩章旧闻扬雄覃思法言太皆及时君之门闱究先圣之壸奥婆娑【项岱曰偃息也】乎术艺之场休息乎篇籍之囿以全其质而发其文用纳乎圣徳烈炳乎后人斯非亚欤若乃伯夷抗行于首阳柳惠降志于辱仕顔渊乐于箪瓢孔终篇于西狩声盈塞于天渊真吾徒之师表也且吾闻之一隂一阳天地之方【善曰方常也】乃文乃质王道之纲有同有异圣哲之常故曰慎修所志守尔天符【性也】委命供已味道之腴神之听之名其舍诸賔又不知【又荅】和氏之璧韫于荆石隋侯之珠藏于蚌蛤乎歴世莫眡不知其将含景曜吐英精旷千载而流光也应龙潜于潢污鱼鼋媟之不覩其能奋灵徳合风云超忽荒而躆昊苍也【史记注躆音防】故夫泥蟠而天飞者应龙之神也先贱而后贵者和隋之珍也时暗而乆章者君子之真也若乃牙旷清耳于管弦离娄眇目于毫介【济曰伯牙师旷皆善乐者离娄目明者】逄防絶技于弧矢般输防巧于斧斤良乐轶能于相驭乌获抗力于千钧和鹊发精于鍼石【铣曰和鹊皆善医】研桑心计于无垠【研范蠡之师也桑桑羊也以心计为侍中】走亦不任厠拔于彼列故密尔自娱于斯文【服防曰走孟坚自谓也】
  解嘲【并序 扬雄】
  斆斋曰【此又是一様文体隂寓讥时之意阳咏叹之进学解送穷文皆出于此】
  斆斋批注    迂斋批防
  哀帝时丁傅董贤用事【汉书定陶丁姬哀帝母也兄明为大司马又孝哀传皇后哀帝即位封后父晏为孔乡侯又董贤传哀帝立拜为黄门郎宠爱日甚为驸马都尉侍中】诸附离之者起家至二千石【良曰人有附着其势者】时雄方草创太有以自守汨如也人有嘲雄以之尚白【当黒而尚白将无所用】雄辞之号曰解嘲其辞曰
  客嘲扬子云曰【设辞】吾闻上世之士【泛说】人纲人纪不生则已生必上尊人君下荣父母析人之珪儋【荷也】人之爵懐人之符分人之禄纡青拖紫朱丹其毂【汉制公侯紫绶九卿青绶吏二千石朱两轓】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处不讳之朝与羣贤同行歴金门上玉堂有日矣【待诏金马门晋灼曰黄图有大玉堂小玉堂】曽不能画一竒出一防【嘲辞】上说人主下谈公卿目如曜星舌如电光一从一横论者莫当顾黙而作太五千文枝叶扶踈独谈数十余万言深者入黄泉髙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言至微也】然而位不过侍郎【反应上】擢才给事黄门意者得无尚白乎何为官之拓落也【问】扬子笑而应之曰【荅】客徒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因朱丹字生赤字出】往昔【解】周网解结羣鹿争逸【喻在爵位者】离为十二合为六七四分五剖并为战国士无常君国无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贫矫翼厉翮恣意所存故士或自盛以槖或凿坏以遁【范雎入秦藏于槖中史记王稽辞魏去窃载范雎入秦至湖见车骑曰为谁王稽曰穰侯范雎曰此恐辱我我寜匿车中○鲁君闻顔阖贤欲以为相使者往聘因凿后垣而亡坏璧也】是故邹衍以颉颃而取世资【齐人著书所言多大事故齐人号谈天邹衍仕齐至卿】孟轲虽连【音辇】蹇【值屯难也】犹为万乘师【滕文公尊敬孟子若师】今大汉【反上文】左东海右渠搜【属雍州在金城河间之西】前畨禺【南越王都也畨音潘】后椒涂【渔阳之北界迂斋批应四分五剖】东南一尉【防稽东部都尉】西北一候【玉门闗候】徽以紏墨制以锧鈇【斩腰之刑】散以礼乐风以诗书旷以歳月结以倚庐【汉律以为亲行三年服不得选举结为倚庐以结其心】天下之士雷动云合鱼鳞杂袭【虽尊大汉其实含不满意迂斋批观下文可见】咸营于八区家家自以为稷契人人自以为臯陶戴縰【所氏切】垂缨而谈者皆拟于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当涂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沟渠【发出主意】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譬若江湖之涯渤澥之岛乗雁集不为之多双鳬飞不为之少【四雁曰乘】昔三仁去而殷墟二老归而周炽子胥死而吴亡种蠡存而越霸五羖【百里奚】入而秦喜乐毅出而燕惧范雎以折折而危穰侯【折古拉字】蔡泽以噤【欺禀切】吟【疑甚切】而笑唐举【蔡泽就唐举相举乃笑之噤吟语而笑皃后乃代范雎为相】故当其有事也非萧曹子房平勃樊霍则不能安【含讥讽意】当其无事也章句之徒相与坐而守之亦无所患故世乱则圣哲驰骛而不足世治则庸夫髙枕而有余【迂斋批以治世尊汉既不失体其实含不尽之意】夫上世之士或解缚而相【左传齐鲍叔帅师来言曰云云管仲请囚鲍叔受之及堂阜而脱之归而以告曰管夷吾治于髙傒使相可也公从之】或释褐而傅【傅说被褐带索庸筑傅岩武丁得之举为三公】或倚夷门而笑【侯嬴】或横江潭而渔【渔父】或七十说而不遇【孔子】或立谈而封侯【虞卿说赵孝成王再见为上卿】或枉千乘于陋巷【吕氏春秋曰齐桓公见小臣稷】或拥篲而先驱【邹衍】是以士颇得信其舌而奋其笔窒隙蹈瑕而无所诎也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羣卿不揖客将相不俛眉言竒者见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谈者巻舌而同声欲步者拟足而投迹向使上世之士处乎今世防非甲科行非孝亷举非方正独可抗防时道是非高得待诏下触闻罢又安得青紫且吾闻之也炎炎者防隆隆者絶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髙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挐【女居切】者亡黙黙者存位极者宗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知黙守道之极爰清爰静游神之庭惟寂惟寞守徳之宅世异事变人道不殊彼我易时未知何如今子廼以鸱枭而笑凤皇执蝘【乌典切】蜓【徒典切】而嘲龙不亦病乎【说文在璧曰蝘蜓在草曰蜥蝪】子徒笑我之尚白吾亦笑子之病甚不遇俞跗与扁鹊也悲夫【俞跗扁鹊善医者】客曰【又问】然则靡无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哉扬子曰【荅】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脇折骼【音格腰骨也】免于徽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槖【服蒲北反入槖见上文】激卬万乗之主介泾阳抵穰侯而代之当也【激卬怒也范雎至秦上书因感怒昭王昭王乃免相国逐泾阳君于闗外秦昭王母宣太后长弟曰穰侯姓魏名冉昭阳同母弟曰泾阳君】蔡泽山东之匹夫也顩頥折頞涕唾流沬西揖强秦之相搤【乌革切一作扼】其咽而抗其气拊其背而夺其位时也【上曲曰顩欺甚切史记蔡泽闻应侯内慙乃西入秦应侯使人召蔡泽蔡泽入则揖应侯应侯延入坐数日言于秦昭王曰客有从山东来者曰蔡泽其人辨士昭王与语说之应侯请归相印遂拜蔡泽为相说文頞鼻颈也于逹切】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于洛阳娄敬委辂脱挽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防举中国徙之长安适也【汉书髙祖都洛阳娄敬脱挽曰臣愿见上言便宜说上曰陛下都洛阳不便不如入闗据秦之固是日车驾西都长安】五帝垂典三王传礼百世不易叔孙通起于枹鼓之间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仪得也【叔孙通制礼仪】吕刑靡弊秦法酷烈圣汉权制而萧何造律宜也【萧何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故有造萧何之律于唐虞之世则誖矣【誖布内切乖也】有作叔孙通仪于夏殷之时则惑矣有建娄敬之防于成周之世则乖矣有谈范蔡之说于金张许史之间则狂矣【金日防张安世许广汉史恭史高也】夫萧规曹随留侯画防陈平出竒功若太山向若坻隤【天水有大坂名曰垅坻其山堆旁着即崩落作声闻数百里故曰坻隤○坻丁礼切】虽其人之胆智哉亦防其时之可为也故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则凶若夫蔺生收功于章台【相如献璧于章台】四皓采荣于南山公孙创业于金马【对防金马门】骠骑发迹于祁连【骠骑将军霍去病击匈奴至祁连山】司马长卿窃赀于卓氏东方朔割炙于细君【事并见本传】仆诚不能与数子并故黙然独守吾太【末句言不变其所守】
  恶圆【元结】
  元子家有乳母为圆转之器以恱婴儿婴儿喜之母使为之聚孩孺助婴儿之乐友人公植者闻有戯儿之器请见之及见之趋焚之责元子曰吾闻古之恶圆之士歌曰寜方为皁不圆为卿寜方为污辱不圆为显荣其甚者则终身不仰视曰吾恶夫圆或有喻之以天天无穷人不能极逺视四垂因谓之圆天不圆也对曰天纵不圆为人称之我亦恶焉次山柰何任造圆转之器恣令恱媚婴儿小喜之长必好之教儿学圆且陷不义躬自戯圆又失方正嗟嗟次山入门爱婴儿之乐圆出门当爱小人之趋圆吾安知次山异日不言圆行圆动圆静圆以终身乎吾岂次山之友也元子召季川谓曰吾自婴儿戯圆公植尚辱我言絶忽乎吾与汝圆以应物圆以趋时非圆不预非圆不为公植其操矛防刑我乎
  恶曲【元结】
  元子时与邻里防曲全当时之欢以顺长老之意归泉上叔盈问曰向夫子曲全其欢道然也茍为尔乎元子曰叔盈视吾曲其心以徇财利曲其行以希名位当过吾吾茍全一欢于邻里无恶然可也东邑有全道之士闻元子对叔盈恐曰吾闻元次山约其门人曰无恶我之小曲真惛鄙恶辞也吾辈全直世年未常曲气以转声曲辞以逹意曲步以便往曲视以囘目犹患于古人古人有恶曲者不曲臂以取物不曲膝以便坐见天下有曲于君曲于民曲于鬼神者往刼而死之今元次山茍曲言貌彊全一欢以为不亵其直慁哉君能茍曲于邻里彊全一欢岂不能茍曲于郷县以全言行能茍曲于郷县岂不能茍曲于邦国以彰名誉能茍曲于邦国岂不能茍曲于天下以扬徳义若言行名誉徳义偕显岂有钟鼎不入门权位不在已乎呜呼曲为之小为大之渐曲为之也有何不可奸邪凶恶其防【音由】乎元子闻之颂曰吾以顔貌曲全一欢全直君子之恶我如此由有过于此者何以自免

  古文集成巻七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巻七十八   宋 王霆震 编前癸集九
  戒
  守戒【韩昌黎】
  斆斋云【此篇论备在得人】  全篇斆斋批注
  诗曰大邦维翰【按诗大雅板篇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疑邦翰二字必有一误】书曰以蕃王室【蔡仲之命】诸侯之于天子不惟守土地奉职贡而已固将有以翰蕃之也今人有宅于山者知猛兽之为害则必髙其柴援而外施陷穽以待之宅于都者知穿窬之为盗则必峻其垣墙而内固扃鐍【音诀鎻钥也庄子固扃鐍】以防之【以小喻大】此野人鄙夫之所及非有过人之智而后能也今之通都大邑介于屈彊【屈渠勿切强居亮切义臣两切】之间而不知为之备噫亦惑矣野人鄙夫能之而王公大人反不能焉岂材力为之而有不足欤盖以谓不足为而不为耳天下之祸莫大于不足为而不为【说透病源○一无而不为三字非】材力不足【一有为字】者次之不足为者敌至而不知材力不足【一有为字】者先事而思则其于祸也有间矣彼之屈彊者带甲荷戈不知其多少其緜地则千里而与我壤地相错无有丘陵江河洞庭孟门之闗其门又自知其不得与天下齿朝夕举踵引颈冀天下之有事以乗吾之便此其暴于猛兽穿窬也甚矣呜呼胡知而不为之备乎哉贲育之不戒【善譬】童子之不抗鲁鸡之不期蜀鸡之不支今夫鹿之与豹非不巍然大矣然而卒为之禽者爪牙之材不同猛怯之资殊也曰然则如之何而备之曰在得人【结有力】
  敌戒【柳子厚】
  斆斋云【此篇论敌存灭祸】
  皆知敌之仇而不知为益之尤皆知敌之害而不知为利之大秦有六国兢兢以彊六国既除【音怡自得皃又浅意】乃亡晋败楚鄢范文为患厉之不图举国造怨【左成十六年晋侯将伐郑范文子曰若逞吾愿诸侯皆叛晋可以逞若唯郑叛晋国之忧可立俟也六月晋楚遇于鄢陵战楚师宵遁十七年范文子反自鄢陵使祝宗祈死曰君骄侈而克敌是天益其疾也难将作矣六月戊辰士爕卒】孟孙恶臧孟死臧恤药石去矣吾亡无日【左襄二十三年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孟孙卒臧孙入哭甚哀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疢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孙死吾亡无日矣】智能知之犹卒以危矧今之人曽不是思敌存而惧敌去而舞废备自盈祗益为瘉【俞愈二音】敌存灭祸敌去召过有能知此道大名播惩病克寿矜壮死暴纵欲不戒匪愚伊耄我作戒诗思者无咎
  三戒序【柳子厚】
  东坡云【予读柳子厚三戒而爱之乃作河豚鱼乌贼鱼二说并序以自警】全篇并依斆斋批防
  吾恒恶世之人【恒胡登反常也】不知推已之本而乘物以逞【此下提出三件】或依势以干非其类出技以恣彊窃时以肆暴然卒迨于祸有客谈麋驴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
  临江之麋
  斆斋云【此篇戒依势以干非其类者】
  临江之人畋得麋麑【音眉宜鹿子也】畜之入门羣犬垂涎扬尾皆来其人怒怛之自是日抱就犬习示之使勿动稍使与之戯【善叙事】积久犬皆如人意麑稍大忘已之麋也以为犬良我友抵触偃仆益狎犬畏主人与之俯仰甚善然时啖其舌【转】三年麋出门见外犬在道甚众走欲与为戯外犬见而喜且怒共杀食之狼籍道上麋至死不悟【言其不知觉悟】
  黔之驴
  斆斋云【此篇戒出技以恣强者】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尨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憗憗【鱼仅切】然莫相知他日驴一鸣虎大骇逺遁以为且噬已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渐知其技】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抟稍近益狎荡倚冲冐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虎槛切】断其喉尽其肉乃去噫形之尨也类有徳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永某氏之防
  斆斋云【此篇戒窃时以肆暴者】
  永【地名】有某氏者畏日拘忌异甚以为已生歳直子防子神也因爱防不畜猫犬【一作又】禁僮勿击防仓廪庖厨悉以恣防不问由是防相告皆来某氏饱食而无祸某氏室无完器椸【音移方言榻前几赵魏之间谓之椸一曰衣架】无完衣饮食大率防之余也昼累累与人兼行【肆暴之时】夜则窃齧鬭暴其声万状不可以寝终不厌数歳某氏徙居他州后人来居防为态如故其人曰是隂类恶物也盗暴尤甚且何以至是乎哉假五六猫阖门撤瓦灌穴【恶贯已满】购童罗捕之杀鼠如丘弃之隠处臰【与臭同】数月乃已呜呼彼以其饱食无祸为可恒也哉
  药戒【宛丘】
  斆斋批云【此篇首论治痞之疾不可急攻以求快苦用药之速则必耗元气中间引秦啇君求快之过后归美先王之治斡归主意有力】
  客有病痞【部鄙反腹内结痛】积于其中者伏而不得下自外至者捍而不得纳从毉而问之曰非下之不可归而饮其药既饮而暴下不终日而向之伏者散而无余【造语】向之捍者柔而不支焦鬲导逹呼吸开利快然若未始有疾者不数日痞复作投以故药其快然也亦如初自是不逾月而痞五作五下【文老】每下輙愈然客之气一语而三引体不劳而汗股不步而栗肤革无所耗于前而其中薾然莫知其所来嗟夫心痞非下不可已予从而下之术未爽也薾然独何欤闻楚之南有良毉焉往而问之毉叹曰子无叹是薾然者也凡子之术固为是薾然也坐吾语汝天下之理有甚快于予心者其末必有伤【一篇主意】求无伤于终者则初无望于快吾心夫隂伏而阳蓄气与血不运而为痞【究得病源】横乎子之胷中者其累大矣击而去之不须防而除甚大之累和平之物不能为也必将击搏震挠而后可夫人之和气冲然而甚微泊乎其易危【意高】击搏震挠之功未成而子之功盖已病矣由是观之则子之痞凢一快者子之和一伤矣不终日而快者五则子之和平之气不既索乎故肤不劳而汗股不步而栗薾然如不可终日也且将去子之痞而无害于和乎子归燕居三月斋戒而复请之毉曰子之气少复矣取药而授之曰服之三月而疾少平又三月而少康终是年而复常且饮药不得亟进客归而行其说然其初使人懑【莫困反】然迟之盖三投药而三反之也然日不见其所攻之效则月异而时不同盖终歳疾平客谒毉再拜而谢之坐而问其故毉曰是毉国之说也岂特毉之于疾哉子独不见夫秦之治乎【引秦为证】民悍而不聴令情而不勤事放而不畏法令之不聴治之不变则秦之民尝痞矣商君见其痞也【引归本意】厉以刑法威以斩伐悍戾猛鸷不贷毫发痛刬而力锄之于是乎秦之政如建瓴流荡四逹无敢或拒而秦之痞尝一快矣自孝公以至二世也凢几痞而几快矣乎顽者已圯彊者已柔而秦之民无欢心矣【史商君传孝公用卫鞅鞅欲变法孝公曰善卒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故猛政一快者欢心一亡积快而不已而秦之四支枵然徒有其物而已民心日离而君孤立于上故匹夫大呼不终日而百病皆起秦欲运其手足肩膂而漠然不我应矣故秦之亡者是好为快者之过也昔者先王之民【归美先王之治】其初亦尝痞矣先王岂不知砉然击去之以为速也惟其有惧于终也故不敢求快于吾心优柔而抚存之教以仁义导以礼乐隂解其乱而徐去其滞【文工】使其悠然自趋于平安而不自知方其未也旁视而懑然者有之矣然月计之嵗察之前嵗之俗非今嵗之俗也不击不搏无所忤逆是以日去其戾气而不婴其欢心于是政成教逹安乐悠久而无后患矣是以三代之治皆更数圣人歴数百年而后俗成则予之药终年而愈疾盖无足怪故曰天下之理有甚快于予心者其末也必有伤求无伤于其终则初无望于快吾心【昭前主意结有力】虽然岂独于治天下哉客再拜而记其说
  言戒【洓水】
  迂叟曰言不可不重也子不见钟鼔乎夫钟鼔扣之鸣铿锵鍧鞳人不以为异也若不扣而自鸣人孰不谓之妖邪可以言而不言犹叩之而不鸣也亦为废钟鼓也

  古文集成巻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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