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消论

三消论 作者:金·刘完素


  三消论

  《易》言:天地自太虚至黄泉,有六位,《内经》言:人之身,自头至足,亦有六位,今余又言:人胸腹之间,自肺至肾,又有六位,人与天地,造化五行,同一炉备,知彼则知此矣。故立天之气,曰金与火,立地之气,曰土与水,立人之气,曰风与火,故金火合则热而清,水土合则湿而寒,风火合则温而炎。

  人胸腹之间,亦犹是也。肺最在上,为燥金,主清,心次,为君火,主热,肝又次之,为风木,主温,胆又次之,为相火,主极热,脾又次之,为湿土,主凉,肾又次之,黄泉,为寒水,主寒。故心肺象天,脾肾象地,肝胆象人。不知此者,不可与论人之病矣。

  夫土为万物之本,水为万物之元,水土合德,以阴居阴,同处乎下,以立地气。

  万物根于地,是故水土湿寒。若燥热阳实,则地之气不立,万物之根索泽,而枝叶枯矣。五常政大论曰:根于中者,命曰神机,是为动物,根本在于中也。根本者,脾、胃、肾也。(解经牵强,经义不如此也。经文本有两义,一言动物之官骸,听命于中,是根于中也,植物之枝叶,发生于下,是根于外也,一言人神明思虑发于中,故曰根于中,营术气血运于外,故曰根于外也。中废则无知,外息则不动矣,非脾肾之谓也。后《原病式》所论,极是。)

  食入胃,则脾为布化气味,荣养五脏百骸,故酸入肝而养筋膜,苦入心而养血脉,甘入脾而养肌肉,辛入肺而养皮毛,咸入肾而养骨髓。五气亦然,故清养肺,热养心,温养肝,湿养脾,寒养肾也。凡此五味五气,太过则病,不及亦病,惟平则安矣。(观此则上文偏重湿寒,而恶燥热,亦属未是。)故六节脏象论曰:五味入口,藏于肠胃,味有所脏,以养五气,气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是其理也。又,大阴阳明论云:脾病而四肢不用者,何也?岐伯曰:四肢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于脾,乃得禀也。今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帝曰:脾不主时何也?岐伯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独主于时也。脾脏者,常着于胃土之精也,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颈足,不得独主于时也。帝曰:脾与胃,以膜相连尔,而能为之行其津液,何也?岐伯曰:足太阴者,三阴也,其脉贯胃属脾络嗌,故太阴为之行气于三阴。足阳明者,表也,五脏六腑之海也,亦为之行气于三阳。脏腑各因其经而受气于阳明,故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不用者,谓不能为之运用也。由是观之,则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禀受于脾胃,行其津液,相与濡润滋养矣。后之医者,欲以燥热之剂,以养脾胃,滋土之气,不亦舛乎!况消渴之病者,本湿寒之阴气极衰,燥热之阳气太甚,更服燥热之药,则脾胃之气竭矣。

  叔世不分五运六气之虚实,而一概言热为实而虚为寒,彼但知心火阳热一气之虚实,而非脏腑六气之虚实也。(热实寒虚,义亦本于《内经》,以人身发生之元气言,先生乃以五行之生制言。二者之理,均所当究,未可互非。)盖肺本清,虚则温,心本热,虚则寒,肝本温,虚则清,脾本湿,虚则燥,肾本寒,虚则热。假若胃冷为虚者,乃胃中阴水寒气实甚,而阳火热气衰虚也,非胃土湿气之本衰,(此段义论精切,所谓五行各有阴阳也。)故当温补胃中阳火之衰,退其阴水寒气之甚。又如,胃热为实者,乃胃中阳火实而阴水虚也,故当以寒药泻胃中之实火,而养其水虚。然此皆补泻胃中虚热水火所乘之邪,非胃为湿者之本。其余例同法。夫补泻脾胃湿土之本气者,润其湿者是补湿,燥其湿者是泻湿,土本湿故也。(指明本气,是先生独得之秘,是从五行立论。)

  凡脏腑诸气,不必肾水独当寒,心火独当热,要知每脏每腑,诸气和同,宣而平之可也。故余尝谓:五行之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孤阴不长,独阳不成。但有一物,皆备五行,递相济养,是谓和平,交互克伐,是谓衰盛,变乱失常,患害由行。故水少火多,为阳实阴虚,而病热也,水多火少,为阴实阳虚,而病寒也。其为治者,泻实补虚,以平为期而已矣。故治消渴者,补肾水阴寒之虚,而泻心火阳热之实,除肠胃燥热之甚,济一身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结,津液生而不枯,气血利而不涩,则病日已矣。(散结濡枯利涩,为治消渴妙谛,亦治万病之准绳也。以上论脏腑五行之本气,为第一段。)况消渴者,本因饮食服馆失宜,肠胃干涸,而气液不得宣平,或耗乱精神,过违其度,或因大病,阴气损而血液衰虚,阳气悍而燥热郁甚之所成也。故《济众》云:三消渴者,皆由久嗜咸物,恣食炙 ,饮酒过度。亦有年少服金石丸散,积久食热,结于胸中,下焦虚热,血气不能制石,热燥甚于胃,故渴而引饮。

  若饮水多而小便多者,名曰消渴。若饮食多而不甚饥,小便数而渐瘦者,名曰消中。

  若渴而饮水不绝,腿消瘦而小便有脂液者,名曰肾消。如此三消者,其燥热一也,但有微甚耳。

  余闻世之方,多一方而通治三消渴者,以其善消水谷而喜渴也。然叔世论消渴者,多不知本。其言消渴者,上实热而下虚冷,上热故烦渴多饮,下寒故小便多出。本因下部肾水虚,而不能制其上焦心火,故上实热而下虚冷。又曰:水数一,万物之本,五行之先,故肾水者,人之本,命之元,不可使之衰弱。根本不坚,则枝叶不茂,元气不固,则形体不荣。消渴病者,下部肾水极冷,若更服寒药,则元气转虚而下部肾水转衰,则上焦心火亢甚,而难治也。但以暖药补养元气,若下部肾水得实,而胜退上焦心火,则自然渴止,小便如常,而病愈也。若此之言,正与仲景相反,所谓巧言似是,于理实违者也。非徒今日之误,亦已久哉。又如,蒋氏《药证病源》中,(今无此书。)论消渴、消中、消肾病曰:三焦五脏俱虚热,惟有膀胱冷似冰,又曰:腰肾虚冷日增重,又曰:膀胱肾脏冷如泉。始言三焦五脏俱虚热,惟有膀胱冷似冰,复言肾脏亦冷,且肾脏冰冷言为虚,其余热者,又皆言其虚,夫阴阳兴衰,安有此理!且其言自不相副,其失犹小,至于寒热差殊,用率相反,过莫大焉。(先生之辩,固极有理,然虚热、虚寒,常为病者所兼有,不独消渴也。《内经》亦曰:气之所并为血虚,血之所并为气虚,是无实乎?曰:有者为实,无者为虚。故气并则无血,血并则无气,气血相失,故为虚焉。

  故一身而兼有寒热之两虚者,亦非甚悖于理也。但用药从阴引阳,从阳引阴,须有权衡,岂可谓火虚者必水实,阴盛者必阳衰耶!后来薛立斋辈,谓阳盛者不必抑阳,但益阴以配之,阴盛者不必消阴,但助阳以配之。此即一偏之论也,未始非滥觞。于先生之说矣。)或又谓:肾与膀胱属水,虚则不能制火,虚既不能制火,故小便多者,愈失其远矣。彼谓水气实者必能制火,虚则不能制火,故阳实阴虚,而热燥其液,小便淋而常少,阴实阳虚,不能制水,小便利而常多,岂知消渴小便多者,非此谓也。何哉?盖燥热太甚,而三焦肠胃之腠理,怫郁结滞,致密壅塞,而水液不能泄,浸润于外,荣养百骸,故肠胃之外,燥热太甚,虽复多饮于中,终不能浸润于外,故渴不止。小便多出者,为其多饮,不能渗泄于肠胃之外,故数溲也。(此段议论,精确绝伦,学人当能参透,即万病俱贯通矣。而徐灵胎、陈修园,每诋叶天士通络之议,何也?一部《原病式》,只说得经络气化四字。)

  故余着有《原病式》曰:皮肤之汗孔者,谓泄汗之孔窍也。一名气门者,谓泄气之门户也。一名腠理者,谓气液之隧道纹理也。一名鬼门者,谓幽冥之门也。一名玄府者,谓玄微之府也。然玄府者,无物不有,人脏腑、皮毛、肌肉、筋膜、骨髓、爪牙,至于万物,悉皆有之。乃出入升降,道路门户也。故经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脏,是知出入升降,无器不有。故知人之眼、耳、鼻、舌、身、意、神、识,能为用者,皆由升降出入之通利也。有所闭塞,则不能用也。若目无所见,耳无所闻,鼻不闻香,舌不知味,筋痿骨痹,爪退齿腐,毛发堕落,皮肤不仁,肠胃不能渗泄者,悉由热气怫郁,玄府闭塞,而致津液、血脉、营卫、清气不能升降出入故也。各随郁结微甚,而为病之大小焉。病在表,则怫郁腠理,闭密阳气,不能散越,故燥而无汁,而气液不能出矣。

  叔世不知其然,故见消渴数溲,妄言为下部寒尔,岂知肠胃燥热怫郁,使之然也,予所以举此。

  世谓消渴之证,乃肠胃之外燥热,痞闭其渗泄之道路,水虽入肠胃之内,不能渗泄于外,故小便数而复渴。此数句,足以尽其理也,试取《内经》凡言渴者,尽明之矣。有言心肺气厥而渴者,有言肝痹而渴者,有言脾热而渴者,有言肾热而渴者,有言胃与大肠热结而渴者,有言肠痹而渴者,有言小肠瘅热而渴者,有因病疟而渴者,有因肥甘石药而渴者,有因醉饱入房而渴者,有因远行劳倦遇大热而渴者,有因伤寒胃干而渴者,有因病热而渴者,有因病风而渴者。虽五脏之部分不同,而病之所遇各异,其归燥一也。(以上发明病根,是本段之前半截。下乃备引经义,以证其实而足其理。)

  所谓心肺气厥而渴,厥论曰: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注曰:心热入肺,久而传化,内为膈热,消渴多饮也。所谓肝痹而渴者,痹论曰:肝痹者,夜卧则惊,多饮,数小便。所谓脾热而渴者,痿论曰:脾气热则胃干而渴,肌肉不仁,发为肉痿。所谓肾热而渴者,刺热论曰:肾热病者,先腰痛, 酸,苦渴数饮,身热,热论曰: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叔世惟言肾虚不能制心火,为上实热而下虚冷,以热药温补肾水,欲令胜退心火者,未明阴阳虚实之道也。夫肾水属阴而本寒,虚则为热,心火属阳而本热,虚则为寒,若肾水阴虚,则心火阳实,是谓阳实阴虚,而上下俱热,明矣。故气厥论曰:肾气衰,阳气独胜。宣明五气论曰:肾恶燥,由燥,肾枯水涸。脏气法时论曰: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夫寒物属阴,能养水而泻火,热物属阳,能养火而耗水,今肾水既不胜心火,则上下俱热,奈何以热药养肾水,欲令胜心火?岂不缪哉!又如,胃与大肠热结而渴者,阴阳别论曰:一阳结,谓之消。注曰:二阳结,胃及大肠俱热结也。肠胃菀热,善消水谷。又,气厥论曰:大肠移热于胃,善食而瘦。

  脉要精微论曰:瘅成为中消,善食而瘦。如肠痹而渴者,数饮而不得中,气喘而争,(痹论作数饮而出不得,中气喘争。今以不得中为句,是谓不得留于中,而即出也,恐非经旨。)

  时发飧泄。夫数饮而不得中,其大便必不停留,然则消渴数饮而小便多者,止是三焦燥热怫郁而气衰也,明矣,岂可以燥热毒药助其强阳,以伐弱阴乎!此真实实虚虚之罪也。夫消渴者,多变聋盲、疮癣、痤 之类,皆肠胃燥热怫郁,水液不能浸润于周身故也。或热甚而膀胱怫郁,不能渗泄,水液妄行,而面上肿也。如小肠痹热而渴者,举痛论曰: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瘅热焦渴,则便坚不得出矣。注曰:热渗津液,而大便坚矣。如因病疟而渴者,疟论曰:阳实则外热,阴虚则内热,内外皆热,则喘而渴,故欲饮冷也。然阳实阴虚而为病热,法当用寒药养阴泻热,是为泻实补衰之道也。如因肥甘石药而渴者,奇病论曰:有口甘者,病名为何?岐伯曰:此五气之所溢也,病名脾瘅。瘅为热也,脾热则四脏不禀,故五气上溢也。

  (脾属土,土数五,故曰五气,非谓五脏之气也。)先因脾热,故曰脾瘅。又,经曰:五味入口,藏于胃,脾为之行其精气,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此肥美之所发也,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而为消渴。通评虚实论曰:消瘅、仆击、偏枯、痿厥、气满发逆,肥贵之人,膏粱之疾也。或言:人惟胃气为本,脾胃合为表里,脾胃中州,当受温补,以调饮食。今消渴者,脾胃极虚,益宜温补,若服寒药,耗损脾胃,本气虚乏,而难治也。此言乃不明阴阳、寒热虚责、补泻之道,故妄言而无畏也。岂知腹中论云:帝曰,夫子数言热中消中不可服芳草石药,石药发癫,芳草发狂。注言:多饮数溲,谓之热中。多食数溲,谓之消中。多喜曰癫。多怒曰狂。芳,美味也。石谓英、乳,乃发热之药也。经又曰:热中消中,皆富贵人也,今禁膏粱,是不合其心,禁芳草石药,是病不愈,愿闻其说。岐伯曰:芳草之味美,石药之气悍,二者之气,急疾坚劲,故非缓心和人,不可服此二者。帝曰:何以然?岐伯曰:夫热气 悍,药气亦然。

  所谓饮一溲二者,当肺气从水而出也,其水谷之海竭矣。凡见消渴,便用热药,误人多矣,故《内经》应言渴者,皆如是,岂不昭晰欤!(以上论理升降出入,是病机也。推病根,为第二段。)

  然而犹有惑者,诸气过极,反胜也,是以人多误也,如阳极反似阴者是也。(推进一层,发明化气,则前半义理,更觉圆道矣。)若不明标本,认似为是,始终乖矣。故凡见下部觉冷,两膝如冰,此皆心火不降,状类寒水,宜加寒药下之三五次,则火降水升,寒化自退。

  (此下谓清降之也,非攻下也。此等上热下寒,固是火不下降,然火之所以不降,非有寒以格之耶,治此者,成法甚多,未可概用寒下。且上热下寒与内热外寒,皆真寒真热也,与真热而现寒之假象,尚隔一层。)然而举世皆同执迷,至如《易》、《素》二书,弃如朽壤,良可悲夫!故处其方,必明病之标本,达药之所能,通气之所宜,而无加害者,所以制其方也已。

  所谓标本者,先病而为本,后病而为标,此为病之本末也。标本相传,先当救其急也。又云:六气为本,三阴三阳为标,盖为病,藏病最急也。又云:六气为胃之本,假若胃热者,胃为标,热为本也,处其方者,当除胃中之热,是治其本也。故六气乃以甚者为邪,衰者为正,法当泻甚补衰,以平为期。养正除邪,乃天之道也,为政之理,补残之义也。大凡治病,明知标本,按法治之,何必谋于众。阴阳别论曰:谨熟阴阳,无于众谋。标本病传论:知标知本,万举万当,不知标本,是谓妄行。至真要大论曰:知标知本,用之不殆,明知逆顺,正行无问。不知是者,不足以言诊,适足以乱经。故《大要》曰:粗工嘻嘻,以为可知,言热未已,寒病复起,同气异形,迷诊乱经,此之谓也。夫标本之道,浅而博,小而大,可以言一而知百。

  言标与本异,易而弗损,察本与标,气可令调。明知胜复,为万民式,天之道毕矣。天元纪大论曰:至数极而道不惑,可谓明矣。所谓药之功能者,温凉不同,寒热相反,燥湿异本,前已言之矣。(以上推论化气,发明标本,是补足前半篇义理,为第三段。以下论五味补泻治法,退出通篇,为第四段。)

  斯言气也,至于味之功能,如酸能收,甘能缓,辛能散,苦能坚,咸能轻。酸属木也,金燥主于散落,而木反之。土湿主于缓,而水胜之,故能收也。苦能燥湿而坚、火者苦也,《易》曰燥万物者,莫 乎火,凡物燥则坚也,甘能缓急而散结,甘者土也,燥能急结,故缓则急散也。辛能散抑散结润燥,辛者金也,金主散落,金生水故也。况抑结散,则气液宣行,而津液生也。藏气法时论曰: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咸能轻坚,咸者水也,水润而柔,故胜火之坚矣,此为五脏之味也。其为五味之本者,淡也。淡,胃土之味也。胃土者,地也,地为万物之本,胃为一身之本。天元纪大论曰:在地为化,化生五味,故五味之本,淡也。以配胃土,淡能渗泄利窍。夫燥能急结,而淡能缓之,淡为刚土,极能润燥,缓其急结,令气通行,而致津液渗泄也。故消渴之人,其率与食,皆宜淡剂。

  至真要大论曰: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咸味涌泄为阴,淡味渗泄为阳。六者或散、或收、或缓、或急、或燥、或润、或坚、或轻,随所利而行之,调其气也。

  《本草》云:药有三品,上品为君,主养命,小毒,以应天,中品为臣,主养性,常毒,以应人,下品为佐使,主治病,大毒,以应地。不在三品者,气毒之物也。凡此君臣佐使者,所以明药之善恶也。处方之道,主治病者为君,佐君者为臣,应臣之用者为佐使。适其病之所根,有君臣佐使、奇偶小大之制,明其岁玫、君臣、脉位,而有逆顺、反正、主疗之方,随病所宜以施用,其治法多端,能备所用者,良工也。寒者热之,热者寒之,温者清之,清者温之,结者散之,散者收之,微者逆而制之,甚者从而去之,燥者润之,湿者燥之,坚者轻之,轻者坚之,急者缓之,客者除之,留者攻之,劳者温之,逸者行之,惊者平之,衰者补之,甚者泻之,吐之,下之,摩之,浴之,搏之,劫之,开之,发之,灸之,刺之,适足为用,各安其气,必清必净,而病气衰去,脏腑和平,归其所宗,此治之大体也。阴阳应象大论曰:治不法天之纪,不明地之理,则灾害至矣。又,六节藏象论曰: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不可以为工也。

  今集诸经验方,附于篇末。

  神白散

   治真阴素被损虚,多服金石等药,或嗜炙爆咸物,遂成消渴。

  桂府滑石(六两) 甘草(一两,生用)

  上为细末,每服三钱。或大渴欲饮冷者,用新汲水尤妙。

  猪肚丸

   治消渴、消中。

  猪肚(一枚) 黄连(五两) 栝蒌(四两) 麦冬(四两,去心) 知母(四两。如无,以茯苓代之)

  上四味,为末,纳猪肚中,线缝,安甑中,蒸极烂熟,就热于木臼中捣可丸,如硬,少加蜜,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渐加至四十丸。渴则服之。如无木臼,以砂盆中,用木杆研亦可,以烂为妙矣。

  葛根丸

   治消渴,消肾。

  葛根(二两) 栝蒌(三两) 铅丹(二两) 附子(一两重者,炮,去皮脐用)

  上四味,捣,罗为细末,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十丸,日进三服。治日饮硕水者。春夏去附子。

  胡粉散

   治大渴,百方疗不瘥者。亦治消肾。

  铅丹 胡粉(各半两) 栝蒌(一两半) 甘草(二两半) 泽泻 石膏 赤石脂 白石脂(各半两)

  上八味,为细末,水服方寸匕,日二服。壮者一匕半。一年病,一日愈,二年病,二百愈。渴甚者二服。腹痛者减之。如丸服亦妙,每服十丸,多则腹痛也。

  三黄丸

   主治男子妇人五劳七伤,消渴不生肌肉,并妇人带下,手足发寒热者。(此方见《千金翼方》第十九卷中,分两少有不同。)

  (《赤水玄珠·三卷·口问》载此方云:主三焦实热。分两俱与此同,惟夏三月黄连作五两。)

  春三月:黄芩(四两) 大黄(二两,《翼》作三两) 黄连(四两)

  夏三月:黄芩(六两) 大黄(一两) 黄连(一两,《翼》作七两)

  秋三月:黄芩(六两) 大黄(二两) 黄连(二两,《冀》作三两)

  冬三月:黄芩(三两) 大黄(五两) 黄连(二两)

  上三味,随时加减,捣为细末,炼蜜为丸,如大豆大每服五丸,日三服。不去者,加七丸。服一月病愈。尝试有验矣。

  人参白术散

   治胃膈瘅热,烦满,不欲食。或瘅成为消中,善食而瘦。或燥郁甚而消渴,多饮而数小便。或热病,或恣酒色,误服热药者,致脾胃真阴血液损虚,肝心相搏,风热燥甚,三焦胃肠,燥热怫郁,而水液不能宣行,则周身不得润湿,故瘦瘁黄黑,而燥热消渴。虽多饮,而水液终不能浸润于肠胃之外,渴不止而便注,为小便多也。

  叔世俗流,不明乎此,妄谓下焦虚冷,误死多矣。又如周身风热燥郁,或为目瘴、痈疽、疮疡,上为喘嗽,下为痿痹。或停积而湿热内甚,不能传化者,变水肿腹胀也。凡多饮数溲,为消渴,多食数溲,为消中,肌肉清瘦,小便有脂液者,为消肾,此世之所传三消病也。

  虽古所不载,以《内经》考之,但燥热之微甚者也。此药兼疗一切阳实阴虚,风热燥郁,头目昏眩,中风偏枯,酒过积毒,一切肠胃涩滞壅塞,疮癣痿痹,并伤寒杂病,烦渴,气液不得宣通,并宜服之。

  人参 白术 当归 芍药 大黄 山栀子 泽泻(已上各半两) 连翘 栝蒌根 干葛茯苓(已上各一两) 官桂 木香 藿香(各一分) 寒水石 甘草(各二两) 石膏(四两) 滑石 盆硝(各半两)

  上为粗末,每服五钱,水一盏,生姜三片,同煎至半盏,绞汁,入蜜少许,温服。渐加至十余钱,无时,日三服。或得脏腑疏利,亦不妨,取效更妙。后却常服之,或兼服消痞丸。

  似觉肠胃结滞,或湿热内甚自利者,去大黄、芒硝。

  人参散

   治身热头痛,或积热黄瘦,或发热恶寒,蓄热寒战,或膈痰呕吐,烦热烦渴,或燥渴泻利,或目疾口疮,或咽喉肿痛,或风火昏眩,或蒸热虚汗,肺痿劳嗽。一切邪热变化,真阴损虚,并宜服之。

  石膏(一两) 寒水石(二两) 滑石(四两) 甘草(二两) 人参(半两)

  上为细末,每服二钱,温水调下,或冷水亦得。

  跋

  《三消》之论,刘河间之所作也。因麻征君寓汴梁,暇日访先生后裔,或举教医学人,即其人矣。征君规诣其家,求先生平昔所着遗害。乃出《三消论》、《气宜》、《病机》三书,未传于世者,文多不全。止取《三消论》,于卷首增写六位、藏象二图,其余未遑润色,即付友人穆子昭。

  子昭,乃河间门人穆大黄之后也。时觅官于京师,方且告困。征君欲因是而惠之,由是余从子昭授得一本。后置兵火,遂失其传。

  偶于乡人霍司承君祥处,复见其文,然传写甚误,但根据仿而录之,以付后之学人,详为刊正云。

  时甲辰年冬至日锦溪野老书

  续方

  柏葶东久亭寺僧悟大师傅经验方

   治饮水百杯,尚犹未足,小便如油,或如杏色。

  服此药三五日,小便大出,毒归于下,十日永除根本。此方令子和辨过,云是重剂,可用。悟公师亲验过矣。

  水银(四钱) 锡(二钱,用水银研成沙子) 牡蛎(一两) 密陀僧(一两) 知母(一两)

  紫花苦参(一两) 贝母(一两) 黄丹(半两) 栝蒌根(半两)

  上为细末,男子用不生儿猪肚一个,内药,妇人用 猪肚一个,麻线缝之,新瓦一合,绳系一两遭,米一升,更用栝蒌根末半斤,却于新汲水煮熟,取出放冷,用砂盆,内研烂,就和为丸,如猪肚丸法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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