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卷

台湾文献丛刊048 苑裹志 作者:


  典禮志

  武備志

  職官表

  選舉表

  列傳

  風俗考

  物產考

  古蹟考

  祥異考(兵燹附)

  文徵

  志餘

  ·典禮志

  禮者,履也;以之經國家,即以之定民志。朝廷制禮頒諸有司,有司秉禮繩諸民庶;范圍不過,上下奉行,斯可以召和甘而辟疫厲。從前「會典」一書,為天下臣工率循之准。

  慶賀

  萬壽聖節、元旦、冬至,均屬慶賀大典。文武各官,前一日齋沐,率屬赴公所習儀。五鼓庭燎,穿朝服到龍亭前,文武分東西班,行三跪九叩禮,分班坐班。設糾儀官一員。

  接詔

  詔書至,文武至城外恭接齎送官,先叩聖安。具龍亭,置詔書於其上,綵輿、儀仗、鼓樂前導;迎至公所,文武分東西班序立,齎送官東立西向,樂作,行三跪九叩禮;齎送官捧詔授展讀官,跪受,詣開讀案前宣讀,眾官跪聽。讀畢,展讀官捧詔授齎送官捧送龍亭,眾官行三跪九叩禮。禮畢,乃退。

  迎春

  先立春一日,迎春於東郊:此古禮也。正官於是日率屬官盛服詣其地,設案於芒神、春牛前,陳香燭、鼓酒,布拜席於中。通贊導至拜位,行一跪三叩禮;三獻爵,復行三叩禮。屬官先行、長官次之,乃歸;舁芒神、春牛隨後,迎置廳署頭門外,春牛南向、芒神西向。屆立春時,各官執釆仗排立。樂工擊鼓,贊『鞭春』;各官擊牛者三;揖,始退。

  耕耤

  歲仲春吉亥、或用季春有事先農之日,府、州、縣正官率佐貳各官往東郊先農壇側,擇沃壤為耤田,行耕耤禮。田廣四畝九分。是日,屬員■〈目氐〉土宜,備穀種、青箱、朱鞭、耒服耜、黝牛及他農器、耕器,預陳耕所,耆老率農夫披蓑戴笠俟於田間。通贊分立田首,向闕張畫屏、設香案。致祭先農禮畢,各官易蟒袍詣耤田。正官就耤所,執事者授耒耜與鞭,皆左秉耒、右執鞭。進耕,以耆老二人,一執種箱播種,一牽牛,農夫二人扶犁,九推九返。畢,釋鞭、耒;各官補服,望闕行三跪九叩禮,各退。

  按耕耤為勸農大典,古先王設農官勸農事,所以重粒食之報也。歷代承行日久,未敢廢弛。苑裏人民業農過半,胼手胝足,俗尚勤儉;今能舉行此典,則民有所觀感而倍奮。野人養君子、勞力者治於人,其收效當在旦暮間也。

  祭社稷壇

  社稷之祭,所以配天也。直省、府、州、縣各建社稷,而皆社右、稷左,位異而壇同。壇高二尺一寸、方二丈五尺。歲以春秋仲月上戊日致祭,長官主之;有故,則以佐貳代。在城文武官,皆與祭。■〈目氐〉割牲、省粢盛。糾儀、執事、贊相、禮儀,均於學弟子內選充(學弟子、生員也)。

  按社祭五土,稷祭五穀。宋時,社、稷、風雨師各一壇;明,社稷為一壇。設神牌二,左稷右社,以木為之,朱漆青書,題「某處某社、某稷之神」,藏城隍廟;祭日設壇,守土官行三獻禮。祭以春秋二仲上戊日。

  厲祭

  直省、府、州、縣,歲三月寒食節、七月望日、十月朔日,祭厲壇於城北郊。前期,守士官飭所司具香燭、公服詣神祇壇,以祭厲告本境城隍之位。至日,奉請城隍神位入壇,設於正中;守土官行禮畢,仍奉城隍位還神祇壇,退。

  按厲壇之設,正以祀無主孤魂也。孤魂或能依草附木,求食殃民;故於季春、仲秋、孟冬歲祭者三,迎城隍神以為之主。前淡水廳,惟於仲秋月之十五日如例舉祭;後改新竹、苗栗,亦仍之。苑裏本為屬地,則概不從同。歷年皆以七月二日,先放水燈;三日,舉行祭事,名曰「盂蘭會」(俗云「中元普度」)。牲醴、粿品之盛,甲於他處。管內則陸續舉祭,各有定期。總之,治幽理冥,鬼不為厲;仍其舊而祭之,則亦從俗可也之意云。

  救護日月

  直省、府、州、縣、衛,遇日月食,按欽天監推定時刻分秒,隨地救護;所見不及一分及不見食者,無庸救護。凡救護,正官一人領班行禮。置糾儀二人、通贊二人、陰陽官一人,在正署素服、設香案、布拜席,陳金鼓於儀門外。報初虧,行三跪九叩禮,三上香,伐鼓三聲,儀門外金鼓振作;報復圓,金鼓聲止,行禮如初。畢,各退。外省衙門行禮三次:乍虧、食甚,皆素服行一跪三叩禮;復圓,盛服行一跪三叩禮。

  按救護日月,亦大聖人迅雷風烈必變之意也。地方官遇災修省,可不從而慎重歟?

  鄉飲酒

  順治初,令直省、府、州、縣每歲正月十五日、十月初一日於儒學之講堂舉鄉飲酒禮。主者,府知府、州知州、縣知縣(如無正印官,佐貳官代);位於東南。大賓,以致仕為之;位於西北。僎賓,擇鄉里年高有德之人,位於東北。介以次長,位於西南。三賓,以賓之次者為之,位於賓、主、介、僎之後。除賓僎外,眾賓序齒、僚屬序爵。司正以教職為之,專司揚觶以罰;贊禮者,以老成生員為之。其經費,於存留錢糧內支辦。

  按鄉飲酒,亦古禮也。

  鄉約

  順治九年,頒行六諭臥碑文。〔十六年〕,令直省、府、州、縣舉行鄉約;於每月朔望日聚集公所,宣讀康熙九年頒上諭十六條。二十五年,令各營伍將弁、兵丁並土司各官通行講讀。雍正元年,欽定「聖諭廣訓」十六章(計萬言),刊刻頒行府、州、縣、村,令生童誦讀;每月朔望,地方官聚集公所,逐條宣講。公所之設,在各府、州、縣、鄉、堡擇適中地為鄉約所,選老成公正一人為約正,樸實謹守者三、四人值月。按期集所部民,宣講頒行各諭;擇文內民俗易犯者,咸宣示之。守土官實力董率,並飭各屬隨時巡行宣導,兵民圜聽。宣畢,各退。乾隆十年,議准將五年欽頒「大學訓飭士子文」通行頒發直省學宮,令朔望一體宣讀,永遠推行(按以上互見「學校」)。

  鄉飲酒鄉約補考:淡水廳時,尚照古制依時舉行;厥後分治,則廢焉不舉。各街、莊,只於歲首治筵,柬招親鄰宴會,名曰「請春酒」;或於春二月、秋八月農家賽會宴飲,名曰「食福」。食福者,以所祀土地神之酒醴,遍飲會內之人而名也(土地神,一曰福德神)。甚有四季皆賽會,名曰「四季福」。苑裏屬各莊,此典盛行已久;則雞栖豚柵,時扶醉人,此景殊足耐人尋味。鄉約一節,苑裏屬亦有踵而行者。每年於孟冬之月,鄉約首則集鄉人宴而約之;大約以和睦鄉里、防禦寇盜、守望相助等事為主旨,亦聯莊保甲防冬之意也。唯於聚集公所聽講聖諭之例,闕焉有間。錄此,待以質諸有心復古者。

  祠祀

  社稷壇(未設)山川壇(未設)先農壇(未設)風雲雷雨壇(未設)厲壇:每年七月三日,於苑裏天后宮借用。龍王祠(未設)火神廟(未設)城隍廟(未設)關帝廟(未設)文昌祠(未專設):前時於苑裏天后宮右廊借用。天后宮:一在苑裏北勢、一在房裏南門內、一在通霄街尾、一在白沙墩莊內。名宦、鄉賢、昭忠、節孝四祠(未設)

  按祠祀者,地方官應行循例舉祭之祀典也。苑裏前附各廳、縣,故皆未設立。其已建之天后宮及借用之文昌祠,皆土人捐資自建。

  祠廟

  福德廟在苑裏街頭。觀音亭在五里牌路畔。壽公祠在通霄街北、虎頭山邊。祀殉難幕賓壽同春(事蹟列在「文徵」)。

  按苑裏地方內,惟天后宮最多。其餘祠廟,雖非祀典所關,而神靈之赫,忠義所昭,亦可以佑民人而袪災厲。錄之,所以質實也。

  ·武備志

  國家可百年不用兵,不可一日不備兵。無論通都大邑,須求折衝禦侮之方;即海■〈阝筮〉山陬,不廢破敵防奸之策。或扼險以制勝,或乘虛而設伏,地之布置宜周也;為將者能知兵,為士者皆用命,師之教習宜豫也。有兵必有器,器利而堅;有兵必有糧,糧多為蓄。統水陸而陳武備,大概不過如斯矣。若海防一款,尤為全臺當務之急。但苑裏所轄地方,各處港門皆淺窄,沿海又多沙汕石礁,艨艟巨艦無所用其能。此駕駛風潮以及用兵諸船政,似可擱一邊而毋贅。然地既濱大海,則巡海之哨船雖可勿用,而巡海之哨丁不可不設也;巡哨嚴,斯呼吸相通,奸人無可伺之隙。未雨綢繆之道,無事可以防內奸,有事即以禦外侮;誠所謂無一日不備兵,乃可百年不用兵也。

  前

  汛防

  白沙墩塘外委一員、兵十名(後裁,歸後壟汛兼管)。通霄汛外委一員、兵十六名。房裏汛額外一員、兵五名(後裁,歸大安汛兼管)。

  糧餉

  外委月支銀四兩二錢,額外月支銀三兩一錢,兵丁月支銀二兩九錢五分。右每名大月給米三斗、小月給米二斗九升,俱歸新竹縣游擊發給。

  卹賞

  一、兵丁娶妻及子女婚嫁,各賞銀三兩。一、兵丁父母、本身及妻亡故,各賞銀四兩。一、故弁扶柩回籍,每員名下一名賞銀四兩,計名給賞。一、病兵辭退回籍,照站給賞路費;每站賞銀四分。一、期滿換班回籍,每名賞盤費銀二兩。一、兵丁家在內地,每月給米二斗,以贍其家。

  今

  守備隊人員:將校中尉一人、下士三人、兵三十九人、看護手一人。憲兵屯所人員:下士二人、兵十二人。

  警察所人員:警部二人、巡查二十二人;內派駐(原文出張)白沙墩二人、(刪出張二字)通霄三人。

  謹按臺灣從前所置軍營汛地及兵丁、兵器各款,俱系奉行故事、不求實際之良謀;營壘無犄角顧盼之雄,士卒鮮步伐止齊之度。無事則虛糜厚祿,上下交爭,恬不為怪;一朝有急,則舉國若狂,束手無策。直至亡羊而始思補牢,悔之莫及。論武備者,目擊心傷,付之一嘆;誠千古恨事也。

  ·職官表

  職官表者,文武官各盡其職,而可表於後世者也。苑裏堡前隸各廳、縣,所有長官皆在廳、縣之內;閤堡一帶,不過三兩處弁兵,何足掛人齒頰?今既分疆守土,則別有一番之官制。置邑者,以辦務署為先;論事者,自當以辦務署為始。職兼文武,官列後先,表登名氏;是可即眼前升任、在任之人員筆之於書,而為職官表。

  職官表

  辦務署署長

  淺井元齡(從七位;光緒二十三年年新開署蒞任)

  津島滿一(中尉;光緒二十三年□月蒞任)

  守備隊將校

  征矢野陸治(光緒二十三年□月蒞任)

  憲兵曹長

  丹羽三郎(光緒二十二年三月蒞任)

  喜多鶴吉(光緒二十三年六月蒞任)

  警察署署長

  渡邊房邦(光緒二十三年七月蒞任)

  石神嘉(光緒二十三年八月蒞任)

  寺師勇之助(光緒二十三年八月蒞任)

  濱田清(光緒二十三年九月蒞任)

  ·選舉表

  聞之治國,以得人為先;得人,以卹勛為貴。興賢育才,文武並重;封誥襲爵,先後增光。此所以表選舉而附以封蔭也。以清朝之選舉,論學政,三年一試、五年再試。進府學者,曰府學生;進縣學者,曰縣學生:秀才之稱也。府學生歲貢一人、縣學生二歲貢一人,升諸太學,曰歲貢;遇覃恩,則是年當貢者為恩貢,次一人為歲貢;遴府、縣學生行優者,省取數名赴廷試,曰優貢;拔天下府、縣學生之尤者赴廷試,十二年一行,曰拔貢;秀才鄉試有文優而額限者取副榜,准作貢生,曰副貢:五貢之稱也。秀才及貢生赴秋闈而中式者,曰舉人;舉人而第於春官者,曰進士。進士殿試,欽點三名:曰狀元、曰榜眼、曰探花,三及第之稱也。惟例貢一途,不列五貢之內;然循例納金,亦屬有功於國帑;並附之表,以見富貴之各有所長也。武榜之式,與文一體,獨無貢生之名;特為一表,誌武功也。若夫因子孫而錫命、襲祖父之勤勞,亦國家追崇功德之恆規、激勵人材之至意;故皆附表於後。作選舉表。

  文

  貢生

  陳緝熙(恩貢生)(死)

  陳嘉謨(歲貢生)(死)

  生員

  王紹蘭

  陳連登

  陳濟熙(死)

  曾肇楨(死)

  江煥章

  江成章

  鄭銳(同治辛未科,取進彰化縣學第二名)

  蔡相(光緒己卯科,取進臺北府學第三名)

  陳光昌(光緒己卯科,取進臺北府學第十一名)

  鄭楷煌(光緒己卯科,取進新竹縣學第四名)

  李鍾萼(光緒乙酉科,取進臺北府學第三名)

  鄭煚(光緒戊子科,取進新竹縣學第三名;補廩)

  蔡振豐(光緒辛卯科,取進新竹縣學第一名)

  張源(光緒辛卯科,取進新竹縣學第六名)(死)

  湯登漢(光緒辛卯科,取進臺北府學第三名;補廩)

  張建中(光緒癸巳科,取進臺灣府學第三名)(死)

  駱鏡濂(光緒癸巳科,取進苗栗縣學第二名)

  例貢生

  蔡壽山

  鄭兆藩(死)

  湯宏文(死)

  邱楨祥

  邱有才

  黃文鳳

  監生

  湯宥文

  古昌勳

  湯鴻文(死)

  吳文炳

  湯如漢

  張龍池

  湯祿

  蔡玉書

  鄭寅

  古松榮

  武

  武生

  古昌魁(死)

  陳朝升(同治甲子科,取進淡水廳學第一名)

  鄭捷陞(同治甲子科,取進臺灣府學第七名)(死)

  邱光忠

  黃國清(光緒壬辰科,取進苗栗縣學第二名)

  鄭作鴻(光緒壬辰科,取進臺灣府學第三名)

  封贈(無)

  襲蔭(無) 

  謹按以上選舉表,俱系清朝舊例,與他國不同。

  ·列傳

  名宦

  苑裏堡,素系村落。今雖置邑,尚在開刱之初;設官未久,烏有名宦之可傳!然地方之安危、風俗之厚薄,視乎民牧之良污;神明之譽、父母之恩,千載下猶令人稱道不置。故雖未見其人,而前此之循吏、賢官為吾儕所托庇者,或破匪捐軀,著英靈於斯土;或興養立教,施功德於斯民。夷險不同,芳徽並著。登其名而載其事,未必非志乘之光也!是可以傳名宦。

  壽星,字同春;以字行。浙江諸暨人,監生。年已七十,為淡水同知程峻幕賓。乾隆五十一年林爽文亂,塹城陷被擄;逆首王作等刃嚇,令從賊。同春坐諭大義,求一死。復釋之,優禮勸降,願受計策;乃佯許之,使人密告把總陳興世等,令其揚言內地大兵至,義勇應之。賊潰逃,乃出與前巡檢李生椿掌教明志書院。前榆林令孫讓糾合義勇一萬三千人,圖恢復;生椿先入,至舊社、南勢等莊,擒獲王作、許律、陳覺、鄭加等磔之,餘匪三十七人亦就戮。凡三日,城復;乃上書督撫申其事。旋而閩安副將徐鼎士亦領兵到,與同春等協守艋舺。同春勸諭閩、粵各莊勿為逸匪煽動,民心賴安。又同鼎士及新任同知徐夢麟、都司朱龍章安撫白石湖山下居民。惟大甲溪一帶追近賊壘,尚懷疑懼;同春率勇赴鹿港謁提督任承恩,以兵少辭。旋白石湖、金包裏閩、粵各莊復互鬥,夢麟馳往,撫就者僅數十人;同春先挈之出,曉諭安置。越五日再往,眾乃帖然。五十二年林逆據大里■〈木戈〉,復同夢麟駐大甲,約鹿港官軍合擊;乃鹿師遷延未至,同春於十月初十日率義民駐烏牛欄,抵三十張犁遇〔賊,與戰〕,賊皆披靡。忽馬蹶被擄,罵不絕口,賊寸磔之。事聞,賜同春知縣銜、予恤蔭,祀昭忠祠;其子聰,以知縣用。後來每著英靈,閤堡人民多受庇。道光丙戌年,水師提督許松年自行捐廉,集該地紳民建祠於通霄虎頭山之下;春秋祭祀,至今不絕(另有許松年撰「壽公祠記」,錄在「文徵」之內)。

  嚴金清,江蘇金匱人。同治五年,署淡水同知。清潔自矢,為國、為民,事事舉行不倦。善聽訟,嚴治蠹役;受民詞,立剖而結之。清理積案,夜以繼日。所轄地方,多善政。又嘗親到苑裏諭紳民捐谷,創立明善堂;議設義倉、義塾。至今言教養者,咸稱頌焉。

  先正

  先正何為而名?以其先正己而後正人也。德行語言,敦厚為貴;文章事業,建樹非常。既為當世之率循,尤期後賢之繼起。古之「鄉先生歿而祭於社」者,即此意歟!今也去古遠矣,風氣日趨而日下,欲求夫材全德備、純粹無瑕之士,誠戛戛(原文孑孑)乎其難!但擇其一、二可嘉者悉著於篇,而為之傳先正。

  曾肇楨,字藎臣。原籍廣東銅鑼灣人,移居通霄街。青年入泮,習教讀業,循循善誘,篤厚無是非;通霄斯文由茲始。讀書成就者,多出其門;人皆以老先生重之。著有詩文(另錄於「文徵」內)。卒年六十四。子二。

  蔡錫疇,房裏人;原籍同安。自少渡臺,謀生計於房裏,遂娶而家焉。尋因洋匪猖獗,奉臺灣府總兵命,領哨船巡海;遇洋匪,親督族丁與之戰,拋火罐以燒其船,擒獲洋匪三人。以軍功,獎五品頂戴。同治元年戴逆亂,匪首林戇虎成帶匪黨千餘人圍困大甲城。時同知張世英、游擊鄭榮帶兵駐房裏,欲圖破匪;疇與監生陳植東參謀先傳密信於大甲城內,約期夾攻。乃募莊民為引路,夜半行軍至頂店莊,潰圍而入;城內兵開門應之,圍遂解。當匪黨猖狂之時,四處劫掠;疇出首捐貲,集莊民固守城池,埋釘桶以禦之,匪不敢犯;地方賴以保全。其為人也,秉性剛、有膽智。鄉里有睚眥及爭訟者,輒為之多方勸解,而息其事。又嘗憐乞丐之無依,自行出資建棲流所以寓之。至於斯文一道,尤為生平所最重者。送子入學,奉師甚慇勤。凡師有所為,即瑣屑之事亦必身任而不辭;師有怒,則笑顏承之:此節頗為不俗。卒年四十三。子三:相庠生、選訓導、玉書監生;人以為好學之報云。

  陳植東,房裏人;藉同安。以監生入秋闈。生平好學讀書,風流自喜,得山水花木之趣。尤善於丹青,墨梅為最出色;得一幅者,視若寶。青年赴童子試,屢拔前茅;而獨困於院場,不能博一青衿。晚年,乃援例納粟,兩赴秋闈不第;其志亦良苦矣。然其教子有方,次男光昌入泮。所謂書不誤三代,不報其身,必報其子孫也;信然。子二。卒年六十。

  義民

  天下君、親、師三者為並重;人既知親生長之恩、知師裁成之德,即知君之愛民、教民,體親道而兼行師道者也。是君之於民既當休戚相關,而民之於君可不憂危相救乎?況急公尚義,本屬分所當為。秉彞之良,在在垂諸天壤;豈十室之邑,遂無一、二忠信之民可表其義於史冊?但事不欲濫收,即其實在可紀者鄭重焉。而特為傳義民。

  陳士珍,字崇義;苑裏人,籍詔安。林爽文亂,參贊藍元枚令募義民,同守備袁駐烏牛欄抵敵,追迫賊巢,義民陣亡者八人、傷者十七人;士珍仍督率截拿賊匪林石、馬齊、蔡棲從等,斬之。巡撫徐嗣曾奏給八品頂戴,准建思義坊。乾隆六十年陳周全亂,復同義首王松募義民,隨軍克復彰城,陣斬賊黨曾尾、吳亮,並獲吳監、吳前、吳在等解營斬之。總督伍拉納奏給七品頂戴。子嘉謨,歲貢生;孫連登,庠生。

  列女

  臺灣風俗重男輕女,蓋以男能建功立業,不若女之靜守閨幃、無所表白於當世也。不知天下許多奇男子、天下亦許多奇女子。夫女子之德、容、工、言備四德者,姑勿論矣;即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之」三從之克懍,固有為人所不能為者。或不字而矢貞潔,或寡守以事翁姑,或撫孤兒以繼祀,或營喪事而偕亡;自守家規,各成坤道。下可為閭里之楷模,即上可膺朝廷之旌表。雖其中有賢婦、貞孝、節烈之分,而總而核焉,皆不外此水霜之節、鐵石之心也。故凡有昭昭烈烈之可取者,無不釆諸公論,而予以芳名顯微闡幽,斯可謂之傳列女。

  陳伸娘,房裏街監生植東女、附生光昌姊、舊社蕭清華妻。年二十七,寡;家清貧,藉女紅為生計,孝事翁姑。課兒讀,孜孜不倦;及長,各為擇配。誠節孝而賢者也。現年六十一。子二。

  陳好娘,苑裏街快女。適職員蔡錫疇,年三十,寡。理家事,井井有條。生平勤儉自矢,未嘗著一綺羅。所承遺產無幾,不十年而成四千金之業;可謂善居積矣。其自奉也甚薄,而遇貧人則又好施不吝;此人情之所難也。當亡夫易簀之時,孜孜以二子讀書囑;及營葬畢,即請族親慎修帶二子往淡讀書,託族侄舉人丕基之門下;四年始還家。自夫亡後,二子遠遊,苦雨淒風,吞聲忍淚;每於歲時祭祀間,痛死、思孤,寢食俱廢。惟是苟延一息,深望二子成名,庶可踐遺言而報於地下。果爾天從人願,親見子相入泮。遲數年,而怡然瞑目焉;卒年五十二。子三:相庠生,選訓導,玉書監生。孫五。

  巫氏,通霄萬義女、大甲余致祥妻。年二十九,寡。卒年六十七。為林春娘媳,一門雙節。劉壽娘,苑裏瓦窩莊珂女、淡水監生鄭復禮妻。年二十八,寡。卒年九十二。林敏娘,白沙墩青雲女、士林莊鄭德傳妻。年二十五,寡。卒年七十七。駱金娘,白沙墩仕會女,新港埔林祥銳妻。年二十七,寡。卒年七十。蔡氏,後壟溪州莊人;白沙墩陳長炳妻。年二十六,寡。卒年六十。駱謙娘,白沙墩莊溪女、新竹陳維旺妻。年二十四,寡。卒年五十一。子一。許氏,通霄瑞女、新竹杜來批妻。年二十七,寡。卒年七十二。蘇氏,貓盂莊聰女、瓦窩莊鄭文返妻。年三十,寡。卒年七十三。

  吳氏,苑裏莊章明女、新竹鄭崇榜妻。年二十六,寡。卒年六十二。

  謹按「會典」,各府、州、縣建節孝祠一,祠外建大坊;應旌表者,題名其上,身後設位祠中。由督、撫、學政會題,取其冊結送部;其在部呈請者,由部行查督、撫核咨題准,令地方官給銀三十兩建坊。如奉有御賜詩章、匾額、緞疋,由內閣交部發齎督、撫行地方官給領。節婦不論妻妾,自三十歲以前守節至五十歲或年未五十身故、其守節巳及十五年,俱准旌表。道光四年例載:自三十歲以內守節滿十五年以上而身故者或現在節婦守節巳滿二十年以上,俱准開報。各府、州、縣有彙請旌表之節婦、貞女,共給銀三十兩建一總坊。婦人因子受封,准與旌表;因夫受封守節者,不准。夫婦未成婚流離失散守志至老合巹者,准與旌表建坊,用「貞義之門」字樣。孝女,以父母未有子孫、終身奉親不嫁者,如孝子例;未婚貞女合年例者,如節婦例。其有在夫家守貞身故,遵乾隆三十六年成例,巳故貞女不拘年限,一體旌表。婦女遭寇守節致死,雖事歷年久,核實准其補行題請,給銀建坊;如無親屬,則官為建坊於墓前,節孝祠內設位。婦女因強姦不從致死及因調戲自盡、非曾再醮者,刑部、禮部會題請旨建坊如例;猝遭強暴被污見戕及被污後刻即捐軀者,坊銀減半,不於祠內設位;本夫逼令賣奸抗節自盡者、童養之女未成婚拒夫調奸致死者,建坊於父母之門。節婦被親屬逼嫁致死者,旌表如例;若系翁姑逼勒,坊銀另擇家長支領,督理建坊。凡僕婦、婢女、女尼、女冠拒奸致死者,建坊於本婦墓前,不於祠內設位。

  ·風俗考

  風俗者視教化為轉移者也。民情不甚相遠,上有好者,下則有甚焉者矣。苑裏前屬淡水廳治,民風之善,推冠全臺;後歸新竹、苗栗,亦無可為純駁於其間。總之,民性惇而其風樸,桀驁不馴之徒無有也。番俗,前尚有野性;今則與編氓無異,婚喪、慶吊皆從同:並可引古證今,以為考驗之一端也。

  士習

  士為四民之首,古者觀治化於黨庠、覘人心於鄉校,非無謂也。苑裏人文,前附淡水,後附新、苗。歲、科兩考拔其尤者,歲有二、三;有司擅獎勸之權、師保盡甄陶之善,文風駸駸日上,可匹全臺。書院則有月課,莊社則有會課,列以甲乙,獎以花紅(賞金也)。其敬惜字紙也,於每屆子、午、卯、酉之年,奉倉頡神牌祀之;護送字紙灰投之大海,鼓樂喧闐,送者繁有徒。此前時歷來之慣例也。

  農事

  漢舉孝弟力田科,寓農於士也;聖人商衛政,富先於教。具見力農,為政治之大端。苑裏東山西海,而又間以沙石,則肥沃之田園固屬寥寥;然土人自食其力,山陬海隅有可下鋤者,均不肯任其荒蕪,沙石之間,田畝亦有零星可數者。則民勤稼穡,其風為約略可思矣。一年兩穫,其地力不磽也;少歉多豐,其天時可恃也。得陂圳之利者固多,然旱田仰時雨之降者亦復不少。歲時祈報,有祭社、有食福(見「鄉飲酒」)。田園自耕者有之,不自耕而贌佃者亦有之。佃向業主贌耕,有磧地焉;蓋先納無利之銀兩也。磧地之多寡不齊、贌耕之年限不齊,均由業、佃面議為定,率有約字焉。至限不耕,則業主以磧地原數還之佃;佃以業還業主,聽其別贌。佃納業主租者,曰「小租」也。每於年之六月納業主租,亦有分作早、晚二季納者(六月曰早冬、十月曰晚冬)。至於荒地初墾以及近溪浮復者,則使佃開墾成田,須三年後,業主方勘界定租;墾費或歸佃人自理,或業、佃對半均分者不等,總以當時面議所立之贌約為憑。田之中有田厝曰藔,以茅草為蓋、以莿竹為牆;各莊皆然。其輸運米谷,有牛車焉;或有以人力肩挑代之,不能以一概論也。

  女紅

  臺俗:女人蠶桑不事、紡績少聞。惟於刺繡之工,花卉如繪;最擅長者,打草粉(一名草子)。凡於一衣、一裳,俱系自己針黹,工事不假外人;家富不在此例。其精緻,多有為裁縫家所不及者。此臺地女紅之大概也。苑裏,事女紅者卒鮮。生女至六、七歲,皆學織草蓆與大甲同,而手段更工;能於尺幅中織成「吉祥」字面,並及巧制花樣者。幼女織之,老婦亦織之。操井臼者,多有轉任諸男人;俗使然也。他處女人有織帶,其大小花紋俱工;苑裏則無此傳授,故未之或見云。

  工役

  民雇曰工,官募曰役;苑裏無役而皆工。前時,所有土木興修以及農工播穫,日只給工價銀或一角、或二角不等;肩挑背負者,則稍加。工首曰夫首,亦曰苦力首。首以統工;遇官召工,則以問之工首。價由首領,多寡須應命;不然,則以誤公之咎責諸工首。

  商賈

  臺灣各大市鎮業商者;有水郊;臺北之南北郊、新竹之金長和郊類是。苑裏前為各廳、縣轄地,非通都大邑,故無郊。然從前以米、糖、豆、麻、苧、菁等件由船配運大陸者甚夥,布、帛、什貨則自福州、泉、廈返配;甚有遠至甯波、上海、乍浦、天津、廣東,亦為梯航之所及者。各商各為配運,名曰散郊戶。船之中有名「出海」者,司賬及買辦貨物;復有「押載」者,所以監督「出海」也;然主持,皆出自郊戶。現金買現貨者,為「現交關」;物未交而先收金者,為「賣青」。米、粟有青,油、糖皆有青也;其價較「現交關」者為稍低。買賣亦有依期收賬者,亦有陸續支收至年末會算收訖者。樟栳、茄藤、薯榔、通草、籐、苧各件,苑裏離番山太遠,故絕少。港則以通霄、苑裏、福德為出入。日本新制,臺灣各處小船隻准本島運載,不得擅往大陸;而大陸船隻准於三大口出入,例禁森嚴。因此,而苑裏之貨物,悉由南北搬來;其價故比他處為尤昂,商業為此稍沮。

  飲食

  每日三餐,富家以米炊乾者為飯;肴用魚、肉、雞、鴨為上品。貧民家皆煮米為粥,惟於任力上工則用飯;肴以青菜、醬品為代而用魚肉者。有時於三餐外,有點心;富家恆有,農家於出作時亦有之,然不及富者之盛。設席,酒則以蒸米拌麴釀之;味醲且甘而色紅。慶吊事用粉團(別名曰「龜」),又或用粽,以分餽親鄰。茶食,臺產者多;而富家則以武夷茶為常品。有檳榔焉,久嗜者齒盡黑,謂其能闢瘴也。且賓朋相獻饋,每以是物為敬;遇小詬誶,亦以是物為和事公親。所謂物輕而意重也。

  衣服

  臺地蠶桑未興;所有絲羅,皆仰取諸江、浙、漳、粵。洋布,則各處轉販而來,自昔然也;今則用日本之各色布帛為尤多,制樣巧而取價廉,其銷售比西洋更暢。本地自染黑者,曰「毛烏」,「有大毛」、「二毛」之別,為上料,澣之不退;藍者,曰井淺、井沉、毛藍、淺天藍、井澳、淺澳、沉澳、毛澳、天藍。又有所謂「池毛」者,俗名「巾仔布」也。女人好著紅衣及各色衣,富家多著綢緞大滾邊,名曰「上海滾」。男人斯文家,則衣長過膝;外此,則短褐為恆衣。有碗帽、有雪帽、有包頭巾,配人之雅俗也。官紳家有事,則著靴;色鞋,其常著也。俗人,則以烏布鞋、蒲草鞋代之。冬用綿袍、綿襖,夏則以單衫蔽體而已。褲則有綢、布之分,襪則專以洋布為之。領曰瓜子領、曰絨領。又有名「兜肚」者,蓋用方布下垂,有花紋,以護下體;苑裏近來,此風為少殺云。

  歲時

  「禮記」一書,「月令」為最詳。臺例:於一月一日為元旦,每家肅衣冠,於清晨焚香祀祖、謁神後,向吉方出拜師友親鄰,曰賀正。四日曰接神,以牲醴祀之,而先焚紙馬焉。九日俗傳為玉皇大帝聖誕,慶祝者恆演劇達旦。十五日為上元佳節,是夜通街結花燈、放煙火為不夜城。二月二日,農、工、商、賈皆祀福神,曰頭牙。計自一月至二月間所有設席宴客,曰請春酒;彼此酬答,俗尚使然。三月三日曰三月節;惟前籍同安者有度此節,別縣人無有也。清明日,則士女持紙錢、備牲醴以祭先塋,曰掃墓;或有結伴遊嬉,傚古之踏青者。二十三日為天后誕節,苑裏街莊士女皆赴廟參香。酒醴、牲牢之盛,於此為最;各處按日演劇,接續幾累月。又有所謂媽祖會者,設值年頭家、爐主輪掌之。五月五日為端陽節,各家以黃紙朱書為午時聯貼於門,並懸蒲艾;所以招祥而袪災厲。釆苦草浴兒於盆,飲以雄黃酒,為闢邪之用。先期,以竹葉裹糯米,曰粽;分饋各親朋,曰送節。女兒家制繡囊,實以香屑,令小兒女佩之於身;花樣之巧,幾為思議之所不及。他處有鬥龍舟之設,惟苑裏之港前有舉行,今廢已久,人人猶侈談及之。六月十五日,以米粉為丸祀神,曰半年丸。七月三日,設盂蘭會於苑裏之天后宮,俗曰普度。七日為七娘媽生辰,家家設牲醴、花粉、果品於中庭以祝之;有曰乞巧會。士子以魁星是日生,劇會曰魁星會。十八日,為通霄普度。八月十五日為中秋節,各家皆以月餅、酒醴祀福神,並祀祖先。十一月冬至日,則作米丸拌糖祀祖先,曰度冬節。十二月十六日,農、商、工、賈仍以牲醴祀福神,曰尾牙。二十四日,備果,燒紙馬於神前,曰送神。二十五日,各齋戒焚香,禁逋欠、忌詬詈。俗以是日為天神下降也,一、二日前,各掃舍宇,務淨潔而後已。末日為除夕,煮芥菜〔一盂置几上〕,曰隔年菜;飯一碗插紅草花置案頭,曰過年飯。炊米粉為粿,曰年糕;親鄰相饋送,曰送年。是夕,合家男女同席而飲,曰圍爐。徹夜張燈不寐、飲酒放爆竹者,曰辭年。

  氣候

  苑裏近臺灣北邊,其氣候,故與新竹、臺北同。暑重寒輕,木葉少脫,而多四時不謝之花,洵勝景也。春多陰雨,聞雷立至。未驚蟄先聞雷,則當陰雨四十九天;多奇驗。夏間,暑氣每多鬱積。火燄山雲罩,則雨隨之;然為西北雨,則易晴,惟須連發三午而已。涼秋,則雨少風多,其威甚烈,飛沙掃塵,十步內不能見面;近海故也。雖嚴寒,未見積雪。年間,惟二、八兩月之氣候為最平和。播〔早〕種在立春前後早季收成則以六月為率;播晚種則大約在立秋前後,晚季收成則以十月為率。六月、十月云者,皆舊曆也。

  占驗

  海上無時無雲,但有雲腳可見,必不雨。有腳者,如畫家橫染一筆為水石之界;無腳者,如畫遠山,但見山頭、不見所止。凡日色被體如灼,三日內必雨。凡日出時有雲蔽之、辰刻後雲漸散,必大晴。日初出即開朗,是日必不晴;久晴則不拘。凡日落時,西方有雲氣橫亙天上,或作數十縷各不相屬,日從雲隙度過,是謂「日穿經緯」,來日大晴;或雲色一片相連,其中但有一、二點空竇得現紅色者,是謂「金烏點睛」,亦主晴。又日落時,西方有雲色黯淡,一片如墨、全無罅隙,又不見腳者,主來日雨;若雲色濃厚,當夜雨。又日落時,西北方雲起如層巒重疊數千層各各矗起,主大風雨;山崩水溢之徵也,應在七日內。處近山及江滸、水涯,宜防之。凡昧爽時雨,俗呼開門雨;是日主晴。凡初雨如霧,雖沉晦,至午必晴。凡久雨後暫輟,猶見細雨如霧,縱令開朗,旋即雨至;諺云『雨前濛濛終不雨,雨後濛濛終不晴』。又久雨夜忽開霧,星月朗潔,主來日大雨。若近暮,經見紅光,然後見月,則晴。又久雨後,近暮遍天紅色,來日必晴;諺云『火燒薄暮天』。凡虹霓朝見西方,辰、已必雨;申、酉見東方,必晴。又斷虹兩頭不連者,俗呼「破篷」,雖見東方,來日仍風雨;亦名「半帆」,主臺。凡海吼,俗呼海叫。小吼如催花羯鼓,點點作撒豆聲,乍遠乍近、若斷若連;大吼如萬馬奔馳,鉦鼓響震,風雨旋至。若冬月吼,常不雨,多主風。凡內山,終歲不離雲;或冪於頂、或橫於腰,侵晨望之如洗,須臾雲合。若日中雲收、峰巒可數,必不日而雨。凡夏、秋紅日當空,片雲乍起,傾盆立至。一日之內,陰晴屢變。凡諸山煙靄蒼茫,若山光透霧,便為風雨之徵;又饑鳶高唳、海鳥驚飛,踰日必風。春日晚觀西、冬日晚觀東,有黑雲起,主雨;諺云『冬山頭、春海口』。凡久雨地微動,翌日晴;久晴而震,翌日雨。凡白日當天,忽雨忽止,曰雨白;主臺,即至。但夏天聞雷,則臺不起;秋天即雷,而颱風亦至;諺云『夏來一雷止九臺,秋來一雷起九臺』是也。

  按以上,節錄「淡水廳志」。舊苑裏氣候與新竹、淡水同,則占驗亦同而不異;照錄之,所以徵符合也。如必矯而異之,則多費筆墨而無裨於事也;亦奚以為!

  雜俗

  苑裏習氣,與全臺同;大都信鬼神、惑巫蠱,演劇酬謝,不惜重資。有道士、有客師,人病則延為禳禱,曰「進錢補運」;又能建功德道場,以超升亡靈也。有乩童焉,作神替身,披髮執劍,扶輦狂跳,妄示藥方,且云能驅妖怪;人信若狂。有紅姨焉,能代已死魂靈現身發話;探人隱事,多奇中。在彼皆乘間取利,而惑之者則牢不可破。陋俗相沿,安得如西門豹者除而去之之為愈也!

  番俗

  從前番人慣例,居處之屋以木為牆、以草為蓋,合家一室住;惟娶婦、贅婿,則別居之。少播稻,多種黍、芝麻;飯用黍充、酒亦用黍釀也。以魚蝦為鮭,以鹿麂為脯,不藝圃,故無蔥、韭、生菜之屬。時或取鳥獸之肉燔炙,帶血而食;性好腥故也。衣飾則戴竹節帽,用瑪瑙珠串束於手;以竹管貫耳,使之漸長至肩。善走者曰雄麻達,編五色篾束腹至胸,以便奔馳。衣長至腰,曰几轆;以布及達戈紋為之。或有以鹿皮為衣。蔽下體者以布二幅,曰遮陰。番婦耳穿五孔,飾以米珠,曰鶴老卜。男則耳實以木板或嵌以螺錢;娶婦則去其束箍、摘其耳實。嫁娶曰諳貓麻哈呢,以海蛤數升為聘,亦有以生鹿皮為定。娶日殺牛飲酒,遍宴親鄰。娶後不和或因姦,則離;夫未娶婦,不敢先嫁,嫁則有罰。娶妻曰牽手,棄妻曰放手。婦與人私通,為本夫殺死者勿論;惟與麻達通,祗罰婦酒一甕,麻達則不問。番死,男女老幼皆裸體,用鹿皮包裹,舁至山上以土埋之。服尚白。葬後家人及舁喪者三日不出戶,不舂、不歌;通社亦三日不赴園耕種,以社有不吉事也。耕種器用犁鈀諸物,一如漢人;食器亦有用鐵鐺、瓷碗等件。獵鳥獸,則慣用鏢、刀、弓箭之屬;蓋當時彈砲之尚少也。今番人歸化已久,習慣、衣冠、器用以及婚喪、賀吊,一如漢人;通番語者,百無一、二。蓋愈久愈離,幾忘本來之面目。惟年間度歲及祭先、做田仍遵舊制,醉舞酣歌,備極憨跳情態;尚覺古道之照人也。噫!亦僅已。

  ·物產考

  物產者,所以考物土之宜,以合乎裁成輔相之道;非搜奇好異,而必斤斤乎草木鳥獸之微;「山海」、「爾雅」之經所由作也。臺灣地判南北、山分內外,寒暖燥濕各自不同,物類蕃滋擇地而有。苑裏物產與新竹略同,惟蓆草為他處之所無而僅有;銷售暢,故殖產滋。此拓殖者之不容以不考也。

  埔占、花螺、清游早、銀魚早、田岸早、圓粒、占仔、紅腳早、鳥咬種、格仔、埔早、烏尖、葉下萄、田頭叩、萬斤掀、竹絲秫、赤殼秫、虎頭秫、芒花秫、粩花秫、鵝蛋秫、蛄蟻蛋秫

  --右稻屬

  大麥、小麥、番麥

  --右麥屬

  蘆黍、鴨蹄黍、狗尾黍、黍仔

  --右黍屬

  黃豆、白豆、黑豆、烏仔豆、米豆、綠豆、番仔豆、青仁豆、皇帝豆、菜豆、紅飯豆、肉豆、虎爪豆、官刀豆、土豆、大冇豆、番土豆、裙帶豆、荷蘭豆

  --右菽屬

  麻、苧、月桃

  --右菽屬

  姜、蔥,韭、薤、蒜、白菜、芹菜、紅菜、頗薐、甕菜、佳菜、茼萵、芥菜、芋、蘿蔔、莧、馬齒莧

  --右蔬屬

  金瓜、冬瓜、絲瓜、王瓜、苦瓜、涵瓜、匏、地瓜、菜瓜、洗子瓜

  --右蓏屬

  鳳梨、荔枝、龍眼、佛手柑、桃、楊梅、石榴、柑、橘、柚、李、柑仔蜜、芎蕉、甘蔗、葡萄、杷枇、菱角、槺榔子、楊萄、番石榴、水梨、棗、柿、柭

  --右果屬

  樟、楠、茄冬、相思樹、杉、松、柏、柳、桐、柯、埔姜、鹿仔樹、樸仔樹、茄藤、山茶、楓、桑、厚殼桂、山豬肉、九芎

  --右木屬

  莿竹、麻竹、綠竹、桂竹、蘆竹、長枝竹、箭竹、紅竹

  --右竹屬

  素心蘭、大菁蘭、獻歲蘭、雞爪蘭、小素蘭、萬壽菊、月下香、向日葵、老來嬌、日日春、雞冠花、七里香、向日紅、山芙蓉、大紅花、虎爪菊、玉樓春、紅木筆、鶯爪桃、二紅花、白水錦、紅水錦、胭脂花、紅國丹、圓仔花、金風花、綢春花、山梔花、金銀花、連招花、桂花、翦絨、鹿蔥、山茶、石榴、桃花、李花、梅花、芙蓉、馬蹄、夜合、含笑、水仙、金菊、紅菊、白茶、紅茶、白菊、刺桐、樹蘭

  --右花屬

  蓆草、燈心蓆草、大葉茅、金絲茅、鳳尾草、雞母珠、含羞草、大芊草、珠仔草

  --右草屬

  金石斛、穿山龍、白雞冠、紅龍草、三腳虎、馬蹄金、生木香、千里光、兩寶花、五爪龍、龍吐珠、馬鞍籐、虎耳草、金石榴、向天盞、鴨母草、葉下紅、鐵馬鞭、蒲公英、遍地錦、香附、陳皮、莿荇、射干、蒼耳草、紫蘇、枸杞、車前、支子、牛、薄荷、葛根、木斛、山甲、澤蘭、半夏、香茅、土茯、風籐

  --右藥屬

  牛、羊、豬、狗、貓、兔、猴、獺、鼠、山羊、飛鼠、果子貓、石豹、山貓、山豬、番鼠山■〈犭豪〉

  --右毛屬

  雞、鴨、鵝、番鴨、水鴨、竹雞、田雞、山雞、白鴿、燕、烏鶖、海鵝、斑鴿、鷺、鳩、瓦雀、烏鴉、喜雀、畫眉、釣魚翁、貓頭鳥、海雞母、暗光鳥、白頭翁、鳶、長尾三娘

  --右羽屬

  鯉、鱔、鰍、鰻、鰮、魽、鰱、■、鯧、鯊、魴、鮸、烏魚、扁魚、赤翼、午魚、虎魚、黃魚、獅刀、花身、金錢、狗母、龍尖、鐵甲、牛尾、三鯢、草魚、塗虱、飛烏、花■〈魚幾〉、墨鰂、石鯽、紅魚、烏毛、白帶、塗魠、鱱魚、遍身苦、麻虱目、海和尚、海翁、鱙、■〈魚勿〉、闊腹、皮刀、竹龍、奪紗、鱖魚

  --右鱗屬

  ■〈句黽〉鼊、龜、鱉、蟹、螺、蟳、蠘、水龜、沙馬、白扇

  --右介屬

  蜂、蟻、螢、蚊、蠅、蟬、蛇、蛙、蝴蝶、蜜蜂、蜂虎、蜘蛛、灶雞、蜈蚣、蚯蚓、壁虎、土鱉、油虫、水蛭

  --右蟲屬

  沙石、赤石、白石、烏石、■〈石婁〉■〈石國〉石

  --右沙石屬

  米、豆、酒、糖、油、茶、鹼、炭、灰、菁、藤、煙葉、樟柴、薯榔、加苳、白脂麻烏脂麻

  --右貨屬

  麻、豹仔皮、獺皮、兔皮、鹿皮、果子貓皮、苑裏蓆

  --右幣屬

  謹按物產,因乎其地,不能彼此而皆有。苑裏每歲入金,除米榖外,惟草蓆一款,年可得金二萬圓左右。蓋蓆之製造,其創始則自苑裏社番;後傳入苑裏街莊,幾於無戶不習。然以大甲為市,故稱曰大甲蓆,又曰番仔席也。二十年前,出產愈盛;至十年來制手愈巧,故有以知其將來銷售為愈多。組合一社,亦生財之一道也。

  ·古蹟考

  一名一物,足備考證之資;多見多聞,實為身心之助。歷來古蹟之留貽,亦誌地者所不能廢。況勝境乃天工之生成,名區亦地靈之鍾毓;豈得謂無關政教,遂置而不問乎?故事雖類乎搜奇,而書不同於語怪;統山水、泉石、寺觀、園亭,無一非引古證今之道。爰是詳諸名跡,別為一類,以資夫好古者之考古蹟。

  福德井在苑裏街後。上一小墩,有小石龕祀福德神,故名為福德井。雖小而泉清甘,久旱不涸。

  湧天泉在芎蕉坑莊船底湖。山上湧泉一窟,久旱之時四處無水,眾人取汲不竭。

  甘露水在六尺埔觀音亭後。山邊湧一穴泉,極甘洌;往來者多掬飲焉。

  鵝山在圳頭內。形如鵝。前有水田,每當禾稻將熟時,稻穗參差,粒榖無存,如鵝之啄食然。後被堪輿者將山上高聳之處削平,流出紅水,人謂傷鵝髻所致焉。

  雞冠山在圳頭內。形如雄雞。劉氏作墳於上,後被彰化縣令楊桂森所敗,於雞之伸頸處鑿一橫溝,紅水連流數月。

  風鱟山在通霄灣。兩小山對排,近大海。相傳漁人每朝見有兩鱟行跡連印沙埔;謂鱟性好淫,入海相交,故名為風鱟。自楊桂森豎石燭以後,無鱟行之腳跡矣。

  慈雲寺在頂五里牌。祀觀音大士。左山、右海,前一小溪。神極靈感,遠近之人皆備禮物敬奉。至今,香火不絕。

  養真堂在通霄虎頭山下。山幽靜,持齋者多住其中,以為養真之所;故名焉。

  壽公祠在通霄虎頭山下。前橫沙溪,竹松秀茂。春秋二祭,禮物盛陳。往來者每登其地,憑弔欷歔,與土人談當年之事焉。

  方鑑堂在房裏街後;監生陳植東建。堂前開一方池,故名為方鑑堂。四圍環堵,中築草堂;池蓄魚,邊栽垂柳,排石塊以作釣磯。外環堵,皆桃李;牆角松一株如蓋,堂前蘭、菊植以盆,兩邊排古木。堂後百花,鋤地以種。上下劃兩區,中編小竹為籬。西北牆開一門,通街道。堡中之勝境,以此為最。惜乎人亡事廢,不復有從前之整頓焉。

  ·祥異考(兵燹附)

  祥異者,以天事之否泰而驗人事之通塞也。史家凡遇災異,皆大筆特書,未嘗闕而不講;正以明「遇災修省,亦古君子為政」之一說也。

  乾隆九年冬,白沙墩雷擊巨魚死。魚豕首,目生頷下,口闊、腹寬;尾如蝦,長三丈許,黑色;牛聲,隨潮而來,若隱雷然。凡二十二尾排列,皆流黃水。肉羶難食,油可熬燈。居民謂海翁魚。咸豐八年夏,有巨魚被浪湧白沙墩上。居民割肉,數十日始畢。同治元年,彗星見。同治辛未年,蝙蝠飛栖瓦窯莊。光緒己卯年,蝙蝠成群倒掛觀音亭樑。光緒七年,地大震。光緒十九年,旱。光緒二十年,旱。光緒二十一年,旱。

  光緒二十三年夏,大水。同年秋七月,大水;沖崩民田甚多。

  兵燹

  康熙三十八年二月,通霄社土官卓個、卓霧、亞生亂。八月,署北路參將常泰率岸裏社番擊通霄,擒卓個、卓霧、亞生歸,斬於市。

  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彰化奸民林爽文亂;陷臺灣府,寇犯北路,官軍拒於通霄,壽同春死之(見「列傳」)。五十三年春、正月,獲賊首林爽文,檻送京師伏誅,北路平。並獲逆黨李同於苑裏街正法,官抄沒其田產,即今之叛產俗名「抄封租」也。

  咸豐三年,閩、粵械鬥;白沙墩及房、苑各街莊皆被粵人燒燬,閩人盡逃鹿港。惟田藔鄭玉慶雇民丁自守,保全不陷。

  同治元年,戴逆亂;逆黨順途肆劫。職員蔡錫疇、監生陳植東同總理張阿晨、陳文讚設法保守,卒無大害。

  ·文徵

  壽公祠碑文許松年

  先生名同春,浙之諸暨人也。少入大學,磊落多奇計,薄遊閩、粵間。年逾七十矣,與淡水同知程峻善。

  乾隆丙午林爽文之亂,其黨王作攻淡水。十二月八日,程峻率師渡中港禦賊,死之;塹城陷。越十餘日,先生陰結義勇,收復塹城,捕斬王作,驅除群盜,綏輯流民。至於丁未之秋,淡水南北盡平矣;是時賊據彰化,凶熖方熾。先生矢志殲巨魁,數從軍;聞賊,十月十日進逼三十張犁,遇伏突擊。先生馬蹶被擒,脅降不屈;賊支解之。事聞,天子嘉嘆,贈知縣,並官其子聰。

  嗚呼!先生不偕尺寸之柄,乃能於倉皇攘亂中為國敵愾、為友復讐、為百姓除大患,其猷豈不壯哉?齒既暮矣,馬革裹屍,卒遂其志;又何烈也!

  土人又言通霄■〈谷間〉中為公死節之所,每著靈異;傳聞雖異辭,而忠臣烈士之精魂不泯沒於天壤也明矣!

  時於道光丙戌年,水師提督許松年刱祠以祀。

  苑裏慈和宮碑文王廷珪

  淡於臺為北境,風濤洶湧,沙石舂撞。自國家設分府後,商賈往來,皆賴天后聖母之靈,而歌詠功德不衰。

  歲辛卯三月,予自廈門隨星崖宋夫子之淡防任,遇颶風飄至惠州。舟人見神燈現於檣端,船得泊岸;復從廈過臺,不二日進鹿耳門。其靈顯昭昭,在人耳目也。

  離淡署七十里有苑裏街,人煙輻輳;時方鳩工庀材,經始天后宮。予於是竊嘆神靈之赫濯,躬親所睹;而苑裏諸君之敬奉者,非素沐恩波,何以不吝重貲而成之?則古之祀有功烈於民者,其謂是歟?宮刱大殿二進崇嚴;旁有樓屋圍亭,並祀諸神,因聖母而及者也。嗟乎!自宋迄今數百年矣,滄桑屢變,而官民之葺祠以祀者,振古如茲!蓋湄島之靈,宛在水中。況此地蓬山居左、苑水居右,曲池假山,菁蔥可愛;神之乘席駕雲以遨遊於島嶼間者,未有不共樂於斯而昭假也!顏曰「慈和」,言被其慈仁而享和平之福;實淡人之所禱祀焉。

  是役也,始於二月,至臘月落成;糜白金六十有奇。任其事者,黃君在榮、應祿、陳君志成等皆倡建義舉,而胡君國材、黃君君佐等實肩理是事以成厥功者也。因刻石為之記。

  時在乾隆三十八年(癸已)仲秋之月,揀選縣正堂霞漳王廷珪撰、揀選儒學澄邑錢鏄書。

  修虎頭崁路記曾肇楨

  嘗思匹夫受餓,莫不觸目而嗟來;行客沉淵,鮮不舉手而援溺。況千萬人往來之路,值六七里巉岩之區,而忍任行人之疾苦,不亟為之修葺哉?

  粵稽蜀道危險,闢自五丁;而劍閣雲連,猶得修其棧道。茲虎頭崁一路,實無異陰平摩天之嶺。自下而仰,其巔幾與碧霄相接;自上而俯,其麓則與滄海同深。曲折紆回,崟崎無極;而崔嵬小逕,有一失足而即墜諸深壑者,險亦絕矣。前賢思媧皇鍊石補天之功,借此術以補地;雖山從人面,幸不聞有「鷓鴣行不得」之歌!奈歷年已久,風雨消磨。罅隙屘途所疊之石,剝落欹側;而鳩鳴滑滑,寸步難移。此不斂貲而重修,陟彼高岡,能保奔走之無恙耶?

  因邀同善士鳩工督責,要使磐石鞏固,得於萬年往來之安。雖不敢自矜為功,而越此地者咸樂稱善曰:『此蓋某村某善士之再造也』,則千古不朽矣。是為記。

  擬撰房裏溪義渡碑文蔡振豐

  有房裏溪者,一望沙石,幾無鳥道之通;十里煙波,難作虹腰之藉。天雨驟至,溪漲異常;既徒涉而不能,將臨河而必返。乘輿可濟,小惠無庸;苦海多波,大慈誰捨?是非設義渡濟行人則不可也!

  然鳩工費大,獨力難支;狐集心堅,眾擎易舉。官為其倡,鶴俸齊捐;民亦共輸,蚨錢樂擲。夫由官雇,船由民修;便行旅之往來,禁絲毫之需索!斯慈航得渡,人無滅頂之占;彼岸同登,客少望洋之嘆!是宜大開善果,更設道場;懺已往之沉冤,超共昇於極樂。光搖水面,先排照夜之燈;竿豎灘頭,高揚招魂之帛。陰陽均感,人鬼無猜。賢有司治繭多方,永著為例;爾善信慳囊宜破,共體此心!敢望將來,毋忘斯語!

  番租原委疏蔡振豐

  臺灣土番,或云秦時徐福所留童男、童女之遺種,或云為琉球餘裔;「遊洋必知錄」,云為「無來繇」之流亞。然荒遠無稽,皆難取據為信史;大約臺灣之自為土著歟?

  明末,鄭氏據有臺灣,附近都邑者漸與漢人通貿易斗換而巳;然各為部落,不相統屬。大肚以北率叛不服,常出截殺鄭軍,故成功出師討之。相傳大肚山崩處,為鄭砲所擊也。康熙二十四年,臺灣入清版圖;提督藍鈺渡臺辦理善後,按處設局,招撫番黎。劃土牛內外界,以分別生、熟。不願歸化者,驅於界外;越界,則殺之有賞。其在界內之熟番,則與漢人雜處其間。因之番人曠地甚廣,不能自耕,概立約贌與漢人墾荒耕種;年間得租,兩而分之。厥後為此,每多爭執。乾隆十三年,清政府始將全臺清丈;定例:以番戶為業主、贌耕人為佃戶。每丈田一甲,約納大租粟八石。以二石為分發眾番口糧,名曰口糧租;交口糧番主收之。以六石向官納課,名曰正供大租。正供番主收之;每收一甲,於六石內即向官承納正供粟一石九斗二升(每供粟一石向官完納價金一圓九角二分),多少就此照推。大概正供戶收六石,繳官四石、自得二石;此正供得六、口糧得二之前例也。收大租者,有業戶之名、有通事之名、有土目之名。口糧關係眾番糧食公租,不能擅便買賣;正供為業戶私租,可以買賣,一如小租授受之例。惟須於立契時稟官許可,過戶完供耳。臺北、新竹之所謂大租戶,即漢戶之承買番戶者。此乾隆十三年始有大租歷來之原委者也。

  乾隆五十三年,將軍福康安巡臺,因土番有隨征叛賊林爽文之功,且嘉其勇敢可用,奏請全臺設選屯丁四千名,分作十二屯,按地分布,設千、把、外委以統攝之,以為防禦生番。將土牛界外未墾之地五千四百四十餘甲,按丁分給;每丁授地一甲零,俾之自耕,亦寓兵於農之意。五十四年,更查出漢人未曾給墾所佔番地及抄沒入官埔地共三千七百三十餘甲田園,各按作六等科租。一等田每甲徵租二十二石,二等田每甲徵租一十八石,三等田每甲徵租一十四石,四等田每甲征租一十二石,五等田每甲征租一十石,六等田每甲徵租六石;一等園每甲徵租一十石,二等園每甲徵租六石,三等園每甲徵租五石,四等園每甲徵租二石。每石租粟折徵洋銀一圓,共計年徵租銀四萬一千餘圓;每丁每年各沾實餉銀八大圓。租由官徵,餉亦由官給。屯租為把隘而設,曰屯租,亦可曰隘租。此乾隆五十三年設立屯丁、五十四年設收屯租歷來之原委者也。

  如所謂隘租者則別有說,不在番租、屯租之內。有官隘焉;官隘者,隘首由官設立者也。有民隘焉;民隘者,隘首由墾戶與佃戶會議而設者也。所有年抽隘租多寡不同,皆取納之於佃戶。設隘處所不同,設隘年月亦不同,蓋生番愈入而隘線愈進。新竹一屬,情形皆同;即如苑裏轄內,有火燄山隘。日北山隘。火燄山隘後已移入大甲管下之鯉魚潭,日北隘首後已改為日北圳長。光緒十三年全臺清丈,臺灣巡撫劉銘傳於十四年奏定新章:所有漢、番業戶,年收大租十成內扣起四成,歸小租戶包完錢糧;其六成大租,仍准大租戶請給官照,永遠管收,明其為民業也。而大租戶因承收只有六成,免其向官完納供項。蓋糧歸小租戶,既深合「就田問賦」之旨,且四、六交納,亦於大、小租戶兩無偏枯;誠為「一條鞭」之良法也。至於番社從前額設之通事、土目改為頭目,就於口糧大租中力除積弊除充公款外,亦准其承收六成,以為分發社番糧食;其四成,亦歸貼小租戶完糧。此大租至光緒十四年改革新章四、六交納之原委者也。

  至於屯租、隘租,亦自光緒十三年隘歸官設,於內山一帶分佈隘勇營,所有防番經費,就樟栳什子內抽餉提支;而所有民間前納隘租、屯租二款,亦定自光緒十四年以後蠲免。此隘租、屯租至光緒十四年議定免納之原委也。

  總之,漢、番大租已屬民業,自應照章准收,以合「各業各管」之義。其隘租、屯租現已虛名,似可仍前裁免,以蘇民困。至於沿山各墾戶防守生番正急,隘費自所必需;則宜仍准依照舊章抽租彌補,不在隘租裁免之例,方為平允。

  論番租沿革事宜蔡相

  番租有兩款:大租、口糧租是也。前因土番有隨官平匪之功、又有配屯當兵之力,乃將開墾田園,准其丈配番租;各社舉一誠實之番,給以諭戳,俾其收租開支社中公費及社學等項;餘則按丁發予口糧。

  嗣後番丁日少、狡番愈多,不事生業,坐受窮困。惟思大租、口糧兩款租粟可以假公濟私,每年爭充頭目;而官吏又多貪賄,無財不行,漢人因乘機而覬覦之。每當青黃相接之時,各社番爾爭我取,不論何等番丁,俱得妥謀漢人,出金向官說定,充為本社頭目,或名業戶、或名通事、或名土官,當堂領戳,回家將戳交與漢人掌收大租或口糧租,名為包社。所得租粟,分多少與頭目;社番有狡譎者,亦得染指。所以社倉、社學,無地可支。其前年所充之舊頭目者,則於未充新頭目之時先行示革,不准收租;然後鼎充新頭目。年年頻換,靡有定人。此弊自清時屢出示嚴禁,不准漢人包社掌收番租;然皆奉行故事,上下交爭,掩耳盜鈴而已。至於屯丁之以少報多、濫領糧餉,則又可惡之甚者也。

  苑裏建設市場議蔡振豐

  苑裏前遭閩、粵焚燬,街市遂墟。故街尾東畔一片空地,至今尚未築屋,誠為憾事!但街衢道路,正貴井井有條。鄙見請於空地派令殷戶分段起蓋,年間按納地基多少,由官核定,一如從前臺北府內准民量地納租之例。斯業主不得挾地居奇,就中開設市場,商業將必由此愈旺。市有所趨,地無久曠。不但鳥獸魚肉不能薰蒸,已得衛生之法;即店屋連接,生意大開,不數年由庶生富,人於苑裏,將共興樂國之適矣!

  詩

  番俗張湄

  藤球擲罷舞鞦韆,世外嬉怡別有天。月幾回圓禾幾熟?歲時頻換不知年!

  番戲周鍾瑄

  蠻姬兩兩鬥新妝,蹀■〈?薛〉花陰學舞娘;珍重一天明月夜,春來底事為人忙?

  不掄檀板不吹笙,一點鉦聲一隊行。氣味何如初中酒,山花翠羽鬢邊橫。

  聯翩把袖自歌呼,別樣風流絕世無!番調可知輸白雪,也應不似撥寒胡。

  野氣森森欲曙天,維摩新病未成眠;空餘無限羅伽女,亂把天花散舞筵。

  檳榔張湄

  睚眥小忿久難忘,牙角頻爭雀鼠傷;一抹腮紅還舊好,解紛惟有送檳榔。

  氣候

  少寒多燠不霜天,木葉長青花久妍;直過四時皆似夏,荷花度臘菊迎年。

  社藔雜詩吳廷華

  五十年來渤海濱,生番漸作熟番人;裸形跣足鬅鬠髮,傳是童男童女身。

  隴人短髮翦來多,不用高盤髻一緺;海上原鄰東印度,居然退院老頭陀!

  珥璫漸貫耳輪寬,肩際垂垂兩肉環;待得周環容徑尺,便誇氣概向人寰。

  搜羅釆色次浮誇,點綴都憑草木華;天為癡頑偏愛護,一年無日不開花。

  幅布聊遮尺寸膚,凌寒原未見號呼;如何榾柮煨偏慣,相對南薰尚擁爐!

  如飛步履敢從容,鯉躍猱升去絕蹤;笑數平生輕捷處,超騰九十九尖峰。

  春郊漠漠水湯湯,莫問當時射鹿場!牽得駿厖朝出草,先開火路內山旁。

  霞籃漆籠滿蝸廬,家計休嫌長物無!還似老僧新駐錫,纍纍東壁大葫蘆。

  嘉禮初成笑語闐,車蠔鹿脯滿長筵。原知有賺期生女,果是新增打喇連。

  琴瑟更張意已乖,蕭郎歧路為誰排?回頭斷齒追歡日,尚賸親磨鹿角釵。

  底六朝來待客忙,抱瓜獻韭總尋常;殷勤含米供新釀,一盞盈盈白玉漿。

  搏飯何須匕箸嘗,茹毛飲血俗相當;從來不設烹魚釜,帶甲生咀鮮蠣黃。

  出浴前溪笑解襟,落潮水淺上潮深;臨流洗得沉痾去,大藥曾投觀世音。

  金飾脂塗舊髑髏,爭相雄長在操矛;而今漸曉秋曹法,不掛人頭掛獸頭。

  通霄觀海周鍾瑄

  浩渺無因溯去程,仙槎何處是蓬瀛?輕浮一粒須彌小,包括恆河色界清;世外形骸杯可渡,空中樓閣氣噓成。情知觀海難為水,更有紅輪向此生。

  過內湖莊林占梅

  平隴多栽稻,高崗半種茶,繞林沙岸遠,傍木竹籬斜。啼鳥巢深澗,垂籐綰落花。書聲聽隱隱,深處有人家。

  謁壽公祠鄭如松

  幕府奇男子,臨危授命天。干戈起蠻觸,坏土吊烏鳶!此節盡人諒,無官仗汝賢。至今留血食,社酒賽年年。

  中秋曾肇楨

  黃粱未熟夢全休,底事年華逐水流?放眼三千諸世界,傷心五十七中秋!名園木筆輕霜老,貢院鴻篇著意修;金粟分明香正逗,蟾宮敢讓昔人遊!

  通霄臘月苦雨迷晴

  鍊石媧皇久隔絕,地陷東南天復缺。一雨十日苦不停,銀竹垂簾半凝雪。海門徹夜鼓金鳴,酒兵難破愁城結!幾次怒欲射鯨濤,昂頭恨不畢星揭!歲云暮矣喚奈何!路上行人屐應折。羲和力展掀天才,手擎紅日海心來;直收雲霧如盪寇,侵晨天腳一齊開。跣足走看拚茵席,果然穹窿萬丈碧。從令轉眼便新年,但願扶桑永朝夕!

  苑裏八景詩蔡振豐

  茅舍如鱗別有村,扶藜人立夕陽墩。鯨波漸盪舟能小,蜃市初開霧又屯。生計不妨耕釣托,畫圖誰辨海山昏!得魚合喚鄰翁飲,壺酒寒篝仔細論(沙墩觀魚)。

  高藔極目好煙波,昔日登臨壯若何!一粟蒼茫天地小,萬聲飛射弩弓多。北來涼影雙行雁,東擁山痕數點螺。觀海餘閒時散步,無邊風日晒漁簑(高藔望海)。

  一角峰巒曉更青,憑江幻作虎頭形。荒祠苔印何人到,極浦潮回有客聽。驟雨挾同山鳥疾,狂颺吹共海魚腥。黃庭閱後難成夢,九十灘音沸不停(虎嶼聽濤)。

  艨艟如蟻泊平沙,怪石崚嶒夾港■〈氵义〉。日寫一排帆作字,風吹五色浪生花。鴨頭高湧新潮至,鷁尾相啣夕照斜。商女不知遊客恨,隔江夜夜撥琶琶(苑港停舟)。

  招招舟子詠卯須,更好溪山入畫圖。野渡人來天未黑,綠楊馬繫日將晡;一篙亂石流偏急,十里飛沙路已殊。有客欲歸歸不得,晚鴉空向隔村呼(蓬溪晚渡)!

  削壁危岩日已欹,嵐光五釆現離奇。即多邃境猿能到,剩有迂途馬不知;人愛晚晴山外綺,天開妙景畫中詩。何時拄杖登高處?眼底雲煙一幅披(火燄夕照)。

  在山不濁出山清,突有甘泉半壁生。珠噴千回如瀑布,簾懸一幅似磨晶。何人畫譜溪頭寫?費我茶經雨後評。記得家居方夜靜,嘈嘈時送枕邊聲(滴水流甘)。

  稻鼓聲中大有秋,農家爭報早禾收。平田日暖看羅雀,隔隴煙迷聽叱牛。多稼有如雲一片,利鐮敢比月雙鉤!祈年天子春前事,千萬倉箱願已酬(田藔早穫)。

  苑裏八景詩蔡相

  白沙墩上快遨遊,處處觀來景物幽。款乃一聲爭起網,茫然十里漫搖舟;漁歌時向風前發,活計端從浪裏求。莫道此中無沃壤,天生滄海作田疇(沙墩觀漁)。

  忽到新埔望海潮(望高藔一名新埔),相傳山上豎高藔。茫茫可有鰲擎柱?渺渺曾無鵲駕橋(此地無鵲)。清水溝邊飛戰艦,白沙墩外盪漁舠。防番自昔兼防寇(初闢之時,設藔以防生番;繼後兼防海寇。今已廢久矣),卻喜鋒煙此日銷(高藔望海)!

  狂奔怒吼勢滔滔。靜聽何嫌地步高。急浪翻時搖虎嶼,雄風從處起鯨濤;駭聲恍惚山軍嘯,破夢依稀海若號。十萬貔貅鏖水上,幾曾射弩展英豪(虎嶼聽濤)!

  苑港重開水道平,停舟如蟻穩干城。綠楊堤外帆斜捲,青草渡邊纜自橫。野店山橋沽酒客,風晨月夜踏歌聲。也知蜃市從茲盛,萬里梯航頌太平(苑港停舟)。

  向晚紛紛喚渡頻,蓬溪恍惚甲溪濱。心忙漫說尋泥馬,望杳須妨露石鱗。萬縷炊煙迷古道,一篙流水暗荒闉。當年解劍人何在?脫卻風波月滿輪(蓬溪晚渡)。

  火燄妙景夕陽天,一幅畫圖望裏傳。日暮好邀新月上,山高又見爍金然;斜烘石壁三分煖,返照桑榆五色妍;更有溪光相掩映,猴群浴罷向西眠(火燄夕照)。

  滴水原因景以名,甘泉流下十分清。垂岩每作飄風絮,噴石翻疑落雨聲;白玉壺中冰倒潟,黃金盆上露斜傾。此間遮莫有廉洞,天賜獮猴酒自生(滴水流甘)。

  何處西成早奏功?田藔收穫遍村東。莖肥曾過三春雨,穗老初逢五月風;落粒啄餘鸚鵡少,登場晒罷稻粱豐。他鄉若得今朝熟,笠影鐮聲一樣同(田藔早穫)。

  加紋席(俗名番仔席,又云大甲席)

  席制加紋巧若何!草絲花篆價應多。纖纖點水雙交結,織罷還須玉尺磨。

  大冇土豆

  別成一種落花生(土豆正名落花生),大冇由來博美名。下酒也知滋味好,鴛鴦洋豆不堪評!

  螃蟹

  無腸公子擅威名,青眼如何轉露睛!聞說臺中難覓取,橫行世界總堪驚。

  蛙鼓

  青蛙底事鼓頻椎?綠野新晴月半規。此地曾無宮闕近,公私未卜為阿誰?

  苑裏年節竹枝詞蔡振豐

  黎明爆竹換年光,共上大家歡喜場;一禮親朋相問訊,春觴定作幾天忙(元旦)。

  大開燈市月爭明,士女如雲結隊行。更有官民同樂意,管絃譜出太平聲(元宵)。

  紛紛牲醴鬧頭牙,膜拜香燒福德爺。農祝豐年商利市,酒人扶過比鄰家(二月二)。

  鞭絲釵影夕陽村,祭掃歸來舊事論;不踏青青原上草,壽公祠裏共招魂(清明)。

  米粽爭纏續命絲,鬥舟舊事憶潮兒;人家邀福心偏勝,蒲艾青蒼插滿籬(端午)。

  廣設盂蘭好道場,慈和宮裏鬧蹌蹌;闍黎化食渾閒事,大眾皈依拜鬼王(七月三日普度)。

  香花酒果列多盤,高供巍巍七媽壇。有巧似知人盡乞,小兒身上乞平安(七夕)。

  月到中秋分外殊,嘗新有餅美於酴。良宵忙煞痴兒女,牧豕槽邊問椅姑(中秋。臺俗於是夜咒請椅姑神,以問休咎)。

  虎頭山畔聽潮前,此日風高又一年。遍語插萸諸弟輩,題糕莫負菊花天(重陽)!

  拌米為丸膩比脂,祀神祭祖兩相宜;初來新婦宜男相,一粒投爐卜已知(冬至節。俗於是夜投一丸於爐,以卜娠婦胎中男女)。

  食福年終是尾牙,盛筵今日請頭家。可憐索債從茲急,安得臺高好避他(俗例於是日請主,為年終核算要完賬云)!

  共云今夕是辭年,兒女圍爐笑語傳;我獨偷閒修酒脯,擘開囊錦祭詩篇(除夕)。

  苑裏席歌

  苑裏婦,一何工!不事蠶桑廢女紅。十指纖纖日作苦,得資藉以奉姑翁。食不知味夢不酣,人重生女不生男;生男管向浮梁去,生女朝朝奉旨甘。今日不完明日織,明日不完繼以夕;君不見?千條萬縷起花紋,組成費盡美人力!

  ·志餘

  天下事有限於格而不列者,有拘於位而不採者,片善微長,多埋沒於天壤。古聖王遴材紀事,名薄藝者無不庸、登小善者悉以錄。舉凡一名一物,皆博覽旁搜,俾無遺缺之憾。故有正義所不及而其人有可節取、其事有當流傳、其地有所關繫,則必釆而記之,以備有心人之觀閱焉。一字之褒貶,千古不磨;執筆者敢不效法前賢,菲葑並釆。補佚義而附錄於後,名之為志餘。

  紀人

  陳銀海,苑裏人;籍同安。精於醫術,兼開藥舖。凡藥必揀上庄,制法不苟。請視病,風雨不辭,立方便回,未嘗費人一飯、受人一財;有貧無資者,則並助以藥。自身病時,有到店求醫者,猶勉強起視,付方藥而去。二十餘年,活人無數;至今猶膾炙人口云。卒年五十四。子一、孫二。

  張晨佑,通霄人;籍漳浦。自少持齋奉佛教,和厚無是非。又極敬惜字紙,攜囊收拾,至老彌勤;鄉里稱善人焉。子二。孫二;建中入泮。年七十五,無病而逝。

  李朝勳,福興莊人,籍長樂。習岐黃業;有請視病者,即刻起行,無稍緩;不較謝金,貧人多嘉賴焉。耕讀傳家,馭下有法。親見五代同堂,男女七十餘人。孫鍾蕚,入泮。年八十七而終。

  鄭用,田藔人;原籍同安。頗有家財,生平慷慨。戴逆之亂,自備斧資帶壯丁五十名,隨游擊鄭榮剿平逆匪。以軍功,授守備職。

  蔡尚文,房裏人;籍同安。六歲失母,隨父渡臺;自少即知孝道,事父甚謹。為人作書記,朝夕必回家省問,親奉甘旨。父病時,不敢離身;藥餌及便溺瑣屑諸事,必親身服勞,寢食俱廢。與人交,篤信無機械。善聲聞鄉里。現移居大稻埕街,為大和腦行書記。

  紀事

  臺灣土番種類各異,有土產者、有自海舶飄來及宋時零丁洋之敗遁亡至此者。聚眾以居,男女分配,故番語處處不同(沈文開「雜記」)。

  咸豐三年,閩粵械鬥,粵人肆虐到北勢莊劉見祥家中,家人皆走避;惟一少婦被擄強姦。越日,與閩人在海口埔交戰,強姦之人初接陣即被砲打死;人謂淫孽之報云。

  許奇生之妻、名杏娘,頗有姿色。家山柑尾莊。一少年謀不遂,偵伊夫不在,突往迫之;不從,嚇以白刃;不得已,從之;假笑顏與之約,言夫某日出外販牛,可再相會。少年去,奇生遂回,杏娘哭淚告訴前情,並約至時作事。後至某日,奇生牽牛出門,是夜逃歸近處而伏焉;近二更,少年推門入,杏娘早備酒物以待;少年喜,暢飲調笑;奇生突入殺之。少年死,杏娘亦自刎而亡。奇生報官勘驗,官憐其烈,賞白金;斥少年該(?)親收掩屍首。

  紀地

  苑裏堡管下地方貓盂莊,為最早開,系毛、游、李、蔡、陳、郭六姓合夥開墾。從前曾建街市,俱屬泉人居住;繼設苑裏街,則漳人居多;又設通霄街,則系粵人之所焉。及咸豐三年以後,漳、泉往往不相能,貓盂街市又廢;各處泉人始建街衢於房裏莊之北,名曰新街(又曰房裏街)。至於各莊之設,則繁而莫能考。當房裏街初建之時,生理較通霄、苑裏為最盛,因築城池以護之。後遭火災,漸漸廢墜;而苑裏遂日有起色焉。此蓋氣運之使然,非人力所能勉強也。

  房裏溪一帶,東至火燄山、南至大甲頂店前,皆平洋沃壤。萬頃田園中,只有一條大圳。道光二十三年,風雨大作,洪水氾濫,一望無際,縱橫十餘里變為沙石之地,誠罕見之水災也。邇來雖有浮復些少,不惟地磽土淺,亦旋耕旋沒;蓋自變溪以後,已不成業產矣。清丈配糧,當必有道以處此。

  苑裏堡內白沙墩溪、通霄溪、苑裏溪三處,盡可造橋,以其水道有定也;房裏溪則似乎難造。蓋當久旱之時,步行無煩脫履;一遇狂風驟雨,水漲溪分,奔馳萬派;或高低變易、或大小紛更,欲架橋梁無從定其位置,欲總而接之又寬廣而無所憑依。前岑巡撫曾議建造,後見不能成功,乃止。既地勢之無常,須行權而立法;小水設橋、大水設渡,必然之理也。

  白沙墩至苑裏海口,海墘皆沙埔、無泥土,地勢順斜入海;近海田園,五穀少實。蓋咸水煙一起,則秀者變而為槁矣。惟地瓜與花生,頗有收成。數年來咸水煙比前稍末減,五穀亦比前稍有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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