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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与广州的对峙

剑桥中国晚清史(上卷) 作者:


  十九世纪中叶英国的高压政治使治域广袤但力量不足的清政府威信降低,并危及它的权威。1841年5月的三元里事件(见第四章)就是一个前兆:清官吏对外国入侵者表面上的安抚进一步唤起了排外情绪,并且动摇了老百姓对清皇朝是受命于天的默认。因此在整个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广州的清帝国官吏,不得不在英国人及绅士领导的民众之间左右讨好。

  在战争时期,特别是三元里事件刚刚过去时,绅士和村民联合建立了民团局来维护地方团练。为此目的,他们在广州北面组织了一个总局以协调已经在邻近市镇(包括八十多个村庄)建立起来的十几个团练的行动。这个新成立的局(叫昇平社学)经官方承认,凑集了大量的资金,募集了好几千多勇。[1] 这种由绅士领导的乡村 武装,对于不可抗御的英国人似乎构成了一个坚强的壁垒。

  在广州的三百名左右外国人依旧被限制在号称十三行的老区长达八百英尺的滨江地段以内,那里有约四英亩空地。想到别处去租赁房屋的尝试,通常总是要碰钉子的。他们可以在河上划船,但是稠密的人口往往使他们感到窒息。所以英国人下乡有着很实际的目的,即为了锻炼、娱乐和体育运动,特别是想猎捕野禽。但由此而招惹的事件不久就满载在名为《在中国受到的侮辱》这本英国蓝皮书中。

  既然在朝贡时代断然拒绝外国人进入广州城内,那么在1842年以后维持这种禁令,就成了广州人反抗的标志了。双方都不断地扔石头、殴打和骚乱,在这当中,广州人的高傲和敌意常常不亚于英国人的鲁莽和傲慢。1847年4月,英国公使德庇时爵士终于再一次诉诸炮舰外交,把英国的战船从香港调来进攻虎门炮台。三十六小时内,英武装力量打哑了清朝八百二十七门大炮,进入广州,占领了十三行。然而他们可能取得的最大成果乃是耆英同意广州城门两年后向他们开放。“德庇时的进犯广州”就这样不了了之。八个月以后,六名在民团区域郊游的英国人被杀。耆英立即派兵占领那个村庄,惩办了凶手。然而他不断想通过维护英国人享有和平交往的条约权利去安抚英国人的努力,使他似乎成了广州的抚夷派,而北京却有理由害怕这种安抚会失去民心。因此耆英于1848年上半年被召回,其继任者为汉人徐广缙:徐奉行的是依靠民众排外情绪的政策。

  1849年初当英国人再次要求进入广州时,徐广缙在全城及乡下动员民兵搞自卫,这种高昂的反抗外国人的民气受到清帝的嘉许。由于巴麦尊没有做好发动第二次战争的准备,英帝国后退了下来。总督徐广缙与那位表面上气壮如虎的巡抚叶名琛受到清帝的器重和士绅们的赞扬:英国人十余年来“蹂躏我边境,追捕我男妇”……若非这些官吏体恤人民,“鼓其勇气,使之众志成城,则似此一举,实不可得”。[2] 结果便形成了僵持局面。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条约虽已签订,但在广州依旧未生效力。西方的贸易,象以往一个多世纪一样,继续在英国人和广州人之间敌意尚未消除的情况下进行,何况此时一场大规模的起义又已在内地爆发起来。所以新的中外关系的结构是无法在这种旧背景下创立的。

  [1] 库恩:《中华帝国后期的叛乱及其敌人》,第71—76页。

  [2] 小韦克曼:《1839—1861年中国南方的社会骚乱》,第104页引用了1849年5月11日散发的一份中文揭贴。中国官员与接连几任英国公使的通讯往来以及他们对广州绅士及民众的告示,已由佐佐木正哉从英国档案中编辑成《鸦片战争后的中英抗争资料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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