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藏經 五燈嚴統
五燈嚴統卷第一
七佛
古佛應世。緜歷無窮。不可以周知而悉數也。近故譚賢劫。有千如來。暨于釋迦。但紀七佛。按長阿含經云。七佛精進力。放光滅暗冥。各各坐樹下。於中成正覺。又曼殊室利。為七佛祖師。金華善慧大士。登松山頂行道。感七佛引前。維摩接後。今之撰述。斷自七佛而下。
毗婆尸佛(過去莊嚴劫第九百九十八尊)
偈曰。身從無相中受生。猶如幻出諸形象。幻人心識本來無。罪福皆空無所住。長阿含經云。人壽八萬歲時。此佛出世。種剎利。姓拘利若。父槃頭。母槃頭婆提。居般頭婆提城。坐波波羅樹下。說法三會。度人三十四萬八千。神足二。一名騫茶。二名提舍。侍者無憂。子方膺。
尸棄佛(莊嚴劫第九百九十九尊)
偈曰。起諸善法本是幻。造諸惡業亦是幻。身如聚沫心如風。幻出無根無實性。長阿含經云。人壽七萬歲時。此佛出世。種剎利。姓拘利若。父明相。母光耀。居光相城。坐分陀利樹下。說法三會。度人二十五萬。神足二。一名阿毗浮。二名婆婆。侍者忍行。子無量。
毗舍浮佛(莊嚴劫第一千尊)
偈曰。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長阿含經云。人壽六萬歲時。此佛出世。種剎利。姓拘利若。父善燈。母稱戒。居無喻城。坐婆羅樹下。說法二會。度人一十三萬。神足二。一扶遊。二鬱多摩。侍者寂滅。子妙覺。
拘留孫佛(見在賢劫第一尊)
偈曰。見身無實是佛身。了心如幻是佛幻。了得身心本性空。斯人與佛何殊別。長阿含經云。人壽四萬歲時。此佛出世。種婆羅門。姓迦葉。父禮得。母善枝。居安和城。坐尸利沙樹下。說法一會。度人四萬。神足二。一薩尼。二毗樓。侍者善覺。子上勝。
拘那含牟尼佛(賢劫第二尊)
偈曰。佛不見身知是佛。若實有知別無佛。智者能知罪性空。坦然不怖於生死。長阿含經云。人壽三萬歲時。此佛出世。種婆羅門。姓迦葉。父大德。母善勝。居清淨城。坐烏暫婆羅門樹下。說法一會。度人三萬。神足二。一舒槃那。一鬱多樓。侍者安和。子導師。
迦葉佛(賢劫第三尊)
偈曰。一切眾生性清淨。從本無生無可滅。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無罪福。長阿含經云。人壽二萬歲時。此佛出世。種婆羅門。姓迦葉。父梵德。母財主。居波羅奈城。坐尼拘律樹下。說法一會。度人二萬。神足二。一提舍。二婆羅婆。侍者善友。子集軍。
釋迦牟尼佛(賢劫第四尊)
姓剎利。父淨飯天。母大清淨妙。位登補處。生兜率天上。名曰勝善天人。亦名護明大士。度諸天眾。說補處行。於十方界中。現身說法。普曜經云。佛初生剎利王家。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蓮華。自然捧雙足。東西及南北。各行於七步。分手指天地。作師子吼聲。上下及四維。無能尊我者。即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歲。四月八日也。至四十二年。二月八日。年十九欲求出家。而自念言。當復何遇。即於四門遊觀。見四等事。心有悲喜。而作思惟。此老病死。終可厭離。於是夜子時。有一天人。名曰淨居。於窗牖中。叉手白言。出家時至。可去矣。太子聞已。心生歡喜。即逾城而去。於檀特山中修道。始於阿藍迦藍處。三年學不用處定。知非便捨。復至鬱頭藍弗處。三年學非非想定。知非亦捨。又至象頭山。同諸外道。日食麻麥。經于六年。故經云。以無心意無受行。而悉摧伏諸外道。先歷試邪法。示諸方便。發諸異見。令至菩提。故普集經云。菩薩於二月八日明星出時成道。號天人師。時年三十矣。即穆王三年癸未歲也。既而於鹿野苑中。為憍陳如等五人。轉四諦法輪。而證道果。說法住世。四十九年。後告弟子摩訶迦葉。吾以清淨法眼。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正法。將付於汝。汝當護持。并勑阿難。副貳傳化。無令斷絕。而說偈曰。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爾時世尊。說此偈已。復告迦葉。吾將金縷僧伽梨衣。傳付於汝。轉授補處。至慈氏佛出世。勿令朽壞。迦葉聞偈。頭面禮足曰。善哉善哉。我當依勑。恭順佛故。爾時世尊。至拘尸那城。告諸大眾。吾今背痛。欲入涅槃。即往熈連河側。娑羅雙樹下。右脇累足。泊然宴寂。復從棺起。為母說法。特示雙足化婆耆。并說無常偈曰。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時諸弟子。即以香薪。競茶毗之。燼後金棺如故。爾時大眾。即於佛前。以偈讚曰。凡俗諸猛熾。何能致火爇。請尊三昧火。闍維金色身。爾時金棺從座而舉。高七多羅樹。往反空中。化火三昧。須臾灰生。得舍利八斛四斗。即穆王五十二年壬申歲。二月十五日也。自世尊滅後一千一十七年。教至中夏。即後漢永平十年戊辰歲也。
世尊纔生下。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曰。天上天下唯吾獨尊。
世尊一日陞座。大眾集定。文殊白椎曰。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
世尊一日陞座。默然而坐。阿難白椎曰。請世尊說法。世尊云。會中有二比丘犯律行。我故不說法。阿難以他心通。觀是比丘。遂乃遣出。世尊還復默然。阿難又白。適來為二比丘犯律。是二比丘已遣出。世尊何不說法。世尊曰。吾誓不為二乘聲聞人說法。便下座。
世尊一日陞座。大眾集定。迦葉白椎曰。世尊說法竟。世尊便下座。世尊九十日。在忉利天。為母說法。及辭天界而下。時四眾八部俱往空界奉迎。有蓮花色比丘尼作念云。我是尼身。必居大僧後見佛。不如用神力變作轉輪聖王。千子圍繞。最初見佛。果滿其願。世尊纔見乃訶云。蓮花色比丘尼。汝何得越大僧見吾。汝雖見吾色身。且不見吾法身。須菩提巖中宴坐。却見吾法身。世尊昔因文殊至諸佛集處。值諸佛各還本處。唯有一女人。近彼佛坐入於三昧。文殊乃白佛云。何此人得近佛坐。而我不得。佛告文殊。汝但覺此女。令從三昧起。汝自問之。文殊遶女人三帀。鳴指一下。乃托至梵天。盡其神力。而不能出。世尊曰。假使百千文殊。亦出此女人定不得。下方過四十二恒河沙國土。有罔明菩薩。能出此女人定。須臾罔明大士從地涌出。作禮世尊。世尊勑罔明出。罔明却至女子前。鳴指一下。女子於是從定而出。
世尊因波斯匿王問。勝義諦中。有世俗諦否。若言無。智不應二。若言有。智不應一。一二之義。其義云何。佛言。大王。汝於過去龍光佛法中。曾問此義。我今無說。汝今無聽。無說無聽。是名為一義二義。
世尊一日見文殊在門外立乃曰。文殊文殊。何不入門來。文殊曰。我不見一法在門外。何以教我入門。
世尊一日坐次。見二人舁豬過。乃問。這箇是甚麼。曰佛具一切智。豬子也不識。世尊曰。也須問過。
世尊因有異學問諸法是常邪。世尊不對。又問諸法是無常邪。亦不對。異學曰。世尊具一切智。何不對我。世尊曰。汝之所問。皆為戲論。
世尊一日示隨色摩尼珠。問五方天王。此殊而作何色。時五方天王。互說異色。世尊復藏珠入袖。却擡手曰。此珠作何色。天王曰。佛手中無珠。何處有色。世尊嘆曰。汝何迷倒之甚。吾將世珠示之。便各彊說有青黃赤白色。吾將真珠示之。便總不知。時五方天王。悉皆悟道。
世尊因乾闥婆王獻樂。其時山河大地。盡作琴聲。迦葉起作舞。王問迦葉。豈不是阿羅漢諸漏已盡。何更有餘習。佛曰。實無餘習。莫謗法也。王又撫琴三徧。迦葉亦三度作舞。王曰。迦葉作舞。豈不是。佛曰。實不曾作舞。王曰。世尊何得妄語。佛曰。不妄語。汝撫琴。山河大地木石盡作琴聲。豈不是。王曰是。佛曰。迦葉亦復如是。所以實不曾作舞。王乃信受。
世尊因外道問。昨日說何法。曰說定法。外道曰。今日說何法。曰不定法。外道曰。昨日說定法。今日何說不定法。世尊曰。昨日定今日不定。
世尊因五通仙人問。世尊有六通。我有五通。如何是那一通。佛召五通仙人。五通應諾。佛曰。那一通你問我。世尊因普眼菩薩欲見普賢。不可得見。乃至三度入定。徧觀三千大千世界。覔普賢不可得見。而來白佛。佛曰。汝但於靜三昧中起一念。便見普賢。普眼於是纔起一念。便見普賢向空中乘六牙白象。
世尊因自恣日。文殊三處過夏。迦葉欲白椎擯出。纔拈椎。乃見百千萬億文殊。迦葉盡其神力。椎不能舉。世尊遂問迦葉。汝擬擯那箇文殊。迦葉無對。
世尊因長爪梵志。索論義。預約曰。我義若墮。我自斬首。世尊曰。汝義以何為宗志曰。我以一切不受為宗。世尊曰。是見受否。志拂袖。而去。行至中路乃省。謂弟子曰。我當回去斬首以謝世尊。弟子曰。人天眾前。幸當得勝。何以斬首。志曰。我寧於有智人前斬首。不於無智人前得勝。乃歎曰。我義兩處負墮。是見若受。負門處麤。是見不受。負門處細。一切人天二乘。皆不知我義墮處。唯有世尊諸大菩薩。知我義墮。回至世尊前曰。我義兩處負墮。故當斬首以謝。世尊曰。我法中無如是事。汝當回心向道。於是同五百徒眾。一時投佛出家。證阿羅漢。
世尊昔欲將諸聖眾。往第六天。說大集經。勑他方此土人間天上一切獰惡鬼神。悉皆輯會。受佛付囑。擁護正法。設有不赴者。四天門王。飛熱鐵輪。追之令集。既集會已。無有不順佛勑者。各發弘誓。擁護正法。唯有一魔王。謂世尊曰。瞿曇。我待一切眾生成佛盡。眾生界空。無有眾生名字。我乃發菩提心。
世尊甞與阿難行次。見一古佛塔。世尊便作禮。阿難曰。此是甚麼人塔。世尊曰。此是過去諸佛塔。阿難曰。過去諸佛是甚麼人弟子。世尊曰。是吾弟子。阿難曰。應當如是。
世尊因有外道問。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外道讚歎曰。世尊大慈大悲。開我迷雲。令我得入。乃作禮而去。阿難白佛。外道得何道理。稱讚而去。世尊曰。如世良馬見鞭影而行。
世尊一日勑阿難。食時將至。汝當入城持鉢。阿難應諾。世尊曰。汝既持鉢。須依過去七佛儀式。阿難便問。如何是過去七佛儀式。世尊召阿難。阿難應諾。世尊曰。持鉢去。
世尊因有比丘問。我於世尊法中。見處即有。證處未是。世尊當何所示。世尊曰。比丘某甲。當何所示是汝此問。
世尊成道後。在逝多林中一樹下。跏趺而坐。有二商人。以五百乘車。經過林畔。有二車牛。不肯前進。商人乃訝見之。山神報言。林中有聖人成道。經逾四十九日。未食。汝當供養。商人入林。果見一人端然不動。乃問曰。為是梵王邪。帝釋邪。山神邪。河神邪。世尊微笑。舉袈裟角示之。商人頂禮。遂陳供養。
世尊因耆婆善別音響。至一塚間。見五髑髏。乃敲一髑髏。問耆婆。此生何處。曰此生人道。世尊又敲一曰。此生何處。曰此生天道。世尊又別敲一問。此生何處。耆婆罔知生處。
世尊因黑氏梵志運神力。以左右手。擎合歡梧桐花兩株。來供養佛。佛召仙人。梵志應諾。佛曰放下著。梵志遂放下左手一株華。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華。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曰。世尊。我今兩手皆空。更教放下箇甚麼。佛曰。吾非教汝放捨其華。汝當放捨外六塵內六根中六識。一時捨却。無可捨處。是汝免生死處。梵志於言下。悟無生忍。
世尊因靈山會上。五百比丘。得四禪定。具五神通。未得法忍。以宿命智通。各各自見過去殺父害母。及諸重罪。於自心內。各各懷疑。於甚深法。不能證入。於是文殊承佛神力。遂手握利劒。持逼如來。世尊乃謂文殊曰。住住不應作逆。勿得害吾。吾必被害。為善被害。文殊師利。爾從本已來。無有我人。但以內心見有我人。內心起時。我心被害。即名為害。於是五百比丘。自悟本心如夢。如幻於夢幻中無有我人乃至能生所生父母。於是五百比丘同讚嘆曰。文殊大智士。深達法源底。自手握利劒。持逼如來身。如劒佛亦爾。一相無有二。無相無所生。是中云何殺。
世尊因地布髮掩泥。獻華於然燈。然燈見布髮處。遂約退眾。乃指地曰。此一方地。宜建一梵剎。時眾中有一賢于長者。持標於指處插曰。建梵剎竟。時諸天散華讚曰。庶子有大智矣。
世尊因七賢女遊屍陀林。一女指屍曰。屍在這裏。人向甚處去。一女曰。作麼作麼。諸姊諦觀。各各契悟。感帝釋散華曰。惟願聖姊。有何所須。我當終身供給。女曰。我家四事七珍。悉皆具足。唯要三般物。一要無根樹子一株。二要無陰陽地一片。三要呌不響山谷一所。帝釋曰。一切所須。我悉有之。若三般物。我實無得。女曰。汝若無此。爭解濟人。帝釋罔措。遂同往白佛。佛言。憍尸迦。我諸弟子。大阿羅漢。不解此義。唯有諸大菩薩。乃解此義。
世尊因調達謗佛。生身入地獄。遂令阿難問。你在地獄中安否。曰我雖在地獄。如三禪天樂。佛又令問。你還求出否。曰我待世尊來便出。阿難曰。佛是三界大師。豈有入地獄分。曰佛既無入地獄分。我豈有出地獄分。
世尊因文殊忽起佛見法見。被世尊威神攝向二鐵圍山。
城東有一老母。與佛同生。而不欲見佛。每見佛來。即便回避。雖然如此。回顧東西。總皆是佛。遂以手掩面。於十指掌中。亦總是佛。
殃崛摩羅。因持鉢至一長者門。其家婦人。正值產難。子母未分。長者曰。瞿曇弟子。汝為至聖。當有何法。能免產難。殃崛語長者曰。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問世尊。却來相報。及返具事白佛。佛告殃崛。汝速去。報言。我自從賢聖法來。未曾殺生。殃崛奉佛語。疾往告之。其婦得聞。當時分免。
世尊甞在尼俱律樹下坐次。因二商人問世尊。還見車過否。曰不見。商人曰。還聞否。曰不聞。商人曰。莫禪定否。曰不禪定。曰莫睡眠否。曰不睡眠。商人乃嘆曰。善哉善哉。世尊覺而不見。遂獻白[疊*毛]兩段。
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華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
世尊至多子塔前。命摩訶迦葉。分座令坐。以僧伽梨圍之。遂告曰。吾以正法眼藏。密付於汝。汝當護持。傳付將來。
世尊臨入涅槃。文殊大士。請佛再轉法輪。世尊咄曰。文殊。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說一字。汝請吾再轉法輪。是吾曾轉法輪邪。
世尊於涅槃會上。以手摩胸告眾曰。汝等善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勿令後悔。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時百萬億眾。悉皆契悟。
西天祖師
一祖摩訶迦葉尊者
摩竭陀國人也。姓婆羅門。父飲澤。母香志。昔為鍛金師。善明金性。使其柔伏。付法傳云。甞於久遠劫中。毗婆尸佛入涅槃後。四眾起塔。塔中像面。金色有缺壞。時有貧女。將金珠往金師所。請飾佛面。既而因共發願。願我二人。為無姻夫妻。由是因緣。九十一劫。身皆金色。後生梵天。天壽盡生中天摩竭陀國婆羅門家。名曰迦葉波。此云飲光勝尊。葢以金色為號也。繇是志求出家。冀度諸有。佛言。善來比丘。鬚髮自除。袈裟著體。常於眾中。稱歎第一。復言。吾以清淨法眼。將付於汝。汝可流布無令斷絕。涅槃經云。爾時世尊欲涅槃。時迦葉不在眾會。佛告諸大弟子。迦葉來時。可令宣揚正法眼藏。爾時迦葉在耆闍崛山畢鉢羅窟。覩勝光明。即入三昧。以淨天眼觀見世尊。於熈連河側。入般涅槃。乃告其徒曰。如來涅槃也。何其駛哉。即至雙樹間。悲戀號泣。佛於金棺。出示雙足。爾時迦葉告諸比丘。佛已茶毗。金剛舍利非我等事。我等宜當結集法眼。無令斷絕。乃說偈曰。如來弟子。且莫涅槃。得神通者。當赴結集。於是得神通者。悉集王舍耆闍崛山畢鉢羅窟。時阿難為漏未盡。不得入會。後證阿羅漢果。由是得入。迦葉乃白眾言。此阿難比丘。多聞總持。有大智慧。常隨如來。梵行清淨。所聞佛法。如水傳器。無有遺餘。佛所讚歎聰敏第一。宜可請彼集修多羅藏。大眾默然。迦葉告阿難曰。汝今宜宣法眼。阿難聞語信受。觀察眾心而宣偈言。比丘諸眷屬。離佛不莊嚴。猶如虗空中。眾星之無月。說是偈已。禮眾僧足。升法座而宣是言。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某處。說某經教。乃至人天等。作禮奉行。時迦葉問諸比丘。阿難所言。不錯謬乎。皆曰。不異世尊所說。迦葉乃告阿難言。我今年不久留。今將正法。付囑於汝。汝善守護。聽吾偈言。法法本來法。無法無非法。何於一法中。有法有不法。說偈已。乃持僧伽梨衣。入雞足山。俟慈氏下生。即周孝王五年丙辰歲也。
尊者因外道問。如何是我我。者曰。覔我者是汝我。外道曰。這箇是我我。師我何在。者曰。汝問我覔。尊者一日踏泥次。有一沙彌。見乃問。尊者何得自為。者曰。我若不為。誰為我為。
二祖阿難尊者
王舍城人也。姓剎利帝。父斛飯王。實佛之從弟也。梵語阿難陀。此云慶喜。亦云歡喜。如來成道夜生。因為之名。多聞博達。智慧無礙。世尊以為總持第一。甞所讚歎。加以宿世有大功德。受持法藏。如水傳器。佛乃命為侍者。尊者一日白佛言。今日入城。見一奇特事。佛曰。見何奇特事。者曰。入城時見一攢樂人作舞。出城總見無常。佛曰。我昨日入城亦見一奇特事。者曰。未審見何奇特事。佛曰。我入城時。見一攢樂人作舞。出城時亦見樂人作舞。
一日問迦葉曰。師兄世尊傳金襴袈裟外。別傳箇甚麼。迦葉召阿難。阿難應諾。迦葉曰。倒却門前剎竿著。
後阿闍世王白言。仁者。如來迦葉尊勝二師皆已涅槃。而我多故。悉不能覩。尊者般涅槃時。願垂告別。尊者許之。後自念言。我身危脆。猶如聚沫。況復衰老。豈堪久長阿闍世王與吾有約。乃詣王宮告之曰。吾欲入涅槃。來辭耳。門者曰。王寢不可以聞。者曰。俟王覺時。當為我說。時阿闍世王。夢中見一寶葢七寶嚴飾。千萬億眾圍。繞瞻仰。俄而風雨暴至。吹折其柄。珍寶瓔珞。悉墜於地。心甚驚異。既寤。門者具白上事。王聞失聲號慟。哀感天地。即至毗舍離城。見尊者在恒河中流跏趺而坐。王乃作禮。而說偈曰。稽首三界尊。棄我而至此。暫憑悲願力。且莫般涅槃。時毗舍離王亦在河側。說偈言。尊者一何速。而歸寂滅場。願住須臾間。而受於供養。尊者見二國王咸來勸請。乃說偈言。二王善嚴住。勿為苦悲戀。涅槃當我淨。而無諸有故。
尊者復念。我若偏向一國。諸國爭競。無有是處。應以平等度諸有情。遂以恒河中流。將入寂滅。是時山河大地。六種震動。雪山有五百仙人。覩茲瑞應。飛空而至。禮尊者足。胡跪白言。我於長老。當證佛法。願垂大慈。度脫我等。尊者默然受請。即變殑伽河。悉為金地。為其仙眾。說諸大法。
尊者復念。先所度脫弟子應當來集。須臾五百羅漢。從空而下。為諸仙人出家授具。其仙眾中。有二羅漢。一名商那和修。二名末田底迦。尊者知是法器。乃告之曰。昔如來以大法眼。付大迦葉。迦葉入定。而付於我。我今將滅。用傳於汝。汝受吾教。當聽偈言。本來付有法。付了言無法。各各須自悟。悟了無無法。尊者付法眼藏竟。踊身虗空。現十八變。入風奮迅三昧。分身四分。一分奉忉利天。一分奉娑竭羅龍宮。一分奉毗舍離王。一分奉阿闍世王。各造寶塔而供養之。乃厲王十二年癸巳歲也。
三祖商那和修尊者
摩突羅國人也。亦名舍那婆斯。姓毗舍多。父林勝。母憍奢耶。在胎六年而生。梵語商諾迦。此云自然服。即西域九枝秀草名也。若聖人降生。則此草生於淨潔之地。和修生時。瑞草斯應。昔如來行化。至摩突羅國。見一青林枝葉茂盛。語阿難曰。此林地名優留茶。吾滅度後一百年。有比丘商那和修。於此轉妙法輪。後百歲果誕和修。出家證道。受慶喜尊者法眼。化導有情。及止此林。降二火龍。歸順佛教。龍因施其地。以建梵宮。尊者化緣既久。思付正法。尋於吒利國。得優波毱多。以為給侍。因問毱多曰。汝年幾邪。答曰我年十七。者曰。汝身十七。性十七邪。答曰。師髮已白。為髮白邪。心白邪。者曰。我但髮白。非心白耳。毱多曰。我身十七。非性十七也。尊者知是法器。後三載遂為落髮授具。乃告曰。昔如來以無上法眼。付囑迦葉。展轉相授。而至於我。我今付汝。勿令斷絕。汝受吾教。聽吾偈言。非法亦非心。無心亦無法。說是心法時。是法非心法。說偈已即隱於罽賓國南象白山中。後於三昧中見弟子毱多。有五百徒眾。常多懈慢。尊者乃往彼現龍奮迅三昧。以調伏之。而說偈曰。通達非彼此。至聖無長短。汝除輕慢意。疾得阿羅漢。五百比丘。聞偈已依教奉行。皆獲無漏。尊者乃現十八變。火光三昧。用焚其身。毱多收舍利葬於梵迦羅山。五百比丘。各持一幡。迎導至彼。建塔供養。乃宣王二十三年乙未歲也。
四祖優波毱多尊者
吒利國人也。亦名優波崛多。又名鄔波毱多。姓首陀。父善意。十七出家。二十證果。隨方行化。至摩突羅國。得度者甚眾。由是魔宮震動。波旬愁怖。遂竭其魔力。以害正法。尊者即入三昧。觀其所由。波旬復伺便。密持瓔珞。糜之于頸。及尊者出定。乃取人狗蛇三屍。化為華[鬘-又+万]。耎言慰諭波旬曰。汝與我瓔珞。甚是珍妙。吾有華[鬘-又+万]。以相酬奉。波旬大喜。引頸受之。即變為三種臭屍。蟲蛆壞爛。波旬厭惡。大生憂惱。盡己神力。不能移動。乃升六欲天告諸天主。又詣梵王。求其解免。彼各告言。十力弟子所作神變。我輩凡陋。何能去之。波旬曰。然則柰何。梵王曰。汝可歸心尊者即能除斷。乃為說偈令其回向曰。若因地倒。還因地起。離地求起。終無其理。波旬受教已。即下天宮。禮尊者足。哀露懺悔。尊者告曰。汝自今去。於如來正法。更不作嬈害否。波旬曰。我誓回向佛道。永斷不善。尊者曰。若然者。汝可口自唱言皈依三寶。魔王合掌三唱。華[鬘-又+万]悉除。乃歡喜踊躍。作禮尊者。而說偈曰。稽首三昧尊。十力聖弟子。我今願回向。勿令有劣弱。尊者在世。化導證果最多。每度一人。以一籌置於石室。其室縱十八肘。廣十二肘。充滿其間。最後有一長者子。名曰香眾。來禮尊者。志求出家。尊者問曰。汝身出家心出家。答曰。我來出家。非為身心。尊者曰。不為身心。復誰出家。答曰。夫出家者。無我我故。無我我故。即心不生滅。心不生滅。即是常道。諸佛亦常。心無形相。其體亦然。尊者曰。汝當大悟心自通達。宜依佛法僧紹隆聖種。即為剃度。授具足戒。仍告之曰。汝父甞夢金日而生汝。可名提多迦。復謂曰。如來以大法眼藏。次第傳授。以至於我。今復付汝。聽吾偈言。心自本來心。本心非有法。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付法已。乃踊身虗空。呈十八變。却復本座。跏趺而逝。提多迦以室內籌。用焚師軀。收舍利建塔供養。即平王三十一年。庚子歲也。
五祖提多迦尊者
摩伽陀國人也。梵語提多迦。此云通真量。初生之時。父夢金日自屋而出。照耀天地。前有大山。諸寶嚴飾。山頂泉涌。滂沱四流。後遇毱多尊者。為解之曰。寶山者吾身也。泉涌者法無盡也。日從屋出者。汝今入道之相也。照耀天地者。汝智慧超越也。尊者聞師說已。歡喜踊躍。而唱偈言。巍巍七寶山。常出智慧泉。回為真法味。能度諸有緣。毱多尊者亦說偈曰。我法傳於汝。當現大智慧。金日從屋出。照耀於天地。提多迦聞師妙偈。設禮奉持。後至中印度。彼國有八千大仙。彌遮迦為首。聞尊者至。率眾瞻禮。謂尊者曰。昔與師同生梵天。我遇阿私陀仙。授我仙法。師逢十力弟子。修習禪那。自此報分殊途。已經六劫。者曰。支離累劫。誠哉不虗。今可捨邪歸正以入佛乘。彌遮迦曰。昔阿私陀仙人。授我記云。汝却後六劫。當遇同學獲無漏果。今也相遇。非宿緣邪。願師慈悲。令我解脫。者即度出家。命諸聖授戒。其餘仙眾始生我慢。尊者示大神通。於是俱發菩提心。一時出家。者乃告彌遮迦曰。昔如來以大法眼藏。密付迦葉。展轉相授。而至於我。我今付汝。當護念之。乃說偈曰。通達本法心。無法無非法。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說偈已。踊身虗空。作十八變。火光三昧。自焚其軀。彌遮迦與八千比丘同收舍利。於班茶山中。起塔供養。即莊王七年己丑歲也。
六祖彌遮迦尊者
中印度人也。既傳法已。遊化至北天竺國。見雉堞之上有金色祥雲歎曰。斯道人氣也。必有大士為吾嗣。乃入城。於闤闠間有一人。手持酒器。逆而問曰。師何方來。欲往何所。祖曰。從自心來。欲往無處。曰識我手中物否。祖曰。此是觸器而負淨者。曰師識我否。祖曰。我即不識。識即非我。復謂之曰。汝試自稱名氏。吾當後示本因。彼說偈答曰。我從無量劫。至于生此國。本姓頗羅墮。名字婆須密。祖曰。我師提多迦說。世尊昔遊北印度。語阿難言。此國中吾滅度後三百年。有一聖人。姓頗羅墮。名婆須蜜。而於禪祖。當獲第七。世尊記汝。汝應出家。彼乃置器禮師。側立而言曰。我思往劫。甞作檀那。獻一如來寶座。彼佛記我曰。汝於賢劫釋迦法中。宣傳至教。今符師說。願加度脫。祖即與披剃。復圓戒相。乃告之曰。正法眼藏。今付於汝。勿令斷絕。乃說偈曰。無心無可得。說得不名法。若了心非心。始解心心法。祖說偈已。入師子奮迅三昧。踊身虗空。高七多羅樹。却復本座。化火自焚。婆須蜜收靈骨。貯七寶函。建浮圖寘于上級。即襄王十七年甲申歲也。
七祖婆須蜜尊者
北天竺國人也。姓頗羅墮。常服淨衣。執酒器。遊行里閈。或吟或嘯。人謂之狂。及遇彌遮迦尊者。宣如來往誌。自省前緣。投器出家受法。行化至迦摩羅國。廣興佛事。於法座前。忽有智者。自稱我名佛陀難提。今與師論義。祖曰。仁者論即不義。義即不論。若擬論義。終非義論。難提知師義勝。心即欽服曰。我願求道。霑甘露味。祖遂與剃度而授具戒。復告之曰。如來正法眼藏。我今付汝。汝當護持。乃說偈曰。心同虗空界。示等虗空法。證得虗空時。無是無非法。即入慈心三昧。時梵王帝釋。及諸天眾。俱來作禮。而說偈言。賢劫眾聖祖。而當第七位。尊者哀念我。請為宣佛地。尊者從三昧起。示眾曰。我所得法。而非有故。若識佛地。離有無故。語已還入三昧。示涅槃相。難提即於本座。起七寶塔。以塟全身。即定王十九年辛未歲也。
八祖佛陀難提尊者
迦摩羅國人也。姓瞿曇氏。頂有肉髻。辯捷無礙。初遇婆須蜜出家受教。既而領徒行化至提伽國毗舍羅家。見舍上有白光上騰。謂其徒曰。此家有聖人。口無言說。真大乘器。不行四衢。知觸穢耳。言訖長者出致禮。問何所須。祖曰。我求侍者。長者曰。我有一子名伏馱蜜多。年已五十。口未曾言。足未曾履。祖曰。如汝所說。真吾弟子。伏馱聞之。遽起禮拜。而說偈曰。父母非我親。誰是最親者。諸佛非我道。誰為最道者。祖以偈答曰。汝言與心親。父母非可比。汝行與道合。諸佛心即是。外求有相佛。與汝不相似。欲識汝本心。非合亦非離。伏馱聞偈已。便行七步。祖曰。此子昔曾值佛。悲願廣大。慮父母愛情難捨。故不言不履耳。長者遂捨令出家。祖尋授具戒。復告之曰。我今以如來正法眼藏。付囑於汝。勿令斷絕。乃說偈曰。虗空無內外。心法亦如此。若了虗空故。是達真如理。伏馱承師付囑。以偈讚曰。我師禪祖中。當得為第八。法化眾無量。悉獲阿羅漢。爾時佛陀難提。即現神變。却復本座。儼然寂滅。眾興寶塔。塟其全身。即景王十二年丙寅歲也。
九祖伏馱密多尊者
提伽國人也。姓毗舍羅。既受八祖付囑。後至中印度行化。時有長者香葢。攜一子而來瞻禮祖曰。此子處胎六十歲。因號難生。甞會一仙者。謂此兒非凡。當為法器。今遇尊者。可令出家。祖即與落髮授戒。羯磨之際。祥光燭座。仍感舍利三七粒現前。自此精進忘疲。既而祖告之曰。如來大法眼藏。今付於汝。汝護念之。乃說偈曰。真理本無名。因名顯真理。受得真實法。非真亦非偽。祖付法已。即入滅盡三昧。而般涅槃。眾以香油旃檀闍維。收舍利。建塔于那爛陀寺。即敬王三十五年甲寅歲也。
十祖脇尊者
中印度人也。本名難生。初將誕時。父夢一白象背有寶座。座上安一明珠。從門而入。光照四眾。既覺遂生。後值九祖。執侍左右。未甞睡眠。謂其脇不至席。遂號脇尊者焉。初至華氏國。憩一樹下。右手指地而告眾曰。此地變金色。當有聖人入會。言訖即變金色。時有長者子富那夜奢。合掌前立。祖問曰。汝從何來。答曰。我心非往。祖曰。汝何處住。答曰。我心非止。祖曰。汝不定邪。曰諸佛亦然。祖曰。汝非諸佛。曰諸佛亦非。祖因說偈曰。此地變金色。預知有聖至。當坐菩提樹。覺華而成已。夜奢復說偈曰。師坐金色地。常說真實義。回光而照我。令入三摩諦。祖知其意。即度出家。復具戒品。乃告之曰。如來大法藏。今付於汝。汝護念之。乃說偈曰。真體自然真。因真說有理。領得真真法。無行亦無止。祖付法已。即現神變。而入涅槃。化火自焚。四眾各以衣裓盛舍利。隨處興塔。而供養之。即貞王二十二年己亥歲也。
十一祖富那夜奢尊者
華氏國人也。姓瞿曇氏。父寶身。既得法於脇尊者。尋詣波羅柰國。有馬鳴大士。迎而作禮問曰。我欲識佛。何者即是。祖曰。汝欲識佛。不識者是。曰佛既不識。焉知是乎。祖曰。既不識佛。焉知不是。曰此是鋸義。祖曰。彼是木義。祖問鋸義者何。曰與師平出。馬鳴却問木義者何。祖曰汝被我解。馬鳴豁然省悟。稽首歸依。遂求剃度。祖謂眾曰。此大士者。昔為毗舍利國王。其國有一類人。如馬裸露。王運神力。分身為蠶。彼乃得衣。王後復生中印度。馬人感戀悲鳴。因號馬鳴焉。如來記云。吾滅度後六百年。當有賢者馬鳴。於波羅柰國。摧伏異道。度人無量。繼吾傳化。今正是時。即告之曰。如來大法眼藏。今付於汝。即說偈曰。迷悟如隱顯。明暗不相離。今付隱顯法。非一亦非二。尊者付法已。即現神變。湛然圓寂。眾興寶塔。以閟全身。即安王十四年戊戌歲也。
十二祖馬鳴大士者
波羅柰國人也。亦名功勝。以有作無作諸功德最為殊勝。故名焉。既受法於夜奢尊者。後於華氏國。轉妙法輪。忽有老人。座前仆地。祖謂眾曰。此非庸流。當有異相。言訖不見。俄從地涌出一金色人。復化為女子。右手指祖而說偈曰。稽首長老尊。當受如來記。今於此地上。宣通第一義。說偈已瞥然不見。祖曰。將有魔來與吾較(音角)力。有頃風雨暴至。天地晦冥。祖曰魔之來信矣。吾當除之。即指空中。現一大金龍。奮發威神。震動山岳。祖儼然於座。魔事隨滅。經七日有一小蟲。大若蟭螟。潛形座下。祖以手取之示眾曰。斯乃魔之所變。盜聽吾法耳。乃放之令去。魔不能動。祖告之曰。汝但歸依三寶。即得神通。遂復本形。作禮懺悔。祖問曰。汝名誰邪。眷屬多少。曰我名迦毗摩羅。有三千眷屬。祖曰盡汝神力。變化若何。曰我化巨海。極為小事。祖曰汝化性海得否。曰何謂性海。我未嘗知。祖即為說性海曰。山河大地。皆依建立。三昧六通。由茲發現。迦毗摩羅聞言遂發信心。與徒眾三千俱求剃度。祖乃召五百羅漢。與授具戒。復告之曰。如來大法眼藏。今當付汝。汝聽偈言。隱顯即本法。明暗元不二。今付悟了法。非取亦非離。付囑已。即入龍奮迅三昧。挺身空中。如日輪相。然後示滅。四眾以真體藏之龍龕。即顯王三十七年甲午歲也。
十三祖迦毗摩羅尊者
華氏國人也。初為外道。有徒三千。通諸異論。後於馬鳴尊者得法。領徒至西印度。彼有太子。名雲自在。仰尊者名。請於宮中供養。祖曰。如來有教。沙門不得親近國王大臣權勢之家。太子曰。今我國城之北有大山焉。山有一石窟。可禪寂于此否。祖曰諾。即入彼山行數里。逢一大蠎。祖直前不顧。盤繞祖身。祖因與授三皈依。蟒聽訖而去。祖將至石窟。復有一老人。素服而出。合掌問訊。祖曰。汝何所止。答曰。我昔甞為比丘。多樂寂靜。有初學比丘。數來請益。而我煩於應答。起嗔恨想。命終墮為蟒身。住是窟中。今已千載。適遇尊者。獲聞戒法。故來謝爾。祖問曰。此山更有何人居止。曰北去十里。有大樹蔭覆五百大龍。其樹王名龍樹。常為龍眾說法。我亦聽受耳。祖遂與徒眾詣彼。龍樹出迎曰。深山孤寂。龍蟒所居。大德至尊。何枉神足。祖曰吾非至尊。來訪賢者。龍樹默念曰。此師得決定性明道眼否。是大聖繼真乘否。祖曰。汝雖心語。我已意知。但辦出家。何慮吾之不聖。龍樹聞已悔謝。祖即與度脫。及五百龍眾俱授具戒。復告之曰。今以如來大法眼藏。付囑於汝。諦聽偈言。非隱非顯法。說是真實際。悟此隱顯法。非愚亦非智。付法已。即現神變。化火焚身。龍樹收五色舍利。建塔焉。即赧王四十一年壬辰歲也。
十四祖龍樹尊者
西天竺國人也。亦名龍勝。始於摩羅尊者得法。後至南印度。彼國之人。多信福業。祖為說法。遞相謂曰。人有福業。世間第一。徒言佛性。誰能覩之。祖曰。汝欲見佛性。先須除我慢。彼人曰。佛性大小。祖曰。非大非小。非廣非狹。無福無報。不死不生。彼聞理勝。悉回初心。祖復於座上。現自在身。如滿月輪。一切眾唯聞法音不覩祖相。彼眾中有長者子。名迦那提婆。謂眾曰。識此相否。眾曰。目所未覩。安能辨識。提婆曰。此是尊者。現佛性體相。以示我等。何以知之。葢以無相三昧。形如滿月。佛性之義。廓然虗明。言訖輪相即隱。復居本座。而說偈言。身現圓月相。以表諸佛體。說法無其形。用辨非聲色。彼眾聞偈。頓悟無生。咸願出家。以求解脫。祖即為剃髮。命諸聖授具。其國先有外道五千餘眾。作大幻術。眾皆宗仰。祖悉為化之。令歸三寶。復造大智度論中論十二門論。垂之於世。後告上首弟子迦那提婆曰。如來大法眼藏。今當付汝。聽吾偈言。為明隱顯法。方說解脫理。於法心不證。無瞋亦無喜。付法訖。入月輪三昧。廣現神變。復就本座。凝然禪寂。迦那提婆。與諸四眾。共建寶塔。以塟焉。即秦始皇三十五年己丑歲也。
十五祖迦那提婆尊者
南天竺國人也。姓毗舍羅。初求福業。兼樂辯論。後謁龍樹大士。將及門。龍樹知是智人。先遣侍者。以滿鉢水。置於座前。尊者覩之。即以一針投之而進。欣然契會。龍樹即為說法。不起於座。現月輪相。唯聞其聲。不見其形。祖語眾曰。今此瑞者。師現佛性。表說法非聲色也。祖既得法。後至迦毗羅國。彼有長者。曰梵摩淨德。一日園樹生耳如菌。味甚美。唯長者與第二子羅睺羅多。取而食之。取已隨長。盡而復生。自餘親屬。皆不能見。祖知其宿因。遂至其家。長者迺問其故。祖曰。汝家昔曾供養一比丘。然此比丘。道眼未明。以虗霑信施故報為木菌。唯汝與子。精誠供養。得以享之。餘即否矣。又問長者年多少。答曰七十有九。祖乃說偈曰。入道不通理。復身還信施。汝年八十一。此樹不生耳。長者聞偈已。彌加歎伏。且曰弟子衰老。不能事師。願捨次子。隨師出家。祖曰。昔如來記此子。當第二五百年。為大教主。今之相遇。葢符宿因。即與剃髮執侍。至巴連弗城。聞諸外道欲障佛法。計之既久。祖乃執長旛。入彼眾中。彼問祖曰。汝何不前。祖曰。汝何不後。彼曰汝似賤人。祖曰。汝似良人。彼曰汝解何法。祖曰。汝百不解。彼曰。我欲得佛。祖曰。我灼然得佛。彼曰汝不合得。祖曰。元道我得。汝實不得。彼曰。汝既不得。云何言得。祖曰。汝有我故。所以不得。我無我我故自當得。彼辭既屈。乃問祖曰。汝名何等。祖曰。我名迦那提婆。彼既夙聞祖名。乃悔過致謝。時眾中猶互興問難。祖折以無礙之辯。由是歸伏。乃告上足羅睺羅多。而付法眼。偈曰。本對傳法人。為說解脫理。於法實無證。無終亦無始。祖說偈已。入奮迅定。身放八光。而歸寂滅。學眾興塔而供養之。即前漢文帝十九年庚辰歲也。
十六祖羅睺羅多尊者
迦毗羅國人也。行化至室羅筏城。有河名曰金水。其味殊美。中流復現五佛影。祖告眾曰。此河之源。凡五百里。有聖者僧伽難提。居於彼處。佛誌一千年後。當紹聖位。語已領諸學眾。泝流而上。至彼見僧伽難提安坐入定。祖與眾伺之。經三七日。方從定起。祖問曰。汝身定邪心定邪。提曰。身心俱定。祖曰。身心俱定。何有出入。提曰。雖有出入。不失定相。如金在井。金體常寂。祖曰。若金在井。若金出井。金無動靜。何物出入。提曰。言金動靜。何物出入。言金出入。金非動靜。祖曰。若金在井。出者何金。若金出井。在者何物。提曰。金若出井。在者非金。金若在井。出者非物。祖曰。此義不然。提曰。彼義非著。祖曰。此義當墮。提曰。彼義不成。祖曰。彼義不成。我義成矣。提曰。我義雖成。法非我故。祖曰。我義已成。我無我故。提曰。我無我故。復成何義。祖曰。我無我故。故成汝義。提曰。仁者師誰。得是無我。祖曰。我師迦那提婆。證是無我。難提以偈讚曰。稽首提婆師。而出於仁者。仁者無我故。我欲師仁者。祖以偈答曰。我已無我故。汝須見我我。汝若師我故。知我非我我。難提心意豁然。即求度脫。祖曰。汝心自在。非我所繫。語已即以右手擎金鉢舉至梵宮。取彼香飯。將齋大眾。而大眾忽生厭惡之心。祖曰。非我之咎。汝等自業。即命難提。分座同食。眾復訝之。祖曰。汝不得食。皆由此故。當知與吾分座者。即過去娑羅樹王如來也。愍物降跡汝輩亦莊嚴劫中。已至三果。而未證無漏者也。眾曰。我師神力斯可信矣。彼云過去佛者。即竊疑焉。難提知眾生慢乃曰。世尊在日。世界平正。無有丘陵江河溝洫。水悉甘美。草木滋茂。國土豐盈。無八苦行十善。自雙樹示滅。八百餘年。世界丘墟。樹木枯悴。人無至信。正念輕微。不信真如。唯愛神力。言訖以右手漸展入地。至金剛輪際。取甘露水。以琉璃器持至會所。大眾見之。即時欽慕。悔過作禮。於是祖命僧伽難提。而付法眼。偈曰。於法實無證。不取亦不離。法非有無相。內外云何起。祖付法已。安坐歸寂。四眾建塔。當前漢武帝二十八年戊辰歲也。
十七祖僧伽難提尊者
室羅筏城寶莊嚴王之子也。生而能言。常讚佛事。七歲即厭世樂。以偈告其父母曰。稽首大慈父。和南骨血母。我今欲出家。幸願哀愍故。父母固止之。遂終日不食。乃許其在家出家。號僧伽難提。復命沙門禪利多為之師。積十九載。未嘗退倦。每自念言。身居王宮。胡為出家。一夕天光下矚。見一路坦平。不覺徐行。約十里許。至大巖前。有石窟焉。乃燕寂于中。父既失子。即擯禪利多出國。訪尋其子。不知所在。經十年祖得法受記已。行化至摩提國。忽有涼風襲眾。身心悅適非常。而不知其然。祖曰。此道德之風也。當有聖者出世嗣續祖燈乎。言訖以神力攝諸大眾。遊歷山谷。食頃至一峯下。謂眾曰。此峯頂有紫雲如葢。聖人居此矣。即與大眾徘徊久之。見山舍。一童子持圓鑑。直造祖前。祖問汝幾歲邪。曰百歲。祖曰。汝年尚幼。何言百歲。童曰。我不會理。正百歲耳。祖曰。汝善機邪。童曰。佛言若人生百歲。不會諸佛機。未若生一日。而得決了之。祖曰。汝手中者當何所表。童曰。諸佛大圓鑑。內外無瑕翳。兩人同得見。心眼皆相似。彼父母聞子語。即捨令出家。祖攜至本處。授具戒訖。名伽耶舍多。他時聞風吹殿鈴聲。祖問曰。鈴鳴邪風鳴邪。舍多曰。非風鈴鳴。我心鳴耳。祖曰。心復誰乎。舍多曰。俱寂靜故。祖曰。善哉善哉。繼吾道者。非子而誰。即付法眼。偈曰。心地本無生。因地從緣起。緣種不相妨。華果亦復爾。祖付法已。右手攀樹而化。大眾議曰。尊者樹下歸寂。其垂蔭後裔乎。將奉全身於高原建塔。眾力不能舉。即就樹下起塔。當前漢昭帝十三年丁未歲也。
十八祖伽耶舍多尊者
摩提國人也。姓鬱頭藍。父天葢。母方聖。甞夢大神持鑑。因而有娠。凡七日而誕。肌體瑩如琉璃。未甞洗沐。自然香潔。幼好閑靜。語非常童。持鑑出遊。遇難提尊者得度。後領徒至大月氏國。見一婆羅門舍有異氣。祖將入彼舍。舍主鳩摩羅多問曰。是何徒眾。祖曰。是佛弟子。彼聞佛號。心神竦然。即時閉戶。祖良久扣其門。羅多曰。此舍無人。祖曰。答無者誰。羅多聞語。知是異人。遽開關延接。祖曰。昔世尊記曰。吾滅後一千年。有大士出現於月氏國。紹隆玄化。今汝值吾。應斯嘉運。於是鳩摩羅多。發宿命智。投誠出家。授具訖付法。偈曰。有種有心地。因緣能發萌。於緣不相礙。當生生不生。祖付法已。踊身虗空。現十八種神變。化火光三昧。自焚其身。眾以舍利起塔。當前漢成帝二十年戊申歲也。
十九祖鳩摩羅多尊者
大月氏國。婆羅門之子也。昔為自在天人。(欲界第六天)見菩薩瓔珞。忽起愛心。墮生忉利。(欲界第二天)聞憍尸迦說般若波羅蜜多。以法勝故。升于梵天。(色界)以根利故。善說法要。諸天尊為導師。以繼祖時至。遂降月氏。後至中天竺國。有大士名闍夜多。問曰。我家父母素信三寶。而常縈疾瘵。凡所營作。皆不如意。而我鄰家久為旃陀羅行。而身常勇徤。所作和合。彼何幸而我何辜。祖曰。何足疑乎。且善惡之報。有三時焉。凡人但見仁夭暴壽。逆吉義凶。便謂亡因果虗罪福。殊不知影響相隨。毫釐靡忒。縱經百千萬劫。亦不磨滅。時闍夜多。聞是語已。頓釋所疑。祖曰。汝雖已信三業。而未明業從惑生。惑因識有。識依不覺。不覺依心。心本清淨。無生滅無造作。無報應無勝負。寂寂然。靈靈然。汝若入此法門。可與諸佛同矣。一切善惡。有為無為。皆如夢幻。闍夜多承言領旨。即發宿慧。懇求出家。既受具。祖告曰。吾今寂滅時至。汝當紹行化迹。乃付法眼。偈曰。性上本無生。為對求人說。於法既無得。何懷決不決。又云。此是妙音如來見性清淨之句。汝宜傳布後學。言訖即於座上。以指爪剺面。如紅蓮開。出大光明。照耀四眾。而入寂滅。闍夜多起塔。當新室十四年壬午歲也。
二十祖闍夜多尊者
北天竺國人也。智慧淵沖。化導無量。後至羅閱城。敷揚頓教。彼有學眾。唯尚辯論。為之首者。名婆修盤頭。(此云徧行)常一食不臥。六時禮佛。清淨無欲。為眾所歸。祖將欲度之。先問彼眾曰。此徧行頭陀。能修梵行。可得佛道乎。眾曰。我師精進。何故不可。祖曰。汝師與道遠矣。設苦行歷於塵劫。皆虗妄之本也。眾曰。尊者蘊何德行。而譏我師。祖曰。我不求道。亦不顛倒。我不禮佛。亦不輕慢。我不長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雜食。我不知足。亦不貪欲。心無所希。名之曰道。時徧行聞已。發無漏智。歡喜讚歎。祖又語彼眾曰。會吾語否。吾所以然者。為其求道心切。夫絃急即斷。故吾不贊。令其住安樂地。入諸佛智。復告徧行曰。吾適對眾抑挫仁者。得無惱於衷乎。徧行曰。我憶念七劫前。生常安樂國。師與智者月淨記我。非久當證斯陀含果。時有大光明菩薩出世。我以老故。策杖禮謁。師叱我曰。重子輕父。一何鄙哉。時我自謂無過。請師示之。師曰。汝禮大光明菩薩。以杖倚壁畫佛面。以此過慢。遂失二果。我責躬悔過以來。聞諸惡言。如風如響。況今獲飲無上甘露。而反生熱。惱邪。惟願大慈。以妙道垂誨。祖曰。汝久植眾德。當繼吾宗。聽吾偈曰。言下合無生。同於法界性。若能如是解。通達事理竟。祖付法已。不起於座。奄然歸寂。闍維收舍利建塔。當後漢明帝十七年甲戌歲也。
二十一祖婆修盤頭尊者
羅閱城人也。姓毗舍佉。父光葢。母嚴一。家富而無子。父母禱於佛塔而求嗣焉。一夕母夢吞明暗二珠。覺而有孕。經七日。有一羅漢名賢眾。至其家。光葢設禮。賢眾端坐受之。嚴一出拜。賢眾避席云。回禮法身大士。光葢罔測其由。遂取一寶珠跪獻試其真偽。賢眾即受之。殊無遜謝。光葢不能忍。問曰。我是丈夫。致禮不顧。我妻何德。尊者避之。賢眾曰。我受禮納珠。貴福汝耳。汝婦懷聖子。生當為世燈慧日。故吾避之。非重女人也。賢眾又曰。汝婦當生二子。一名婆修盤頭。則吾所尊者也。二名芻尼。(此云野鵲子)昔如來在雪山修道。芻尼巢於頂上。佛既成道。芻尼受報為那提國王。佛記云。汝至第二五百年。生羅閱城毗舍佉家。與聖同胞。今無爽矣。後一月果產二子。尊者婆修盤頭。年至十五。禮光度羅漢出家。感毗婆訶菩薩與之授戒。行化至那提國。彼王名常自在。有二子。一名摩訶羅。次名摩拏羅。王問祖曰。羅閱城土風與此何異。祖曰彼土曾三佛出世。今王國有二師化導。王曰。二師者誰。祖曰。佛記第二五百年。有二神力大士出家繼聖。即王之次子摩拏羅是其一也。吾雖德薄。敢當其一。王曰。誠如尊者所言。當捨此子作沙門。祖曰。善哉大王。能遵佛旨。即與授具。付法偈曰。泡幻同無礙。如何不了悟。達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祖付法已。踊身高半由旬。屹然而住。四眾仰瞻。虔請復坐。跏趺而逝。茶毗得舍利建塔。當後漢殤帝十二年丁巳歲也。
二十二祖摩拏羅尊者
那提國常自在王之子也。年三十遇婆修祖師出家。傳法。至西印度。彼國王名得度。即瞿曇種族。歸向佛乘。勤行精進。一日於行道處。現一小塔。欲取供養。眾莫能舉。王即大會梵行禪觀呪術等三眾。欲問所疑。時祖亦赴此會。是三眾皆莫能辨。祖即為王廣說塔之所因。(塔阿育王造者此不繁錄)今之出現。王福力之所致也。王聞是說乃曰。至聖難逢。世樂非久。即傳位太子。投祖出家。七日而證四果。祖深加慰。誨曰。汝居此國。善自度人。今異域有大法器。吾當往化。得度曰。師應迹十方。動念當至。寧勞往邪。祖曰然。於是焚香遙語月氏國鶴勒那比丘曰。汝在彼國。教導鶴眾。道果將證。宜自知之。時鶴勒那。為彼國王寶印。說修多羅偈。忽覩異香成穗。王曰。是何祥也。曰此是西印土傳佛心印祖師摩拏羅將至。先降信香耳。曰此師神力何如。曰此師遠承佛記。當於此土廣宣玄化。時王與鶴勒那俱遙作禮。祖知已即辭得度比丘。往月氏國。受王與鶴勒那供養。後鶴勒那問祖曰。我止林間已經九白。(印度以一年為一白)有弟子龍子者。幼而聰慧。我於三世推窮。莫知其本。祖曰。此子於第五劫中。生妙喜國婆羅門家。曾以旃檀。施於佛宇。作槌撞鐘。受報聰敏。為眾欽仰。又問我有何緣。而感鶴眾。祖曰。汝第四劫中。嘗為比丘。當赴會龍宮。汝諸弟子。咸欲隨從。汝觀五百眾中。無有一人堪任妙供。時諸弟子曰。師常說法。於食等者。於法亦等。今既不然。何聖之有。汝即令赴會。自汝捨生趣生。轉化諸國。其五百弟子。以福微德薄。生於羽族。今感汝之惠。故為鶴眾相隨。鶴勒那問曰。以何方便。令彼解脫。祖曰。我有無上法寶。汝當聽受化未來際。而說偈曰。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隨流認得性。無喜復無憂。時鶴眾聞偈飛嗚而去。祖跏趺寂然奄化。鶴勒那與寶印王起塔。當後漢桓帝十九年乙巳歲也。
二十三祖鶴勒那尊者(勒那梵語。鶴即華言。以常感羣鶴戀慕故名耳)
月氏國人也。姓婆羅門。父千勝。母金光。以無子故。禱于七佛金幢即夢須彌山頂一神童持金環云我來也。覺而有孕。年七歲。遊行聚落。覩民間淫祀。乃入廟叱之曰。汝妄興禍福。幻惑於人。歲費牲牢。傷害斯甚。言訖廟貌忽然而壞。由是鄉黨。謂之聖子。年二十二出家。三十遇摩拏羅尊者。付法眼藏。行化至中印度。彼國王名無畏海。崇信佛道。祖為說正法次。王忽見二人緋素服拜祖。王問曰。此何人也。祖曰。此是日月天子。吾昔曾為說法。故來禮拜。良久不見。唯聞異香。王曰。日月國土。總有多少。祖曰。千釋迦佛所化世界。各有百億迷盧日月。我若廣說。即不能盡。王聞忻然。時祖演無上道。度有緣眾。以上足龍子早夭。有兄師子。博通強記。事婆羅門。厥師既逝。弟復云亡。乃歸依尊者而問曰。我欲求道。當何用心。祖曰。汝欲求道。無所用心。曰既無用心。誰作佛事。祖曰。汝若有用。即非功德。汝若無作。即是佛事。經云。我所作功德。而無我所故。師子聞是語已。即入佛慧。時祖忽指東北問曰。是何氣象。師子曰。我見氣如白虹貫乎天地。復有黑氣五道。橫亘其中。祖曰。其兆云何。曰莫可知矣。祖曰。吾滅後五十年。北天竺國當有難起。嬰在汝身。吾將滅矣。今以法眼。付囑於汝。善自護持。乃說偈曰。認得心性時。可說不思議。了了無可得。得時不說知。師子比丘聞偈欣愜。然未曉將罹何難。祖乃密示之。言訖現十八變而歸寂。闍維畢分舍利。各欲興塔。祖復現空中而說偈曰。一法一切法。一切一法攝。吾身非有無。何分一切塔。大眾聞偈遂不復分。就馱都場。而建塔焉。即後漢獻帝二十年己丑歲也。
二十四祖師子比丘者
中印度人也。姓婆羅門。得法遊方。至罽賓國。有波利迦者。本習禪觀。故有禪定知見執相捨相不語之五眾。祖詰而化之。四眾皆默然心服。唯禪定師達磨達者。聞四眾被責。憤悱而來。祖曰。仁者習定。何當來此。既至于此。胡云習定。彼曰我雖來此。心亦不亂。定隨人習。豈在處所。祖曰。仁者既來。其習亦至。既無處所。豈在人習。彼曰。定習人故。非人習定。我當來此。其定常習。祖曰。人非習定。定習人故。當自來時。其定誰習。彼曰。如淨明珠。內外無翳。定若通達。必當如此。祖曰。定若通達。一似明珠。今見仁者。非珠之徒。彼曰。其珠明徹。內外悉定。我心不亂。猶若此淨。祖曰。其珠無內外。仁者何能定。穢物非動搖。此定不是淨。達磨達蒙祖開悟。心地朗然。祖既攝五眾。名聞遐邇。方求法嗣。遇一長者引其子問祖曰。此子名斯多。當生便拳左手。今既長矣。終未能舒。願尊者示其宿因。祖覩之即以手接曰。可還我珠。童子遽開手奉珠。眾皆驚異。祖曰。吾前報為僧。有童子名婆舍。吾嘗赴西海齋。受嚫珠付之。今還吾珠。理固然矣。長者遂捨其子出家。祖即與授具。以前緣故名婆舍斯多。祖即謂之曰。吾師密有懸記。罹難非久。如來正法眼藏。今轉付汝。汝應保護普潤來際。偈曰。正說知見時。知見俱是心。當心即知見。知見即于今。祖說偈已。以僧伽棃。密付斯多。俾之他國隨機演化。斯多受教。直抵南天。祖謂難不可以苟免。獨留罽賓。時本國有外道二人。一名摩目多。二名都落遮。學諸幻法。欲共謀亂。乃盜為釋子形象。潛入王宮。且曰。不成即罪歸佛子。妖既自作。禍亦旋踵。王果怒曰。吾素歸心三寶。何乃搆害。一至于斯。即命破毀伽藍。祛除釋眾。又自秉劒。至尊者所。問曰。師得蘊空否。祖曰。已得蘊空。王曰。離生死否。祖曰。已離生死。王曰。既離生死。可施我頭。祖曰。身非我有。何恡於頭。王即揮刃。斷尊者首。白乳涌高數尺。王之右臂。旋亦墮地。七日而終。太子光首歎曰。我父何故自取其禍。時有象白山仙人者。深明因果。即為光首。廣宣宿因。解其疑網。(事具聖胄集。及寶林傳)遂以師子尊者報體而建塔焉。當魏齊王二十年己卯歲也。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
罽賓國人也。姓婆羅門。父寂行。母常安樂。初母夢得神劒。因而有孕。既誕。拳左手。遇師子尊者。顯發宿因。密授心印。後適南天。至中印度。彼國王名迦勝。設禮供養。時有外道。號無我尊。先為王禮重。嫉祖之至。欲與論義。幸而勝之。以固其事。乃於王前謂祖曰。我解默論。不假言說。祖曰。孰知勝負。彼曰。不爭勝負。但取其義。祖曰。汝以何為義。彼曰。無心為義。祖曰。汝既無心。豈得義乎。彼曰。我說無心。當名非義。祖曰。汝說無心。當名非義。我說非心。當義非名。彼曰。當義非名。誰能辨義。祖曰。汝名非義。此名何名。彼曰。為辨非義。是名無名。祖曰。名既非名。義亦非義。辨者是誰。當辨何物。如是往返五十九番。外道杜口信伏。于時祖忽面北合掌。長吁曰。我師師子尊者。今日遇難。斯可傷焉。即辭王南邁。達于南天。潛隱山谷。時彼國王名天德。迎請供養。王有二子。一名德勝。凶暴而色力充盛。一名不如密多。和柔而長嬰疾苦。祖乃為陳因果。王即頓釋所疑。又有呪術師。忌祖之道。乃潛置毒藥于飲食中。祖知而食之。彼返受禍。遂投祖出家。祖即與授具。後六十載。德勝即位。復信外道。致難于祖。不如密多以進諫被囚。王遽問祖曰。予國素絕妖訛。師所傳者。當是何宗。祖曰。王國昔來實無邪法。我所得者即是佛宗。王曰。佛滅已千二百載。師從誰得邪。祖曰。飲光大士親受佛印。展轉至二十四世師子尊者。我從彼得。王曰。予聞師子比丘不能免於刑戮。何能傳法後人。祖曰。我師難未起時。密授我信衣法偈。以顯師承。王曰。其衣何在。祖即於囊中出衣示王。王命焚之。五色相鮮。薪盡如故。王即追悔。致禮師子。真嗣既明。乃赦密多。密多遂求出家。祖問曰。汝欲出家。當為何事。密多曰。我若出家。不為其事。祖曰。不為何事。密多曰。不為俗事。祖曰。當為何事。密多曰。當為佛事。祖曰。太子智慧天至。必諸聖降迹。即許出家。六年侍奉。後於王宮受具。羯磨之際。大地震動。頗多靈異。祖乃命之曰。吾已衰朽。安可久留。汝當善護正法眼藏。普濟羣有。聽吾偈曰。聖人說知見。當境無是非。我今悟真性。無道亦無理。不如密多聞偈。再啟祖曰。法衣宜可傳授。祖曰。此衣為難故。假以證明。汝身無難。何假其衣。化被十方。人自信向。不如密多聞語作禮而退。祖現于神變。化三昧火自焚。平地舍利可高一尺。德勝王創浮圖而祕之。當東晉明帝太寧三年乙酉歲也。
二十六祖不如密多尊者
南印度天德王之次子也。既受度得法。至東印度。彼王名堅固。奉外道。師長爪梵志。暨尊者將至。王與梵志。同覩白氣貫于上下。王曰。斯何瑞也。梵志預知祖入境。恐王遷善。乃曰。此是魔來之兆耳。何瑞之有。即鳩諸徒眾議曰。不如密多將入都城。誰能挫之。弟子曰。我等各有呪術。可以動天地入水火。何患哉。祖至。先見宮牆有黑氣。乃曰。小難耳。直詣王所。王曰。師來何為。祖曰。將度眾生。王曰。以何法度。祖曰。各以其類度之。時梵志聞言。不勝其怒。即以幻法化大山於祖頂上。祖指之。忽在彼眾頭上。梵志等怖懼。投祖。祖愍其愚惑。再指之。化山隨滅。乃為王演說法要。俾趣真乘。謂王曰。此國當有聖人而繼於我。是時有婆羅門子年二十許。幼失父母。不知名氏。或自言纓絡。故人謂之纓絡童子。遊行閭里。丐求度日。若常不輕之類。人問汝行何急。即答曰。汝行何緩。或曰何姓。乃曰。與汝同姓。莫知其故。後王與尊者。同車而出。見纓絡童子稽首於前。祖曰。汝憶往事否。童曰。我念遠劫中與師同居。師演摩訶般若。我轉甚深修多羅。今日之事。葢契昔因。祖又謂王曰。此童子非他。即大勢至菩薩是也。此聖之後。復出二人。一人化南印度。一人緣在震旦。四五年內。却返此方。遂以昔因。故名般若多羅。付法眼藏。偈曰。真性心地藏。無頭亦無尾。應緣而化物。方便呼為智。祖付法已。即辭王曰。吾化緣已終。當歸寂滅。願王於最上乘。無忘外護。即還本座。跏趺而逝。化火自焚。收舍利塔而[療-(日/小)+土]之。當東晉孝武帝太元十三年戊子歲也。
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尊者
東印度人也。既得法已。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養。度越倫等。又施無價寶珠。時王有三子。曰月淨多羅。曰功德多羅。曰菩提多羅。其季開士也。祖欲試其所得。乃以所施珠。問三王子曰。此珠圓明。有能及否。第一王子第二王子皆曰。此珠七寶中尊。固無踰也。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第三王子曰。此是世寶。未足為上。於諸寶中。法寶為上。此是世光。未足為上。於諸光中。智光為上。此是世明。未足為上。於諸明中。心明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於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寶。若明其寶。寶不自寶。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寶不自寶者。要假智寶。以明法寶。然則師有其道。其寶即現。眾生有道。心寶亦然。祖歎其辯慧。乃復問曰。於諸物中。何物無相。曰於諸物中。不起無相。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高。曰於諸物中。人我最高。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大。曰於諸物中。法性最大。祖知是法嗣。以時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厭世。眾皆號絕。唯第三子菩提多羅。於柩前入定。經七日而出。乃求出家。既受具戒。祖告曰。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如是展轉。乃至於我。我今囑汝。聽吾偈曰。心地生諸種。因事復生理。果滿菩提圓。華開世界起。尊者付法已。即於座上起立。舒左右手。各放光明二十七道。五色光耀。又踊身虗空。高七多羅樹。化火自焚。空中舍利如雨。收以建塔。當宋孝武帝大明元年丁酉歲。祖因東印度國王請。祖齋次。王乃問。諸人盡轉經。唯師為甚不轉。祖曰。貧道出息不隨眾緣。入息不居蘊界。常轉如是。經百千萬億卷。非但一卷兩卷。
東土祖師
初祖菩提達磨大師者
南天竺國香至王第三子也。姓剎帝利。本名菩提多羅。後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羅。至本國受王供養。知師密迹。因試令與二兄辨所施寶珠。發明心要。既而尊者謂曰。汝於諸法。已得通量。夫達磨者。通大之義也。宜名達磨。因改號菩提達磨。祖乃告尊者曰。我既得法。當往何國而作佛事。願垂開示。者曰。汝雖得法。未可遠遊。且止南天。待吾滅後六十七載。當往震旦。設大法藥。直接上根。慎勿速行。衰於日下。祖又曰。彼有大士。堪為法器否。千載之下有留難否。者曰。汝所化之方。獲菩提者。不可勝數。吾滅後六十餘年。彼國有難。水中文布自善降之。汝至時。南方勿住。彼唯好有為功業。不見佛理。汝縱到彼。亦不可久。留聽吾偈曰。路逢跨水復逢羊。獨自栖栖暗渡江。日下可憐雙象馬。二株嫩桂久昌昌。又問曰。此後更有何事。者曰。從是已去一百五十年。而有小難。聽吾讖曰。心中雖吉外頭凶。川下僧房名不中。為遇毒龍生武子。忽逢小鼠寂無窮。又問此後如何。者曰。却後二百二十年。林下見一人當得道果。聽吾讖曰。震旦雖濶無別路。要假兒孫脚下行。金雞解銜一粒粟。供養十方羅漢僧。復演諸偈。皆預讖佛教隆替。(事具寶林傳及聖胄集)祖恭稟教義。服勤左右。垂四十年。未嘗廢闕。迨尊者順世。遂演化本國。時有二師。一名佛大先。二名佛大勝多。本與祖同學。佛陀跋陀小乘禪觀。佛大先既遇般若多羅尊者。捨小趣大。與祖並化。時號二甘露門矣。而佛大勝多更分徒而為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無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無得宗。第六寂靜宗。各封己解。別展化源。聚落崢嶸。徒眾甚盛。祖喟然歎曰。彼之一師。已陷牛迹。況復支離繁盛。而分六宗。我若不除。永纏邪見。言已。微現神力。至有相宗所。問曰。一切諸法。何名實相。彼眾中有一尊長薩婆羅。答曰。於諸相中。不互諸相。是名實相。祖曰。一切諸相。而不互者。若名實相。當何定邪。彼曰。於諸相中。實無有定。若定諸相。何名為實。祖曰。諸相不定。便名實相。汝今不定。當何得之。彼曰。我言不定。不說諸相。當說諸相。其義亦然。祖曰。汝言不定。當為實相。定不定故。即非實相。彼曰。定既不定。即非實相。知我非故。不定不變。祖曰。汝今不變。何名實相。已變已往。其義亦然。彼曰。不變當在。在不在故。故變實相。以定其義。祖曰。實相不變。變即非實。於有無中。何名實相。薩婆羅心知聖師懸解潛達。即以手指虗空曰。此是世間有相。亦能空故。當我此身。得似此否。祖曰。若解實相。即見非相。若了非相。其色亦然。當於色中。不失色體。於非相中。不礙有故。若能是解。此名實相。彼眾聞已。心意朗然。欽禮信受。祖瞥然匿跡。至無相宗所。問曰。汝言無相。當何證之。彼眾中有波羅提。答曰。我明無相。心不現故。祖曰。汝心不現。當何明之。彼曰。我明無相。心不取捨。當於明時。亦無當者。祖曰。於諸有無。心不取捨。又無當者。諸明無故。彼曰。入佛三昧尚無所得。何況無相而欲知之。祖曰。相既不知。誰云有無。尚無所得。何名三昧。彼曰。我說不證。證無所證。非三昧故。我說三昧。祖曰。非三昧者。何當名之。汝既不證。非證何證。波羅提聞祖辯析。即悟本心。禮謝於祖。懺悔往謬。祖記曰。汝當得果。不久證之。此國有魔。非久降之。言已。忽然不現。至定慧宗所。問曰。汝學定慧。為一為二。彼眾中有婆蘭陀者。答曰。我此定慧。非一非二。祖曰。既非一二。何名定慧。彼曰。在定非定。處慧非慧。一即非一。二亦不二。祖曰。當一不一。當二不二。既非定慧。約何定慧。彼曰。不一不二。定慧能知。非定非慧。亦復然矣。祖曰。慧非定故。然何知哉。不一不二。誰定誰慧。婆蘭陀聞之。疑心氷釋。至第四戒行宗所。問曰。何者名戒。云何名行。當此戒行。為一為二。彼眾中。有一賢者。答曰。一二二一。皆彼所生。依教無染。此名戒行。祖曰。汝言依教即是有染。一二俱破。何言依教。此二違背。不及於行。內外非明。何名為戒。彼曰。我有內外。彼已知竟。既得通達。便是戒行。若說違背俱是俱非。言及清淨。即戒即行。祖曰。俱是俱非。何言清淨。既得通故。何談內外。賢者聞之。即自慚伏。至無得宗所。問曰。汝云無得。無得阿得。既無所得。亦無得得。彼眾中有寶靜者。答曰。我說無得。非無得得。當說得得。無得是得。祖曰。得既不得。得亦非得。既云得得。得得何得。彼曰。見得非得。非得是得。若見不得。名為得得。祖曰。得既非得。得得無得。既無所得。當何得得。寶靜聞之。頓除疑網。至寂靜宗所。問曰。何名寂靜。於此法中。誰靜誰寂。彼眾中有尊者。答曰。此心不動。是名為寂。於法無染。名之為靜。祖曰。本心不寂。要假寂靜。本來寂故。何用寂靜。彼曰。諸法本空。以空空故。於彼空空。故名寂靜。祖曰。空空已空。諸法亦爾。寂靜無相。何靜何寂。彼尊者聞師指誨。豁然開悟。既而六眾咸誓歸依。由是化被南天。聲黜五印。經六十載。度無量眾。後值異見王輕毀三寶。每云。我之祖宗。皆信佛道。陷於邪見。壽年不永。運祚亦促。且我身是佛。何更外求善惡報應。皆因多智之者。妄搆其說。至於國內。耆舊為前王所奉者。悉從廢黜。祖知已。歎彼德薄。當何救之。即念無相宗中二首領。其一波羅提者。與王有緣。將證其果。其二宗勝者。非不博辯。而無宿因。時六宗徒眾亦各念言。佛法有難。師何自安。祖遙知眾意。即彈指應之。六眾聞云。此是我師達磨信響。我等宜速行以副慈命。即至祖所。禮拜問訊。祖曰。一葉翳空。孰能翦拂。宗勝曰。我雖淺薄。敢憚其行。祖曰。汝雖辯慧。道力未全。宗勝自念。我師恐我見王大作佛事。名譽顯達。映奪尊威。縱彼福慧為王。我是沙門。受佛教旨。豈難敵也。言訖潛去。至王所。廣說法要。及世界苦樂人天善惡等事。王與之往返徵詰。無不詣理。王曰。汝今所解。其法何在。宗勝曰。如王治化。當合其道。王所有道。其道何在。王曰。我所有道。將除邪法。汝所有法。將伏何人。祖不起于座。懸知宗勝義墮。遽告波羅提曰。宗勝不稟吾教。潛化於王。須臾理屈。汝可速救波羅提。恭稟祖旨云。願假神力。言已。雲生足下。至大王前。默然而住。時王正問宗勝。忽見波羅提乘雲而至。愕然忘其問答曰。乘空之者是正是邪。提曰。我非邪正而來正邪。王心若正我無邪正。王雖驚異。而驕慢方熾。即擯宗勝令出。波羅提曰。王既有道。何擯沙門。我雖無解。願王致問。正怒而問曰。何者是佛。提曰。見性是佛。王曰。師見性否。提曰。我見佛性。王曰。性在何處。提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見。提曰。今現作用。王自不見。王曰。於我有否。提曰。王若作用。無有不是。王若不用。體亦難見。王曰。若當用時。幾處出現。提曰。若出現時。當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現。當為我說。波羅提即說偈曰。在胎為身。處世為人。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辨香。在口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奔。徧現俱該。沙界收攝。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不識。喚作精魂。王聞偈已。心即開悟。悔謝前非。咨詢法要。朝夕忘倦。迄于九旬。時宗勝既被斥逐。退藏深山念曰。我今百歲。八十為非。二十年來。方歸佛道。性雖愚昧。行絕瑕疵。不能禦難。生何如死。言訖。即自投崖。俄有神人。以手捧承。置于巖上。安然無損。宗勝曰。我忝沙門。當與正法為主。不能抑絕。王非是以捐身自責。何神祐助。一至於斯。願垂一語。以保餘年。於是神人乃說偈曰。師壽於百歲。八十而造非。為近至尊故。熏修而入道。雖具少智慧。而多有彼我。所見諸賢等。未甞生珍敬。二十年功德。其心未恬靜。聰明輕慢故。而獲至於此。得王不敬者。當感果如是。自今不疎怠。不久成奇智。諸聖悉存心。如來亦復爾。宗勝聞偈。欣然即於巖間宴坐。時王復問波羅提曰。仁者智辯。當師何人。提曰。我所出家。即娑羅寺烏沙婆三藏。為受業師。其出世師者。即大王叔菩提達磨是也。王聞祖名。驚駭久之曰。鄙薄忝嗣王位。而趣邪背正。忘我尊叔。遽敕近臣。特加迎。請祖即隨使而至。為王懺悔往非。王聞規誡。泣謝于祖。又詔宗勝歸國。大臣奏曰。宗勝被謫投崖。今已亡矣。王告祖曰。宗勝之死。皆自於吾。如何大慈。令免斯罪。祖曰。宗勝今在巖間。宴息。但遣使召。當即至矣。王即遣使入山。果見宗勝端居禪寂。宗勝蒙召。乃曰。深愧王意。貧道誓處。巖泉。且王國賢德如林。達磨是王之叔。六眾所師。波羅提法中龍象。願王。崇仰二聖。以福皇基。使者復命未至。祖謂王曰。知取得宗勝否。王曰未知。祖曰。一請未至。再命必來良久使還。果如祖語。祖遂辭王曰。當善修德。不久疾作。吾且去矣。經七日。王乃得疾。國醫診治。有加無瘳。貴戚近臣憶師前記。急發使告祖曰。王疾殆至。彌留。願叔慈悲。遠來診救。祖即至慰問。時宗勝再承王召。即別巖間波羅提。亦來問疾。謂祖曰。當何施為令王免苦。祖即令太子為王宥罪施恩。崇奉三寶。復為懺悔。願罪消滅。如是者三。王疾有間。師念震旦緣熟。行化時至。乃先辭祖塔。次別同學。後至王所。慰而勉之曰。當勤修白業。護持三寶。吾去非晚。一九即回。王聞師言。涕淚交集曰。此國何罪。彼土何祥。叔既有緣。非吾所止。惟願不忘父母之國。事畢早回。王即具大舟。實以眾寶。躬率臣寮。送至海壖。祖汎重溟。凡三周寒暑。達于南海。實梁普通七年庚子歲。九月二十一日也。廣州刺史蕭昂具主禮迎接。表聞武帝。帝覽奏。遣使齎詔迎請。(舊板年甲差誤。今依梁僧寶唱續法記宋嵩禪師正宗記。前後改云)十月一日至金陵。帝問曰。朕即位已來。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紀。有何功德。祖曰。並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祖曰。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祖曰。不識。帝不領悟。祖知機不契。是月十九日。潛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屆于洛陽。當魏孝明帝正光元年也。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終日默然。人莫之測。謂之壁觀婆羅門。時有僧神光者。曠達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覽羣書。善談玄理。每歎曰。孔老之教。禮術風規。莊易之書。未盡妙理。近聞達磨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遙。當造玄境。乃往彼。晨夕參承。祖常端坐面壁。莫聞誨勵。光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濟饑。布髮掩泥。投崖飼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大雨雪。光堅立不動。遲明積雪過膝。祖憫而問曰。汝久立雪中。當求何事。光悲淚曰。惟願和尚慈悲。開甘露門。廣度羣品。祖曰。諸佛無上妙道。曠劫精勤。難行能行。非忍而忍。豈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勞勤苦。光聞祖誨勵。潛取利刀。自斷左臂。置于祖前。祖知是法器。乃曰。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形。汝今斷臂吾前。求亦可在。祖遂因與易。名曰慧可。可曰。諸佛法印可得聞乎。祖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可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祖曰。將心來。與汝安。可良久曰。覔心了不可得。祖曰。我與汝安心。竟越九年。欲返天竺。命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時有道副。對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總持曰。我今所解。如慶喜見。阿閦佛國一見。更不再見。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最後慧可禮拜。依位而立。祖曰。汝得吾髓。乃顧慧可。而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展轉囑累。而至於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請師指陳。祖曰。內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後代澆薄。疑慮競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憑何得法。以何證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後難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無礙。至吾滅後二百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說理者多。通理者少。潛符密證。千萬有餘。汝當闡揚。勿輕未悟。一念回機。便同本得。聽吾偈曰。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舊載祖曰。吾有楞伽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來心地要門。令諸眾生開示悟入 按人天眼目。達觀頴反覆辨論。以正其訛。最為明確。今遵依是說。故爾削去)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甞自出。而試之置石。石裂。緣吾本離南印。來此東土。見亦縣神州。有大乘氣象。遂諭海越漠。為法求人。際會未諧。如愚若訥。今得汝傳授。吾意已終。(別記云。祖初居少林寺九年。為二祖說法。祇教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墻壁。可以入道。慧可種種說心性。曾未契理。祖祇遮其非。不為說無念心體。可忽曰。我已息諸緣。祖曰。莫成斷滅去否。可曰。不成斷滅。祖曰。此是諸佛所傳。心體更勿疑也)言已。乃與徒眾。往禹門千聖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楊衒之。早慕佛乘。問祖曰。西天五印。師承為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應。名之曰祖。又問。此外如何。祖曰。須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厭有無。於法無取。不賢不愚。無迷無悟。若能是解。故稱為祖。又曰。弟子歸心三寶。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適聽師言。罔知攸措。願師慈悲。開示宗旨。祖知懇到。即說偈曰。亦不覩惡而生嫌。亦不觀善而勤措。亦不捨智而近愚。亦不拋迷而就悟。達大道兮過量。通佛心兮出度。不與凡聖。同躔超然。名之曰祖。衒之聞偈。悲喜交并曰。願師久住世間。化導羣有。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萬差。多逢愚難。衒之曰。未審何人弟子為師除得否。祖曰。吾以傳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無此理。衒之曰。師苦不言。何表通變觀照之力。祖不獲已。乃為讖曰。江槎分玉浪。管炬開金鎖。五口相共行。九十無彼我。衒之聞語。莫究其端。默記于懷。禮辭而去。祖之所讖。雖當時不測。而後皆符驗。時魏氏奉釋。禪雋如林。光統律師。流支三藏者。乃僧中之鸞鳳也。覩師演道。斥相指心。每與師論義。是非蜂起。祖遐振玄風。普施法雨。而偏局之量。自不堪任。競起害心。數加毒藥。至第六度。以化緣已畢。傳法得人。遂不復救之。端居而逝。即魏莊帝永安元年戊申。十月五日也。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塟熊耳山。起塔於定林寺。後三歲。魏宋雲。奉使西域回。遇祖于葱嶺。見手攜隻履翩翩獨逝。雲問。師何往。祖曰。西天去。雲歸。具說其事。及門人啟壙。唯空棺。一隻革履存焉。舉朝為之驚歎。奉詔取遺履於少林寺供養。至唐開元十五年丁卯歲。為信道者。竊在五臺華嚴寺。今不知所在。初梁武遇祖。因緣未契。及聞化行魏邦。遂欲自撰師碑。而未暇也。後聞宋雲事乃成之。代宗諡圓覺大師。塔曰空觀(年號依紀年通譜)。
(通論曰。傳燈謂。魏孝明帝欽祖異迹。三屈詔命。祖竟不下少林。及祖示寂。宋雲自西域還。遇祖于葱嶺。孝莊帝有旨。令啟壙。如南史。普通八年。即大通元年也。孝明以是歲四月癸丑殂。祖以十月至梁。葢祖未至魏時。孝明已去世矣。其子即位未幾。為爾朱榮所弒。乃立孝莊帝由是魏國大亂。越三年。而孝莊殂。又五年分割為東西魏。然則吾祖在少林時。正值其亂。及宋雲之還。則孝莊去世。亦五六年。其國至於分割久矣。烏有孝莊。令啟壙之說乎。按唐史云。後魏末有僧達磨。航海而來。既卒。其年魏使宋雲。於葱嶺回見之。門徒。發其墓。但有隻履而已。此乃實錄也)。
二祖慧可大師者
武牢人也。姓姬氏。父寂。未有子時。甞自念言。我家崇善。豈令無子。禱之既久。一夕感異光照室。其母因而懷姙。及長遂以照室之瑞。名之曰光。自幼志氣不羣。博涉詩書。尤精玄理。而不事家產。好遊山水。後覽佛書。超然自得。即抵洛陽龍門香山。依寶靜禪師。出家受具。於永穆寺。浮游講肆。徧學大小乘義。年三十三。却返香山。終日宴坐。又經八載。於寂默中。倐見一神人。謂曰。將欲受果。何滯此邪。大道匪遙。汝其南矣。祖知神助。因改名神光。翌日覺頭痛如刺。其師欲治之。空中有聲曰。此乃換骨。非常痛也。祖遂以見神事白于師。師視其頂骨。即如五峯秀出矣。乃曰。汝相吉祥。當有所證。神令汝南者。斯則少林達磨大士。必汝之師也。祖受教造于少室。其得法傳衣事迹。達磨章具之矣。自少林託化西歸。大師繼闡玄風。博求法嗣。至北齊天平二年。有一居士。年踰四十。不言名氏。聿來設禮而問。祖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祖曰。將罪來。與汝懺。士良久曰。覔罪不可得。祖曰。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士曰。今見和尚。已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祖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士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祖深器之。即為剃髮。云是吾寶也。宜名僧璨。其年三月十八日。於光福寺受具。自茲疾漸愈。執侍經二載。祖乃告曰。菩提達磨。遠自竺乾。以正法眼藏并信衣。密付於吾。吾今授汝。汝當守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華生。本來無有種。華亦不曾生。祖付衣法已。又曰。汝受吾教。宜處深山。未可行化。當有國難。璨曰。師既預知。願垂示誨。祖曰。非吾知也。斯乃達磨傳般若多羅懸記云。心中雖吉外頭凶是也。吾校年代。正在于汝。汝當諦思前言。勿罹世難。然吾亦有宿累。今要酬之。善去善行。俟時傳付祖付囑已。即往鄴都。隨宜說法。一音演暢。四眾皈依。如是積三十四載。遂韜光混跡。變易儀相。或入諸酒肆。或過於屠門。或習街談。或隨廝役。人問之曰。師是道人。何故如是。祖曰。我自調心。何關汝事。又於筦城縣匡救寺三門下。談無上道。聽者林會。時有辯和法師者。於寺中講涅槃經。學徒聞師闡法。稍稍引去。辯和不勝其憤。興謗于邑宰翟仲侃翟。惑其邪說。加祖以非法。祖怡然委順。識真者謂之償債。時年一百七歲。即隋文帝開皇十三年癸丑歲。三月十六日也。塟磁州滏陽縣東北七十里。唐德宗諡大祖禪師(皓月供奉問長沙岑和尚。古德云。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償宿債。只如師子尊者二祖大師。為甚麼得償債去。沙曰。大德不識本來空月曰。如何是本來空。沙曰。業障是。曰。如何是業障。沙曰。本來空是。月無語。沙以偈示之曰。假有元非有。假滅亦非無涅槃償債義。一性更無殊)。
三祖僧璨大師者
不知何許人也。初以白衣謁二祖。既受度傳法。隱於舒州之皖公山。屬後周武帝破滅佛法。祖往來太湖縣司空山。居無常處。積十餘載。時人無能知者。至隋開皇十二年壬子歲。有沙彌道信。年始十四。來禮祖曰。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祖曰。誰縛汝。曰無人縛。祖曰。何更求解脫乎。信於言下大悟。服勞九載。後於吉州受戒。侍奉尤謹。祖屢試以玄微。知其緣熟。乃付衣法偈曰。華種雖因地。從地種華生。若無人下種。華地盡無生。祖又曰。昔可大師付吾法。後往鄴都。行化三十年。方終。今吾得汝。何滯此乎。即適羅浮山。優游二載。却還舊址逾月。士民奔趨。大設檀供。祖為四眾。廣宣心要訖。於法會大樹下。合掌立終。即隋煬帝大業二年丙寅。十月十五日也。唐玄宗諡鑑智禪師覺寂之塔。師信心銘曰。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欲得現前。莫存順逆。違順相爭。是為心病。不識玄旨。徒勞念靜。圓同太虗。無欠無餘。良由取捨。所以不如。莫逐有緣。勿住空忍。一種平懷。泯然自盡。止動歸止。止更彌動。唯滯兩邊。寧知一種。一種不通。兩處失功。遣有沒有。從空背空。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歸根得旨。隨照失宗。須臾返照。勝却前空。前空轉變。皆由妄見。不用求真。唯須息見。二見不住。慎莫追尋。纔有是非。紛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由境滅。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兩段。元是一空。一空同兩。齊含萬象。不見精麤。寧有偏黨。大道體寬。無易無難。小見狐疑。轉急轉遲。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任性合道。逍遙絕惱。繫念乖真。昏沉不好。不好勞神。何用疎親。欲取一乘。勿惡六塵。六塵不惡。還同正覺。智者無為。愚人自縛。法無異法。妄自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迷生寂亂。悟無好惡。一切二邊。良由斟酌。夢幻空華。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却。眼若不睡。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復自然。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動無動。動止無止。兩既不成。一何有爾。究竟窮極。不存軌則。契心平等。所作俱息。狐疑盡淨。正信調直。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虗明自照。不勞心力非思量處。識情難測。真如法界。無他無自。要急相應。唯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促延。一念萬年。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忘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須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是。何慮不畢。信心不二。不二信心。言語道斷。非去來今。
四祖道信大師者
姓司馬氏。世居河內。後徙於蘄州廣濟縣。生而超異。幼慕空宗。諸解脫門。宛如宿習。既嗣祖風。攝心無寐。脅不至席者。僅六十年。隋大業十三載。領徒眾抵吉州。值羣盜圍城。七旬不解。萬眾惶怖。祖愍之。教令念摩訶般若。時賊眾望雉堞間。若有神兵。乃相謂曰。城內必有異人。不可攻矣。稍稍引去。唐武德甲申歲。師却返蘄春。住破頭山。學侶雲臻。一日往黃梅縣。路逢一小兒。骨相奇秀。異乎常童。祖問曰。子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祖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祖曰。汝無姓邪。答曰。性空故無。祖默識其法器。即俾侍者至其母所。乞令出家。母以宿緣故。殊無難色。遂捨為弟子。以至付法傳衣。偈曰。華種有生性。因地華生生。大緣與性合。當生生不生。遂以學徒委之。一日告眾曰。吾武德中。游廬山。登絕頂。望破頭山。見紫雲如葢。下有白氣。橫分六道。汝等會否。眾皆默然。忍曰。莫是和尚他後橫出一枝佛法否。祖曰善。後貞觀癸卯歲。太宗嚮師道味。欲瞻風彩。詔赴京。祖上表遜謝。前後三返。竟以疾辭。第四度命使曰。如果不起。即取首來。使至山諭旨。祖乃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異之。回以狀聞。帝彌加欽慕。就賜珍繒。以遂其志。迄高宗永徽辛亥歲閏九月四日。忽垂誡門人曰。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言訖安坐而逝。壽七十有二。塔于本山。明年四月八日。塔戶無故自開。儀相如生。爾後門人不敢復閉。代宗諡大醫禪師慈雲之塔。
五祖弘忍大師者
蘄州黃梅人也。先為破頭山中。栽松道者。甞請於四祖曰。法道可得聞乎。祖曰。汝已老。脫有聞。其能廣化邪儻。若再來。吾尚可遲汝。廼去行水邊。見一女子浣衣。揖曰。寄宿得否。女曰。我有父兄。可往求之。曰諾。我即敢行。女首肯之。遂回策而去。女周氏季子也。歸輙孕。父母大惡。逐之。女無所歸。日傭紡里中。夕止於眾館之下。已而生一子。以為不祥。因拋濁港中。明日見之。泝流而上。氣體鮮明。大驚。遂舉之。成童隨母乞食。里人呼為無姓兒。逢一智者。歎曰。此子缺七種相。不逮如來。後遇信大師得法。嗣化於破頭山。咸亨中有一居士。姓盧。名慧能。自新州來。參謁祖。問曰。汝自何來。盧曰嶺南。祖曰。欲須何事。盧曰唯求作佛。祖曰。嶺南人無佛性。若為得佛。盧曰。人即有南北。佛性豈然。祖知是異人。乃訶曰。著槽廠去。盧禮足而退。便入碓房。服勞於杵臼之間。晝夜不息。經八月。祖知付授時至。遂告眾曰。正法難解。不可徒記吾言。持為己任。汝等各自隨意。述一偈。若語意冥符。則衣法皆付。時會下七百餘僧。上座神秀者。學通內外。眾所宗仰。咸推稱曰。若非尊秀疇敢當之。神秀竊聆眾譽。不復思惟。乃於廊壁。書一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祖因經行。忽見此偈。知是神秀所述。乃讚歎曰。後代依此修行。亦得勝果。其壁本欲令處士盧珍繪楞伽變相。及見題偈在壁。遂止不畵各令念誦。盧在碓坊。忽聆誦偈。乃問同學。是何章句。同學曰。汝不知。和尚求法嗣。令各述心偈。此則秀上座所述。和尚深加歎賞。必將付法傳衣也。盧曰。其偈云何。同學為誦。盧良久曰。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同學訶曰。庸流何知。勿發狂言。廬曰。子不信邪。願以一偈和之。同學不答。相視而笑。盧至夜。密告一童子。引至廊下。盧自秉燭。請別駕張日用。於秀偈之側。寫一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祖後見此偈曰。此是誰作。亦未見性。眾聞師語。遂不之顧。逮夜祖潛詣碓坊。問曰。米白也未。盧曰。白也。未有篩。祖於碓以杖三擊之。盧即以三皷入室。祖告曰。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于上首大迦葉尊者。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磨。屆于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於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於汝。善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盧行者跪受衣法。啟曰。法則既受。衣付何人。祖曰。昔達磨初至。人未之信。故傳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爭端。止於汝身。不復傳也。且當遠隱。俟時行化。所謂受衣之人。命如懸絲也。盧曰。當隱何所。祖曰。逢懷即止。遇會且藏。盧禮足已。捧衣而出。是夜南邁。大眾莫知。五祖自後不復上堂。大眾疑怪致問。祖曰。吾道行矣。何更詢之。復問衣法誰得邪。祖曰。能者得。於是眾議。盧行者名能。尋訪既失。潛知彼得。即共奔逐。五祖既付衣法。復經四載。至上元二年。忽告眾曰。吾今事畢。時可行矣。即入室安坐而逝。壽七十有四。建塔于黃梅之東山。代宗諡大滿禪師法雨之塔。
六祖慧能大師者
俗姓盧氏。其先范陽人。父行瑫。武德中。左官于南海之新州。遂占籍焉。三歲喪父。其母守志鞠養。及長家尤貧窶。師樵採以給。一日負薪至市中。聞客讀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有所感悟。而問客曰。此何法也。得於何人。客曰。此名金剛經。得於黃梅忍大師。祖遽告其母。以為法尋師之意。直抵韶州。遇高行士劉志略。結為交友。尼無盡藏者。即志略之姑也。常讀涅槃經。師暫聽之。即為解說其義。尼遂執卷問字。祖曰。字即不識。義即請問。尼曰。字尚不識。曷能會義。祖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尼驚異之。告鄉里耆艾曰。能是有道之人。宜請供養。於是居人競來瞻禮。近有寶林古寺舊地。眾議營緝。俾祖居之。四眾霧集。俄成寶坊。祖一日忽自念曰。我求大法。豈可中道而止。明日遂行。至昌樂縣。西山石室間。遇智遠禪師。祖遂請益。遠曰。觀子神姿爽拔。殆非常人。吾聞西域菩提達磨傳心印於黃梅。汝當往彼參決。祖辭去。直造黃梅之東山。即唐咸亨二年也。忍大師一見。默而識之。後傳衣法。令隱于懷集四會之間。至儀鳳元年丙子正月八日。屆南海。遇印宗法師。於法性寺。講涅槃經。祖寓止廊廡間。暮夜風颺剎幡。聞二僧對論。一曰幡動。一曰風動。往復酬答。曾未契理。祖曰。可容俗流輙預高論否。直以風幡非動。動自心耳。印宗竊聆此語。竦然異之。明日邀祖入室。徵風幡之義。祖具以理告。印宗不覺起立曰。行者定非常人。師為是誰。祖更無所隱。直敘得法因由。於是印宗執弟子之禮。請授禪要。乃告四眾曰。印宗具足凡夫。今遇肉身菩薩。乃指座下盧居士曰。即此是也。因請出所傳信衣。悉令瞻禮。至正月十五日。會諸名德。為之剃髮。二月八日。就法性寺智光律師。授滿分戒。其戒壇即宋朝求那跋陀三藏之所置也。三藏記云。後當有肉身菩薩。在此壇受戒。又梁末真諦三藏。於壇之側。手植二菩提樹。謂眾曰。却後一百二十年。有大開士。於此樹下。演無上乘。度無量眾。祖具戒已。於此樹下。開東山法門。宛如宿契。明年二月八日。忽謂眾曰。吾不願此居。欲歸舊隱。即印宗與緇白千餘人。送祖歸寶林寺。韶州刺史韋據。請於大梵寺。轉妙法輪。并受無相心地戒。門人紀錄。目為壇經。盛行于世。後返曹溪。雨大法雨。學者不下千數。中宗神龍元年。降詔云。朕請安秀二師。宮中供養。萬機之暇。每究一乘。二師並推讓曰。南方有能禪師。密受忍大師衣法。可就彼問。今遣內侍薛簡。馳詔迎請。願師慈念。速赴上京。祖上表辭疾。願終林麓。簡曰。京城禪德皆云。欲得會道。必須坐禪習定。若不因禪定而得解脫者。未之有也。未審師所說法如何。祖曰。道由心悟。豈在坐也。經云。若見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何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若無生滅。是如來清淨禪。諸法空寂。是如來清淨坐。究竟無證。豈況坐邪。簡曰。弟子回。主上必問。願和尚慈悲。指示心要。祖曰。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暗無盡。亦是有盡。相待立名。故經云。法無有比。無相待故。簡曰。明喻智慧。暗況煩惱。修道之人。儻不以智慧照破煩惱。無始生死。憑何出離。祖曰。煩惱即是菩提。無二無別。若以智慧照煩惱者。此是二乘小見羊鹿等機。大智上根悉不如是。簡曰。如何是大乘見解。祖曰。明與無明。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處凡愚而不減。在賢聖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禪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常住不遷。名之曰道。簡曰。師說不生不滅。何異外道。祖曰。外道所說。不生不滅者。將滅止生。以生顯滅。滅猶不滅。生說無生。我說不生不滅者。本自無生。今亦無滅。所以不同外道。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淨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恒沙。簡蒙指教。豁然大悟。禮辭歸闕。表奏祖語。有詔謝師。并賜磨衲袈裟。絹五百匹。寶鉢一口。十二月十九日。勑改古寶林。為中興寺。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又 勑韶州刺史。重加崇飾。賜額為法泉寺。祖新州舊居。為國恩寺。一日祖謂眾曰。諸善知識。汝等各各淨心。聽吾說法。汝等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無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萬種法。故經云。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彼相中不生憎愛。亦無取捨。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安閑恬靜。虗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若於一切處。行住坐臥。純一直心。不動道場。真成淨土。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種。能含藏長養。成就其實。一相一行亦復如是。我今說法。猶如時雨溥潤大地。汝等佛性。譬諸種子。遇茲霑洽。悉得發生。承吾旨者。決獲菩提。依吾行者。定證妙果。先天元年。告諸四眾曰。吾忝受忍大師衣法。今為汝等說法。不付其衣。葢汝等信根淳熟。決定不疑。堪任大事。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普雨悉皆生。頓悟華情已。菩提果自成。說偈已。復曰。其法無二。其心亦然。其道清淨。亦無諸相。汝等慎勿觀淨。及空其心。此心本淨。無可取捨。各自努力。隨緣好去。甞有僧舉臥輪禪師偈曰。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祖聞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繫縛。因示一偈曰。慧能沒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麼長。(臥輪非名。即住處也)祖說法利生。經四十載。其年七月六日。命弟子。往新州國恩寺。建報恩塔。仍令倍工。
又有蜀僧。名方辯。來謁。曰善揑塑。祖正色曰。試塑看。方辯不領旨。乃塑祖真。可高七尺。曲盡其妙。祖觀之曰。汝善塑性。不善佛性。酬以衣物。辯禮謝而去。
先天二年七月一日。謂門人曰。吾欲歸新州。汝速理舟檝。時大眾哀慕。乞師且住。祖曰。諸佛出現。猶示涅槃。有來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歸必有所。眾曰。師從此去。早晚却回。祖曰。葉落歸根。來時無口。又問。師之法眼。何人傳受。祖曰。有道者得。無心者通。又問。後莫有難否。祖曰。吾滅後五六年。當有一人來取吾首。聽吾記曰。頭上養親。口裏須飱。遇滿之難。楊柳為官。又曰。吾去七十年。有二菩薩。從東方來。一在家。一出家。同時興化。建立吾宗。締緝伽藍。昌隆法嗣。言訖。往新州國恩寺。沐浴跏趺而化。異香襲人。白虹矚地。即其年八月三日也。時韶新兩郡各修靈塔。道俗莫決所之。兩郡刺史共焚香祝曰。香烟引處。即師之欲歸焉。時鑪香騰涌。直貫曹溪。以十一月十三日入塔。壽七十六。時韶州刺史韋據撰碑。門人憶念取首之記。遂先以鐵葉漆布。固護師頸。塔中有達磨所傳信衣。(西域屈眴布也。緝木[糸*鳥]華心織成。後人以碧絹為裏)中宗賜磨衲寶鉢。以辯塑真道具等。主塔侍者尸之。開元十年壬戌八月三日夜半。忽聞塔中如拽鐵索聲。僧眾驚起。見一孝子從塔中走出。尋見師頸有傷。具以賊事。聞於州縣。縣令楊侃。刺史柳無忝得牒。切加擒捉。五月於石角村。捕得賊人。送韶州鞠問。云姓張。名淨滿。汝州梁縣人。於洪州開元寺。受新羅僧金大悲錢二十千。令取六祖大師首。歸海東供養。柳守聞狀。未即加刑。乃躬至曹溪。問祖上足令韜曰。如何處斷。韜曰。若以國法論。理須誅夷。但以佛教慈悲。冤親平等。況彼欲求供養。罪可恕矣。柳守嘉歎曰。始知佛門廣大。遂赦之。(爾後甚有名賢贊述檀施珍異。文繁不錄)上元元年。肅宗遣使。就請師衣鉢。歸內供養。至永泰元年五月五日。代宗夢。六祖大師請衣鉢。七日勅刺史楊瑊曰朕夢感禪師請傳法袈裟。却歸曹溪。今遣鎮國大將軍劉崇景頂戴而送。朕謂之國寶。卿可於本寺如法安置。專令僧眾親承宗旨者。嚴加守護。勿令遺墜。後或為人偷竊。皆不遠而獲。如是者數四。憲宗諡大鑒禪師。塔曰元和靈照。皇朝開寶初。王師平南海劉氏殘兵作梗。祖之塔廟。鞠為煨燼。而真身為守塔僧保護。一無所損。尋有制興修。功未竟。曾太宗皇帝即位。留心禪宗。頗增壯麗焉。
五燈嚴統卷第一
五燈嚴統卷第二
四祖大醫禪師旁出法嗣第一世
牛頭山法融禪師者
潤州延陵人也。姓韋氏。年十九。學通經史。尋閱大部般若。曉達真空。忽一日歎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觀出世舟航。遂隱茅山。投師落髮。後入牛頭山幽棲寺。北巖之石室。有百鳥銜華之異。唐貞觀中。四祖遙觀氣象。知彼山有奇異之人。乃躬自尋。訪問寺僧。此間有道人否。曰出家兒那箇不是道人。祖曰。阿那箇是道人。僧無對別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許。有一懶融。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麼。祖遂入山。見師端坐自若。曾無所顧。祖問曰。在此作甚麼。師曰。觀心。祖曰。觀是何人。心是何物。師無對。便起作禮曰。大德高棲何所。祖曰。貧道不決所止。或東或西。師曰。還識道信禪師否。祖曰。何以問他。師曰。嚮德滋久。冀一禮謁。祖曰。道信禪師貧道是也。師曰。因何降此。祖曰。特來相訪。莫更有宴息之處否。師指後面曰。別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遶庵唯見虎狼之類。祖乃舉兩手作怖勢。師曰。猶有這箇在。祖曰。這箇是甚麼。師無語。少選。祖却於師宴坐石上。書一佛字。師覩之竦然。祖曰。猶有這箇在。師未曉。乃稽首請說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虗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往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師曰。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問佛。問佛非不心。師曰。既不許作觀行。於境起時。心如何對治。祖曰。境緣無好醜。好醜起於心。心若不強名。妄情從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徧知。汝但隨心自在。無復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異。吾受璨大師頓教法門。今付於汝。汝今諦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後當有五人達者。紹汝玄化。祖付法訖。遂返雙峯終老。師自爾法席大盛。唐永徽中。徒眾乏粮。師往丹陽緣化。去山八十里。躬負米一石八斗。朝往暮還。供僧三百。二時不闕三年。邑宰蕭元善請於建初寺。講大般若經。聽者雲集。至滅靜品。地為之震動。講罷歸山。博陵王問師曰。境緣色發時。不言緣色起。云何得知緣。乃欲息其起。師曰。境色初發時。色境二性空。本無知緣者。心量與知同。照本發非發。爾時起自息。抱暗生覺緣。心時緣不逐。至如未生前。色心非養育。從空本無念。想受言念生。起發未曾起。豈用佛教令。問曰。閉目不見色。境慮乃便多。色既不關心。境從何處發。師曰。閉目不見色。內心動慮多。幻識假成用。起名終不過。知色不關心。心亦不關人。隨行有相轉。鳥去空中真。問曰。境發無處所。緣覺了知生。境謝覺還轉。覺乃變為境。若以心曳心。還為覺所覺。從之隨隨去。不離生滅際。師曰。色心前後中。實無緣起境。一念自疑忘。誰能計動靜。此知自無知。知知緣不會。當自檢本形。何須求域外。前境不變謝。後念不來今。求月執玄影。討跡逐飛禽。欲知心本性。還如視夢裏。譬之六月氷。處處皆相似。避空終不脫。求空復不成。借問鏡中像。心從何處生。問曰。恰恰用心時。若為安隱好。師曰。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曲譚名相勞。直說無繁重。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問曰。智者引妙言。與心相會當。言與心路別。合則萬倍乖。師曰。方便說妙言。破病大乘道。非關本性譚。還從空化造。無念為真常。終當絕心路。離念性不動。生滅無乖悞。谷響既有聲。鏡像能回顧。問曰。行者體境有。因覺知境亡。前覺及後覺。并境有三心。師曰。境用非體覺。覺罷不應思。因覺知境亡。覺時境不起。前覺及後覺。并境有三遲。問曰。住定俱不轉。將為正三昧。諸業不能牽。不知細無明。徐徐躡其後。師曰。復聞別有人。虗執起心量。三中事不成。不轉還虗妄。心為正受縛。為之淨業障。心塵萬分一。不了說無明。細細習因起。徐徐名相生。風來波浪轉。欲靜水還平。更欲前途說。恐畏後心驚。無念大獸吼。性空下霜雹。星散穢草摧。縱橫飛鳥落。五道定紛綸。四魔不前却。既如猛火燎。還如利劒斫。問曰。賴覺知萬法。萬法本來然。若假照用心。只得照用心。不應心裏事。師曰。賴覺知萬法。萬法終無賴。若假照用心。應不在心外。問曰。隨隨無揀擇。明心不現前。復慮心闇昧。在心用功行。智障復難除。師曰。有此不可有。尋此不可尋。無揀即真擇。得闇出明心。慮者心冥昧。存心託功行。何論智障難。至佛方為病。問曰。折中消息間。實亦難安怗。自非用行人。此難終難見。師曰。折中欲消息。消息非難易。先觀心處心。次推智中智。第三照推者。第四通無記。第五解脫名。第六等真偽。第七知法本。第八慈無為。第九徧空陰。第十雲雨被。最盡彼無覺。無明生本智。鏡像現三業。幻人化四衢。不住空邊盡。當照有中無。不出空有內。未將空有俱。號之名折中。折中非言說。安怗無處安。用行何能決。問曰。別有一種人。善解空無相。口言定亂一。復道有中無。同證用常寂。知覺寂常用。用心會真理。復言用無用。智慧方便多。言亂與理合。如如理自如。不由識心會。既知心會非。心心復相泯。如是難知法。永劫不能知。同此用心人。法所不能化。師曰。別有證空者。還如前偈論。行空守寂滅。識見暫時翻。會真是心量。終知未了原。又說息心用。多智疑相似。良由性不明。求空且勞己。永劫住幽識。抱相都不知。放光便動地。於彼欲何為。問曰。前件看心者。復有羅瀫難。師曰。看心有羅瀫。幻心何待看。況無幻心者。從容下口難。問曰。久有大基業。心路差互間。得覺微細障。即達於真際。自非善巧師。無能決此理。仰惟我大師。當為開要門。引導用心者。不令失正道。師曰。法性本基業。夢境成差互。實相微細身。色心常不悟。忽逢混沌士。哀怨愍羣生。託疑廣設問。抱理內常明。生死幽徑徹。毀譽心不驚。野老顯分答。法相媿來儀。蒙發羣生藥。還如色性為。顯慶元年。邑宰蕭元善請住建初。師辭。不獲免。遂命入室。上首智巖。付囑法印。令以次傳授。將下山。謂眾曰。吾不復踐此山矣。時鳥獸哀號。踰月不止。庵前有四大桐樹。仲夏之月。忽自凋落。明年正月二十三日。不疾而逝。窆于雞籠山。
四祖下二世(旁出)
金陵牛頭山融禪師法嗣
牛頭山智巖禪師者
曲阿人也。姓華氏。弱冠智勇過人。身長七尺六寸。隋大業中。為郎將。常以弓挂一濾水囊隨行。所至汲用。累從大將征討。頻立戰功。唐武德中。年四十。遂乞出家。入舒州皖公山。從寶月禪師為弟子後。一日宴坐。覩異僧身長丈餘。神姿爽拔。詞氣清朗。謂師曰。卿八十生出家。宜加精進。言訖不見。甞在谷中入定。山水暴漲。師怡然不動。其水自退。有獵者遇之。因改過修善。復有昔同從軍者二人。聞師隱遁。乃共入山。尋之既見。因謂師曰。郎將狂邪。何為住此。師曰。我狂欲醒。君狂正發。夫嗜色淫聲。貪榮冐寵。流轉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悟。歎息而去。師後謁融禪師。發明大事。融謂師曰。吾受信大師真訣。所得都亡。設有一法勝過涅槃。吾說亦如夢幻。夫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墮而覆地。汝今已過此見。吾復何云。山門化導當付之於汝。師稟命為第二世。後以正法。付方禪師。師住白馬栖玄兩寺。又遷石頭城。於儀鳳二年正月十日示滅。顏色不變。屈伸如生。室有異香。經旬不歇。遺言水塟焉。
金陵鍾山曇璀禪師者
吳郡人也。姓顏氏。初謁融禪師。融目而奇之。乃告之曰。色聲為無生之鴆毒。受想是至人之坑穽。子知之乎。師默而審之。大悟玄旨。尋晦迹鍾山。多歷年所。茅庵瓦缶。以終老焉。唐天授三年二月六日。恬然入定。七日而滅。
四祖下三世四世(旁出不列章次)
四祖下五世(旁出)
金陵牛頭山持禪師法嗣
牛頭山智威禪師者
江寧人也。姓陳氏。依天寶寺統法師出家。謁法持禪師。傳授正法。自爾江左學徒。皆奔走門下。有慧忠者。目為法器。師甞有偈示曰。莫繫念。念成生死河。輪迴六趣海。無見出長波。忠答曰。念想由來幻。性自無終始。若得此中意。長波當自止。師又示偈曰。余本性虗無。緣妄生人我。如何息妄情。還歸空處坐。忠答曰。虗無是實體。人我何所存。妄情不須息。即汎般若船。師知其了悟。乃付以院事。隨緣化導。終于延祚寺。
四祖下六世(旁出)
金陵牛頭山威禪師法嗣
牛頭山慧忠禪師者
潤州人也。姓王氏。年二十三。受業於莊嚴寺。聞威禪師出世。乃往謁之。威纔見曰。山主來也。師感悟微旨。遂給侍左右。後辭詣諸方。巡禮威於具戒院。見凌霄藤遇夏萎悴。人欲伐之。因謂之曰。勿剪。慧忠還時。此藤更生。及師回。果如其言。即以山門付囑訖。出居延祚寺。師平生一衲。不易器用。唯一鐺。甞有供僧糓兩廩。盜者窺伺。虎為守之。縣令張遜者。至山頂謁。問師有何徒弟。師曰。有三五人。遜曰。如何得見。師敲禪牀。有三虎哮吼而出。遜驚怖而退。後眾請入城。居莊嚴舊寺。師欲於殿東。別創法堂。先有古木。羣鵲巢其上。工人將伐之。師謂鵲曰。此地建堂。汝等何不速去。言訖。羣鵲乃遷巢他樹。初築基。有二神人。定其四角。復潛資夜役。遂不日而就。繇是四方學徒雲集。得法者有三十四人。各住一方。轉化多眾。師有安心偈曰。人法雙淨。善惡兩忘。直心真實。菩提道場。大曆三年。石室前挂鐺樹。挂衣藤。忽盛夏枯死。四年六月十五日。集僧布薩訖。命侍者淨髮浴身。至夜有瑞雲。覆其精舍。空中復聞天樂之聲。詰旦怡然坐化。時風雨暴作。震折林木。復有白虹。貫于巖壑。五年春。茶毗。獲舍利。不可勝計。
宣州安國寺玄挺禪師
初參威禪師。侍立次。有講華嚴僧問。真性緣起其義云何。威良久。師遽召曰。大德正興一念問時。是真性中緣起。其僧言下大悟。或問南宗自何而立。曰心宗非南北。
舒州天柱山崇慧禪師者
彭州人也。姓陳氏。唐乾元初。往舒州天柱山創寺。永泰元年。賜額。僧問。如何是天柱境。師曰。主簿山高難見日。玉鏡峯前易曉人。問達磨未來此土時。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未來且置。即今事作麼生。曰某甲不會。乞師指示。師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僧無語。師復曰。闍梨會麼。曰不會。師曰。自己分上作麼生。干他達磨來與未來作麼。他家來大似賣卜漢。見汝不會。為汝錐破卦文。纔生吉凶。盡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曰。如何是解卜底人。師曰。汝纔出門時。便不中也。問如何是天柱家風。師曰。時有白雲來閉戶。更無風月四山流。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潛嶽峯高長積翠。舒江明月色光暉。問如何是大通智勝佛。師曰。曠大劫來未曾壅滯。不是大通智勝佛是甚麼。曰為甚麼佛法不現前。師曰。只為汝不會。所以成不現前。汝若會去。亦無佛可成。問如何是道。師曰。白雲覆青嶂。蜂蝶戀庭華。問從上諸聖有何言說。師曰。汝今見吾有何言說。問宗門中事請師舉唱。師曰。石牛長吼真空外。木馬嘶時月隱山。問如何是和尚利人處。師曰。一雨普滋。千山秀色。問如何是天柱山中人。師曰。獨步千峯頂。優游九曲泉。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白猿抱子來青嶂。蜂蝶銜華綠蘂間。大曆十四年歸寂。塔于山之北。
潤州鶴林玄素禪師者
延陵人也。姓馬氏。晚參威禪師。遂悟性宗。後居鶴林寺。一日有屠者禮謁。願就所居辦供。師欣然而往。眾皆見訝。師曰。佛性平等。賢愚一致。但可度者。吾即度之。復何差別之有。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會即不會。疑即不疑。又曰。不會不疑底。不疑不會底。有僧扣門。師問。是甚麼人。曰是僧。師曰。非但是僧。佛來亦不著。曰為甚麼不著。師曰。無汝棲泊處。
四祖下七世(旁出)
金陵牛頭山忠禪師法嗣
天台山佛窟巖惟則禪師者
京兆人也。姓長孫氏。初謁忠禪師。大悟玄旨。乃曰。天地無物也。物我無物也。雖無物也。而未甞無物也。如此則聖人如影。百姓如夢。孰為死生哉。至人以是能獨照。能為萬物主。吾知之矣。遂南遊天台。隱於瀑布之西巖。元和中。慕道者日至。有弟子可素。遂築室廬。漸成法席。佛窟之稱。自師始也。僧問。如何是那羅延箭。師曰。中的也。忽一日告門人曰。汝其勉之。閱二日跏趺而寂。後三年塔全身于本山(唐韓文公撰碑。今存國清寺)。
鶴林素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道欽禪師者
蘇州崑山人也。姓朱氏。初服膺儒教。年二十八。遇素禪師。謂之曰。觀子神氣溫粹。真法寶也。師感悟。因求為弟子。素躬與落髮。乃戒之曰。汝乘流而行。逢徑即止。師遂南邁。抵臨安。見東北一山。因問樵者。樵曰。此徑山也。乃駐錫焉。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山上有鯉魚。海底有蓬塵。馬祖令人送書到。書中作一圓相。師發緘。於圓相中。著一點。却封回。(忠國師聞乃云。欽師猶被馬師惑)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汝問不當。曰如何得當。師曰。待吾滅後。即向汝說。馬祖令智藏來問。十二時中。以何為境。師曰。待汝回去時有信。藏曰。如今便回去。師曰。傳語却須問取曹溪。崔趙公問。弟子今欲出家得否。師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公於是有省。唐大曆三年。代宗詔至闕下。親加瞻禮。一日同忠國師。在內庭坐次。見帝駕來。師起立。帝曰。師何以起。師曰。檀越何得向四威儀中見貧道。帝悅。謂國師曰。欲錫欽師一名。國師欣然奉詔。乃賜號國一焉。後辭歸本山。於貞元八年十二月。示疾。說法而逝。諡大覺禪師。
四祖下八世(旁出)
佛窟則禪師法嗣
天台山雲居智禪師
甞有華嚴院僧繼宗問。見性成佛其義云何。師曰。清淨之性。本來湛然。無有動搖。不屬有無淨穢長短取捨。體自翛然。如是明見。乃名見性。性即佛。佛即性。故曰見性成佛。曰性既清淨。不屬有無。因何有見。師曰。見無所見。曰既無所見。何更有見。師曰。見處亦無。曰如是見時。是誰之見。師曰。無有能見者。曰究竟其理如何。師曰。汝知否。妄計為有。即有能所。乃得名迷。隨見生解。便墮生死。明見之人。即不然。終日見未甞見。求名處體相不可得。能所俱絕。名為見性。曰此性徧一切處否。師曰。無處不徧。曰凡夫具否。師曰。上言無處不徧。豈凡夫而不具乎。曰因何諸佛菩薩不被生死所拘。而凡夫獨縈此苦。何曾得徧。師曰。凡夫於清淨性中。計有能所。即墮生死。諸佛大士善知清淨性中不屬有無。即能所不立。曰若如是說。即有能了不了人。師曰。了尚不可得。豈有能了人乎。曰至理如何。師曰。我以要言之。汝即應念。清淨性中。無有凡聖。亦無了不了人。凡之與聖。二俱是名。若隨名生解。即墮生死。若知假名不實。即無有當名者。又曰。此是極究竟處。若云我能了彼不能了。即是大病。見有淨穢凡聖。亦是大病。作無凡聖解。又屬撥無因果。見有清淨性可棲止。亦大病。作不棲止解亦大病。然清淨性中雖無動搖。且不壞方便應用。及興慈運悲。如是興運之處。即全清淨之性。可謂見性成佛矣。繼宗踊躍。禮謝而退。
徑山國一欽禪師法嗣
杭州鳥窠道林禪師
本郡富陽人也。姓潘氏。母朱氏。夢日光入口。因而有娠。及誕異香滿室。遂名香光。九歲出家。二十一於荊州果願寺受戒。後詣長安西明寺復禮法師。學華嚴經起信論。禮示以真妄頌。俾修禪那。師問曰。初云何觀。云何用心。禮久而無言。師三禮而退。屬代宗詔國一禪師至闕。師乃謁之。遂得正法。及南歸孤山永福寺。有辟支佛塔。時道俗共為法會。師振錫而入。有靈隱寺韜光法師。問曰。此之法會何以作聲。師曰。無聲誰知是會。後見秦望山。有長松枝葉繁茂。盤屈如葢。遂棲止其上。故時人謂之鳥窠禪師。復有鵲巢於其側。自然馴狎人。亦目為鵲巢和尚。有侍者會通。忽一日欲辭去。師問曰。汝今何往。對曰。會通為法出家。和尚不垂慈誨。今往諸方。學佛法去。師曰。若是佛法。吾此間亦有少許。曰如何是和尚佛法。師於身上拈起布毛吹之。通遂領悟玄旨。元和中。白居易侍郎出守茲郡。因入山謁師。問曰。禪師住處甚危險。師曰。太守危險尤甚。白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師曰。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麼道。師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作禮而退。師於長慶四年二月十日。告侍者曰。吾今報盡。言訖坐亡(有云。師名圓修者。恐是諡號)。
五祖大滿禪師旁出法嗣第一世
北安神秀禪師者(耶舍三藏誌云。艮地生玄旨。通尊媚亦尊。比肩三九族。足下一毛分)
開封人也。姓李氏。少親儒業。博綜多聞。俄捨愛出家。尋師訪道。至蘄州雙峯東山寺。遇五祖。以坐禪為務。乃歎伏曰。此真吾師也。誓心苦節。以樵汲自役。而求其道。祖默識之。深加器重。祖既示滅。秀遂住江陵當陽山。唐武后聞之。召至都下。於內道場供養。特加欽禮。命於舊山。置度門寺。以旌其德。時王公士庶。皆望塵拜伏。暨中宗即位。尤加禮重。大臣張說甞聞法要。執弟子禮。師有偈示眾曰。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將心外求。捨父逃走。神龍二年。於東都天宮寺入滅。諡大通禪師。羽儀法物。送殯於龍門。帝送至橋。王公士庶皆至塟所。張說及徵士盧鴻一各為碑誄。門人普寂義福等。並為朝野所重。
嵩嶽慧安國師(耶舍三藏誌云。九女出人倫。八女絕婚姻。朽牀添大脚。心祖眾中尊)
荊州枝江人也。姓衛氏。隋開皇十七年。括天下私度僧尼。勘師。師曰。本無名。遂遁于山谷。大業中。大發丁夫。開通濟渠。饑殍相枕。師乞食以救之。獲濟者眾。煬帝徵師。不赴。潛入大和山。暨帝幸江都。海內擾攘。乃杖錫登衡嶽。行頭陀行。唐貞觀中。至黃梅謁忍祖。遂得心要。麟德元年。遊終南山石壁。因止焉。高宗甞召師。不奉詔。於是徧歷名迹。至嵩少云。是吾終焉之地也。自爾禪者輻湊。有坦然懷讓二僧來參。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何不問自己意。曰如何是自己意。師曰。當觀密作用。曰如何是密作用。師以目開合示之。然於言下知歸。讓乃即謁曹溪武后。徵至輦下。待以師禮。與秀禪師同加欽重。后甞問師。甲子多少。師曰不記。后曰。何不記邪。師曰。生死之身。其若循環。環無起盡。焉用記為。況此心流注中間無間。見漚起滅者。乃妄想耳。從初識至動相滅時。亦只如此。何年月而可記乎。后聞稽顙信受。神龍二年。中宗賜紫袈裟。度弟子二七人。仍延入禁中供養。三年又賜摩衲。辭歸嵩嶽。是年三月三日。囑門人曰。吾死已。將屍向林中。待野火焚之。俄爾萬回公來。見師猖狂。握手言論。傍侍傾耳。都不體會。至八日閉戶偃身而寂。春秋一百二十八。(隋開皇二年壬寅生。唐景龍三年己酉滅。時稱老安國師)門人遵旨。舁置林間。果野火自然闍維。得舍利八十粒。內五粒色紫。留於宮中。至先天二年。門人建浮圖焉。
袁州蒙山道明禪師者
鄱陽人。陳宣帝之裔也。國亡。落於民間。以其王孫甞受署。因有將軍之號。少於永昌寺出家。慕道頗切。往依五祖法會。極意研尋。初無解悟。及聞五祖密付衣法。與盧行者。即率同志數十人。躡迹追逐。至大庾嶺。師最先見。餘輩未及。盧見師奔至。即擲衣鉢於磐石曰。此衣表信。可力爭邪。任君將去。師遂舉之。如山不動。踟蹰悚慄。乃曰。我來求法。非為衣也。願行者開示於我。盧曰。不思善不思惡。正恁麼時。阿那箇是明上座本來面目。師當下大悟。徧體汗流。泣禮數拜。問曰。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別有意旨否。盧曰。我今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自己面目。密却在汝邊。師曰。某甲雖在黃梅隨眾。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授入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是某甲師也。盧曰。汝若如是。則吾與汝同師黃梅。善自護持。師又問。某甲向後宜往何所。盧曰。逢袁可止。遇蒙即居。師禮謝。遽回至嶺下。謂眾人曰。向陟崔嵬遠望。杳無蹤迹。當別道尋之。皆以為然。師既回。遂獨往廬山布水臺。經三載後。始往袁州蒙山。大唱玄化。初名慧明。以避六祖上字。故名道明。弟子等盡遣。過嶺南。參禮六祖。
五祖下二世(旁出)
北宗秀禪師法嗣
五臺山巨方禪師
安陸人也。姓曹氏。幼稟業於明福院朗禪師。初講經論。後參禪會。及造北宗秀。問曰。白雲散處如何。師曰不昧。秀又問。到此間後如何。師曰。正見一枝生五葉。秀默許之。入室侍對。應機無爽。尋至上黨寒嶺居焉。數歲之間。眾盈千數。後於五臺山。闡化二十餘年。示寂。塔于本山。
河中府中條山智封禪師
姓吳氏。初習唯識論。滯于名相。為知識所詰。乃發憤罷講遊方。見秀禪師。疑心頓釋。乃辭去。居于蒲津安峯。不下山十年。木食澗飲。州牧衛文昇建安國院居之。緇素歸依。憧憧不絕。使君問曰。某今日後如何。師曰。日從濛汜出。照樹全無影。使君初不能諭。拱揖而退。少選開曉。釋然自得。師來往中條山。二十餘年。得其道者。不可勝紀。滅後門人於州城北建塔焉。
兖州降魔藏禪師
趙郡人也。姓王氏。父為亳掾。師七歲出家。時屬野多妖鬼。魅惑於人。師孤形制伏。曾無少畏。故得降魔名焉。即依廣福院明讚禪師落髮。後遇北宗盛化。便誓摳衣。秀問曰。汝名降魔。此無山精木怪。汝翻作魔邪。師曰。有佛有魔。秀曰。汝若是魔。必住不思議境界。師曰。是佛亦空。何境界之有。秀懸記之曰。汝與少皡之墟有緣。師尋入泰山數稔。學者雲集。一日告門人曰。吾今老朽。物極有歸。言訖而逝。
壽州道樹禪師
唐州人也。姓聞氏。幼探經籍。年將五十。因遇高僧誘諭。遂誓出家。禮本部明月山慧文為師。師耻乎年長求法淹遲。勵志遊方。無所不至。後歸東洛。遇秀禪師。言下知微。乃卜壽州三峯山。結茅而居。常有野人。服色素朴。言譚詭異。於言笑外。化作佛形及菩薩羅漢天仙等形。或放神光。或呈聲響。師之學徒覩之。皆不能測。如此涉十年。後寂無形影。師告眾曰。野人作多色伎倆。眩惑於人。只消老僧不見不聞。伊伎倆有窮。吾不見不聞無盡。唐寶曆元年。示疾而終。
嵩嶽安國師法嗣
洛京福先寺仁儉禪師
自嵩山罷問。放曠郊鄽。謂之騰騰和尚。唐天冊萬歲中。天后詔入殿前。仰視天后。良久曰。會麼。后曰不會。師曰。老僧持不語戒。言訖而出。翌日進短歌一十九首。天后覽而嘉之。厚加賜賚。師皆不受。又令寫歌辭。傳布天下。其辭並敷演真理以警。時俗唯了元歌一首。盛行於世。
嵩嶽破竈墮和尚
不稱名氏。言行叵測。隱居嵩嶽。山塢有廟甚靈。殿中唯安一竈。遠近祭祀不輟。烹殺物命甚多。師一日領侍僧入廟。以杖敲竈。三下曰。咄此竈。只是泥瓦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恁麼烹宰物命。又打三下。竈乃傾破墮落。須臾有一人青衣峩冠。設拜師前。師曰。是甚麼人。曰我本此廟竈神。久受業報。今日蒙師說無生法。得脫此處。生在天中。特來致謝。師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彊言。神再禮而沒。少選侍僧問曰。某等久侍和尚。不蒙示誨。竈神得甚麼徑旨。便得生天。師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別也無道理為伊。侍僧無言。師曰會麼。僧曰不會。師曰。本有之性。為甚麼不會。侍僧等乃禮拜。師曰。墮也墮也。破也破也。後義豐禪師舉似安國師。安嘆曰。此子會盡。物我一如。可謂如朗月處空。無不見者。難搆伊語脉。豐問曰。未審甚麼人搆得他語脉。安曰。不知者。時號為破竈墮。僧問。物物無形時如何。師曰。禮即唯汝非我。不禮即唯我非汝。其僧乃禮謝。師曰。本有之物。物非物也。所以道。心能轉物。即同如來。有僧從牛頭處來。師問曰。來自何人法會。僧近前叉手。遶師一匝而出。師曰。牛頭會下不可有此人。僧乃回。師上肩叉手而立。師曰。果然果然。僧却問曰。應物不由他時如何。師曰。爭得不由他。曰恁麼則順正歸元去也。師曰。歸元何順。曰若非和尚。幾錯招愆。師曰。猶是未見四祖時道理。見後道將來。僧却遶師一匝而出。師曰。順正之道。今古如然。僧作禮。又僧侍立久。師乃曰。祖祖佛佛只說。如人本性本心。別無道理。會取會取。僧禮謝。師乃以拂子打之曰。一處如是。千處亦然。僧乃叉手近前。應喏一聲。師曰。更不信更不信。僧問。如何是大闡提人。師曰。尊重禮拜。曰如何是大精進人。師曰。毀辱嗔恚。其後莫知所終。
嵩嶽元珪禪師
伊闕人也。姓李氏。幼歲出家。唐永淳二年。受具戒。隸閑居寺。習毗尼無懈。後謁安國師。頓悟玄旨。遂卜廬於嶽之龐塢。一日有異人。峩冠袴褶(徒頰切)而至。從者極多。輕少舒徐。稱謁大師。師覩其形貌奇偉非常。乃諭之曰。善來仁者。胡為而至。彼曰。師寧識我邪。師曰。吾觀佛與眾生等。吾一目之。豈分別邪。彼曰。我此嶽神也。能生死於人。師安得一目我哉。師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視身與空等。視吾與汝等。汝能壞空與汝乎。苟能壞空及汝。吾則不生不滅也。汝尚不能如是。又焉能生死吾邪。神稽首曰。我亦聰明正直於餘神。詎知師有廣大之智辯乎。願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師曰。汝既乞戒。即既戒也。所以者何。戒外無戒。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我聞茫昧。止求師戒。我身為門弟子。師即為張座。秉爐正几。曰付汝五戒。若能奉持。即應曰能。不能即曰否。曰謹受教。師曰。汝能不婬乎。曰我亦娶也。師曰。非謂此也。謂無羅欲也。曰能。師曰。汝能不盜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盜取哉。師曰。非謂此也。謂饗而福淫。不供而禍善也。曰能。師曰。汝能不殺乎。曰實司其柄焉。曰不殺。師曰。非謂此也。謂有濫誤疑混也。曰能。師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焉有妄乎。師曰。非謂此也。謂先後不合天心也。曰能。師曰。汝不遭酒敗乎。曰能。師曰。如上是為佛戒也。又言以有心奉持。而無心拘執。以有心為物。而無心想身。能如是則先天地生不為精。後天地死不為老。終日變化。而不為動。畢盡寂默。而不為休。信此則雖娶非妻也。雖饗非取也。雖柄非權也。雖作非故也。雖醉非惽也。若能無心於萬物。則羅欲不為婬。福淫禍善不為盜。濫誤疑混不為殺。先後違天不為妄。惽荒顛倒不為醉。是謂無心也。無心則無戒。無戒則無心。無佛無眾生。無汝及無我。孰為戒哉。神曰。我神通亞佛。師曰。汝神通十句五能五不能。佛則十句七能三不能。神悚然避席。跪啟曰。可得聞乎。師曰。汝能戾上帝東天行而西七曜乎。曰不能。師曰。汝能奪地祗融五嶽而結四海乎。曰不能。師曰。是謂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羣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導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為三不能也。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是一期。眾生界本無增減。亘無一人能主其法。有法無主是謂無法。無法無主是謂無心。如我解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爾。神曰。我誠淺昧。未聞空義。師所授戒。我當奉行。今願報慈德。効我所能。師曰。吾觀身無物。觀法無常。塊然更有何欲邪。神曰。師必命我為世間事。展我小神功。使已發心初發心未發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目我神蹤。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師曰。無為是無為是。神曰。佛亦使神護法。師寧隳叛佛邪。願隨意垂誨。師不得已而言曰。東巖寺之障。莽然無樹。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於東嶺乎。神曰。已聞命矣。然昏夜必有喧動。願師無駭。即作禮辭去。師門送而且觀之。見儀衛逶迤如王者之狀。嵐靄煙霞。紛綸間錯。幢幡環珮。凌空隱沒焉。其夕果有暴風吼雷。奔雲掣電。棟宇搖蕩。宿鳥聲喧。師謂眾曰。無怖無怖。神與我契矣。詰旦和霽。則北巖松栝。盡移東嶺。森然行植。師謂其徒曰。吾沒後無令外知。若為口實。人將妖我。以開元四年丙辰歲。囑門人曰。吾始居寺東嶺。吾滅。汝必寘吾骸于彼。言訖若委蛻焉。
五祖下三世(旁出)
嵩山寂禪師法嗣
終南山惟政禪師
平原人也。姓周氏。受業於本州延和寺詮澄法師。得法於嵩山普寂禪師。即入太一山中。學者盈室。唐文宗好嗜蛤蜊。沿海官吏先時遞進。人亦勞止。一日御饌中。有擘不張者。帝以其異。即焚香禱之。乃開見菩薩形儀。梵相具足。帝遂貯以金粟檀香合。覆以美錦。賜興善寺。令眾僧瞻禮。因問羣臣。斯何祥也。或奏太一山惟政禪師。深明佛法。博聞強記。乞詔問之。帝即頒詔。師至。帝問其事。師曰。臣聞物無虗應。此乃啟陛下之信心耳。故契經云。應以此身得度者。即現此身而為說法。帝曰。菩薩身已現。且未聞說法。師曰。陛下覩此。為常邪非常邪。信邪非信邪。帝曰。希奇之事。朕深信焉。師曰。陛下已聞說法竟。皇情悅豫。得未曾有。詔天下寺院。各立觀音像。以答殊休。留師於內道場。累辭歸山。詔令住聖壽寺。至武宗即位。師忽入終南山隱居。人問其故。師曰。吾避仇矣。終後闍維。收舍利四十九粒。而建塔焉。
破竈墮和尚法嗣
嵩山峻極禪師
僧問。如何是修善行人。師曰。擔枷帶鏁。曰如何是作惡行人。師曰。修禪入定。曰某甲淺機。請師直指。師曰。汝問我惡。惡不從善。汝問我善。善不從惡。僧良久。師曰會麼。僧曰不會。師曰。惡人無善念。善人無惡心。所以道善惡如浮雲。俱無起滅處。僧於言下大悟。後破竈墮聞舉乃曰。此子會盡諸法無生。
五祖下四世
益州無相禪師法嗣
益州保唐寺無住禪師
初得法於無相大師。乃居南陽白崖山。專務宴寂。經累歲。學者漸至。勤請不已。自此垂誨。雖廣演言教。而唯以無念為宗。唐相國杜鴻漸出撫坤維。聞師名。思一瞻禮。遣使到山延請。時節度使崔寧亦命諸寺僧徒。遠出迎。引至空慧寺。時杜公與戎師。召三學碩德。俱會寺中。致禮訖。公問曰。弟子聞。今和尚說無憶無念莫妄三句法門是否。師曰然。公曰。此三句是一是三。師曰。無憶名戒。無念名定。莫妄名慧。一心不生。具戒定慧。非一非三也。公曰。後句妄字。莫是從心之忘。乎。曰從女者是也。公曰。有據否。師曰。法句經云。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公聞。疑情盪然。公又問。師還以三句示人否。師曰。初心學人。還令息念。澄停識浪。水清影現。悟無念體。寂滅現前。無念亦不立也。于時庭樹鵶鳴。公問。師聞否。師曰聞。鵶去已。又問師。聞否。師曰聞。公曰。鵶去無聲。云何言聞。師乃普告大眾曰。佛世難值。正法難聞。各各諦聽。聞無有聞。非關聞性。本來不生。何曾有滅。有聲之時。是聲塵自生。無聲之時。是聲塵自滅。而此聞性。不隨聲生。不隨聲滅。悟此聞性。則免聲塵之所轉。當知聞無生滅。聞無去來。公與僚屬大眾稽首。又問。何名第一義。第一義者。從何次第得入。師曰。第一義無有次第。亦無出入。世諦一切。有第一義。即無諸法無性性。說名第一義。佛言。有法名俗諦。無性第一義。公曰。如師開示。實不可思議。公又曰。弟子性識微淺。昔因公暇。撰得起信論章疏兩卷。可得稱佛法否。師曰。夫造章疏。皆用識心思量分別。有為有作。起心動念。然可造成。據論文云。當知一切法從本以來。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畢竟平等。無有變異。唯有一心。故名真如。今相公著言說相。著名字相。著心緣相。既著種種相。云何是佛法。公起作禮曰。弟子亦曾問。諸供奉大德皆讚弟子不可思議。當知彼等但狥人情。師今從理解說。合心地法。實是真理不可思議。公又問。云何不生。云何不滅。如何得解脫。師曰。見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即不滅。既無生滅。即不被前塵所縛。當處解脫不生名無念。無念即無滅。無念即無縛。無念即無脫。舉要而言。識心即離念。見性即解脫。離識心見性外。更有法門證無上菩提者。無有是處。公曰。何名識心見性。師曰。一切學道人。隨念流浪。葢為不識真心。真心者念生亦不順生。念滅亦不依寂。不來不去。不定不亂。不取不捨。不沈不浮。無為無相。活鱍鱍。平常自在。此心體畢竟不可得。無可知覺。觸目皆如。無非見性也。公與大眾。作禮稱讚。踊躍而去。師後居保唐寺而終。
六祖大鑒禪師旁出法嗣第一世
西域崛多三藏者
天竺人也。於六祖言下契悟。後遊五臺。見一僧結庵靜坐。師問曰。孤坐奚為。曰觀靜。師曰。觀者何人。靜者何物。其僧作禮。問曰。此理何如。師曰。汝何不自觀自靜。彼僧茫然。師曰。汝出誰門邪。曰秀禪師。師曰。我西域異道最下種者。不墮此見。兀然空坐。於道何益。其僧却問。師所師者何人。師曰。我師六祖。汝何不速往曹溪。決其真要。其僧即往參六祖。六祖垂誨。與師符合。僧即悟入。師後不知所終。
韶州法海禪師者
曲江人也。初見六祖。問曰。即心即佛。願垂指喻。祖曰。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說。窮劫不盡。聽吾偈曰。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淨。悟此法門。由汝習性。用本無生。雙脩是正。師信受以偈贊曰。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我知定慧因。雙脩離諸物。
吉州志誠禪師者
本州太和人也。初參秀禪師。後因兩宗盛化。秀之徒眾。往往譏南宗曰。能大師不識一字。有何所長。秀曰。他得無師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師五祖親付衣法。豈徒然哉。吾所恨不能遠去親近。虗受國恩。汝等諸人無滯於此。可往曹谿質疑。他日回當為吾說。師聞此語。禮辭。至韶陽。隨眾參請。不言來處。時六祖告眾曰。今有盜法之人。潛在此會。師出禮拜。具陳其事。祖曰。汝師若為示眾。師曰。甞指誨大眾。令住心觀靜。長坐不臥。祖曰。住心觀靜。是病非禪。長坐拘身。於理何益。聽吾偈曰。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過。師曰。未審。和尚以何法誨人。祖曰。吾若言有法與人。即為誑汝。但且隨方解縛。假名三昧。聽吾偈曰。心地無非自性戒。心地無癡自性慧。心地無亂自性定。不增不減自金剛。身去身來本三昧。師聞偈悔謝。即誓依歸。乃呈偈曰。五蘊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還不淨。
匾擔山曉了禪師者
傳記不載。唯北宗門人。忽雷澄禪師撰塔碑。盛行于世。其略曰。師住匾擔山。號曉了。六祖之嫡嗣也。師得無心之心。了無相之相。無相者森羅眩目。無心者分別熾然。絕一言一響。響莫可傳。傳之行矣。言莫可窮。窮之非矣。師得無無之無。不無於無也。吾今以有有之有。不有於有也。不有之有。去來非增。不無之無。涅槃非滅。嗚呼師住世兮曹谿明。師寂滅兮法舟傾。師譚無說兮寰宇盈。師示迷徒兮了義乘。匾擔山色垂茲色。空谷猶留曉了名。
洪州法達禪師者
洪州豐城人也。七歲出家。誦法華經。進具之後。禮拜六祖。頭不至地。祖訶曰。禮不投地何如不禮。汝心中必有一物。蘊習何事邪。師曰。念法華經已。及三千部。祖曰。汝若念至萬部。得其經意。不以為勝。則與吾偕行。汝今負此事業。都不知過。聽吾偈曰。禮本折慢幢。頭奚不至地。有我罪即生。亡功福無比。祖又曰。汝名甚麼。對曰。名法達。祖曰。汝名法達。何曾達法。復說偈曰。汝今名法達。勤誦未休歇。空誦但循聲。明心號菩薩。汝今有緣故。吾今為汝說。但信佛無言。蓮華從口發。師聞偈。悔過曰。而今而後。當謙恭一切。惟願和尚大慈。略說經中義理。祖曰。汝念此經。以何為宗。師曰。學人愚鈍。從來但依文誦念。豈知宗趣。祖曰。汝試為吾念一徧。吾當為汝解說。師即高聲念經。至方便品。祖曰止。此經元來。以因緣出世為宗。縱說多種譬喻。亦無越於此。何者因緣唯一大事。一大事即佛知見也。汝慎勿錯解經意。見他道開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見。我輩無分。若作此解。乃是謗經毀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見。何用更開。汝今當信。佛知見者。只汝自心。更無別體。葢為一切眾生。自蔽光明。貪愛塵境。外緣內擾。甘受驅馳。便勞他從三昧起。種種苦口。勸令寢息。莫向外求。與佛無二。故云。開佛知見。汝但勞勞執念。謂為功課者。何異氂牛愛尾也。師曰。若然者但得解義。不勞誦經邪。祖曰。經有何過。豈障汝念。只為迷悟在人。損益由汝。聽吾偈曰。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久不明己。與義作讐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師聞偈再啟曰。經云。諸大聲聞乃至菩薩。皆盡思度量。尚不能測於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見。自非上根。未免疑謗。又經說三車。大牛之車。與白牛車。如何區別。願和尚再垂宣說。祖曰。經意分明。汝自迷背。諸三乘人。不能測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饒伊盡思共推。轉加懸遠。佛本為凡夫說。不為佛說。此理若不肯信者。從他退席。殊不知坐却白牛車。更於門外覔三車。況經文明向汝道。無二亦無三。汝何不省。三車是假。為昔時故。一乘是實。為今時故。只教你去假歸實。歸實之後。實亦無名。應知所有珍財。盡屬於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無用想。是名持法華經。從劫至劫。手不釋卷。從晝至夜。無不念時也。師既蒙啟發。踊躍歡喜。以偈贊曰。經誦三千部。曹谿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寧歇累生狂。羊鹿牛權設。初中後善揚。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祖曰。汝今後方可為念經僧也。師從此領旨。亦不輟誦持。
壽州智通禪師者
安豐人也。初看楞伽經。約千餘徧。而不會三身四智。禮拜六祖。求解其義。祖曰。三身者。清淨法身。汝之性也。圓滿報身。汝之智也。千百億化身。汝之行也。若離本性。別說三身。即名有身無智。若悟三身。無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聽吾偈曰。自性具三身。發明成四智。不離見聞緣。超然登佛地。吾今為汝說。諦信永無迷。莫學馳求者。終日說菩提。師曰。四智之義。可得聞乎。祖曰。既會三身。便明四智。何更問邪。若離三身。別譚四智。此名有智無身也。即此有智。還成無智。復說偈曰。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轉識為智者。教中云。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轉第六識。為妙觀察智。轉第七識。為平等性智。轉第八識。為大圓鏡智。雖六七因中轉。五八果上轉。但轉其名。而不轉其體也)師禮謝。以偈贊曰。三身元我體。四智本心明。身智融無礙。應物任隨形。起修皆妄動。守住匪真精。妙旨因師曉。終亡汙染名。
江西志徹禪師
姓張氏。名行昌。少任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雖亡彼我。而徒侶競起愛僧。時北宗門人。自立秀禪師。為第六祖。而忌大鑑傳衣。為天下所聞。然祖預知其事。即置金十兩於方丈。時行昌受北宗門人之囑。懷刃入祖室。將欲加害。祖舒頸而就行昌揮刃者三。都無所損。祖曰。正劒不邪。邪劒不正。只負汝金。不負汝命。行昌驚仆。久而方蘇。求哀悔過。即願出家。祖遂與金曰。汝且去恐。徒眾翻害於汝。汝可他日易形而來。吾當攝受。行昌稟旨宵遁。投僧出家。具戒精進。一日憶祖之言。遠來禮覲。祖曰。吾久念於汝。汝來何晚。曰昨蒙和尚捨罪。今雖出家苦行。終難報於深恩。其唯傳法度生乎。弟子甞覽涅槃經。未曉常無常義。乞和尚慈悲。略為宣說。祖曰。無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善惡一切諸法分別心也。曰和尚所說大違經文。祖曰。吾傳佛心印。安敢違於佛經。曰經說佛性是常。和尚却言無常。善惡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無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違。令學人轉加疑惑。祖曰。涅槃經吾昔者聽尼無盡藏讀誦一徧。便為講說。無一字一義不合經文。乃至為汝終無二說。曰學人識量淺昧。願和尚委曲開示。祖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說甚麼善惡諸法。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諸法若無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徧之處。故吾說常者。正是佛說真無常義也。佛比為凡夫外道執於邪常。諸二乘人於常計無常。共成八倒。故於涅槃了義教中。破彼偏見。而顯說真常真樂真我真淨。汝今依言背義。以斷滅無常。及確定死常。而錯解佛之圓妙最後微言。縱覽千徧。有何所益。行昌忽如醉醒。乃說偈曰。因守無常心。佛演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猶春池拾礫。我今不施功。佛性而見前。非師相授與。我亦無所得。祖曰。汝今徹也。宜名志徹。師禮謝而去。
信州智常禪師者
本州貴谿人也。髫年出家。志求見性。一日參六祖。祖問。汝從何來。欲求何事。師曰。學人近禮大通和尚。蒙示見性成佛之義。未決狐疑。至吉州遇人指迷。令投和尚。伏願垂慈攝受。祖曰。彼有何言句。汝試舉看。吾與汝證明。師曰。初到彼三月。未蒙開示。以為法切。故於中夜。獨入方丈。禮拜哀請。大通乃曰。汝見虗空否。對曰見。彼曰。汝見虗空有相貌否。對曰。虗空無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猶如虗空。返觀自性。了無一物可見。是名正見。無一物可知。是名真知。無有青黃長短。但見本源清淨覺體圓明。即名見性成佛。亦名極樂世界。亦名如來知見。學人雖聞此說。猶未決了。乞和尚示誨。令無凝滯。祖曰。彼師所說。猶存見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曰。不見一法存無見。大似浮雲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還如太虗生閃電。此之知見瞥然興。錯認何曾解方便。汝當一念自知非。自己靈光常顯見。師聞偈已。心意豁然。乃述一偈曰。無端起知解。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寧越昔時迷。自性覺源體。隨照枉遷流。不入祖師室。茫然趣兩頭。
廣州志道禪師者
南海人也。初參六祖。問曰。學人自出家。覽涅槃經。僅十餘載。未明大意。願和尚垂誨。祖曰。汝何處未了。對曰。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於此疑惑。祖曰。汝作麼生疑。對曰。一切眾生皆有二身。謂色身法身也。色身無常。有生有滅。法身有常。無知無覺。經云。生滅滅已寂滅為樂者。未審是何身寂滅。何身受樂。若色身者。色身滅時。四大分散。全是苦苦。不可言樂。若法身寂滅。即同草木瓦石。誰當受樂。又法性是生滅之體。五蘊是生滅之用。一體五用。生滅是常。生則從體起用。滅則攝用歸體。若聽更生。即有情之類。不斷不滅。若不聽更生。即永歸寂滅。同於無情之物。如是則一切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樂之有。祖曰。汝是釋子。何習外道斷常邪見。而議最上乘法。據汝所解。即色身外。別有法身。離生滅求於寂滅。又推涅槃常樂言。有身受者。斯乃執吝生死。耽著世樂。汝今當知。佛為一切迷人。認五蘊和合。為自體相。分別一切法。為外塵相。好生惡死。念念遷流。不知夢幻虗假枉受輪迴。以常樂涅槃。翻為苦相。終日馳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樂。剎那無有生相。剎那無有滅相。更無生滅可滅。是則寂滅見前。當見前之時。亦無見前之量。乃謂常樂。此樂無有受者。亦無不受者。豈有一體五用之名。何況更言涅槃禁伏諸法。令永不生。斯乃謗佛毀法。聽吾偈曰。無上大涅槃。圓明常寂照。凡愚謂之死。外道執為斷。諸求二乘人。目以為無作。盡屬情所計。六十二見本。妄立虗假名。何為真實義。唯有過量人。通達無取捨。以知五蘊法。及以蘊中我。外現眾色象。一一音聲相。平等如夢幻。不起凡聖見。不作涅槃解。二邊三際斷。常應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別一切法。不起分別想。劫火燒海底。風皷山相擊。真常寂滅樂。涅槃相如是。吾今強言說。令汝捨邪見。汝勿隨言解。許汝如少分。師聞偈踊躍。作禮而退。
永嘉真覺禪師
諱玄覺。本郡戴氏子。丱歲出家。徧探三藏。精天台止觀圓妙法門。於四威儀中。常冥禪觀。後因左谿朗禪師激勵。與東陽策禪師。同詣曹溪。初到振錫。繞祖三匝。卓然而立。祖曰。夫沙門者。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而來。生大我慢。師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祖曰。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師曰。體即無生。了本無速。祖曰。如是如是。于時大眾無不愕然。師方具威儀參禮。須臾告辭。祖曰。返大速乎。師曰。本自非動。豈有速邪。祖曰。誰知非動。師曰。仁者自生分別。祖曰。汝甚得無生之意。師曰。無生豈有意邪。祖曰。無意誰當分別。師曰。分別亦非意。祖歎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時謂一宿覺矣。師翌日下山。乃回溫州。學者輻湊。著證道歌一首。及禪宗悟修圓旨。自淺之深。慶州刺史魏靖緝而序之。成十篇。目為永嘉集。並行于世。 慕道志儀第一。夫欲作道。先須立志。及事師儀。則彰乎軌訓。故標第一明慕道儀式。戒憍奢意第二。初雖立志修道善識軌儀。若三業憍奢。妄心擾動。何能得定。故次第二明戒憍奢意也。淨修三業第三。前戒憍奢。略標綱要。今子細檢責。令麤過不生。故次第三明淨修三業。戒乎身口意也。奢摩他頌第四。已檢責身口。令麤過不生。次須入門修道漸次。不出定慧五種起心六種料揀。故次第四明奢摩他頌也。毗婆舍那頌第五。非戒不禪。非禪不慧。上既修定。定久慧明。故次第五明毗婆舍那頌也。優畢叉頌第六。偏修於定。定久則沈。偏學於慧。慧多心動。故次第六明優畢叉頌。等於定慧。令不沈動。使定慧均等。捨於二邊。三乘漸次第七。定慧既均。則寂而常照。三觀一心。何疑不遣。何照不圓。自解雖明。悲他未悟。悟有深淺。故次第七明三乘漸次也。事理不二第八。三乘悟理。理無不窮。窮理在事。了事即理。故次第八明事理不二。即事而真。用祛倒見也。勸友人書第九。事理既融。內心自瑩。復悲遠學。虗擲寸陰。故次第九明勸友人書也。發願文第十。勸友雖是悲他。專心在一。情猶未普。故次第十明發願文。誓度一切也 優畢叉頌略曰。復次觀心十門。初則言其法爾。次則出其觀體。三則語其相應。四則警其上慢。五則誡其疎怠。六則重出觀體。七則明其是非。八則簡其詮旨。九則觸途成觀。十則妙契玄源。第一言法爾者。夫心性虗通。動靜之源莫二。真如絕慮。緣計之念非殊。惑見紛馳。窮之則唯一寂。靈源不狀。鑒之則以千差。千差不同。法眼之名自立。一寂非異。慧眼之號斯存。理量雙銷。佛眼之功圓著。是以三諦一境。法身之理常清。三智一心。般若之明常照。境智冥合。解脫之應隨機。非縱非橫。圓伊之道玄會。故知三德妙性。宛爾無乖一心。深廣難思。何出要而非路。是以即心為道者。可謂尋流而得源矣。第二出其觀體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第三語其相應者。心與空相應。則譏毀讚譽。何憂何喜。身與空相應。則刀割香塗。何苦何樂。依報與空相應。則施與劫奪。何得何失。心與空不空相應。則愛見都忘。慈悲普救。身與空不空相應。則內同枯木。外現威儀。依報與空不空相應。則永絕貪求。資財給濟。心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實相初明。開佛知見。身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一塵入正受。諸塵三昧起。依報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香臺寶閣嚴土化生。第四警其上慢者。若不爾者。則未相應也。第五誡其疎怠者。然渡海應須上船。非船何以能渡。修心必須入觀。非觀無以明心。心尚未明。相應何日。思之勿自恃也。第六重出觀體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有非無。不知即念即空不空。非非有。非非無。第七明其是非者。心不是有。心不是無。心不非有。心不非無。是有是無。即墮是。非有非無。即墮非。如是只是是非之非。未是非是。非非之是。今以雙非。破兩是。是破非。是猶是非又。以雙非。破兩非。非破非非。即是是。如是只是非是非非之是。未是不非不不非。不是不不是。是非之惑。綿微難見。神清慮靜。細而趼之。第八簡其詮旨者。然而至理無言。假文言以明其旨。旨宗非觀。藉修觀以會其宗。若旨之未明。則言之未的。若宗之未會。則觀之未深。深觀乃會其宗。的言必明其旨。旨宗既其明會。言觀何得復存邪。第九觸途成觀者。夫再演言詞。重標觀體。欲明宗旨無異。言觀有逐方移。移言則言理無差。改觀則觀旨不異。不異之旨即理。無差之理即宗。宗旨一而二名。言觀明其弄引耳。第十妙契玄源者。夫悟心之士。寧執觀而迷旨。達教之人。豈滯言而惑理。理明則言語道斷。何言之能議。旨會則心行處滅。何觀之能思。心言不能思議者。可謂妙契環中矣。先天二年十月十七日。安坐示滅。塔于西山之陽。諡無相大師。塔曰淨光。
溫州淨居尼玄機。唐景雲中得度。常習定於大日山石窟中。一日忽念曰。法性湛然。本無去住。厭喧趍寂。豈為達邪。乃往參雪峯。峯問。甚處來。曰大日山來。峯曰。日出也未。師曰。若出則鎔却雪峯。峯曰。汝名甚麼。師曰玄機。峯曰。日織多少。師曰。寸絲不挂。遂禮拜退。纔行三五步。峯召曰。袈裟角拖地也。師回首。峯曰。大好寸絲不挂(世傳玄機乃永嘉大師女弟。甞同遊方。以景雲歲日考之是矣。第所見雪峯。非真覺存也。永嘉既到曹谿。必嶺下雪峯也。未詳法嗣。故附於此)。
司空山本淨禪師者
絳州人也。姓張氏。幼歲披緇。于曹谿之室受記。隷司空山無相寺。唐天寶三年。玄宗遣中使楊光庭入山。採常春藤。因造丈室。禮問曰。弟子慕道斯久。願和尚慈悲。略垂開示。師曰。天下禪宗碩學。咸會京師。天使歸朝。足可咨決。貧道隈山傍水。無所用心。光庭泣拜。師曰。休禮貧道。天使為求佛邪。問道邪。曰弟子智識昏昧。未審佛之與道其義云何。師曰。若欲求佛。即心是佛。若欲會道。無心是道。曰云何即心是佛。師曰。佛因心悟。心以佛彰。若悟無心。佛亦不有。曰云何無心是道。師曰。道本無心。無心名道。若了無心。無心即道。光庭作禮信受。既回闕庭。具以山中所遇奏聞。即勑光庭。詔師到京。勑住白蓮亭。越明年正月十五日。召兩街名僧碩學。赴內道場。與師闡揚佛理。時有遠禪師者。抗聲謂師曰。今對聖上。較量宗旨。應須直問直答。不假繁辭。只如禪師所見。以何為道。師曰。無心是道。遠曰。道因心有。何得言無心是道。師曰。道本無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虗然。窮心既無。道憑何立。二俱虗妄。總是假名。遠曰。禪師見有身心是道已否。師曰。山僧身心本來是道。遠曰。適言無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本來是道。豈不相違。師曰。無心是道。心泯道無。心道一如。故言無心是道。身心本來是道。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窮源無有。遠曰。觀禪師形質甚小。却會此理。師曰。大德只見山僧相。不見山僧無相。見相者是大德所見。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虗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其道。若以相為實。窮劫不能見道。遠曰。今請禪師於相上說於無相。師曰。淨名經云。四大無主。身亦無我。無我所見。與道相應。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若有我見。窮劫不可會道也。遠聞語失色。逡巡避席。師有偈曰。四大無主復如水。遇曲逢直無彼此。淨穢兩處不生心。壅決何曾有二意。觸境但似水無心。在世縱橫有何事。復云。一大如是。四大亦然。若明四大無主。即悟無心。若了無心。自然契道。志明禪師問。若言無心是道。瓦礫無心亦應是道。又曰。身心本來是道。四生十類皆有身心。亦應是道。師曰。大德若作見聞覺知解會。與道懸殊。即是求見聞覺知之者。非是求道之人。經云。無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尚無見聞覺知。憑何而立。窮本不有。何處存心。焉得不同草木瓦礫。明杜口而退。師有偈曰。見聞覺知無障礙。聲香味觸常三昧。如鳥空中只麼飛。無取無捨無憎愛。若會應處本無心。始得名為觀自在。真禪師問。道既無心。佛有心否。佛之與道。是一是二。師曰。不一不二。曰佛度眾生。為有心故。道不度人。為無心故。一度一不度。何得無二。師曰。若言佛度眾生。道無度者。此是大德妄生二見。如山僧即不然。佛是虗名。道亦妄立。二俱不實。總是假名。一假之中。如何分二。曰佛之與道。總是假名。當立名時。是誰為立。若有立者。何得言無。師曰。佛之與道。因心而立。推窮立心。心亦是無。心既是無。即悟二俱不實。知如夢幻。即悟本空。彊立佛道二名。此是二乘人見解。師乃說無修無作偈曰。見道方修道。不見復何修。道性如虗空。虗空何所修。徧觀修道者。撥火覔浮漚。但看弄傀儡。線斷一時休。法空禪師問。佛之與道。俱是假名。十二分教亦應不實。何以從前尊宿皆言修道。師曰。大德錯會經意。道本無修。大德彊修。道本無作。大德彊作。道本無事。彊生多事。道本無知。於中強知。如此見解與道相違。從前尊宿不應如是。自是大德不會。請思之。師有偈曰。道體本無修。不修自合道。若起修道心。此人不會道。棄却一真性。却入閙浩浩。忽逢修道人。第一莫向道。安禪師問。道既假名。佛云妄立。十二分教亦是接物度生。一切是妄。以何為真。師曰。為有妄故。將真對妄。推窮妄性本空。真亦何曾有故。故知真妄總是假名。二事對治。都無實體。窮其根本。一切皆空。曰既言一切是妄。妄亦同真。真妄無殊。復是何物。師曰。若言何物。何物亦妄。經云。無相似無比。況言語道斷。如鳥飛空。安慚伏。不知所措。師有偈曰。推真真無相。窮妄妄無形。返觀推窮心。知心亦假名。會道亦如此。到頭亦只寧。達性禪師問。禪師至妙至微。真妄雙泯。佛道兩亡。修行性空。名相不實。世界如幻。一切假名。作此解時。不可斷絕眾生善惡二根。師曰。善惡二根皆因心有。窮心若有。根亦非虗。推心既無。根因何立。經云。善不善法從心化生。善惡業緣本無有實。師有偈曰。善既從心生。惡豈離心有。善惡是外緣。於心實不有。捨惡歸何處。取善令誰守。傷嗟二見人。攀緣兩頭走。若悟本無心。始悔從前咎。又有近臣。問曰。此身從何而來。百年之後。復歸何處。師曰。如人夢時。從何而來。睡覺時從何而去。曰夢時不可言無。既覺不可言有。雖有有無。來往無所。師曰。貧道此身亦如其夢。師有偈曰。視生如在夢。夢裏實是閙。忽覺萬事休。還同睡時悟。智者會悟夢。迷人信夢閙。會夢如兩般。一悟無別悟。富貴與貧賤。更無分別路。上元二年歸寂。諡大曉禪師。
玄策禪師者
婺州金華人也。遊方時屆于河朔。有隍禪師者。曾謁黃梅。自謂正受。師知隍所得未真。往問曰。汝坐於此作麼。隍曰入定。師曰。汝言入定。有心邪無心邪。若有心者。一切蠢動之類。皆應得定。若無心者。一切草木之流。亦合得定。曰我正入定時。則不見有有無之心。師曰。既不見有有無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則非大定。隍無語。良久問師嗣誰。師曰。我師曹谿六祖。曰六祖以何為禪定。師曰。我師云。夫妙湛圓寂。體用如如。五陰本空。六塵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亂。禪性無住。離住禪寂。禪性無生。離生禪想。心如虗空。亦無虗空之量。隍聞此說。遂造于曹谿。請決疑翳。而祖意與師冥符。隍始開悟。師後却歸金華。大開法席。
河北智隍禪師者
始參五祖。雖甞咨決。而循乎漸行。乃往河北。結庵長坐。積二十餘載。不見惰容。後遇策禪師激勵。遂往參六祖。祖愍其遠來。便垂開決。師於言下。豁然契悟。前二十年所得心。都無影響。其夜河北檀越士庶。忽聞空中有聲曰。隍禪師今日得道也。後回河北。開化四眾。
南陽慧忠國師者
越州諸暨人也。姓冉氏。自受心印。居南陽白崖山黨子谷。四十餘祀不下山。道行聞于帝里。唐肅宗上元二年。勑中使孫朝進。賷詔徵赴京。待以師禮。初居千福寺西禪院。及代宗臨御。復迎止光宅精藍。十有六載。隨機說法。時有西天大耳三藏。到京云。得他心通。肅宗命國師。試驗三藏。纔見師。便禮拜立于右邊。師問曰。汝得他心通那。對曰不敢。師曰。汝道。老僧即今在甚麼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却去西川看競渡。良久再問。汝道老僧即今在甚麼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却在天津橋上。看弄猢猻。師良久復問。汝道老僧只今在甚麼處。藏罔測。師叱曰。這野狐精。他心通在甚麼處。藏無對。(僧問仰山曰。大耳三藏第三度。為甚麼不見國師。山曰。前兩度是涉境心。後入自受用三昧。所以不見 又有僧問玄沙。沙曰。汝道前兩度還見麼 玄覺云。前兩度見。後來為甚麼不見。且道利害在甚麼處 僧問趙州。大耳三藏第三度不見國師。未審國師在甚麼處。州云。在三藏鼻孔上。僧後問玄沙。既在鼻孔上。為甚麼不見。沙云。只為太近)一日喚侍者。者應諾。如是三召三應。師曰。將謂吾孤負汝却是汝孤負吾。(僧問玄沙。國師喚侍者意作麼生。沙云。却是侍者會。雲居錫云。且道侍者會不會。若道會。國師又道。汝孤負吾。若道不會。玄沙又道。却是侍者會。且作麼生商量。玄覺徵問僧。甚麼處是侍者會處。僧云。若不會。爭解恁麼應。玄覺云。汝少會在。又云。若於這裏。商量得去。便識玄沙。僧問法眼。國師喚侍者意作麼生。眼云。且去別時來。雲居錫云。法眼恁麼道為復明國師意。不明國師意 僧問趙州。國師喚侍者。意作麼生。趙州云。如人暗裏書字。字雖不成。文彩已彰)南泉到參。師問。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曰。還將得馬師真來否。曰只這是。師曰。背後底聻。南泉便休。(長慶稜云。大似不知保福展云。幾不到和尚此間 雲居錫云。此二尊宿盡扶背後。只如南泉休去。為當扶面前扶背後)麻谷到參。繞禪床三匝。振錫而立。師曰。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谷又振錫。師叱曰。這野狐精出去。上堂。禪宗學者應遵佛語。一乘了義。契自心源。不了義者。互不相許。如師子身中蟲。夫為人師。若涉名利。別開異端。則自他何益。如世大匠。斤斧不傷其手。香象所負。非驢能堪。僧問。若為得成佛去。師曰。佛與眾生。一時放却。當處解脫。曰作麼生得相應去。師曰。善惡不思。自見佛性。曰若為得證法身。師曰。越毗盧之境界。曰清淨法身作麼生得。師曰。不著佛求耳。曰阿那箇是佛。師曰即心是佛。曰心有煩惱否。師曰。煩惱性自離。曰豈不斷邪。師曰。斷煩惱者。即名二乘。煩惱不生。名大涅槃。曰坐禪看靜。此復若為。師曰。不垢不淨。寧用起心。而看淨相。問禪師見十方虗空。是法身否。師曰。以想心取之。是顛倒見。問即心是佛。可更修萬行否。師曰。諸聖皆具二嚴。豈撥無因果邪。又曰。我今答汝。窮劫不盡。言多去道遠矣。所以道說法有所得。斯則野干鳴。說法無所得。是名師子吼。上堂。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泞。出沒太虗之中。萬法本閑。而人自閙。師問僧。近離甚處。曰南方。師曰。南方知識以何法示人。曰南方知識祇道。一朝風火散後。如蛇退皮。如龍換骨。本爾真性。宛然無壞。師曰。苦哉苦哉。南方知識說法半生半滅。曰南方知識即如是。未審和尚此間說何法。師曰。我此間身心一如。身外無餘。曰和尚何得將泡幻之身。同於法體。師曰。你為甚麼。入於邪道。曰甚麼處是某甲入於邪道處。師曰。不見教中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南陽張濆行者。問承和尚說。無情說法。某甲未體其事。乞和尚垂示。師曰。汝若聞無情說法。解他無情。方得聞我說法。汝但聞取無情說法去。濆曰。只約如今有情方便之中。如何是無情因緣。師曰。如今一切動用之中。但凡聖兩流。都無少分起滅。便是出識。不屬有無。熾然見覺。只聞無其情識繫執。所以六祖云。六根對境。分別非識。有僧到參禮。師問。蘊何事業。曰講金剛經。師曰。最初兩字是甚麼。曰如是。師曰。是甚麼。僧無對。有人問。如何是解脫。師曰。諸法不相。到當處解脫。曰恁麼即斷去也。師曰。向汝道諸法不相到。斷甚麼。師見僧來。以手作圓相。相中書日字。僧無對。師問本淨禪師。汝已後見奇特言語如何。淨曰。無一念心愛。師曰。是汝屋裏事。肅宗問師。在曹谿得何法。師曰。陛下還見空中一片雲麼。帝曰見。師曰。釘釘著懸挂著。帝又問。如何是十身調御。師乃起立曰。會麼。帝曰不會。師曰。與老僧過淨瓶來。帝又曰。如何是無諍三昧。師曰。檀越蹋毗盧頂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師曰。莫認自己清淨法身。帝又問。師都不視。帝曰。朕是大唐天子。師何以殊不顧視。師曰。還見虗空麼。帝曰見。師曰。他還眨目。視陛下否。魚軍容問。師住白崖山。十二時中。如何修道。師喚童子來。摩頂曰。惺惺直言惺惺。歷歷直言歷歷。已後莫受人謾。師與紫璘供奉論議。師陞座。奉曰。請師立義。某甲破。師曰。立義竟。奉曰。是甚麼義。師曰。果然不見。非公境界。便下座。一日師問紫璘供奉。佛是甚麼義。曰是覺義。師曰。佛曾迷否。曰不曾迷。師曰。用覺作麼。奉無對。奉問。如何是實相。師曰。把將虗底來。曰虗底不可得。師曰。虗底尚不可得。問實相作麼。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文殊堂裏萬菩薩。曰學人不會。師曰。大悲千手眼。師以化緣將畢。涅槃時至。乃辭代宗。代宗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師曰。告檀越。造取一所無縫塔。帝曰。就師請取塔樣。師良久曰。會麼。帝曰不會。師曰。貧道去後。有侍者應真。却知此事。乞詔問之。大曆十年十二月十九日。右脇長往。塔于黨子谷。諡大證禪師。代宗後詔應真。問前語。真良久曰。聖上會麼。帝曰不會。真述偈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黃金充一國。無影樹下合同船。瑠璃殿上無知識。
西京荷澤神會禪師者
襄陽人也。姓高氏。年十四為沙彌。謁六祖。祖曰。知識遠來大艱辛。將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師曰。以無住為本。見即是主。祖曰。這沙彌爭合取次語。便打。師於杖下。思惟曰。大善知識。歷劫難逢。今既得遇。豈惜身命。自此給侍。他日祖告眾曰。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師乃出曰。是諸法之本源。乃神會之佛性。祖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師禮拜而退。祖曰。此子向後設有把茆葢頭。也只成得箇知解宗徒。(法眼云。古人授記人。終不錯。如今立知解為宗。即荷澤也)師尋往西京受戒。唐景龍年中。却歸曹谿。閱大藏經。於內六處有疑。問於六祖。第一問戒定慧曰。所用戒何物。定從何處修。慧因何處起。所見不通流。祖曰。定即定其心。將戒戒其行。性中常慧照。自見自知深。第二問。本無今有有何物。本有今無無何物。誦經不見有無義。真似騎驢更覔驢。祖曰。前念惡業本無。後念善生今有。念念常行善行。後代人天不久。汝今正聽吾言。吾即本無今有。第三問。將生滅却滅。將滅滅却生。不了生滅義。所見似聾盲。祖曰。將生滅却滅。令人不執性。將滅滅却生。令人心離境。未即離二邊。自除生滅病。第四問。先頓而後漸。先漸而後頓。不悟頓漸人。心裏常迷悶。祖曰。聽法頓中漸。悟法漸中頓。修行頓中漸。證果漸中頓。頓漸是常因。悟中不迷悶。第五問。先定後慧。先慧後定。定慧後初。何生為正。祖曰。常生清淨心。定中而有慧。於境上無心。慧中而有定。定慧等無先。雙修自心正。第六問。先佛而後法。先法而後佛。佛法本根源。起從何處出。祖曰。說即先佛而後法。聽即先法而後佛。若論佛法本根源。一切眾生心裏出。祖滅後二十年間。曹谿頓旨沈廢於荊吳。嵩嶽漸門盛行於秦洛。師入京。天寶四年。方定兩宗。(南能頓宗。北秀漸教)乃著顯宗記。盛行於世。一日鄉信至。報二親亡。師入堂白槌曰。父母俱喪。請大眾念摩訶般若。眾纔集。師便打槌曰。勞煩大眾。師於上元元年。奄然而化。塔于龍門。
六祖下二世(旁出)
南陽忠國師法嗣
吉州耽源山應真禪師
為國師侍者時。一日國師在法堂中。師入來。國師乃放下一足。師見便出。良久却回。國師曰。適來意作麼生。師曰。向阿誰說即得。國師曰。我問你。師曰。甚麼處見某甲。師又問。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如何。國師曰。幸自可憐生。須要覔箇護身符。子作麼。異日師擕籃子歸方丈。國師問。籃裏甚麼物。師曰青梅。國師曰。將來何用。師曰供養。國師曰。青在爭堪供養。師曰。以此表獻。國師曰。佛不受供養。師曰。某甲只恁麼。和尚如何。國師曰。我不供養。師曰。為甚麼不供養。國師曰。我無果子。百丈海和尚在泐潭山。牽車次。師曰。車在這裏。牛在甚麼處。丈斫額。師乃拭目。麻谷問。十二面觀音豈不是聖。師曰是。麻谷與師一摑。師曰。想汝未到此境。國師諱日設齋。有僧問曰。國師還來否。師曰。未具他心。曰又用設齋作麼。師曰。不斷世諦。
荷澤會禪師法嗣
沂水蒙山光寶禪師
并州人也。姓周氏。初謁荷澤。澤謂之曰。汝名光寶。名以定體。寶即己有。光非外來。縱汝意用。而無少乏。長夜蒙照。而無間歇。汝還信否。師曰。信則信矣。未審光之與寶。同邪異邪。澤曰。光即寶。寶即光。何有同異之名乎。師曰。眼耳緣聲色時。為復抗行。為有回互。澤曰。抗互且置。汝指何法。為聲色之體乎。師曰。如師所說。即無有聲色可得。澤曰。汝若了聲色體空。亦信眼耳諸根。及與凡與聖。平等如幻。抗行回互。其理昭然。師由是領悟。禮辭而去。初隱沂水蒙山。於唐元和二年圓寂。
六祖下三世四世(旁出不列章次)
六祖下五世(旁出)
遂州圓禪師法嗣
終南山圭峯宗密禪師者
果州西充人也。姓何氏。家本豪盛。髫齓通儒書。冠歲探釋典。唐元和二年。將赴貢舉。偶造圓和尚法席。欣然契會。遂求披剃。當年進具。一日隨眾僧。齋于府吏任灌家。居下位。以次受經。得圓覺十二章。覽未終軸。感悟流涕。歸以所悟之旨。告于圓。圓撫之曰。汝當大弘圓頓之教。此諸佛授汝耳。行矣。無自滯於一隅也。師涕泣奉命。禮辭而去。因謁荊南忠禪師。(南明)忠曰。傳教人也。當宣導於帝都。復見洛陽照禪師。(奉國神照)照曰。菩薩人也。誰能識之。尋抵襄漢。因病僧付華嚴疏。即上都澄觀大師之所撰也。師未甞聽習。一覽而講。自欣所遇曰。向者諸師述作罕窮厥旨。未若此疏辭源流暢。幽賾煥然。吾禪遇南宗。教逢圓覺。一言之下。心地開通。一軸之中。義天朗耀。今復偶茲絕筆。罄竭于懷。暨講終。思見疏主。時屬門人泰恭斷臂醻恩。師先齎書上疏主。遙敘師資。往復慶慰。尋泰恭痊。損方隨侍。至上都執弟子之禮。觀曰。毗盧華藏。能隨我遊者其汝乎。師預觀之室。惟日新其德。而認筌執眾之患永亡矣。北遊清涼山。回住鄠縣草堂寺。未幾復入終南圭峯蘭若。大和中。徵入內。賜紫衣。帝累問法要。朝士歸慕。唯相國裴公休。深入堂奧。受教為外護。師以禪教學者互相非毀。遂著禪源諸詮。寫錄諸家所迷。詮表禪門根源道理文字句偈。集為一藏。(或云一百卷)以貽後代。其都序略云。禪是天竺之語。具云禪那。此云思惟修。示云靜慮。皆定慧之通稱也。源者是一切眾生本覺真性。亦名佛性。亦名心地。悟之名慧。修之名定。定慧通名為禪。此性是禪之本源。故云禪源。亦名禪那。理行者。此之本源。是禪理。忘情契之。是禪行。故云理行。然今所集諸家述作。多譚禪理。少說禪行。故且以禪源題之。今時有人。但目真性為禪者。是不達理行之旨。又不辨華竺之音也。然非離真性別有禪體。但眾生迷真合塵。即名散亂。背塵合真。方名禪定。若直論本性。即非真非妄。無背無合。無定無亂。誰言禪乎。況此真性。非唯是禪門之源。亦是萬法之源。故名法性。亦是眾生迷悟之源。故名如來藏藏識。(出楞伽經)亦是諸佛萬德之源。故名佛性。(涅槃等經)亦是菩薩萬行之源。故名心地。(梵網經云。是諸佛之本源行。菩薩道之根本。是大眾諸佛子之根本也)萬行不出六波羅蜜。禪者但是六中之一。當其第五。豈可都目真性。為一禪行哉。然禪定一行。最為神妙。能發起性上無漏智慧。一切妙用萬行萬德。乃至神通光明。皆從定發。故三乘人欲求聖道。必須修禪。離此無門。離此無路。至於念佛。求牛淨土。亦修十六觀禪。及念佛三昧。般舟三昧等也。又真性即不垢不淨。凡聖無差。禪門則有淺有深。階級殊等。謂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禪。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禪。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悟我法二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禪。(上四類皆有四色四空之異也)若頓悟自心本來清淨。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清淨禪。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此是一切三昧根本。若能念念修習。自然漸得百千三昧。達磨門下展轉相傳者。是此禪也。達磨未到。古來諸家所解。皆是前四禪八定。諸高僧修之。皆得功用。南嶽天台令依三諦之理。修三止三觀。教義雖最圓妙。然其趣入門戶次第。亦只是前之諸禪行相。唯達磨所傳者。頓同佛體。迥異諸門。故宗習者。難得其旨。得即成聖。疾證菩提。失即成邪。速入塗炭。先祖革昧防失。故且人傳一人。後代已有所憑。故任千燈千照。洎乎法久成弊。錯謬者多。故經論學人疑謗亦眾。原夫佛說頓教漸教。禪開頓門漸門。二教二門各相符契。今講者偏彰漸義。禪者偏播頓宗。禪講相逢。胡越之隔。宗密不知宿生何作。熏得此心。自未解脫。欲解他縛。為法亡於軀命。愍人切於神情。(亦如淨名經云。若自有縛。能解他縛。無有是處。然欲罷不能。驗是宿習難改故)每歎人與法差。法為人病。故別撰經律論疏。大開戒定慧門。顯頓悟資於漸修。證師說符於佛意。意既本末而委示。文乃浩博而難尋。汎學雖多。秉志者少。況迹涉名相。誰辨金鍮。徒自疲勞。未見機感。雖佛說悲增是行。而自慮愛見難防。遂捨眾入山。習定均慧。前後息慮。相繼十年。微細習情起滅。彰於靜慮。差別法義羅列。現於空心。虗隙日光。纖埃擾擾。清潭水底。影像昭昭。豈比夫空守默之癡禪。但尋文之狂慧者也。然本因了自心。而辨諸教。故懇情於心宗。又因辨諸教而解修心。故虔誠於教義。教也者。諸佛菩薩所留經論也。禪也者。諸善知識所述句偈也。但佛經開張。羅大千八部之眾。禪偈撮略。就此方一類之機。羅眾則莾蕩難依。就機則指的易用。今之纂集。意在斯焉。裴休為之序曰。諸宗門下。皆有達人。然各安所習。通少局多。故數十年來。師法益壞。以承稟為戶牖。各自開張。以經論為干戈。互相攻擊。情隨函矢而遷變。(周禮曰。函人為甲。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函人唯恐傷人。矢人唯恐不傷人。葢所習之術使然也。今學者但隨宗徒。彼此相非耳)法逐人我以高低。是非紛拏。莫能辨析。則向者世尊菩薩諸方教宗。適足以起諍。後人增煩惱病。何利益之有。我圭峯大師久而歎曰。吾丁此時。不可以默矣。於是以如來三種教義。印禪宗三種法門。鎔缾盤釵釧為一金。攪酥酪醍醐為一味。振綱領而舉者皆順。(荀子云。如振裘領屈五指而頓之。順者不可勝數)據會要而來者同趣。(周易略例云。據會要以觀方來。則六合輻湊。未足多也。都序據圓教。以印諸宗。雖百家亦無所不統)尚恐學者之難明也。又復直示宗源之本末。真妄之和合。空性之隱顯。法義之差殊。頓漸之異同。遮表之回互。權實之深淺。通局之是非。若吾師者。捧佛日而委曲回照。疑曀盡除。順佛心而橫亘大悲。窮劫蒙益。則世尊為闡教之主。吾師為會教之人。本末相符。遠近相照。可謂畢一代時教之能事矣。或曰。自如來未甞大都而通之。今一旦違宗趣而不守。廢關防而不據。無乃乖秘藏密契之道乎。答曰。如來初雖別說三乘。後乃通為一道。(三十年前。或說小乘。或說空教。或說相教。或說性教。聞者各隨機證悟。不相通知也。四十年後。坐靈鷲而會三乘。詣拘尸而顯一性。前後之軌則也)故涅槃經。迦葉菩薩曰。諸佛有密語。無密藏。世尊讚之曰。如來之言。開發顯露。清淨無翳。愚人不解。謂之祕藏。智者了達。則不名藏。此其證也。故王道興。則外戶不閉。而守在戎夷。佛道備。則諸法總持。而防在魔外。(涅槃圓教和會諸法。唯揀別魔說。及外道邪宗)不當復執情攘臂於其間也。(師又著圓覺大小二疏鈔。法界觀門。原人等論。皆裴休為之序引。盛行于世)蕭俛相公呈己見解。請禪師注釋。荷澤云。見清淨體。於諸三昧八萬四千諸波羅蜜門。皆於見上。一時起用。名為慧眼。若當真知相應之時。萬化寂滅。(善惡不思。空有不念。萬法俱從思想。緣念而生。皆是虗空。故云化也。既一念不生。則萬法不起。故不待泯之。自然寂滅也)此時更無所見。(照體獨立。夢智亡階)三昧諸波羅蜜門。亦一時空寂。更無所得。(散亂與三昧。此岸與彼岸。是相待對治之說。若知心無念。見性無生。則定亂真妄。一時空寂。故無所得也)不審此是見上一時起用否。(然見性圓明。理絕相累。即絕相為妙用。住相為執情。於八萬法門。一一皆爾。一法有為。一相一法。空為一用。故云見清淨體。則一時起用矣)望於此後。示及俛狀。答史山人十問。一問。如何是道。何以修之。為復必須修成。為復不假功用。答無礙是道。覺妄是修。道雖本圓。妄起為累。妄念都盡。即是修成。二問。道若因修而成。即是造作。便同世間法。虗偽不實。成而復壞。何名出世。答造作是結業名虗偽。世間無作是修行。即真實出世。三問。其所修者。為頓為漸。漸則忘前失後。何以集合而成頓。則萬行多方。豈得一時圓滿。答真理即悟而頓圓。妄情息之而漸盡。頓圓如初生孩子。一日而肢體已全。漸修如長養成人。多年而志氣方立。四問。凡修心地之法。為當悟心即了。為當別有行門。若別有行門。何名南宗頓旨。若悟即同諸佛。何不發神通光明。答識冰池而全水。藉陽氣而鎔消。悟凡夫而即真。資法力而修習。冰消則水流潤。方呈溉滌之功。妄盡則心靈通。始發通光之應。修心之外。無別行門。五問。若但修心而得佛者。何故諸經復說。必須莊嚴佛土。教化眾生。方名成道。答鏡明而影像千差。心淨而神通萬應。影像類莊嚴佛國。神通則教化眾生。莊嚴而即非莊嚴。影像而亦色非色。六問。諸經皆說。度脫眾生。且眾生即非眾生。何故更勞度脫。答眾生若是實。度之則為勞。既自云即非眾生。何不例度而無度。七問。諸經說佛常住。或即說佛滅度。常即不滅。滅即非常。豈不相違。答離一切相即名諸佛。何有出世入滅之實乎。見出沒者。在乎機緣。機緣應則菩提樹下而出現。機緣盡則娑羅林間而涅槃。其猶淨水無心。無像不現。像非我有。葢外質之去來。相非佛身。豈如來之出沒。八問。云何佛化所生。吾如彼生。佛既無生。生是何義。若言心生法生。心滅法滅。何以得無生法忍邪。答既云如化。化即是空。空即無生。何詰生義。生滅滅已。寂滅為真。忍可此法無生。名曰無生法忍。九問。諸佛成道說法。祇為度脫眾生。眾生既有六道。佛何但住在人中現化。又佛滅後。付法於迦葉。以心傳心。乃至此方六祖每代祇傳一人。既云於一切眾生。皆得一子之地。何以傳授不普。答日月麗天。六合俱照。而盲者不見。盆下不知。非日月不普。是障隔之咎也。度與不度。義類如斯。非局人天。揀於鬼畜。但人道能結集。傳授不絕。故祇知佛現人中也。滅度後委付迦葉。展轉相承一人者。此亦槩論當代。為宗教主。如土無二王。非得度者。唯爾數也。十問。和尚因何發心。慕何法而出家。今如何修行。得何法味。所行得至何處地位。今住心邪修心邪。若住心妨修心。若修心則動念不安。云何名為學道。若安心一定。則何異定性之徒。伏願大德運大慈悲。如理如如。次第為說。答覺四大如坏幻。達六塵如空華。悟自心為佛心。見本性為法性。是發心也。知心無住。即是修行。無住而知即為法味。住著於法。斯為動念。故如人入闇則無所見。今無所住。不染不著故。如人有目及日光。明見種種法。豈為定性之徒。既無所住著。何論處所。又山南溫造尚書問。悟理息妄之人不結業。一期壽終之後。靈性何依。師曰。一切眾生無不具有覺性。靈明空寂。與佛無殊。但以無始劫來未曾了悟。妄執身為我相。故生愛惡等情。隨情造業。隨業受報。生老病死。長劫輪回。然身中覺性。未曾生死。如夢被驅役。而身本安閑。如水作冰。而濕性不易。若能悟此性。即是法身本自無生。何有依託。靈靈不昧。了了常知。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然多生妄執。習以性成。喜怒哀樂。微細流注。真理雖然頓達。此情難以卒除。須長覺察損之又損。如風頓止波浪漸停。豈可一生所修。便同諸佛力用。但可以空寂為自體。勿認色身。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隨之。即臨命終時。自然業不能繫。雖有中陰。所向自由。天上人間。隨意寄託。若愛惡之念已泯。即不受分段之身。自能易短為長。易麤為妙。若微細流注。一切寂滅。唯圓覺大智。朗然獨存。即隨機應現千百億化身。度有緣眾生。名之為佛。謹對。釋曰。馬鳴菩薩撮略百本大乘經宗旨。以造大乘起信論。論中立宗。說一切眾生心有覺義不覺義。覺中復有本覺義始覺義。上所述者。雖但約照理觀心處言之。而法義亦同彼論。謂從初至與佛無殊。是本覺也。從但以無始下。是不覺也。從若能悟此下。是始覺也。始覺中復有頓悟漸修。從若能至亦無所去。是頓悟也。從然多生妄執下。是漸修也。漸修中從初發心。乃至成佛有三位自在。從初至隨意寄託者。是受生自在也。從若愛惡之念下。是變易自在也。從若微細流注下至末。是究竟自在也。又從但可以空寂為自體。至自然業不能繫。正是悟理之人。朝暮行心修習止觀之要節也。宗密先有八句之偈。顯示此意。曾於尚書處誦之。奉命解釋。偈曰。作有義事是惺悟心。作無義事是狂亂心。狂亂隨情念。臨終被業牽。惺悟不由情。臨終能轉業。師會昌元年正月六日。於興福院。誡門人。令舁屍施鳥獸。焚其骨而散之。勿得悲慕以亂禪觀。每清明上山。講道七日。其餘住持儀則。當合律科違者。非吾弟子。言訖坐滅。道俗等奉全身于圭峯。茶毗得舍利。明白潤大。後門人泣而求之。皆得於煨燼。乃藏之石室。暨宣宗再闢真教。追諡定慧禪師。塔曰青蓮。
西天東土應化聖賢
文殊菩薩
一日令善財採藥曰。是藥者採將來。善財徧觀大地。無不是藥。却來白曰。無有不是藥者。殊曰。是藥者採將來。善財遂於地上。拈一莖草。度與文殊。文殊接得呈起。示眾曰。此藥亦能殺人。亦能活人。文殊問菴提遮女曰。生以何為義。女曰。生以不生生。為生義。殊曰。如何是生以不生生為生義。女曰。若能明知地水火風四緣。未甞自得。有所和合。而能隨其所宜。是為生義。殊曰。死以何為義。女曰。死以不死死為死義。殊曰。如何是死以不死死為死義。女曰。若能明知地水火風四緣。未甞自得。有所離散。而能隨其所宜。是為死義。菴提遮女問文殊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甚麼却被生死之所流轉。殊曰。其力未充。
天親菩薩
從彌勒內宮而下。無著菩薩問曰。人間四百年。彼天為一晝夜。彌勒於一時中。成就五百億天子。證無生法忍。未審說甚麼法。天親曰。祇說這箇法。祇是梵音清雅。令人樂聞。
維摩會上。三十二菩薩各說不二法門。文殊曰。我於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為菩薩入不二法門。於是文殊又問維摩。仁者當說。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維摩默然。文殊讚曰。乃至無有語言文字。是菩薩真入不二法門。
善財
參五十三員善知識。末後到彌勒閣前。見樓閣門閉。瞻仰讚嘆。見彌勒從別處來。善財作禮曰。願樓閣門開。令我得入。尋時彌勒至善財前。彈指一聲。樓閣門開。善財入已。閣門即閉。見百千萬億樓閣。一一樓閣內有一彌勒。領諸眷屬并一善財而立其前。善財因無著菩薩問曰。我欲見文殊。何者即是。財曰。汝發一念心清淨即是。無著曰。我發一念心清淨。為甚麼不見。財曰。是真見文殊。
須菩提尊者
在巖中宴坐。諸天雨華讚嘆。者曰。空中雨華讚嘆。復是何人。云何讚嘆。天曰。我是梵天。敬重尊者。善說般若。者曰。我於般若。未嘗說一字。汝云何讚嘆。天曰。如是尊者無說。我乃無聞。無說無聞。是真說般若。尊者一日說法次。帝釋雨華。者乃問。此華從天得邪。從地得邪。從人得邪。釋曰弗也。者曰。從何得邪。釋乃舉手。者曰。如是如是。
舍利弗尊者
因入城遙見月上女出城。舍利弗心口思惟。此姊見佛。不知得忍不得忍否。我當問之。纔近便問。大姊往甚麼處去。女曰。如舍利弗與麼去。弗曰。我方入城。汝方出城。何言如我恁麼去。女曰。諸佛弟子當依何住。弗曰。諸佛弟子依大涅槃而住。女曰。諸佛弟子既依大涅槃而住。而我亦如舍利弗與麼去。舍利弗問須菩提。夢中說六波羅蜜。與覺時同異。提曰。此義深遠。吾不能說。會中有彌勒大士。汝往彼問。舍利弗問彌勒。彌勒云。誰名彌勒。誰是彌勒。舍利弗問天女曰。何以不轉女身。女曰。我從十二年來。求女人相。了不可得。當何所轉。即時天女以神通力。變舍利弗。令如天女。女自化身。如舍利弗。乃問言。何以不轉女身。舍利弗以天女像而答言。我今不知云何轉面而變為女身。
殃崛摩羅尊者
未出家時。外道受教。為憍尸迦。欲登王位。用千人拇指為花冠。已得九百九十九。唯欠一指。遂欲殺母取指。時佛在靈山。以天眼觀之。乃作沙門。在殃崛前。殃崛遂釋母欲殺佛。佛徐行。殃崛急行。追之不及。乃喚曰。瞿曇住住。佛告曰。我住久矣。是汝不住。殃崛聞之。心忽開悟。遂棄刃。投佛出家。
賓頭盧尊者
因阿育王內宮。齋三萬大阿羅漢。躬自行香。見第一座無人。王問其故。海意尊者曰。此是賓頭盧位。此人近見佛來。王曰。今在何處。者曰。且待須臾。言訖。賓頭盧從空而下。王請就座禮敬。者不顧。王乃問。承聞尊者親見佛來是否。者以手策起眉曰。會麼。王曰不會。者曰。阿耨達池龍王曾請佛齋。吾是時亦預其數。
障蔽魔王
領諸眷屬一千年。隨金剛齊菩薩。覔起處不得。忽一日得見。乃問曰。汝當依何而住。我一千年覔汝起處不得。齊曰。我不依有住而住。不依無住而住。如是而住。
那叱太子
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然後現本身。運大神力。為父母說法。
秦跋陀禪師
問生法師講何經論。生曰。大般若經。師曰。作麼生說色空義。曰眾微聚曰色。眾微無自性曰空。師曰。眾微未聚。喚作甚麼。生罔措。師又問。別講何經論。曰大涅槃經。師曰。如何說涅槃之義。曰涅而不生。槃而不滅。不生不滅。故曰涅槃。師曰。這箇是如來涅槃。那箇是法師涅槃。曰涅槃之義。豈有二邪。某甲祇如此。未審禪師如何說涅槃。師拈起如意曰。還見麼。曰見。師曰。見箇甚麼。曰見禪師手中如意。師將如意擲于地曰。見麼。曰見。師曰。見箇甚麼。曰見禪師手中如意墮地。師斥曰。觀公見解。未出常流。何得名喧宇宙。拂衣而去。其徒懷疑不已。乃追師扣問。我師說色空涅槃。不契。未審禪師如何說色空義。師曰。不道汝師說得不是。汝師祇說得果上色空。不會說得因中色空。其徒曰。如何是因中色空。師曰。一微空故眾微空。眾微空故一微空。一微空中無眾微。眾微空中無一微。
寶誌禪師
初金陵東陽民朱氏之婦。上巳日聞兒啼鷹巢中。梯樹得之。舉以為子。七歲依鍾山大沙門僧儉出家。專修禪觀。宋太始二年。髮而徒跣。著錦袍。往來皖山劒水之下。以翦尺拂子拄杖。頭負之而行。天鑑二年。梁武帝詔問。弟子煩惑未除。何以治之。答曰十二。帝問其旨如何。答曰。在書字時節刻漏中。帝益不曉。帝甞詔畫工張僧繇寫師像。僧繇下筆。輙不自定。師遂以指剺面門。分披出十二面觀音妙相殊麗。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寫。他日與帝臨江縱望。有物泝流而上。師以杖引之。隨杖而至。乃紫旃檀也。即以屬供奉官俞紹令雕師像。頃刻而成。神采如生。師問一梵僧。承聞尊者。喚我作屠兒。曾見我殺生麼。曰見。師曰。有見見。無見見。不有不無見。若有見見是凡夫見。無見見是聲聞見。不有不無見是外道見。未審尊者如何見。梵僧曰。你有此等見邪。(汾陽曰。不枉西來)師垂語曰。終日拈香擇火。不知身是道場。又曰。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難覩。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又曰。京都鄴都。浩浩還是菩提大道(法眼曰。京都鄴都。浩浩不是菩提大道)。
善慧大士者
婺州義烏縣人也。齊建武四年丁丑。五月八日。降于雙林鄉。傳宣慈家本名翕。年十六。納劉氏女。名妙光。生普建普成二子。二十四與里人稽亭浦漉魚。獲已。沈籠水中。祝曰。去者適。止者留。人或謂之愚。會有天竺僧嵩頭陀曰。我與汝。毗婆尸佛所發誓。今兜率宮衣鉢見在。何日當還。因命臨水觀影。見圓光寶葢。大士笑謂之曰。鑪韛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足病人。度生為急。何思彼樂乎。嵩指松山頂曰。此可棲矣。大士躬耕而居之。有人盜菽麥瓜果。大士即與籃籠盛去。日常營作。夜則行道。見釋迦金粟定光三如來放光襲其體。大士乃曰。我得首楞嚴定。天嘉二年。感七佛相隨。釋迦引前。維摩接後。唯釋尊數顧共語。為我補處也。其山頂黃雲。盤旋若葢。因號雲黃山。梁武帝請講金剛經。士纔陞座。以尺揮按一下。便下座。帝愕然。聖師曰。陛下還會麼。帝曰不會。聖師曰。大士講經竟。又一日講經次。帝至。大眾皆起。唯士端坐不動。近臣報曰。聖駕在此。何不起。士曰。法地若動。一切不安。大士一日披衲頂冠。靸履朝見。帝問。是僧邪。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邪。士以手指靸履。帝曰。是俗邪。士以手指衲衣。大士心王銘曰。觀心空王。玄妙難測。無形無相。有大神力。能滅千災。成就萬德。體性雖空。能施法則。觀之無形。呼之有聲。為大法將。心戒傳經。水中鹽味。色裏膠青。決定是有。不見其形。心王亦爾。身內居停。面門出入。應物隨情。自在無礙。所作皆成。了本識心。識心見佛。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欲得早成。戒心自律。淨律淨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無別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心性雖空。貪嗔體實。入此法門。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羅蜜。慕道真士。自觀自心。知佛在內。不向外尋。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識佛。曉了識心。離心非佛。離佛非心。非佛莫測。無所堪任。執空滯寂。於此漂沉。諸佛菩薩。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身心性妙。用無更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莫言心王。空無體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非有非無。隱顯不定。心性離空。能凡能聖。是故相勸。好自防慎。剎那造作。還復漂沉。清淨心智。如世黃金。般若法藏。並在身心。無為法寶。非淺非深。諸佛菩薩。了此本心。有緣遇者。非去來今。有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纖毫不相離。如身影相似。欲識佛去處。祇這語聲是。又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又曰。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四相偈。曰生曰老。曰病曰死。識託浮泡起。生從愛慾來。昔時曾長大。今日復嬰孩。星眼隨人轉。朱唇向乳開。為憐迷覺性。還却受輪回。覽鏡容顏改。登階氣力衰。咄哉今已老。趨拜復還虧。身似臨崖樹。心如念水龜。尚猶耽有漏。不肯學無為。忽染沉痾疾。因成臥病身。妻兒愁不語。朋友厭相親。楚痛抽千脉。呻吟徹四隣。不知前路險。猶尚恣貪嗔。精魄隨生路。遊魂入死關。祇聞千萬去。不見一人還。寶馬空嘶立。庭華永絕攀。早求無上道。應免四方山。
南嶽慧思禪師
武津李氏子。因誌公令人傳語曰。何不下山教化眾生。目視雲漢作甚麼。師曰。三世諸佛被我一口吞盡。何處更有眾生可化。示眾曰。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己求。莫從他覔。覔即不得。得亦不真。偈曰。頓悟心源開寶藏。隱顯靈通現真相。獨行獨坐常巍巍。百億化身無數量。縱令畐塞滿虗空。看時不見微塵相。可笑物兮無比況。口吐明珠光晃晃。尋常見說不思議。一語標名言下當。又曰。天不能葢地不載。無去無來無障礙。無長無短無青黃。不在中間及內外。超羣出眾太虗玄。指物傳心人不會。
天台山修禪寺智者禪師
諱智顗。荊州華容陳氏子。在南嶽。誦法華經。至藥王品曰。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於是悟法華三昧。獲旋陀羅尼。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
泗州僧伽大聖
或問師何姓。師曰姓何。曰何國人。師曰何國人。
天台山豐干禪師
因寒山問。古鏡未磨時如何照燭。師曰。冰壺無影像。猿猴探水月。曰此是不照燭也。更請道看。師曰。萬德不將來。教我道甚麼。寒山拾得俱作禮而退。師欲遊五臺。問寒山拾得曰。汝共我去遊五臺。便是我同流。若不共我去遊五臺。不是我同流。山曰。你去遊五臺作甚麼。師曰。禮文殊。山曰。你不是我同流。師尋獨入五臺。退一老人。便問。莫是文殊麼。曰豈可有二文殊。師作禮未起。忽然不見(趙州代曰。文殊文殊)。
天台山寒山子
因眾僧炙茄次。將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僧回首。山呈起茄串曰。是甚麼。僧曰。這風顛漢。山向傍僧曰。你道這僧費却我多少鹽醋。因趙州遊天台路次相逢。山見牛跡問州曰。上座還識牛麼。州曰。不識山。指牛跡曰。此是五百羅漢遊山。州曰。既是羅漢為甚麼。却作牛去。山曰。蒼天蒼天。州呵呵大笑。山曰。作甚麼。州曰。蒼天蒼天。山曰。這廝兒宛有大人之作。
天台山拾得子
一日掃地。寺主問。汝名拾得。因豐干拾得汝歸汝畢竟姓箇甚麼。拾得放下掃帚。叉手而立。主再問。拾得拈掃帚。掃地而去。寒山搥胸曰。蒼天蒼天。拾得曰。作甚麼。山曰。不見道東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二人作舞笑哭而出。國清寺半月念戒。眾集。拾得拍手曰。聚頭作想。那事如何。維那叱之。得曰。大德且住無嗔。即是戒。心淨即出家。我性與你合。一切法無差。
明州奉化縣布袋和尚
自稱契此。形裁腲(鳥罪切)脮(奴罪切)。蹙額皤腹。出語無定。寢臥隨處。常以杖荷一布囊并破席。凡供身之具。盡貯囊中。入鄽肆聚落。見物則乞。或醯醢魚葅。纔接入口。分少許投囊中。時號長汀子。一日有僧。在師前行。師乃拊其背。僧回首。師曰。乞我一紋錢。曰道得。即與汝一紋。師放下布袋。叉手而立。白鹿和尚問如何是布袋。師便放下布袋。曰如何是布袋下事。師負之而去。先保福和尚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放下布袋叉手。福曰。為祇如此。為更有向上事。師負之而去。師在街衢立。有僧問。和尚在這裏作甚麼。師曰。等箇人。曰來也來也。(歸宗柔和尚別曰。歸去來)師曰。汝不是這箇人。曰如何是這箇人。師曰乞我一文錢。師有歌曰。祇箇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靈物。縱橫妙用可憐生。一切不如心真實。騰騰自在無所為。閑閑究竟出家兒。若覩目前真大道。不見纖毫也大奇。萬法何殊心何異。何勞更用尋經義。心王本自絕多知。智者祇明無學地。非聖非凡復若何。不強分別聖情孤。無價心珠本圓淨。凡是異相妄空呼。人能弘道道分明。無量清高稱道情。擕錫若登故國路。莫愁諸處不聞聲。又有偈曰。是非憎愛世偏多。子細思量柰我何。寬却肚腸須忍辱。豁開心地任從他。若逢知己須依分。縱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頭事。自然證得六波羅。我有一布袋。虗空無罣礙。展開遍十方。入時觀自在。吾有三寶堂。裏空無色相。不高亦不低。無遮亦無障。學者體不如。來者難得樣。智慧解安排。千中無一匠。四門四果生。十方盡供養。吾有一軀佛。世人皆不識。不塑亦不裝。不雕亦不刻。無一滴灰泥。無一點彩色。人畫畫不成。賊偷偷不得。體相本自然。清淨非拂拭。雖然是一軀。分身千百億。又有偈曰。一鉢千家飯。孤身萬里遊。青目覩人少。問路白雲頭。梁貞明三年丙子三月。師將示滅。於岳林寺東廊下。端坐磐石。而說偈曰。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偈畢。安然而化。其後復現于他州。亦負布袋而行。四眾競圖其像。
法華志言大士
壽春許氏子。弱冠遊東都。繼得度於七俱胝院。留講肆久之。一日讀雲門錄。忽契悟。未幾宿命遂通。獨語笑。口吻囁嚅。日常不輟。世傳誦法華。因以名之。丞相呂許公問。佛法大意。師曰。本來無一物。一味却成真。集仙王質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青山影裏潑藍起。寶塔高呤撼曉風。又曰。請法華燒香。師曰。未從齋戒覔。不向佛邊求。國子助教徐岳問。祖師西來意。師曰。街頭東畔底。徐曰。某甲未會。師曰。三般人會不得。僧問。世有佛不。師曰。寺裏文殊。有問師凡邪聖邪。遂舉手曰。我不在此住。慶曆戊子十一月二十三日將化。謂人曰。我從無量劫來。成就逝多國土。分身揚化。今南歸矣。言畢右脇而逝。
扣冰澡先古佛
建寧新豐翁氏子。母夢比丘風神烱然荷錫求宿。人指謂曰。是辟支佛。已而孕。生於武宗會昌四年。香霧滿室。彌日不散。年十三求出家。父母許之。依烏山興福寺行全為師。咸通乙酉。落髮受具。初以講說為眾所歸。棄謁雪峯。手擕鳧茈一包醬一器獻之。峯曰。包中是何物。師曰鳧茈。峯曰。何處得來。師曰。泥中得。峯曰。泥深多少。師曰無丈數。峯曰。還更有麼。曰轉有轉深。又問。器中何物。曰醬。峯曰。何處得來。曰自合得。峯曰。還熱也未。曰不較多。峯異之曰。子異日必為王者。師後自鵞湖歸溫嶺結庵。(今為永豐寺)繼居將軍巖。二虎侍側。神人獻地。為瑞巖院。學者爭集。甞謂眾曰。古聖修行。須憑苦節。吾今夏則衣楮。冬則扣冰而浴。故世人號為扣冰古佛。後住靈曜。上堂。四眾雲臻。教老僧說箇甚麼。便下座。有僧燒炭。積成火龕曰。請師入此修行。曰真玉不隨流水化。琉璃爭奪眾星明。曰莫秖這便是麼。曰且莫認奴作郎。曰畢竟如何。曰梅華臘月開天成。戊子應閩主之召。延居內堂。敬拜曰。謝師遠降。賜茶次。師提起槖子曰。大王會麼。曰不會。曰人王法王各自照了。留十日。以疾辭至。十二月二日。沐浴陞堂。告眾而逝。王與道俗。備香薪蘇油茶毗之。祥耀滿山。獲舍利五色。塔於瑞巖正寢。諡曰妙應法威慈濟禪師。
千歲寶掌和尚
中印度人也。周威烈十二年丁卯。降神受質。左手握拳。七歲祝髮乃展。因名寶掌。魏晉間。東遊此土。入蜀。禮普賢留大慈。常不食。日誦般若等經千餘卷。有詠之者曰。勞勞玉齒寒。似迸巖泉急。有時中夜坐。堦前神鬼泣。一日謂眾曰。吾有願住世千歲。今年六百二十有六。故以千歲稱之。次遊五臺。徙居祝融峯之華嚴。黃梅之雙峯。廬山之東林。尋抵建鄴。會達磨入梁。師就扣其旨。開悟。武帝高其道臘。延入內庭。未幾如吳。有偈曰。梁城遇導師。參禪了心地。飄零二浙遊。更盡佳山水。順流東下。由千頃至天竺。往鄮峯登太白。穿鴈蕩盤礴於翠峯七十二庵。回赤城。憩雲門法華諸暨漁浦赤符大巖等處。返飛來。棲止石竇。有行盡支那四百州此中徧稱道人遊之句。時貞觀十五年也。後居浦江之寶嚴。與朗禪師友善。每通問遣。白犬馳往。朗亦以青猿為使令。故題朗壁曰。白犬銜書至。青猿洗鉢回。師所經處後。皆成寶坊。顯慶二年正且。手塑一像。至九日像成。問其徒慧雲曰。此肖誰。雲曰。與和尚無異。即澡浴易衣趺坐。謂雲曰。吾住世已一千七十二年。今將謝世。聽吾偈曰。本來無生死。今亦示生死。我得去住心。地生復來此。頃時囑曰。吾滅後六十年。有僧來取吾骨。勿拒。言訖而逝。入滅五十四年。有刺浮長老。自雲門至塔所。禮曰。冀塔洞開。少選塔戶果啟。其骨連環若黃金。浮即持往秦望山。建窣堵波奉藏。以周威烈丁卯。至唐高宗顯慶丁巳。攷之實一千七十二年。抵此土歲歷四百餘。僧史皆失載。開元中慧雲門人宗一者。甞勒石識之。
五燈嚴統卷第二
五燈嚴統卷第三
六祖大鑒禪師法嗣
南嶽懷讓禪師者
姓杜氏金州人也。於唐儀鳳二年四月八日降誕。感白氣應於玄象在安康之分。太史瞻見。奏聞高宗皇帝。帝乃問。是何祥瑞。太史對曰。國之法器。不染世榮。帝傳勑金州太守韓。偕親往。存慰其家。家有三子。唯師最小。炳然殊異。性唯恩讓。父乃安名懷讓。年十歲。時唯樂佛書。時有三藏玄靜過含。告其父母曰。此子若出家。必獲上乘。廣度眾生。至垂拱三年。方十五歲。辭親往荊州玉泉寺。依弘景律師出家。通天二年。受戒。後習毗尼藏。一日自歎曰。夫出家者。為無為法。天上人間。無有勝者。時同學坦然。知師志氣高邁。勸師謁嵩山安和尚。安啟發之。乃直指詣曹谿。參六祖。祖問。甚麼處來。曰嵩山來。祖曰。甚麼物恁麼來。師無語。遂經八載。忽然有省。乃白祖曰。某甲有箇會處。祖曰。作麼生。師曰。說似一物即不中。祖曰。還假修證否。師曰。修證則不無。污染即不得。祖曰。祇此不污染。諸佛之所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羅讖汝。足下出一馬駒。踏殺天下人。病在汝心。不須速說。師執侍左右。一十五年。先天二年。往衡嶽。居般若寺。開元中。有沙門道一。(即馬祖也)在衡嶽山。常習坐禪。師知是法器。往問曰。大德坐禪圖甚麼。一曰。圖作佛。師乃取一甎。於彼庵前石上磨。一曰。磨作甚麼。師曰。磨作鏡。一曰。磨甎豈得成鏡邪。師曰。磨甎既不成鏡。坐禪豈得作佛。一曰。如何即是。師曰。如牛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一無對。師又曰。汝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非定相。於無住法。不應取捨。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一聞示誨。如飲醍醐。禮拜問曰。如何用心。即合無相三昧。師曰。汝學心地法門。如下種子。我說法要。譬彼天澤。汝緣合故。當見其道。又問。道非色相。云何能見。師曰。心地法眼能見乎道。無相三昧亦復然矣。一曰。有成壞否。師曰。若以成壞聚散而見道者。非見道也。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遇澤悉皆萌。三昧華無相。何壞復何成。一蒙開悟。心意超然。侍奉十秋。日益玄奧。入室弟子總有六人。師各印可曰。汝等六人。同證吾身。各契其一。一人得吾眉。善威儀。(常浩)一人得吾眼。善顧盻。(智達)一人得吾耳。善聽理。(坦然)一人得吾鼻。善知氣。(神照)一人得吾舌。善譚說。(嚴峻)一人得吾心。善古今。(道一)又曰。一切法皆從心生。心無所生。法無所住。若達心地。所作無礙。非遇上根。宜慎辭哉。有一大德問。如鏡鑄像。像成後。未審光向甚麼處去。師曰。如大德為童子時。相貌何在。(法眼別云。阿那箇是太德鑄成底像)曰。祇如像成後。為甚麼不鑑照。師曰。雖然不鑑照。謾他一點不得。後馬大師闡化於江西。師問眾曰。道一為眾說法否。眾曰。已為眾說法。師曰。總未見人。持箇消息來。眾無對。因遣一僧去囑曰。待伊上堂時。但問作麼生。伊道底言語記將來。僧去。一如師旨。回謂師曰。馬師曰。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曾少鹽醬。師然之。天寶三年八月十一日。圓寂於衡嶽。諡大慧禪師。最勝輪之塔。
南嶽讓禪師法嗣(第一世)
江西道一禪師
漢州什邡縣人也。姓馬氏。本邑羅漢寺出家。容貌奇異。牛行虎視。引舌過鼻。足下有二輪文。幼歲依資州唐和尚落髮。受具於渝州圓律師。唐開元中。習禪定於衡嶽山中。遇讓和尚。同參六人。唯師密受心印。(讓之一。猶思之遷也。同源而異派故禪法之盛。始于二師。劉軻云。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頭。徃來憧憧。不見二大士。為無知矣。西天般若多羅記達磨云。震旦雖濶無別路。要假兒孫脚下行。金雞解銜一粒粟。供養十方羅漢僧。又六祖謂讓和尚曰。向後佛法從汝邊去。馬駒蹋殺天下人。厥後江西嗣法布於天下。時號馬祖)始自建陽佛迹嶺。遷至臨川。次至南康龔公山。大曆中。隷名於鍾陵開元寺。時連帥路嗣恭。聆風景慕。親受宗旨。由是四方學者雲集座下。一日謂眾曰。汝等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達磨大師。從南天竺國。來至中華。傳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開悟。又引楞伽經文。以印眾生心地。恐汝顛倒不自信。此一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經以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夫求法者。應無所求。心外無別佛。佛外無別心。不取善。不捨惡。淨穢兩邊俱不依怙。達罪性空。念念不可得。無自性故。故三界唯心森羅萬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見色。皆是見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隨時言說。即事即理。都無所礙。菩提道果亦復如是。於心所生。即名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隨時著衣喫飯。長養聖胎。任運過時。更有何事。汝受吾教。聽吾偈曰。心地隨時說。菩提亦祗寧。事理俱無礙。當生即不生。僧問。和尚為甚麼。說即心即佛。師曰。為止小兒啼。曰啼止時如何。師曰。非心非佛。曰除此二種人來。如何指示。師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中人來時如何。師曰。且教伊體會大道。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即今是甚麼意。龐居士問。不昧本來人。請師高著眼。師直下覷。士曰。一等沒絃琴。唯師彈得妙。師直上覷。士禮拜。師歸方丈。居士隨後曰。適來弄巧成拙。又問。如水無筋骨。能勝萬斛舟。此理如何。師曰。這裏無水亦無舟。說甚麼筋骨。一夕西堂百丈南泉隨侍翫月次。師問。正恁麼時如何。堂曰。正好供養。丈曰。正好修行。泉拂袖便行。師曰。經入藏。禪歸海。唯有普願。獨超物外。百丈問。如何是佛法旨趣。師曰。正是汝放身命處。師問百丈。汝以何法示人。丈竪起拂子。師曰。祇這箇為當別有。丈拋下拂子。僧問。如何得合道。師曰。我早不合道。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便打曰。我若不打汝。諸方笑我也。有小師耽源行脚回。於師前畫箇圓相。就上拜了立。師曰。汝莫欲作佛否。曰。某甲不解揑目。師曰。吾不如汝。小師不對。鄧隱峯辭師。師曰。甚麼處去。曰石頭去。師曰。石頭路滑。曰竿木隨身。逢場作戲。便去。纔到石頭。即繞禪牀一匝。振錫一聲。問是何宗旨。石頭曰。蒼天蒼天。峯無語。却回舉似師。師曰。汝更去問。待他有答。汝便噓兩聲。峯又去。依前問。石頭乃噓兩聲。峯又無語。回舉似師。師曰。向汝道。石頭路滑。有僧於師前作四畫。上一畫長。下三畫短。曰不得道一畫長三畫短。離此四字外。請和尚答。師乃畫地一畫曰。不得道長短。答汝了也。(忠國師聞別云。何不問老僧)有講僧來問曰。未審禪宗傳持何法。師却問曰。座主傳持何法。主曰。忝講得經論二十餘本。師曰。莫是師子兒否。主曰不敢師作噓噓聲。主曰。此是法。師曰。是甚麼法。主曰。師子出窟法。師乃默然。主曰。此亦是法師曰。是甚麼法。主曰。師子在窟法。師曰。不出不入。是甚麼法。主無對。(百丈代云。見麼)遂辭出門。師召曰。座主。主回首。師曰。是甚麼。主亦無對。師曰。這鈍根阿師。洪州廉使問曰。喫酒肉即是。不喫即是。師曰。若喫是中丞祿。不喫是中丞福。師入室弟子一百三十九人。各為一方宗主。轉化無窮。師於真元四年正月中。登建昌石門山。於林中經行。見洞壑平坦。謂侍者曰。吾之朽質。當於來月歸茲地矣。言訖而回。既而示疾。院主問。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師曰。日面佛。月面佛。二月一日沐浴跏趺入滅元和中。諡大寂禪師。塔曰大莊嚴。
南嶽下二世
馬祖一禪師法嗣
洪州百丈山懷海禪師者
福州長樂人也。姓王氏。丱歲離塵。三學該練。屬大寂闡化江西。乃傾心依附。與西堂智藏南泉普願。同號入室。時二大士為角立焉。師侍馬祖行次。見一羣野鴨飛過。祖曰。是甚麼。師曰野鴨子。祖曰。甚處去也。師曰。飛過去也。祖遂把師鼻扭。負痛失聲。祖曰。又道飛過去也。師於言下有省。却歸侍者寮。哀哀大哭。同事問曰。汝憶父母邪師曰無。曰被人罵邪。師曰無。曰哭作甚麼。師曰。我鼻孔被大師扭得。痛不徹。同事曰。有甚因緣不契。師曰。汝問取和尚去。同事問大師曰。海侍者有何因緣。不契。在寮中哭告。和尚為某甲說。大師曰。是伊會也。汝自問取他。同事歸寮曰。和尚道。汝會也。教我自問汝。師乃呵呵大笑。同事曰。適來哭。如今為甚却笑。師曰。適來哭。如今笑。同事罔然。次日馬祖陞堂。眾纔集。師出卷却席。祖便下座。師隨至方丈。祖曰。我適來未曾說話。汝為甚。便卷却席。師曰。昨日被和尚扭得鼻頭痛。祖曰。汝昨日向甚處留心。師曰。鼻頭今日又不痛也。祖曰。汝深明昨日事。師作禮而退。師再參侍立次。祖目視繩牀角拂子。師曰。即此用。離此用。祖曰。汝向後開兩片皮。將何為人。師取拂子竪起。祖曰。即此用。離此用。師挂拂子於舊處。祖振威一喝。師直得三日耳聾。自此雷音將震。檀信請於洪州新吳界住大雄山。以居處巖巒峻極。故號百丈。既處之。未期月。參玄之賓。四方麏至。溈山黃檗當其首。一日師謂眾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馬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黃檗聞舉。不覺吐舌。師曰。子已後莫承嗣馬祖去麼。檗曰不然。今日因和尚舉。得見馬祖大機之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已後喪我兒孫。師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方堪傳授。子甚有超師之見。檗便禮拜。(溈山問仰山。百丈再參馬祖因緣。此二尊宿意旨如何。仰云此是顯大機大用。溈云。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識。幾人得大機。幾人得大用。仰云。百丈得大機。黃檗得大用。餘者盡是唱導之師。溈云如是如是)有僧哭入法堂來。師曰作麼。曰父母俱喪。請師選日。師曰。明日來一時埋却。溈山五峯雲巖侍立次師問溈山。併却咽喉唇吻。作麼生道。山曰。却請和尚道。師曰。不辭向汝道。恐已後喪我兒孫。又問五峯。峯曰。和尚也須併却。師曰。無人處斫額望汝。又問雲巖。巖曰。和尚有也未。師曰。喪我兒孫。師謂眾曰。我要一人傳語西堂。阿誰去得。五峯曰。某甲去。師曰。汝作麼生傳語。峯曰。待見西堂即道。師曰。見後道甚麼。峯曰。却來說似和尚。師每上堂。有一老人。隨眾聽法。一日眾退。唯老人不去。師問。汝是何人。老人曰。某非人也。於過去迦葉佛時。曾住此山。因學人問。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某對云。不落因果。遂五百生墮野狐身今請和尚代一轉語。貴脫野狐身。師曰汝問。老人曰。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師曰。不昧因果。老人於言下大悟。作禮曰。某已脫野狐身。住在山後。敢乞依亡僧津送。師令維那白椎告眾。食後送亡僧。大眾聚議。一眾皆安。涅槃堂又無病人。何故如是。食後師領眾至山。後巖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法火塟。師至晚。上堂。舉前因緣。黃檗便問。古人錯祇對一轉語。墮五百生野狐身。轉轉不錯。合作箇甚麼。師曰。近前來。向汝道。檗近前。打師一掌。師拍手笑曰。將謂胡鬚赤。更有赤鬚胡。(溈山舉問仰山。仰曰。黃檗常用此機。溈曰。汝道天生得。從人得。仰曰。亦是稟受師承。亦是自性宗通。溈曰。如是如是)時溈山在會下。作典座。司馬頭陀舉野狐話問。典座作麼生。座撼門扇三下。司馬曰。大麤生。座曰。佛法不是這箇道理。問如何是奇特事。師曰。獨坐大雄峯。僧禮拜。師便打。上堂。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阿誰。曰某甲。師曰。汝識某甲否。曰分明箇。師乃舉起拂子曰。汝還見麼。曰見師乃不語。普請钁地次。忽有一僧。聞鼓鳴舉起钁頭大笑便歸。師曰。俊哉。此是觀音入理之門。師歸院。乃喚其僧問。適來見甚麼道理。便恁麼。曰適來肚饑聞鼓聲。歸喫飯。師乃笑。問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如同魔說時如何。師曰。固守動靜。三世佛冤。此外別求。即同魔說。因僧問西堂。有問有答即且置。無問無答時如何。堂曰。怕爛却那。師聞舉乃曰。從來疑這箇老兄。曰請和尚道。師曰。一合相不可得。師謂眾曰。有一人長不喫飯。不道饑。有一人終日喫飯不道飽。眾無對。雲巖問。和尚每日區區為阿誰。師曰。有一人要。巖曰。因甚麼不教伊自作。師曰。他無家活。問如何是大乘頓悟法要。師曰。汝等先歇諸緣。休息萬事。善與不善。世出世間。一切諸法。莫記憶。莫緣念。放捨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無所辨別。心無所行。心地若空。慧日自現。如雲開日出相似。但歇一切攀緣。貪嗔愛取。垢淨情盡。對五欲八風不動。不被見聞覺知所縛。不被諸境所惑。自然具足神通妙用。是解脫人。對一切境。心無靜亂。不攝不散。透過一切聲色。無有滯礙。名為道人。善惡是非。俱不運用。亦不愛一法。亦不捨一法。名為大乘人。不被一切善惡空有垢淨有為無為世出世間福德智慧之所拘繫。名為佛慧。是非好醜。是理非理。諸知見情盡。不能繫縛。處處自在。名為初發心菩薩便登佛地。問對一切境。如何得心。如木石去。師曰。一切諸法。本不自言空。不自言色。亦不言是非垢淨。亦無心繫縛人。但人自虗妄計著。作若干種解會。起若干種知見。生若干種愛畏。但了諸法不自生。皆從自己一念妄想顛倒取相而有。知心與境本不相到。當處解脫。一一諸法。當處寂滅。當處道場。又本有之性。不可名目。本來不是凡。不是聖。不是垢淨。亦非空有。亦非善惡。與諸染法相應。名人天二乘界。若垢淨心盡。不住繫縛。不住解脫。無一切有為無為縛脫心量。處於生死。其心自在。畢竟不與諸妄虗幻塵勞蘊界生死諸入和合。逈然無寄。一切不拘。去留無礙。往來生死。如門開相似。夫學道人。若遇種種苦樂稱意不稱意事。心無退屈。不念名聞利養衣食。不貪功德利益。不為世間諸法之所滯礙。無親無愛。苦樂平懷。麤衣遮寒。糲食活命。兀兀如愚如聾。稍有相應分。若於心中。廣學知解。求福求智。皆是生死。於理無益。却被知解境風之所漂溺。還歸生死海裏。佛是無求人。求之即乖。理是無求理。求之即失。若著無求。復同於有求。若著無為。復同於有為。故經云。不取於法。不取非法。不取非非法。又云。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虗。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被陰界五欲八風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斷。去住自由不為一切有為因果所縛。不被有漏所[打-丁+旬]。他時還以無因縛為因。同事利益。以無著心應一切物。以無礙慧解一切縛。亦云應病與藥。問如今受戒。身口清淨。已具諸善得解脫否。師曰。少分解脫。未得心解脫。亦未得一切處解脫。曰如何是心解脫。及一切處解脫。師曰。不求佛法僧。乃至不求福智知解等。垢淨情盡。亦不守此無求為是。亦不住盡處。亦不欣天堂畏地獄。縛脫無礙。即身心及一切處。皆名解脫。汝莫言有少分戒。身口意淨。便以為了。不知河沙戒定慧門無漏解脫。都未涉一毫在。努力向前。須猛究取。莫待。耳聾眼暗。面皺髮白。老苦及身。悲愛纏綿。眼中流淚。心裏慞惶。一無所據。不知去處。到恁麼時節。整理脚手不得也。縱有福智名聞利養。都不相救。為心眼未開。唯念諸境。不知返照。復不見佛道。一生所有善惡業緣。悉現於前。或忻或怖。六道五蘊俱時現前。盡敷嚴好。舍宅舟船車轝。光明顯赫。皆從自心貪愛所現。一切惡境。皆變成殊勝之境。但隨貪愛重處。業識所引。隨著受生。都無自由分。龍畜良賤。亦總未定。問如何得自由分。師曰。如今得即得。或對五欲八風情無取舍。慳嫉貪愛。我所情盡。垢淨俱亡。如日月在空不緣而照。心心如木石。念念如救頭然。亦如香象渡河截流而過。更無疑滯。此人天堂地獄所不能攝也。夫讀經看教語言。皆須宛轉歸就自己。但是一切言教。祇明如今鑒覺自性。但不被一切有無諸境轉。是汝導師。能照破一切有無諸境。是金剛慧。即有自由獨立分。若不能恁麼會得。縱然誦得十二韋陀典。祇成憎上慢。却是謗佛。不是修行。但離一切聲色。亦不住於離。亦不住於知解。是修行。讀經看教。若准世間。是好事。若向明理人邊。數此是壅塞人。十地之人脫不去。流入生死河。但是三乘教。皆治貪瞋等病。祇如今念念若有。貪瞋等病。先須治之。不用求覔義句知解。知解屬貪。貪變成病。祇如今但離一切有無諸法。亦離於離。透過三句外。自然與佛無差。既自是佛。何慮佛不解語。祇恐不是佛。被有無諸法縛。不得自由。以理未立。先有福智。被福智載去。如賤使貴。不如先立理後有福智。若要福智臨時作得。撮土成金。撮金為土。變海水為酥酪。破須彌為微塵。攝四大海水。入一毛孔。於一義作無量義。於無量義作一義。伏惟珍重。師有時說法竟。大眾下堂。乃召之。大眾回首。師曰。是甚麼。(藥山目之。為百丈下堂句)。師兒時。隨母入寺拜佛。指佛像問母。此是何物。母曰是佛。師曰。形容似人無異。我後亦當作焉。師凡作務執勞。必先於眾。主者不忍。密收作具而請息之。師曰。吾無德。爭合勞於人。既徧求作具不獲。而亦妄飡。故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語。流播寰宇矣。唐元和九年正月十七日歸寂。諡大智禪師。塔曰大寶勝輪。
池州南泉普願禪師者
鄭州新鄭人也。姓王氏。幼慕空宗。唐至德二年。依大隗山大慧禪師受業。詣嵩嶽受具足戒。初習相部舊章。究毗尼篇聚。次遊諸講肆。歷聽楞伽華嚴。入中百門觀。精練玄義。後扣大寂之室。頓然忘筌。得遊戲三昧。一日為眾僧行粥次。馬祖問。桶裏是甚麼師曰。這老漢。合取口作恁麼語話。祖便休。自餘同參之流。無敢詰問。貞元十一年。憩錫于池陽。自建禪齋。不下南泉。三十餘載。大和初。宣城廉使陸公亘。嚮師道風。遂與監軍。同請下山。伸弟子之禮。大振玄綱。自此學徒不下數百。言滿諸方。目為郢匠。上堂。然燈佛道了也。若心相所思。出生諸法。虗假不實。何以故。心尚無有。云何出生諸法。猶如形影。分別虗空。如人取聲。安置篋中。亦如吹網。欲令氣滿。故老宿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教你兄弟行履。據說十地菩薩住首楞嚴三昧。得諸佛秘密法藏。自然得一切禪定解脫神通妙用。至一切世界普現色身。或示現成等正覺。轉大法輪。入涅槃。使無量入毛孔。演一句經無量劫。其義不盡。教化無量億千眾生。得無生法忍。尚喚作所知愚極。微細所知愚。與道全乖。大難大難。珍重。上堂曰。王老師自小養一頭水牯牛。擬向溪東牧。不免食他國王水草。擬向溪西牧。亦不免食他國王水草。不如隨分納些些。總不見得。師問僧曰。夜來好風。曰夜來好風。師曰。吹折門前一枝松。曰吹折門前一枝松。次問一僧曰。夜來好風。曰是甚麼風。師曰。吹折門前一枝松。曰是甚麼松。師曰。一得一失。師有書與茱萸曰。理隨事變。寬廓非外。事得理融。寂寥非內。僧達書了。便問萸。如何是寬廓非外。萸曰。問一答百。也無妨。曰如何是寂寥非內。萸曰。覩對聲色。不是好手。僧又問長沙。沙瞪目視之。僧又進後語。沙乃閉目示之。僧又問趙州。州作喫飯勢。僧又進後語。州以手作拭口勢。後僧舉似師師曰。此三人不謬。為吾弟子。南泉山下。有一庵主。人謂曰。近日南泉和尚出世。何不去禮見。主曰。非但南泉出世。直饒千佛出興。我亦不去。師聞乃令趙州去勘。州去。便設拜。主不顧。州從西過東。又從東過西。主亦不顧。州曰。草賊大敗。遂拽下簾子便歸。舉似師。師曰。我從來疑著這漢。次日師與沙彌。擕茶一瓶盞三隻。到庵。擲向地上。乃曰。昨日底昨日底。主曰。昨日底是甚麼。師於沙彌背上。拍一下曰。賺我來。賺我來。拂袖便回。上堂。道箇如如早是變了也。今時師僧須向異類中行。歸宗曰。雖行畜生行。不得畜生報。師曰。孟八郎漢。又恁麼去也。上堂。文殊普賢。昨夜三更相打。每人與二十棒。趁出院去也。趙州曰。和尚棒教誰喫。師曰。且道王老師過在甚處。州禮拜而出。師因至莊所。莊主預備迎奉。師曰。老僧居常出入。不與人知。何得排辦如此。莊主曰。昨夜土地報道。和尚今日來。師曰。王老師修行無力。被鬼神覷見。侍者便問。和尚既是善知識。為甚麼被鬼神覷見。師曰。土地前更下一分飯(玄覺云。甚麼處是土地前。更下一分飯。雲居錫云。是賞伊罰伊。只如土地前見是南泉。不是南泉)師有時曰。江西馬祖。說即心即佛。王老師不恁麼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麼道。還有過麼。趙州禮拜而出。時有一僧。隨問趙州曰。上座禮拜便出意作麼生。州曰。汝却問取和尚。僧乃問。適來諗上座意作麼生。師曰。他却領得老僧意旨。黃檗與師為首座。一日捧鉢。向師位上坐。師入堂見乃問曰。長老甚麼年中行道。檗曰。威音王已前。師曰。猶是王老師兒孫在下去。檗便過第二位坐。師便休。師一日問黃檗。黃金為世界。白銀為壁落。此是甚麼人居處。檗曰。是聖人居處。師曰。更有一人。居何國土。檗乃叉手立。師曰。道不得。何不問王老師。檗却問。更有一人居何國土。師曰。可惜許。師問黃檗。定慧等學。明見佛性。此理如何。檗曰。十二時中。不依倚一物。師曰。莫是長老見處麼。檗曰。不敢。師曰。漿水錢且置。草鞋錢教阿誰還。師見僧斫木次。師乃擊木三下。僧放下斧子歸僧堂。師歸法堂。良久却入僧堂。見僧在衣鉢下坐。師曰。賺殺人。問師歸丈室將何指南。師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師因東西兩堂爭猫兒。師遇之白眾曰。道得即救取猫兒。道不得即斬却也。眾無對。師便斬之。趙州自外歸。師舉前語示之。州乃脫履安頭上而出。師曰。子若在即救得猫兒也。師在方丈。與杉山向火次。師曰。不用指東指西。直下本分事道來。山插火箸叉手。師曰。雖然如是。猶較王老師一線道。有僧問訊叉手而立。師曰。太俗生。其僧便合掌。師曰。太僧生。僧無對。一僧洗鉢次。師乃奪却鉢。其僧空手而立。師曰。鉢在我手裏。汝口喃喃作麼。僧無對。師因入菜園見一僧。師乃將瓦子打之。其僧回顧。師乃翹足。僧無語。師便歸方丈僧隨後入。問訊曰。和尚適來。擲瓦子。打某甲。豈不是警覺某甲。師曰。翹足又作麼生。僧無對。(後有僧問石霜云。南泉翹足意作麼生。霜舉手云。還恁麼無)上堂。王老師賣身去也。還有人買麼。一僧出曰。某甲買。師曰。不作貴不作賤。汝作麼生買。僧無對(臥龍代云。屬某甲去也。禾山代云。是何道理趙州代云。明年與和尚。縫一領布衫)師與歸宗麻谷同去。參禮南陽國師。師於路上。畫一圓相曰。道得即去。宗便於圓相中坐。谷作女人拜。師曰。恁麼則不去也。宗曰。是甚麼心行。師乃相喚便回。更不去禮國師。(玄覺云。只如南泉恁麼道。是肯語是不肯語。雲居錫云。比來去禮拜國師。南泉為甚麼却相喚回。且道古人意作麼生)。師在山上作務。僧問。南泉路向甚麼處去。師拈起鎌子曰。我這茆鎌子。三十錢買得。曰不問茆鎌子。南泉路向甚麼處去。師曰。我使得正快。有一座主。辭師。師問。甚麼處去。對曰。山下去。師曰。第一不得謗王老師。對曰。爭敢謗和尚。師乃噴嚏曰。多少。主便出去。(雲居膺云。非師本意。先曹山云。賴也。石霜云。不為人斟酌。長慶云。請領話。雲居錫云。座主當時出去。是會不會)師一日掩方丈門。將灰圍却門外曰。若有人道得即開。或有祇對多。未愜師意。趙州曰。蒼天。師便開門。師翫月次。僧問。幾時得似這箇去。師曰。王老師二十年前亦恁麼來。曰即今作麼生。師便歸方丈。陸亘大夫問。弟子從六合來。彼中還更有身否。師曰。分明記取。舉似作家。曰和尚不可思議。到處世界成就。師曰。適來總是大夫分上事。陸異日謂師曰。弟子亦薄會佛法。師便問。大夫十二時中作麼生。曰寸絲不挂。師曰。猶是堦下漢。師又曰。不見道。有道君王不納有智之臣。上堂次。陸大夫曰。請和尚為眾說法。師曰。教老僧作麼生說。曰和尚豈無方便。師曰。道他欠少甚麼。曰為甚麼有六道四生。師曰。老僧不教他。陸大夫與師見人雙陸。指骰子曰。恁麼不恁麼。正恁麼。信彩去時如何師拈起骰子曰。臭骨頭十八。又問。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或時坐。或時臥。如今擬鐫作佛還得否。師曰得。陸曰。莫不得否。師曰不得。(雲巖云。坐即佛。不坐即非佛。洞山云。不坐即佛。坐即非佛)趙州問。道非物外。物外非道。如何是物外道。師便打。州捉住棒曰。已後莫錯打人去師曰。龍蛇易辨。衲子難謾。師喚院主。主應諾。師曰。佛九十日在忉利天。為母說法。時優填王思佛。請目連。運神通三轉。攝匠人。往彼彫佛像。祇雕得三十一相。為甚麼梵音相雕不得。主問。如何是梵音相。師曰。賺殺人。師問維那。今日普請作甚麼。對曰拽磨。師曰。磨從你拽。不得動著磨中心樹子。那無語。(保福代云。比來拽磨。如今却不成。法眼代云。恁麼即不拽也)一日有大德問師曰。即心是佛又不得。非心非佛又不得。師意如何。師曰。大德且信即心是佛便了。更說甚麼得與不得。祇如大德喫飯了。從東廊上西廊下。不可總問人得與不得也。師住庵。時有一僧到庵。師向伊道。我上山去作務。待齋時作飯自喫了。送一分上來。少時其僧自作飯喫了。却一時打破家事。就牀臥。師待不見來。便歸庵。見僧臥。師亦就伊邊臥。僧便起去。師住後曰。我往前住庵時。有箇靈利道者直至。如今不見。師拈起毬子問僧。那箇何似這箇。對曰不似。師曰。甚麼處見。那箇便道不似。曰若問某甲見處。和尚放下手中物。師曰。許你具一隻眼。陸大夫向師道。肇法師也甚奇怪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師指庭前牡丹花曰。大夫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陸罔測。又問。天王居何地位。師曰。若是天王。即非地位。曰弟子聞說天王是居初地。師曰。應以天王身得度者。即現天王身而為說法。陸辭歸宣城治所。師問大夫去彼。將何治民。曰以智慧治民。師曰。恁麼則彼處生靈。盡遭塗炭去也。師入宣州。陸大夫出迎接。指城門曰。人人盡喚作雍門。未審和尚喚作甚麼門。師曰。老僧若道。恐辱大夫風化。曰忽然賊來時作麼生。師曰。王老師罪過。陸又問。大悲菩薩用許多手眼作甚麼。師曰。祇如國家。又用大夫作甚麼。師洗衣次。僧問。和尚猶有這箇在。師拈起衣曰。爭奈這箇何。(玄覺云。且道是一箇。是兩箇)師問僧良欽。空劫中還有佛否。對曰有。師曰。是阿誰。對曰良欽。師曰。居何國土。欽無語。問祖祖相傳合傳何事。師曰。一二三四五。問如何是古人底。師曰。待有即道。曰和尚為甚麼妄語。師曰。我不妄語。盧行者却妄語。問十二時中以何為境。師曰。何不問王老師。曰問了也。師曰。還曾與汝為境麼。問青蓮不隨風火散時是甚麼。師曰。無風火不隨是甚麼。僧無對。師問不思善不思惡。思總不生時。還我本來面目來。曰無容止可露。(洞山云。還曾將示人麼)師問座主。你與我講經得麼。曰某甲與和尚講經。和尚須與某甲說禪始得。師曰。不可將金彈子博銀彈子去。曰某甲不會。師曰。汝道空中一片雲。為復釘釘住。為復藤纜著。問空中有一珠。如何取得。師曰。斫竹布梯空中取。曰空中如何布梯師曰。汝擬作麼生取。僧辭問曰。學人到諸方。有人問。和尚近日作麼生。未審如何祇對。師曰。但向道。近日解相撲。曰作麼生。師曰。一拍雙泯。問父母未生時。鼻孔在甚麼處。師曰。父母已生了。鼻孔在甚麼處。師將順世。第一座問。和尚百年後向甚麼處去。師曰。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座曰。某甲隨和尚去。還得也無。師曰。汝若隨我。即須銜取一莖草來。師乃示疾。告門人曰。星翳燈幻亦久矣。勿謂吾有去來也。言訖而逝。
杭州鹽官海昌院齊安國師
海門郡人也。姓李氏。生時神光照室。後有異僧。謂之曰。建無勝幢。使佛日回照者。豈非汝乎。長依本郡雲琮禪師。落髮受具。後聞大寂行化於龔公山。乃振錫而造焉。師有奇相。大寂一見深器之。乃令入室。密示正法。僧問。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師曰。與老僧過淨瓶來。僧將淨瓶至。師曰。却安舊處著。僧送至本處。復來詰問。師曰。古佛過去久矣有講僧來參師問。座主蘊何事業。對曰。講華嚴經。師曰。有幾種法界。曰廣說則重重無盡。略說有四種。師竪起拂子曰。這箇是第幾種法界。主沉吟。師曰。思而知。慮而解。是鬼家活計。日下孤燈。果然失照。(保福聞云。若禮拜即喫和尚棒。禾山代云。某甲不煩。和尚莫怪。法眼代。拊掌三下)僧問大梅。如何是西來意。大梅曰。西來無意。師聞乃曰。一箇棺材兩箇死漢。(玄沙云。鹽官是作家)師一日。喚侍者曰。將犀牛扇子來。者曰破也。師曰。扇子既破。還我犀牛兒來。者無對。(投子代云。不辭將出。恐頭角不全。資福代作圓相。心中書牛字。石霜代云。若還和尚即無也。保福云。和尚年尊。別請人好)師一日謂眾曰。虗空為鼓。須彌為椎。甚麼人打得。眾無對。(有人舉似南泉。泉云。王老師不打這破鼓。法眼別云。王老師不打)有法空禪師。到請問經中諸義。師一一答了。却曰。自禪師到來。貧道總未得作主人。法空曰。請和尚便作主人。師曰。今日夜也且歸本位。安置明日却來。法空下去。至明旦。師令沙彌屈法空禪師。法空至。師顧沙彌曰。咄這沙彌不了事。教屈法空禪師。屈得箇守堂家人來。法空無語。法听院主來參。師問。汝是誰。對曰法昕。師曰。我不識汝。昕無語。師後不疾。宴坐示滅。諡悟空禪師。
廬山歸宗寺智常禪師
上堂。從上古德不是無知解。他高尚之士不同常流。今時不能自成自立。虗度時光。諸子莫錯用心。無人替汝。亦無汝用心處。莫就他覔。從前祇是依他解發言。皆滯光不透脫。祇為目前有物。僧問。如何是玄旨。師曰。無人能會。曰向者如何。師曰。有向即乖。曰不向者如何。師曰。誰求玄旨。又曰。去無汝用心處。曰豈無方便門令學人得入。師曰。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曰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師敲鼎蓋三下曰。子還聞否。曰聞。師曰。我何不聞。僧無語師以棒趂下。師甞與南泉同行。後忽一日相別。煎茶次。南泉問曰。從來與師兄商量語句。彼此已知。此後或有人問。畢竟事作麼生。師曰。這一片地。大好卓庵。泉曰。卓庵且置。畢竟事作麼生。師乃打飜茶銚便起。泉曰。師兄喫茶了。普願未喫茶。師曰。作這箇語話。滴水也難銷。僧問。此事久遠。又如何用心。師曰。牛皮鞔露柱。露柱啾啾呌。凡耳聽不聞。諸聖呵呵笑。師因官人來。乃拈起帽子兩帶曰。還會麼。曰不會。師曰。莫怪老僧頭風不卸帽子。師入園取菜次。乃畫圓相。圍却一株。語眾曰。輙不得動著這箇。眾不敢動少頃。師復來見。菜猶在。便以棒趂眾。僧曰。這一隊漢無一箇有智慧底。師問。新到甚麼處來。曰鳳翔來。師曰。還將得那箇來否。曰將得來。師曰。在甚麼處。僧以手從頂。擎捧呈之。師即舉手作接勢。拋向背後。僧無語。師曰。這野狐兒。師剗草次。有講僧來參。忽有一蛇過。師以鉏斷之。僧曰。久嚮歸宗。元來是箇麤行沙門。師曰。你麤我麤。曰如何是麤。師竪起鉏頭曰。如何是細。師作斬蛇勢曰。與麼則依而行之。師曰。依而行之且置。你甚處見我斬蛇。僧無對。雲巖來參。師作挽弓勢。巖良久作拔劍勢。師曰。來太遲生。上堂。吾今欲說禪。諸子總近前大眾近前。師曰。汝聽觀音行。善應諸方所。問如何是觀音行。師乃彈指曰。諸人還聞否。曰聞。師曰。一隊漢向這裏覔甚麼。以棒趂出。大笑歸方丈。僧辭。師問。甚麼處去。曰諸方學五味禪去。師曰。諸方有五味禪。我這裏祇有一味禪。曰如何是一味禪。師便打。僧曰。會也會也。師曰道道。僧擬開口。師又打。僧後到黃檗。舉前話。檗上堂曰。馬大師出八十四人善知識。問著箇箇屙漉漉地。祇有歸宗較些子。江州刺史李渤問。教中所言。須彌納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譚否。師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籍。還是否。曰然。師曰。摩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向何處著。李俛首而已。李異日又問。一大藏教明得箇甚麼邊事。師舉拳示之曰。還會麼。曰不會。師曰。這箇措大拳頭也不識。曰請師指示。師曰。遇人即途中授與。不遇即世諦流布。師以目有重瞳。遂將藥手按摩。以致兩目俱赤。世號赤眼歸宗焉。後示滅。諡至真禪師。
明州大梅山法常禪師者
襄陽人也。姓鄭氏。幼歲從師於荊州玉泉寺。初參大寂。問如何是佛。寂曰。即心是佛。師即大悟。遂之四明梅子真舊隱。縛茆燕處。唐真元中。鹽官會下。有僧因採拄杖。迷路至庵所。問和尚在此多少時。師曰。祇見四山青又黃。又問。出山路向甚麼處去。師曰。隨流去。僧歸舉似鹽官。官曰。我在江西時。曾見一僧。自後不知消息。莫是此僧否。遂令僧去招之。師答以偈曰。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一池荷葉衣無盡。數樹松花食有餘。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舍入深居。大寂聞師住山。乃令僧問和尚見馬大師得箇甚麼。便住此山。師曰。大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這裏住。僧曰。大師近日佛法又別。師曰。作麼生。曰又道非心非佛。師曰。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祇管即心即佛。其僧回舉似馬祖。祖曰。梅子熟也。(僧問禾山。大梅恁麼道意作麼生。禾山云。真師子兒)龐居士聞之。欲驗師實。特去相訪。纔相見。士便問。久嚮大梅。未審梅子熟也未。師曰熟也。你向甚麼處下口。士曰。百雜碎。師伸手曰。還我核子來。士無語。自此學者漸臻。師道彌著上堂。汝等諸人各自回心達本。莫逐其末。但得其本。其末自至。若欲識本。唯了自心此心元是一切世間出世間法根本。故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心且不附。一切善惡而生。萬法本自如如。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蒲花柳。絮竹針麻線。夾山與定山同行。言話次。定山曰。生死中無佛即無生死。夾山曰。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互相不肯。同上山見師。夾山便舉問。未審二人見處那箇較親。師曰。一親一疎。夾山復問那箇親。師曰。且去明日來。夾山明日再上問。師曰。親者不問。問者不親。(夾山住後自云。當時失一隻眼)新羅僧參。師問。發足甚處。曰欲通來處。恐遭怪責師曰。不可無來處也。曰新羅。師曰。爭怪得汝。僧作禮。師曰。是與不是。知與不知。祇是新羅國裏人。忽一日謂其徒曰。來莫可抑。往莫可追。從容間聞鼯鼠聲。乃曰。即此物非他物。汝等諸人善自護持。吾今逝矣。言訖示滅。永明壽禪師讚曰。師初得道。即心是佛。最後示徒。物非他物。窮萬法源。徹千聖骨。真化不移。何妨出沒。
洛京佛光如滿禪師(曾住五臺山金閣寺)
唐順宗問。佛從何方來。滅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佛今在何處。師答曰。佛從無為來。滅向無為去。法身等虗空。常住無心處。有念歸無念。有住歸無住。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清淨真如海。湛然體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慮。帝又問。佛向王宮生。滅向隻林滅。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山河與大海。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誰言不生滅。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師答曰。佛體本無為。迷情妄分別。法身等虗空。未曾有生滅。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處處化眾生。猶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生亦未曾生。滅亦未曾滅。了見無心處自然無法說。帝聞大悅。益重禪宗。
婺州五洩山。靈默禪師
毗陵人也。姓宣氏。初謁馬祖。遂得披剃受具。後遠謁石頭。便問。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石頭據坐。師便行。頭隨後。召曰。闍黎。師回首頭曰。從生至死。祇是這箇回頭轉腦作麼。師言下大悟。乃抝折拄杖。而棲止焉。(洞山云。當時若不是五洩先師。大難承當。然雖如此。猶涉在途。長慶云。險玄覺云。那箇是涉在途處。有僧云為伊三寸途中薦得。所以在途。玄覺云。為復薦得自己。為復薦得三寸。若是自己。為甚麼成三寸。若是三寸為甚麼悟去。且道洞山意作麼生。莫亂說。子細好)唐貞元初。住白沙道場。復居五洩。僧問。何物大於天地。師曰。無人識得伊。曰還可雕琢也無。師曰。汝試下手看。問此箇門中始終事如何。師曰。汝道。目前底成來。得多少時也。曰學人不會。師曰。我此間。無汝問底。曰和尚豈無接人處。師曰。待汝求接。我即接。曰便請和尚接。師曰。汝少欠箇甚麼。問如何得無心去。師曰。傾山覆海晏然靜地動安眠豈釆伊。元和十三年。三月二十三日。沐浴焚香端坐。告眾曰。法身圓寂。示有去來。千聖同源。萬靈歸一。吾今漚散。胡假興哀。無自勞神。須存正念。若遵此命。真報吾恩。儻固違言。非吾之子。時有僧問。和尚向甚麼處去。師曰。無處去。曰某甲何不見。師曰。非眼所覩。(洞山云。作家)言畢奄然順化。
幽州盤山寶積禪師
因於市肆行。見一客人買猪肉語屠家曰。精底割一斤來。屠家放下刀。叉手曰。長史那箇不是精底。師於此有省。又一日出門。見人舁喪。謌郎振鈴云。紅輪決定沉西去。未委魂靈往那方。幕下孝子哭曰。哀哀。師忽身心踊躍。歸舉似馬祖。祖印可之。住後僧問。如何是道。師便咄。僧曰。學人未領旨。師曰去。上堂。心若無事。萬法不生。意絕玄機。纖塵何立。道本無體。因體而立名。道本無名。因名而得號。若言即心即佛。今時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猶是指蹤。極則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上堂。夫大道無中。復誰先後。長空絕際。何用稱量。空既如斯。道復何說。上堂。夫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禪德譬如擲劒揮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迹。劒刃無虧。若能如是。心心無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無異。始為道矣。上堂。禪德可中學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導師云。法本不相礙。三際亦復然。無為無事人。猶是金鎻難。所以靈源獨耀。道絕無生。大智非明。真空無迹。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禪德。直須自看。無人替代。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璣不動。寂爾無言。覿面相呈。更無餘事。珍重。師將順世。告眾曰。有人邈得吾真否。眾將所寫真呈。皆不契師意。普化出曰。某甲邈得。師曰。何不呈似老僧。化乃打筋斗而出。師曰。這漢向後掣風狂去在。師乃奄化。諡凝寂大師。
蒲州麻谷山寶徹禪師
侍馬祖行次。問如何是大涅槃。祖曰急。師曰。急箇甚麼。祖曰看水。師使扇次。僧問。風性常住。無處不周。和尚為甚麼却搖扇。師曰。你祇知風性常住。且不知無處不周。曰作麼生是無處不周底道理。師却搖扇。僧作禮。師曰。無用處。師僧著得一千箇。有甚麼益。問僧甚處來。僧不審。師又問。甚處來。僧珍重。師下牀擒住曰。這箇師僧。問著便作佛法祇對。曰。大似無眼。師放手曰。放汝命通汝氣。僧作禮。師欲扭住。僧拂袖便行。師曰。休將三歲竹。擬比萬年松。師同南泉二三人。去謁徑山。路逢一婆。乃問。徑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師曰。前頭水深過得否。婆曰。不濕脚。師又問。上岸稻得與麼好。下岸稻得與麼怯。婆曰。總被螃蠏喫却也。師曰。禾好香。婆曰。沒氣息。師又問。婆住在甚處。婆曰。祇在這裏。三人至店。婆煎茶一瓶。携盞三隻至。謂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喫茶。三人相顧間。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於是拈盞傾茶便行。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默然。僧又問石霜。此意如何。霜曰。主人擎拳帶累。闍黎拖泥涉水。
湖南東寺如會禪師
始興曲江人也。初謁徑山。後參大寂。學徒既眾。僧堂牀榻為之陷折。時稱折牀會也。自大寂去世。師常患門徒以即心即佛之譚。誦憶不已。且謂佛於何住。而曰即心。心如畫師。而云即佛。遂示眾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劒去遠矣。爾方刻舟。時號東寺。為禪窟焉。相國崔公羣。出為湖南觀察使。見師問曰。師以何得。師曰。見性得。師方病眼。公譏曰。既云。見性其柰眼何。師曰。見性非眼。眼病何害。公稽首謝之。(法眼別云。是相公眼)公見鳥雀於佛頭上放糞乃問。鳥雀還有佛性也無。師曰有。公曰。為甚麼向佛頭上放糞。師曰。是伊為甚麼。不向鷂子頭上放。仰山參。師問。汝是甚處人。仰曰。廣南人。師曰。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是否。仰曰是。師曰。此珠如何。仰曰。黑月即隱。白月即現。師曰。還將得來也無。仰曰。將得來。師曰。何不呈似老僧。仰叉手近前曰。昨到溈山。亦被索此珠。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師曰。真師子兒善能哮吼。仰禮拜了。却入客位。具威儀。再上人事。師纔見乃曰。已相見了也。仰曰。恁麼相見莫不當否。師歸方丈閉却門。仰歸舉似溈山。溈曰。寂子是甚麼心行。仰曰。若不恁麼。爭識得他。後復有人問師曰。某甲擬請和尚開堂得否。師曰。待將物裹石頭煖即得。彼無語。(藥山代云。石頭煖也)唐長慶癸卯歲。歸寂。諡傳明大師。
虔州西堂智藏禪師
虔化廖氏子。八歲從師。二十五具戒。有相者覩其殊表。謂之曰。骨氣非凡。當為法王之輔佐也。師遂參禮大寂。與百丈海禪師。同為入室。皆承印記。一日大寂遣師詣長安。奉書于忠國師。國師問曰。汝師說甚麼法。師從東過西而立。國師曰。祇這箇。更別有。師却從西過東邊立。國師曰。這箇是馬師底。仁者作麼生。師曰。早箇呈似和尚了也。尋又送書上徑山。(語在國一章)屬連帥路嗣恭。延請大寂居府。應期盛化。師回郡。得大寂付授衲袈裟。令學者親近。僧問。馬祖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祖曰。我今日勞倦。不能為汝說得。問取智藏。其僧乃來問師。師曰。汝何不問和尚。僧曰。和尚令某甲來問上座。師曰。我今日頭痛。不能為汝說得。問取海兄去。僧又去問海。百丈和尚海曰。我到這裏。却不會。僧乃舉似馬祖。祖曰。藏頭白海頭黑。馬祖一日問師曰。子何不看經。師曰。經豈異邪。祖曰。然雖如此。汝向後為人也須得。曰。智藏病思自養。敢言為人。祖曰。子末年必興於世。師便禮拜。馬祖滅後。師唐貞元七年。眾請開堂。李尚書甞問僧。馬大師有甚麼言教。僧曰。大師或說即心即佛。或說非心非佛。李曰。總過這邊。李却問師。馬大師有甚麼言教。師呼李翱。李應諾師曰。鼓角動也。師普請次。曰因果歷然。爭柰何。爭柰何。時有僧出。以手托地。師曰。作甚麼。曰相救相救。師曰。大眾。這箇師僧猶較些子。僧拂袖便走。師曰。師子身中蟲。自食師子肉。僧問。有問有答。賓主歷然。無問無答時如何。師曰。怕爛却那。(後有僧舉問長慶。慶云。相逢盡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見一人)制空禪師謂師曰。日出太早生。師曰。正是時。師住西堂。後有一俗士問。有天堂地獄否。師曰有。曰有佛法僧寶否。師曰有。更有多問。盡答言有。曰和尚恁麼道莫錯否。師曰。汝曾見尊宿來邪。曰某甲曾參徑山和尚來。師曰。徑山向汝作麼生道。曰他道一切總無。師曰。汝有妻否。曰有。師曰。徑山和尚有妻否。曰無。師曰。徑山和尚道無即得。俗士禮謝而去。師元和九年四月八日歸寂。憲宗諡大宣教禪師。穆宗重諡大覺禪師。
京兆府章敬寺懷腪禪師
泉州謝氏子。上堂。至理亡言。時人不悉。強習他事。以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塵境。是箇微妙大解脫門。所有鑒覺。不染不礙。如是光明。未曾休廢。曩劫至今。固無變易。猶如日輪遠近斯照。雖及眾色。不與一切和合。靈燭妙明非假鍛鍊。為不了故。取於物象。但如揑目妄起空華。徒自疲勞。枉經劫教。若能返照。無第二人。舉措施為。不虧實相。僧問。心法雙亡。指歸何所。師曰。郢人無汙。徒勞運斤。曰請師不返之言。師曰。即無返句。(後僧舉問洞山。山云。道即甚道。罕遇作家)百丈和尚令僧來候。師上堂次。展坐具禮拜了。起來拈師一隻靸鞋。以衫袖拂却塵了。倒覆向下。師曰。老僧罪過。或問。祖師傳心地法門。為是真如心妄想心非真非妄心。為是三乘教外別立心。師曰。汝見目前虗空麼。曰信知常在目前。人自不見。師曰。汝莫認影像。曰和尚作麼生。師以手撥空三下。曰作麼生即是。師曰。汝向後會去。在有僧來。遶師三匝。振錫而立。師曰。是是。(長慶代云和尚佛法身心。何在)其僧又到南泉。亦遶南泉三匝。振錫而立。泉曰不是不是。此是風力所轉。終成敗壞。僧曰。章敬道是。和尚為甚麼道不是。泉曰。章敬即是是。汝不是。(長慶代云。和尚是甚麼心行。雲居錫云。章敬未必道是。南泉未必道不是。又云。這僧當初但持錫出去恰好)小師行脚回。師問曰。汝離此間多少年邪。曰離和尚左右。將及八年。師曰。辦得箇甚麼。小師於地畫一圓相。師曰。祇這箇。更別有。小師乃畫破圓相。便禮拜。師曰。不是不是。僧問。四大五蘊身中。阿那箇是本來佛性。師乃呼僧名。僧應諾。師良久曰。汝無佛性。唐元和十三年示滅。諡大覺禪師。
越州大珠慧海禪師
建州朱氏子。依越州大雲寺智和尚受業。初參馬祖。祖問。從何處來。曰越州大雲寺來。祖曰。來此擬須何事。曰來求佛法。祖曰。我這裏一物也無。求甚麼佛法。自家寶藏不顧。拋家散走作麼。曰阿那箇是慧海寶藏。祖曰。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一切具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師於言下。自識本心。不由知覺。踊躍禮謝。師事六載。後以受業師老。遽歸奉養。乃晦迹藏用。外示癡訥。自撰頓悟入道要門論一卷。法姪玄晏竊出江外。呈馬祖。祖覽訖。告眾曰。越州有大珠圓明。光透自在。無遮障處也。眾中有知師姓朱者。相推來越。尋訪依附。(時號大珠和尚)師謂曰。禪客我不會禪。並無一法可示於人。不勞久立。且自歇去。時學侶漸多。日夜叩激。事不得已。隨問隨答。其辯無礙。時有法師數人來謁曰。擬伸一問。師還對否。師曰。深潭月影。任意撮摩。問如何是佛。師曰。清譚對面。非佛而誰。眾皆茫然。(法眼云。是即沒交涉)僧良久。又問。師說何法度人。師曰。貧道未曾有一法度人。曰禪師家渾如此。師却問。大德說何法度人。曰講金剛經。師曰。講幾座來。曰二十餘座。師曰。此經是阿誰說。僧抗聲曰。禪師相弄。豈不知是佛說邪。師曰。若言如來有所說法。則為謗佛。是人不解我所說義。若言此經不是佛說。則是謗經。請大德說看。僧無對。師少頃又問。經云。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大德且道。阿那箇是如來。曰某甲到此却迷去。師曰。從來未悟。說甚却迷。曰請禪師為說。師曰。大德講經二十餘座。却不識如來。僧禮拜曰。願垂開示。師曰。如來者是諸法如義。何得忘却。曰是諸法如義。師曰。大德是亦未是。曰經文分明。那得未是。師曰。大德如否。曰如。師曰。木石如否。曰如。師曰。大德如同木石如否。曰無二。師曰。大德與木石何別。僧無對。良久却問。如何得大涅槃。師曰。不造生死業。曰如何是生死業。師曰。求大涅槃。是生死業。捨垢取淨。是生死業。有得有證。是生死業。不脫對治門。是生死業。曰云何即得解脫。師曰。本自無縛。不用求解。直用直行。是無等等。曰禪師如和尚者。實謂希有。禮謝而去。有行者問。即心即佛。那箇是佛。師曰。汝疑那箇不是佛。指出看。者無對。師曰。達即徧境是。不悟永乖疎。律師法明謂師曰。禪師家多落空。師曰。却是座主家落空。明大驚曰。何得落空。師曰。經論是紙墨文字。紙墨文字者俱是空。設於聲上建立名句等法。無非是空。座主執滯教體。豈不落空。明曰。禪師落空否。師曰。不落空。明曰。何得却不落空。師曰。文字等皆從智慧而生。大用現前。那得落空。明曰。故知一法不達。不名悉達。師曰。律師不唯落空。兼乃錯會名言。明作色曰。何處是錯處。師曰。未辨華竺之音。如何講說。明曰。請禪師指出錯處。師曰。豈不知悉達是梵語邪。明雖省過。而心猶憤然。(梵語具云。婆曷剌他悉陀。中國翻云一切義成。舊云悉達多。猶是訛略梵語也)又曰。夫經律論是佛語。讀誦依教奉行。何故不見性。師曰。如狂狗趂塊師子齩人。經律論是性用。讀誦者是性法。明曰阿彌陀佛有父母及姓否。師曰。阿彌陀姓憍尸迦。父名月上。母名殊勝妙顏。明曰。出何教文。師曰。出鼓音王經。法明禮謝。讚歎而退。有三藏法師問。真如有變易否。師曰。有變易。藏曰。禪師錯也。師却問三藏。有真如否。曰有。師曰。若無變易。決定是凡僧也。豈不聞。善知識者。能回三毒。為三聚淨戒。回六識為六神通。回煩惱作菩提。回無明為大智。真如若無變易。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藏曰。若爾者真如即有變易也。師曰。若執真如有變易。亦是外道。曰禪師適來。說真如有變易。如今又道不變易。如何即是的當。師曰。若了了見性者。如摩尼珠現色。說變亦得。說不變亦得。若不見性人。聞說真如變易。便作變易解會。說不變易。便作不變易解會。藏曰。故知南宗實不可測。有道流問。世間還有法過於自然否。師曰有。曰何法過得。師曰。能知自然者。曰元氣是道不。師曰。元氣自元氣。道自道。曰若如是者。則應有二也。師曰。知無兩人。又問。云何為邪。云何為正。師曰。心逐物為邪。物從心為正。源律師問。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師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師曰。饑來喫飯。困來即眠。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師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師曰。他喫飯時。不肯喫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律師杜口。韞光大德問。禪師自知生處否。師曰。未曾死。何用論生。知生即是無生法。無離生法有無生。祖師曰。當生即不生。曰不見性人亦得如此否。師曰。自不見性。不是無性。何以故。見即是性。無性不能見。識即是性。故名識性。了即是性。喚作了性。能生萬法。喚作法性。亦名法身。馬鳴祖師云。所言法者。謂眾生心。若心生故。一切法生。若心無生。法無從生。亦無名字。迷人不知。法身無象。應物現形。遂喚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鬱鬱黃華無非般若。黃華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即同草木。如人喫筍。應總喫法身也。如此之言。寧堪齒錄。對面迷佛。長劫希求。全體法中。迷而外覔。是以解道者。行住坐臥無非是道。悟法者。縱橫自在無非是法。光又問。太虗能生靈智否。真心緣於善惡否。貪欲人是道否。執是執非人。向後心通否。觸境生心。人有定否。住寂莫人有慧否。懷傲物人有我否。執空執有人有智否。尋文取證人。苦行求佛人。離心求佛人。執心是佛人。此智稱道否。請禪師一一為說。師曰。太虗不生靈智。真心不緣善惡。嗜欲深者機淺。是非交爭者未通。觸境生心者少定。寂莫忘機者慧沉。傲物高心者我壯。執空執有者皆愚。尋文取證者益滯。苦行求佛者俱迷。離心求佛者外道。執心是佛者為魔。曰若如是。畢竟無所有也。師曰。畢竟是。大德不是。畢竟無所有。光踊躍禮謝而去。問儒釋道三教同異如何。師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機者執之即異。總從一性上起用。機見差別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同異也。
洪州百丈山惟政禪師
有老宿見。日影透窗。問師為復窗就日。日就窗。師曰。長老房中有客歸去好。師問南泉。諸方善知識還有不說似人底法也無。曰有。師曰。作麼生。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曰。恁麼則說似人了也。曰某甲即恁麼。和尚作麼生。師曰。我又不是善知識。爭知有說不說底法。曰某甲不會。請和尚說。師曰。我太煞與汝說了也。僧問。如何是佛佛道齊。師曰定也。師因入京路。逢官人喫飯。忽見驢鳴。官人召曰。頭陀師舉頭。官人却指驢。師却指官人(法眼別云但作驢鳴)。
洪州泐潭法會禪師
問馬祖。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曰。低聲近前來。向汝道。師便近前。祖打一摑曰。六耳不同謀。且去來日來。師至來日。獨入法堂曰。請和尚道。祖曰。且去。待老漢上堂出來問。與汝證明。師忽有省。遂曰。謝大眾證明。乃繞法堂。一匝便去。
池州杉山智堅禪師
初與歸宗南泉行脚時。路逢一虎。各從虎邊過了。泉問歸宗。適來見虎。似箇甚麼。宗曰。似箇猫兒。宗却問師。師曰。似箇狗子。又問南泉。泉曰。我見是箇大蟲。師喫飯次。南泉收生飯。乃曰。生聻。師曰。無生。泉曰。無生猶是末。泉行數步。師召曰。長老。泉回頭曰作麼。師曰。莫道是末。普請擇蕨次。南泉拈起一莖曰。這箇大好供養。師曰。非但這箇。百味珍羞。他亦不顧。泉曰。雖然如是。箇箇須甞過始得。(玄覺云。是相見語。不是相見語)僧問。如何是本來身。師曰。舉世無相似。
洪州泐潭惟建禪師
一日在法堂後坐禪。馬祖見乃吹師耳兩吹。師起見是祖。却復入定。祖歸方丈。令侍者持一椀茶與師。師不顧。便自歸堂。
澧州茗谿道行禪師
甞曰。吾有大病。非世所醫。(後僧問曹山。古人曰。吾有大病。非世所醫。未審是甚麼病。山曰。攢簇不得底病。曰一切眾生還有此病也無。山曰。人人盡有。曰和尚還有此病也無。山曰。正覔起處不得。曰一切眾生為甚麼不病。山曰。一切眾生若病。即非眾生。曰未審諸佛還有此病也無。山曰有。曰既有為。甚麼不病。山曰。為伊惺惺)僧問。如何修行師曰。好箇阿師莫客作。曰畢竟如何。師曰。安置即不堪。問如何是正修行路。師曰。涅槃後有。曰如何是涅槃後有。師曰。不洗面。曰學人不會。師曰。無面得洗。
撫州石鞏慧藏禪師
本以弋獵為務。惡見沙門。因逐鹿。從馬祖庵前過。祖乃逆之。師遂問。還見鹿過否。祖曰。汝是何人。曰獵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一箭射幾箇。曰一箭射一箇。祖曰。汝不解射。曰和尚解射否。祖曰解射。曰一箭射幾箇。祖曰。一箭射一羣。曰彼此生命。何用射他一羣。祖曰。汝既知如是。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直是無下手處。祖曰。這漢嚝劫無明煩惱。今日頓息。師擲下弓箭。投祖出家。一日在廚作務次。祖問。作甚麼。曰牧牛。祖曰。作麼生牧。曰一回入草去。驀鼻拽將回。祖曰。子真牧牛。師便休。師住後。常以弓箭接機。(載三平章)師問西堂。汝還解捉得虗空麼。堂曰捉得。師曰。作麼生捉。堂以手撮虗空。師曰。汝不解捉。堂却問。師兄作麼生捉。師把西堂鼻孔拽。堂作忍痛聲曰。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脫去。師曰。直須恁麼捉虗空始得。眾參次。師曰。適來底甚麼處去也。有僧曰在。師曰。在甚麼處。僧彈指一聲。問如何免得生死。師曰。用免作甚麼。曰如何免得。師曰。這底不生死。
江西北蘭讓禪師
湖塘亮長老問。承聞。師兄畫得先師真。暫請瞻禮。師以兩手擘胷開示之。亮便禮拜。師曰。莫禮莫禮。亮曰。師兄錯也。某甲不禮師兄。師曰。汝禮先師真那。亮曰。因甚麼教莫禮。師曰。何曾錯。
袁州南源道明禪師
上堂。快馬一鞭。快人一言。有事何不出頭來。無事各自珍重。僧問。一言作麼生。師乃吐舌云。待我有廣長舌相。即向汝道。洞山參方。上法堂。師曰。已相見了也。山便下去。明日却上問曰昨日已蒙和尚慈悲。不知甚麼處是與某甲已相見處。師曰。心心無間斷。流入於性海。山曰。幾合放過。山辭。師曰。多學佛法。廣作利益。山曰。多學佛法即不問。如何是廣作利益。師曰。一物莫違。僧問。如何是佛。師曰。不可道你是也。
忻州酈村自滿禪師
上堂。古今不異。法爾如然。更復何也。雖然如此。這箇事大有人罔措在。僧問。不落古今。請師直道。師曰。情知汝罔措。僧欲進語。師曰。將謂老僧落伊古今。曰如何即是。師曰。魚騰碧漢。階級難飛。曰如何免得此過。師曰。若是龍形。誰論高下。僧禮拜。師曰。苦哉屈哉。誰人似我。上堂。除却日明夜暗。更說甚麼即得。珍重。問如何是無諍之句。師曰。喧天動地。
朗州中邑洪恩禪師
每見僧來。拍口作和和聲。仰山謝戒。師亦拍口。作和和聲。仰從西過東。師又拍口。作和和聲。仰從東過西。師又拍口作和和聲。仰當中而立。然後謝戒。師曰。甚麼處得此三昧。仰曰。於曹谿印子上脫來。師曰。汝道曹谿用此三昧。接甚麼人。仰曰。接一宿覺。仰曰。和尚甚處得此三昧。師曰。我於馬大師處。得此三昧。仰問。如何得見佛性義。師曰。我與汝說箇譬喻。如一室有六窗。內有一獼猴。外有獼猴。從東邊喚猩猩。猩猩即應。如是六窗俱喚俱應。仰山禮謝起曰。適蒙和尚譬喻。無不了知。更有一事。祇如內獼猴睡著。外獼猴欲與相見。又且如何。師下繩牀。執仰山手。作舞曰。猩猩與汝相見了。譬如蟭螟蟲在蚊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頭呌云。土曠人稀。相逢者少(雲居錫云。中邑當時。若不得仰山這一句語。何處有中邑也。崇壽稠云。還有人定得此道理麼。若定不得。只是箇弄精魂脚手。佛性義在甚麼處。玄覺云。若不是仰山。爭得見中邑。且道甚麼處是仰山得見中邑處)。
洪州泐潭常興禪師
僧問。如何是曹谿門下客。師曰。南來燕。曰學人不會。師曰。養羽候秋風。問如何是宗乘極則事。師曰。秋雨草離披。南泉至。見師面壁。乃拊師背。師問。汝是阿誰。曰普願。師曰如何。曰也尋常。師曰。汝何多事。
汾州無業禪師
商州上洛杜氏子。母李氏。聞空中言寄居得否。乃覺有娠。誕生之夕神光滿室。甫及。丱歲。行必直視。坐即跏趺。九歲依開元寺志本禪師。受大乘經。五行俱下。諷誦無遺。十二落髮。二十受具戒。於襄州幽律師。習四分律疏。纔終便能敷演。每為眾僧。講涅槃大部。冬夏無廢。後聞馬大師禪門鼎盛。特往瞻禮。祖覩其狀貌奇偉語音如鐘。乃曰。巍巍佛堂。其中無佛。師禮跪而問曰。三乘文學粗窮其旨。常聞禪門即心是佛。實未能了。祖曰。祇未了底心即是。更無別物。師曰。如何是祖師西來密傳心印。祖曰。大德正閙在。且去別時來。師纔出。祖召曰大德。師回首。祖曰。是甚麼。師便領悟。乃禮拜。祖曰。這鈍漢禮拜作麼。(雲居錫云。甚麼處是汾州正閙)自得旨後。詣曹溪禮祖塔。及廬嶽天台。徧尋聖迹。後住開元精舍。學者致問。多答之曰。莫妄想。唐憲宗屢召師。皆辭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禮。乃命兩街僧錄靈阜等。齎詔迎請。至彼作禮曰。皇上此度恩旨。不同常時。願和尚且順天心。不可言疾也。師微笑曰。貧道何德。累煩世主。且請前行。吾從別道去矣。乃澡身剃髮。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虗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為境惑。一為境感。流轉不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影如響。無有實者。經云。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諸佛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言訖。跏趺而逝。茶毗日祥雲五色。異香四徹。所獲舍利。璨若珠玉。弟子等貯以金缾。塟于石塔。當長慶三年。諡大達國師。
澧州大同廣澄禪師
僧問。如何得六根滅去。師曰。輪劒擲空。無傷於物。問如何是本來人。師曰。共坐不相識。曰恁麼則學人禮謝去也。師曰。暗寫愁腸寄與誰。
信州鵝湖大義禪師
衢州須江徐氏子。唐憲宗甞詔入內。於麟德殿論義。有法師問。如何是四諦。師曰。聖上一帝。三帝何在。又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憑何而立禪。師曰。法師祇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曰如何是禪。師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曰。法師講無窮經論。祇這一點尚不柰何。師却問諸碩德曰。行住坐臥畢竟以何為道。有對知者是道。師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乎。有對無分別者是。師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乎。有對四禪八定是。師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安在四禪八定邪。眾皆杜口。師却舉順宗問尸利禪師大地眾生如何得見性成佛。利曰。佛性猶如水中月。可見不可取。因謂帝曰。佛性非見必見。水中月如何攫取。帝乃問。何者是佛性。師對曰。不離陛下所問。帝默契。真宗益加欽重。有一僧。乞置塔。李翱尚書問曰。教中不許將屍塔下過。又作麼生。僧無對。僧却問師。師曰。他得大闡提。元和十三年歸寂。諡慧覺禪師。
伊闕伏牛山自在禪師
吳興李氏子。初依國一禪師受具。後參馬祖。發明心地。祖令送書與忠國師。國師曰。馬大師以何法示徒。曰即心即佛。國師曰。是甚麼語話。良久。又問曰。此外更有何言教。師曰。非心非佛。或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國師曰。猶較些子。師曰。馬大師即恁麼。未審和尚此間如何。國師曰。三點如流水。曲似刈禾鎌。師後居伏牛山。上堂曰。即心即佛是無病求藥句。非心非佛。是藥病對治句。僧問。如何是脫灑底句。師曰。伏牛山下古今傳。示滅於隨州開元寺。
京兆興善寺惟寬禪師
衢州信安祝氏子。年十三。見殺生者。衋然不忍食。乃求出家。初習毗尼修止觀。後參大寂。乃得心要。唐貞元六年。始行化於吳越間。八年至鄱陽。山神求受八戒。十三年。止嵩山少林寺。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大好山。曰學人問道。師何言好山。師曰。汝祇識好山。何曾達道。問狗子還有佛性否。師曰有。曰和尚還有否。師曰我無。曰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和尚因何獨無。師曰。我非一切眾生。曰既非眾生。莫是佛否。師曰。不是佛。曰究竟是何物。師曰。亦不是物。曰可見可思否。師曰。思之不及。議之不得。故曰不可思議。元和四年。憲宗詔至闕下。侍郎白居易甞問曰。既曰禪師。何以說法。師曰。無上菩提者。被於身為律。說於口為法。行於心為禪。應用者三。其致一也。譬如江湖淮漢。在處立名。名雖不一。水性無二。律即是法。法不離禪。云何於中妄起分別。曰既無分別。何以修心。師曰。心本無損傷。云何要修。理無論垢與淨。一切勿念起。曰垢即不可念。淨無念可乎。師曰。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雖珍寶。在眼亦為病。曰無修無念。又何異凡夫邪。師曰。凡夫無明。二乘執著。離此二病。是曰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即近執著。忘即落無明。此為心要云爾。僧問。道在何處。師曰。祇在目前。曰我何不見。師曰。汝有我故。所以不見。曰我有我故即不見。和尚還見否。師曰。有汝有我。展轉不見。曰無我無汝還見否。師曰。無汝無我。阿誰求見。元和十二年。二月晦日。陞堂說法訖。就化。諡大徹禪師。
鄂州無等禪師
尉氏人也。出家於龔公山。密受心要。出住隨州土門。一日謁州牧主常侍。辭退。將出門。牧召曰。和尚。師回顧。牧敲柱三下。師以手作圓相。復三撥之。便行。後住武昌大寂寺。一日大眾晚參。師見人人上來師前。道不審。廼謂眾曰。大眾適來。聲向甚麼處去也。有一僧竪起指頭。師曰珍重。其僧至來朝上參。師乃轉身。面壁而臥。佯作呻吟聲曰。老僧三兩日來不多安樂。大德身邊有甚麼藥物。與老僧些小。僧以手拍淨缾曰。這箇淨缾。甚麼處得來。師曰。這箇是老僧底。大德底在甚麼處。曰亦是和尚底。亦是某甲底。
潭州三角山總印禪師
僧問。如何是三寶。師曰。禾麥豆。曰學人不會。師曰。大眾欣然奉持。上堂。若論此事。眨上眉毛。早已蹉過也。麻谷便問。眨上眉毛即不問。如何是此事。師曰。蹉過也。谷乃掀倒禪牀。師便打(長慶代云。悄然)。
池州魯祖山寶雲禪師
僧問。如何是諸佛師。師曰。頭上有寶冠者不是。曰如何即是。師曰。頭上無寶冠。洞山來參。禮拜起侍立。少頃而出。却再入來。師曰。祇恁麼。祇恁麼。所以如此。山曰。大有人不肯。師曰。作麼取汝口辯。山便禮拜。僧問。如何是不言言。師曰。汝口在甚麼處。曰無口。師曰。將甚麼喫飯。僧無對。(洞山代云他不飢喫甚麼飯)師尋常見僧來。便面壁。南泉聞曰。我尋常向師僧道。向佛未出世時會取。尚不得一箇半箇。他恁麼驢年去(玄覺云。為復唱和語。不肯語。保福問長慶。祇如魯祖。節文在甚麼處。被南泉恁麼道。長慶云。退己讓於人。萬中無一箇。羅山云。陳老師。當時若見背上與五火抄。何故為伊解放不解收。玄沙云。我當時若見。也與五火抄。雲居錫云。羅山玄沙總恁麼道。為復一般。別有道理。若擇得出。許上座。佛法有去處。玄覺云。且道玄沙五火抄打伊著不著)。
常州芙蓉山太毓禪師
金陵范氏子。因行食到龐居士前。士擬接。師乃縮手曰。生心受施。淨名早訶去。此一機居士還甘否。士曰。當時善現豈不作家。師曰。非關他事。士曰。食到口邊。被他奪却。師乃下食。士曰。不消一句。士又問。馬大師著實為人處。還分付吾師否。師曰。某甲尚未見他。作麼生知他著實處。士曰。祇此見知。也無討處。師曰。居士也不得一向言說。士曰。一向言說。師又失宗。若作兩向三向。師還開得口否。師曰。直是開口不得。可謂實也。士撫掌而出。寶曆中歸齊雲入滅。諡大寶禪師。
唐州紫玉山道通禪師
盧江何氏子。隨父守官泉南。因而出家。詣建陽謁馬祖。祖尋遷龔公山。師亦隨之。祖將歸寂。謂師曰。夫玉石潤山秀麗。益汝道業。遇可居之。師不曉其言。是秋遊洛。回至唐州。西見一山。四面懸絕。峯巒秀異。因詢鄉人。曰紫玉山。師乃陟山頂見石方正。瑩然紫色。歎曰。此其紫玉也。先師之言。懸記耳。遂剪茅構舍而居焉。後學徒四集。僧問。如何出得三界去。師曰。汝在裏許。得多少時也。曰如何出離。師曰。青山不礙白雲飛。于頔相公問。如何是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師曰。于頔客作漢。問恁麼事作麼。于公失色。師乃指曰。這箇便是漂墮羅剎鬼國。公又問。如何是佛。師喚相公。公應諾。師曰。更莫別求。(藥山聞曰。噫可惜于家漢。生埋向紫玉山中。公聞乃謁見藥山。山問曰。聞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聞有語相救。今日特來。山曰。有疑但問。公曰。如何是佛。山召于軸。公應諾。山曰。是甚麼。公於此有省)元和八年。弟子金藏參百丈回。師曰。汝其來矣。此山有主也。於是囑付訖。筞杖徑去。襄州道俗迎之。至七月十五日。無疾而終。
五臺山隱峯禪師
邵武軍鄧氏子。(時稱鄧隱峯)幼若不慧。父母聽其出家。初遊馬祖之門。而未能覩奧。復來往石頭。雖兩番不捷。(語見馬祖章)而後於馬祖言下相契。師問石頭。如何得合道去。頭曰。我亦不合道。師曰。畢竟如何。頭曰。汝被這箇得多少時邪。石頭剗草次。師在左側。叉手而立。頭飛剗子。向師前剗一株草。師曰。和尚祇剗得這箇。不剗得那箇。頭提起剗子。師接得。便作剗草勢。頭曰。汝祇剗得那箇。不解剗得這箇。師無對。(洞山云。還有堆阜麼)師一日推車次。馬祖展脚。在路上坐。師曰。請師收足。祖曰。已展不縮。師曰。已進不退。乃推車碾損祖脚。祖歸法堂。執斧子曰。適來碾損老僧脚底。出來。師便出於祖前引頸。祖乃置斧。師到南泉。覩眾僧參次。泉指淨瓶曰。銅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動著境。與老僧。將水來。師拈起淨瓶。向泉面前瀉。泉便休。師後到溈山。便入堂。於上板頭。解放衣鉢。溈聞師叔到。先具威儀。下堂內相看。師見來。便作臥勢。溈便歸方丈。師乃發去。少間溈山問侍者。師叔在否。曰已去。溈曰。去時有甚麼語。曰無語。溈曰。莫道無語。其聲如雷。師冬居衡嶽。夏止清涼。唐元和中。荐登五臺。路出淮西。屬吳元濟阻兵。違拒王命。官軍與賊軍交鋒。未決勝負。師曰。吾當去解其患。乃擲錫空中。飛身而過。兩軍將士仰觀。事符預夢。闘心頓息。師既顯神異。慮成惑眾。遂入五臺。於金剛窟前。將示滅。先問眾曰。諸方遷化。坐去臥去。吾甞見之。還有立化也無。曰有。師曰。還有到立者否。曰未甞見有。師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順體。時眾議舁就茶毗。屹然不動。遠近瞻覩。驚歎無已。師有妹為尼。時亦在彼。乃拊而咄曰。老兄疇昔不循法律。死更熒惑於人。於是以手推之。僨然而踣。遂就闍維。收舍利建塔。
潭州石霜(亦作龍)大善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春日雞鳴。曰學人不會。師曰。中秋犬吠。上堂。大眾出來出來。老漢有箇法要。百年後不累汝。眾曰。便請和尚說。師曰。不消一堆火。
泉州龜洋無了禪師
本郡沈氏子。年七歲。父攜入白重院。視之如家。因而捨愛。至十八剃度。受具於靈巖寺。後參大寂。了達祖乘。即還。本院之北。樵采路絕。師一日筞杖披榛而行。遇六眸巨龜。斯須而失。乃庵此峯。因號龜洋。一日有虎。逐鹿入庵。師以杖格虎。遂存鹿命。洎將示化。乃述偈曰。八十年來辨西東。如今不要白頭翁。非長非短非大小。還與諸人性相同。無來無去兼無住。了却本來自性空。偈畢儼然告寂。瘞于正堂。垂二十載。為山泉淹沒。門人發塔。見全身水中而浮。閩王聞之。遣使舁入府庭供養。忽臭氣遠聞。王焚香祝之曰。可還龜洋舊址建塔。言訖。異香普熏。傾城瞻禮。本道奏諡真寂大師。塔曰靈覺。後弟子慧忠塟于塔左。今龜洋二真身存焉。忠得法於草庵義和尚。
南嶽西園蘭若曇藏禪師
受心印於大寂。後謁石頭。瑩然明徹。出住西園。禪侶日盛。師一日自燒浴次。僧問。何不使沙彌。師撫掌三下。(僧舉似曹山。山云。一等是拍手撫掌。就中西園奇恠。俱[月*氏]一指頭禪。葢為承當處。不諦當。僧却問曹山。西園撫掌。豈不是奴兒婢子邊事。山云是。云向上更有事也無。山云有。云如何是向上事山叱云。這奴兒婢子)師養一犬。常夜經行時。其犬銜師衣。師即歸方丈。又常於門側伏守。忽一夜頻吠。奮身作猛噬之勢。詰旦東廚有一大蟒。長數丈。張口呀氣。毒燄熾然。侍者請避之。師曰。死可逃乎。彼以毒來。我以慈受。毒無實性。激發則強。慈苟無緣。冤親一揆。言訖。其蟒按首徐行。倐然不見。復一夕有群盜至。犬亦銜衣。師語盜曰。茅舍有可意物。一任將去。終無所吝。盜感其言。皆稽首而散。
袁州楊岐山甄叔禪師
上堂。羣靈一源。假名為佛。體竭形銷而不滅。金流朴散而常存。性海無風。金波自涌。心靈絕非。萬象齊照。體斯理者。不言而徧歷沙界。不用而功益玄化。如何背覺反合塵勞。於陰界中。妄自囚執。禪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呈起數珠。月罔措。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某甲參見石頭來。曰見石頭。得何意旨。師指庭前鹿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渠儂得自由。唐元和十五年歸寂。茶毗獲舍利七百粒。於東峯下建塔。
磁州馬頭峯神藏禪師
上堂。知而無知。不是無知。而說無知。便下座(南泉云。恁麼依師道。始道得一半。黃檗云。不是南泉駁他。要圓前話)。
潭州華林善覺禪師
常持錫杖。夜出林麓間。七步一振錫。一稱觀音名號。夾山問。遠聞和尚念觀音是否。師曰然。山曰。騎却頭時如何。師曰。出頭即從汝騎。不出頭騎甚麼。山無對。僧參方展坐具。師曰緩緩。曰和尚見甚麼。師曰。可惜許磕破鐘樓。其僧從此悟入。觀察使裴休訪之。問曰。還有侍者否。師曰。有一兩箇。祗是不可見客。裴曰。在甚麼處。師乃喚大空小空。時二虎自庵後而出。裴覩之髮悸。師語二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問曰。師作何行業。感得如斯。師乃良久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山僧常念觀音。
汀州水塘和尚
問歸宗甚麼人。宗曰。陳州人。師曰。年多少。宗曰。二十二。師曰。闍黎未生時。老僧去來。宗曰。和尚幾時生。師竪起拂子。宗曰。這箇豈有生邪。師曰。會得即無生。曰未會在。師無語。
濛谿和尚
僧問。一念不生時如何。師良久。僧便禮拜。師曰。汝作麼生會。曰某甲終不敢無慙愧。師曰。汝却信得及。問本分事如何體悉。師曰。汝何不問。曰請師答話。師曰。汝却問得好。僧大笑而出。師曰。祇有這僧靈利。有僧從外來。師便僧。喝曰。好箇來由。師曰。猶要棒在。僧珍重便出。師曰。得能自在。
溫州佛嶴和尚
尋常見人來。以拄杖卓地曰。前佛也恁麼。後佛也恁麼。問正恁麼時作麼生。師畫一圓相。僧作女人拜。師便打。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賊也賊也。問如何是異類。師敲椀曰。花奴花奴。喫飯來。
烏臼和尚
玄紹二上座參。師乃問。二禪客發足甚麼處。玄曰江西。師便打。玄曰。久知和尚有此機要。師曰。汝既不會。後面箇師僧祇對看。紹擬近前。師便打曰。信知同坑無異土。參堂去。問僧近離甚處。曰定州。師曰。定州法道何似這裏。曰不別。師曰。若不別。更轉彼中去。便打。僧曰。棒頭有眼。不得草草打人。師曰。今日打著一箇也。又打三下。僧便出去。師曰。屈棒元來有人喫在。曰爭柰杓柄在和尚手裏。師曰。汝若要。山僧回與汝。僧近前奪棒。打師三下。師曰。屈棒屈棒。曰有人喫在。師曰。草草打著箇漢。僧禮拜。師曰。却與麼去也。僧大笑而出。師曰。消得恁麼。消得恁麼。
古寺和尚
丹霞來參。經宿。明旦粥熟。行者祇盛一鉢與師。又盛一椀自喫。殊不顧丹霞。霞亦自盛粥喫。者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霞問。師何不教訓行者。得恁麼無禮。師曰。淨地上不要點污人家男女。霞曰。幾不問過這老漢。
石臼和尚
初參馬祖。祖問。甚麼處來。師曰。鳥臼來。祖曰。烏臼近日有何言句。師曰。幾人於此茫然。祖曰。茫然且置。悄然一句作麼生。師乃近前三步。祖曰。我有七棒。寄打烏臼。你還甘否。師曰。和尚先喫。某甲後甘。
本谿和尚
因龐居士問。丹霞打侍者意在何所。師曰。大老翁見人長短在。士曰。為我與師同參。方敢借問。師曰。若恁麼從頭舉來。共你商量。士曰。大老翁不可共你說人是非。師曰。念翁年老。士曰。罪過罪過。
石林和尚
見龐居士來。乃竪起拂子曰。不落丹霞機。試道一句子。士奪却拂子。却自竪起拳。師曰。正是丹霞機。士曰。與我不落看。師曰。丹霞患瘂。龐公患聾。士曰恰是。師無語。士曰。向道偶爾。又一日問士。某甲有箇借問。居士莫惜言語。士曰。便請舉來。師曰。元來惜言語。士曰。這箇問訊不覺落他便宜。師乃掩耳。士曰。作家作家。
亮座主
蜀人也。頗講經論。因參馬祖。祖問。見說座主大講得經論是否。師曰不敢。祖曰。將甚麼講。師曰。將心講。祖曰。心如工伎兒。意如和伎者。爭解講得。師抗聲曰。心既講不得。虗空莫講得麼。祖曰。却是虗空講得。師不肯。便出。將下堦。祖召曰。座主。師回首。祖曰。是甚麼。師豁然大悟。便禮拜。祖曰。這鈍根阿師。禮拜作麼。師曰。某甲所講經論。將謂無人及得。今日被大師一問。平生功業。一時氷釋。禮謝而退。乃隱于洪州西山。更無消息。
黑眼和尚
僧問。如何是不出世師。師曰。善財拄杖子。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十年賣炭漢。不知秤畔星。
米嶺和尚
僧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醜陋任君嫌。不挂雲霞色。師將示滅。遺偈曰。祖祖不思議。不許常住世。大眾審思惟。畢竟祇這是。言訖而寂。
齊峯和尚
龐居士來。師曰。俗人頻頻入僧院。討箇甚麼。士回顧兩邊曰。誰恁麼道。師乃咄之。士曰。在這裏。師曰。莫是當陽道麼。士曰。背後底聻。師回首曰。看看。士曰。草賊大敗。士却問。此去峯頂有幾里。師曰。甚麼處去來。士曰。可謂峻硬不得問著。師曰。是多少。士曰。一二三。師曰。四五六。士曰。何不道七。師曰。纔道七。便有八。士曰。住得也。師曰。一任添取。士喝便出去。師隨後亦喝。
大陽和尚
因伊禪師相見。乃問。伊禪近日有一般知識。向目前指。教人了取目前事。作這箇為人。還會文彩未兆時也無。曰擬向這裏致一問。不知可否。師曰。答汝已了。莫道可否。曰還識得目前也未。師曰。若是目前。作麼生識。曰要且遭人檢點。師曰誰。曰某甲。師便喝。伊退步而立。師曰。汝祇解瞻前。不解顧後。曰雪上更加霜。師曰。彼此無便宜。
幽州紅螺山和尚
有頌示門人曰。紅螺山子近邊夷。度得之流半是奚。共語問醻都不會。可憐祇解那斯祁。
百靈和尚
一日與龐居士。路次相逢。問曰。南嶽得力句。還曾舉向人也無。士曰。曾舉來。師曰。舉向甚麼人。士以手自指曰。龐公。師曰。直是妙德空生。也讚歎不及。士却問。阿師得力句是誰得知。師戴笠子便行。士曰。善為道路。師更不回首。
鎮州金牛和尚
每自做飯供養眾僧。至齋時。舁飯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薩子喫飯來(僧問長慶。古人撫掌喚僧喫飯意旨如何。慶云。大似因齋慶讚。僧問大光。未審慶讚箇甚麼。光作舞。僧禮拜。光云。這野狐精。東禪齊云。古人自出手作飯。舞了喚人來喫。意作麼生。還會麼。祇如長慶與大光。是明古人意。別為他分忻。今問上座。每日持鉢掌盂時。迎來送去時。為當與古人一般。別有道理。若道別。且作麼生得別來。若一般。恰到他舞。又被喚作野狐精。有會處麼。若未會。行脚眼在甚麼處)。
洛京黑澗和尚
僧問。如何是密室。師曰。截耳臥街。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師乃換手槌胷。
利山和尚
僧問。眾色歸空。空歸何所。師曰。舌頭不出口。曰為甚麼不出口。師曰。內外一如故。問不歷僧祇獲法身。請師直指。師曰。子承父業。曰如何領會。師曰。貶剝不施。曰恁麼則大眾有賴去也。師曰。大眾且置。作麼生是法身。僧無對。師曰。汝問我與汝道。僧問。如何是法身。師曰。空華陽燄。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不見如何。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祇為如此。
韶州乳源和尚
上堂。西來的的意。不妨難道。眾中莫有道得者。出來試道看。時有僧出禮拜。師便打曰。是甚麼時節出頭來。便歸方丈。(僧舉似長慶。慶云。不妨不妨。資福代云。為和尚不惜身命)仰山作沙彌時。念經聲高。師咄曰。這沙彌。念經恰似哭。曰慧寂祇恁麼。未審和尚如何。師乃顧視。仰曰。若恁麼與哭何異。師便休。
松山和尚
同龐居士喫茶。士舉槖子曰。人人盡有分。為甚麼道不得。師曰。祗為人人盡有。所以道不得。士曰。阿兄為甚麼却道得。師曰。不可無言也。士曰。灼然灼然。師便喫茶。士曰。阿兄喫茶。為甚麼不揖客。師曰。誰。士曰龐公。師曰。何須更揖。後丹霞聞乃曰。若不是松山。幾被箇老翁惑亂一上。士聞之。乃令人傳語霞曰。何不會取未舉槖子時。
則川和尚
蜀人也。龐居士相看次。師曰。還記得見石頭時道理否。士曰。猶得阿師重舉在。師曰。情知久參事慢。士曰。阿師老耄。不啻龐公。師曰。二彼同時又爭幾許。士曰。龐公鮮徤且勝阿師。師曰。不是勝我。祇欠汝箇幞頭。士拈下幞頭曰。恰與師相似。師大笑而已。師摘茶次。士曰。法界不容身。師還見我否。師曰。不是老師。洎答公話。士曰。有問有答。葢是尋常。師乃摘茶不聽。士曰。莫怪適來容易借問。師亦不顧。士喝曰。這無禮儀老漢。待我一一舉向明眼人。師乃拋却茶籃。便歸方丈。
忻州打地和尚
自江西領旨。常晦其名。凡學者致問。唯以棒打地示之。時謂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却棒。然後致問。師但張其口。僧問門人曰。祇如和尚。每日有人問。便打地。意旨如何。門人即於竈內取柴一片。擲在釜中。
潭州秀溪和尚
谷山問。聲色純真。如何是道。師曰。亂道作麼。山却從東過西立。師曰。若不恁麼。即禍事也。山又從西過東立。師乃下禪牀。方行兩步。被谷山捉住曰。聲色純真事作麼生。師便打一掌。山曰。三十年後。要箇人下茶也無在。師曰。要谷山這漢作甚麼。山呵呵大笑。
江西椑樹和尚
臥次。道吾近前。牽被覆之。師曰作麼。吾曰葢覆。師曰。臥底是。坐底是。吾曰。不在這兩處。師曰。爭奈葢覆何。吾曰。莫亂道。師向火次。吾問作麼。師曰和合。吾曰。恁麼即當頭脫去也。師曰。隔濶來多少時邪。吾便拂袖而去。吾一日從外歸。師問。甚麼處去來。吾曰。親近來。師曰。用簸這兩片皮作麼。吾曰借。師曰。他有從汝借。無作麼生。吾曰。祇為有所以借。
京兆草堂和尚
自罷參大寂。至海昌和尚處。昌問。甚麼處來。師曰。道場來。昌曰。這裏是甚麼處。師曰。賊不打貧人家。僧問。未有一法時。此身在甚麼處。師作一圓相。於中書身字。
洞安和尚
有僧辭。師曰。甚麼處去。曰本無所去。師曰。善為闍黎。曰不敢。師曰。到諸方分明舉似。僧侍立次。師問。今日是幾。曰不知。師曰。我却記得。曰今日是幾。師曰。今日昏晦。
京兆興平和尚
洞山來禮拜。師曰。莫禮老朽。山曰。禮非老朽。師曰。非老朽者不受禮。山曰。他亦不止。洞山却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即汝心是。山曰。雖然如此。猶是某甲疑處。師曰。若恁麼即問取木人去。山曰。某甲有一句子。不借諸聖口。師曰。汝試道看。山曰。不是某甲。山辭。師曰。甚麼處去。山曰。沿流無定止。師曰。法身沿流。報身沿流。山曰。總不作此解。師乃拊掌(保福云。洞山自是一家。乃別云。覔得幾人)。
逍遙和尚
鹿西和尚問。念念攀緣。心心永寂。師曰。昨晚也有人恁麼道。西曰。道箇甚麼。師曰不知。西曰請和尚說。師以拂子驀口打。西拂袖便出。師召眾曰。頂門上著眼。
福谿和尚
僧問。古鏡無瑕時如何。師良久。僧曰。師意如何。師曰。山僧耳背。僧再問。師曰。猶較些子。問如何是自己。師曰。你問甚麼。曰豈無方便。師曰。你適來問甚麼。曰得恁麼顛倒。師曰。今日合喫山僧手裏棒。問緣散歸空。空歸何所。師乃召僧。僧應諾。師曰。空在何處。曰却請和尚道。師曰。波斯喫胡椒。
洪州水潦和尚
初參馬祖。問曰。如何是西來的的意。祖曰。禮拜著。師纔禮拜。祖乃當胷蹋倒。師大悟。起來拊掌。呵呵大笑曰。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無量妙義。祇向一毫頭上。識得根源去。禮謝而退。住後每告眾曰。自從一喫馬祖蹋。直至如今笑不休。有僧作一圓相。以手撮向師身上。師乃三撥。亦作一圓相。却指其僧。僧便禮拜。師打曰。這虗頭漢。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動則影現。覺則冰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乃拊掌呵呵大笑。凡接機大約如此。
浮盃和尚
凌行婆來禮拜。師與坐喫茶。婆乃問。盡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誰。師曰。浮盃無剩語。婆曰。未到浮盃。不妨疑著。師曰。別有長處。不妨拈出。婆斂手哭曰。蒼天中更添冤苦。師無語。婆曰。語不知偏正。理不識倒邪。為人即禍生。後有僧舉似南泉。泉曰。苦哉浮盃。被這老婆摧折一上。婆後聞笑曰。王老師猶少機關在。澄一禪客逢見行婆。便問。怎生是南泉猶少機關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會麼。一合掌而立。婆曰。伎死禪和。如麻似粟。一舉似趙州。州曰。我若見這臭老婆。問教口瘂。一曰。未審和尚怎生問他。州便打。一曰。為甚麼却打某甲。州曰。似這伎死漢。不打更待幾時。連打數棒。婆聞却曰。趙州合喫婆手裏棒。後僧舉似趙州。州哭曰。可悲可痛。婆聞此語。合掌歎曰。趙州眼光爍破四天下。州令僧問。如何是趙州眼。婆乃竪起拳頭。僧回舉似趙州。州作偈曰。當機覿面提。覿面當機疾。報汝凌行婆。哭聲何得失。婆以偈答曰。哭聲師已曉。已曉復誰知。當時摩竭國。幾喪目前機。
潭州龍山和尚(亦云隱山)
問僧甚麼處來。曰老宿處來。師曰。老宿有何言句。曰說則千句萬句。不說則一字也無。師曰。恁麼則蠅子放卵。僧禮拜。師便打。洞山與密師伯經由。見溪流菜葉。洞曰。深山無人。因何有菜隨流。莫有道人居否。乃共議。撥草溪行。五七里間。忽見師。羸形異貌。放下行李問訊。師曰。此山無路。闍黎從何處來。洞曰。無路且置。和尚從何而入。師曰。我不從雲水來。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時邪。師曰。春秋不涉。洞曰。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師曰。不知。洞曰。為甚麼不知。師曰。我不從人天來。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師曰。我見兩箇泥牛闘入海。直至于今絕消息。洞山始具威儀禮拜。便問。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青山覆白雲。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長年不出戶。曰賓主相去幾何。師曰。長江水上波。曰賓主相見有何言說。師曰。清風拂白月。洞山辭退。師乃述偈曰。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閑。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因茲燒庵。入深山不見。後人號為隱山和尚。
襄州居士龐蘊者
衡州衡陽縣人也。字道玄。世本儒業。少悟塵勞。志求真諦。唐貞元初。謁石頭乃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頭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後與丹霞為友。一日石頭問曰。子見老僧以來。日用事作麼生。士曰。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乃呈偈曰。日用事無別。唯吾自偶諧。頭頭非取捨。處處沒張乖。朱紫誰為號。丘山絕點埃。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頭然之曰。子以緇邪素邪。士曰。願從所慕。遂不剃染。後參馬祖。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士於言下。頓領玄旨。乃留駐參承二載。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團欒頭。共說無生話。自爾機辯迅捷。諸方嚮之。因辭藥山。山命十禪客。相送至門首。士乃指空中雪曰。好雪片片不落別處。有全禪客曰。落在甚處。士遂與一掌。全曰。也不得草草。士曰。恁麼稱禪客。閻羅老子未放你在。全曰。居士作麼生。士又掌曰。眼見如盲。口說如瘂。甞遊講肆。隨喜金剛經。至無我無人處。致問曰。座主既無我無人。是誰講誰聽。主無對。士曰。某甲雖是俗人。粗知信向。主曰。祇如居士意作麼生。士以偈答曰。無我復無人。作麼有疎親。勸君休歷座。不似直求真。金剛般若性。外絕一纖塵。我聞并信受。總是假名陳。主聞偈欣然仰歎。居士所至之處。老宿多往復問醻。皆隨機應響。非格量軌轍之可拘也。元和中。北避襄漢。隨處而居。有女名靈照。常鬻竹漉籬。以供朝夕。士有偈曰。心如境亦如。無實亦無虗。有亦不管。無亦不拘。不是賢聖。了事凡夫。易復易。即此五蘊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無相法身豈有二。若捨煩惱人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護生須是殺。殺盡始安居。會得箇中意。鐵船水上浮。士坐次。問靈照曰。古人道。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如何會。照曰。老老大大作這箇語話。士曰。你作麼生。照曰。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士乃笑。士因賣漉籬。下橋喫撲。靈照見亦去爺邊倒。士曰。你作甚麼。照曰。見爺倒地。某甲相扶。士將入滅。謂靈照曰。視日早晚。及午以報。照遽報。日已中矣。而有蝕也。士出戶觀次。靈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鋒捷矣。於是更延七日。州牧于公頔問疾次。士謂之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于公膝而化。遺命焚棄江湖。緇白傷悼。謂禪門龐居士。即毗耶淨名矣有詩偈三百餘篇。傳於世。
五燈嚴統卷第三
五燈嚴統卷第四
南嶽下三世
百丈海禪師法嗣
洪州黃檗希運禪師
閩人也。幼於本州黃檗山出家。額間隆起如珠。音辭朗潤。志意沖澹。後遊天台逢一僧。與之言笑。如舊相識。熟視之。目光射人。乃偕行。屬澗水暴漲。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師同渡。師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衣躡波。若履平地。回顧曰。渡來渡來。師曰。咄這自了漢。吾早知。當斫汝脛。其僧歎曰。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言訖不見。師後遊京師。因人啟發。乃往參百丈。丈問。巍巍堂堂從何方來。師曰。巍巍堂堂從嶺南來。丈曰。巍巍堂堂當為何事。師曰。巍巍堂堂不為別事。便禮拜。問曰。從上宗乘如何指示。丈良久。師曰。不可教後人斷絕去也。丈曰。將謂汝是箇人。乃起入方丈。師隨後入曰。某甲特來。丈曰。若爾則他後不得孤負吾。丈一日問師。甚麼處去來。曰大雄山下採菌子來。丈曰。還見大蟲麼。師便作虎聲。丈拈斧作斫勢。師即打丈一摑。丈吟吟而笑便歸。上堂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蟲。汝等諸人也須好看。百丈老漢。今日親遭一口。師在南泉。普請擇菜次。泉問。甚麼處去。曰擇菜去。泉曰。將甚麼擇。師竪起刀。泉曰。祇解作賓。不解作主。師以刀點三下。泉曰。大家擇菜去。泉一日曰。老僧有牧牛歌。請長老和。師曰。某甲自有師在。師辭南泉。泉門送提起師笠曰。長老身材沒量大。笠子大小生。師曰。雖然如此。大千世界。總在裏許。泉曰。王老師聻。師戴笠便行。師在鹽官殿上禮佛次。時唐宣宗為沙彌。問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師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禮如是事。彌曰。用禮何為。師便掌。彌曰。大麤生。師曰。這裏是甚麼所在。說麤說細。隨後又掌。裴相國。鎮宛陵。建大禪苑請師說法。以師酷愛舊山。還以黃檗名之。公一日。拓一尊佛於師前跪曰。請師安名。師召曰。裴休。公應諾。師曰。與汝安名竟。公禮拜。師因有六人新到。五人作禮。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圓相。師曰。我聞有一隻獵犬甚惡。僧曰。尋羺羊聲來。師曰。羺羊無聲到汝尋。曰尋羺羊跡來。師曰。羺羊無跡到汝尋。曰。尋羺羊蹤來。師曰。羺羊無蹤到汝尋。曰與麼則死羺羊也。師便休去。明日陞堂曰。昨日尋羺羊僧出來。僧便出。師曰。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你作麼生。僧無語。師曰。將謂是本色衲僧。元來祇是義學沙門。便打趂出。師一日揑拳曰。天下老和尚總在這裏。我若放一線道。從汝七縱八橫。若不放過。不消一揑。僧問。放一線道時如何。師曰。七縱八橫。曰不放過不消一揑時如何。師曰普。裴相國。一日請師至郡。以所解一編示師。師接置於座略不披閱。良久曰。會麼。裴曰。未測。師曰。若便恁麼會得。猶較些子。若也形於紙墨。何有吾宗。裴乃贈詩一章曰。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挂錫十年棲蜀水。浮盃今日渡漳濱。一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花結勝因。擬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師亦無喜色。自爾黃檗門風盛于江表矣。一日上堂。大眾雲集。乃曰汝等諸人欲何所求。以拄杖趂之。大眾不散。師却復坐。曰汝等諸人。盡是噇酒糟漢。恁麼行脚。取笑於人。但見八百一千人處便去。不可圖他熱閙也。老漢行脚時。或遇草根下有一箇漢。便從頂門上一錐。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養他。可中總似汝如此容易。何處更有今日事也。汝等既稱行脚。亦須著些精神好。還知道大唐國內無禪師麼。時有僧問。諸方尊宿盡聚眾開化。為甚麼却道無禪師。師曰。不道無禪。祇是無師。闍黎不見馬大師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場。得馬師正法眼者。止三兩人。廬山歸宗和尚。是其一。夫出家人。須知有從上來事分始得。且如四祖下牛頭。橫說竪說。猶未知向上關棙子。有此眼目。方辨得邪正宗黨。且當人事宜不能體會得。但知學言語。念向皮袋裏安著。到處稱我會禪。還替得汝生死麼。輕忽老宿。入地獄如箭。我纔見汝入門來。便識得了也。還知麼。急須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過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後總被俗漢筭將去在。宜自看遠近是阿誰面上事。若會即便會。若不會即散去。珍重。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便打。自餘施設。皆被上機。中下之流。莫窺涯涘。唐大中年。終於本山。諡斷際禪師。
福州長慶大安禪師(號懶安)
郡之陳氏子。受業於黃檗山。習律乘。甞自念言。我雖勤苦。而未聞玄極之理。乃孤錫遊方。將往洪井。路出上元。逢一老父。謂師曰。師往南昌。當有所得。師即造百丈。禮而問曰。學人欲求識佛。何者即是。丈曰。大似騎牛覔牛。師曰。識得後如何。丈曰。如人騎牛至家。師曰。未審始終如何保任。丈曰。如牧牛人執杖視之。不令犯人苗稼。師自茲領旨。更不馳求。同參祐禪師。創居溈山。師躬耕助道。及祐歸寂。眾請接踵住持。上堂。汝諸人總來就安。求覔甚麼。若欲作佛。汝自是佛。擔佛傍家走。如渴鹿趂陽燄相似。何時得相應去。汝欲作佛。但無許多顛倒攀緣妄想惡覺垢淨眾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覺。佛更向何處別討。所以安在溈山三十來年。喫溈山飯。屙溈山屎。不學溈山禪。祇看一頭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轉來。纔犯人苗稼。即鞭撻調伏既久。可憐生。受人言語。如今變作箇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終日露迥迥地。趂亦不去。汝諸人各自有無價大寶。從眼門放光。照見山河大地。耳門放光。領釆一切善惡音響。如是六門。晝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識取影。在四大身中。內外扶持。不教傾側。如人負重擔從獨木橋上過。亦不教失脚。且道是甚麼物任持。便得如是。且無絲髮。可見。豈不見。誌公和尚云。內外追尋覔總無。境上施為渾大有。珍重。僧問。一切施為是法身用。如何是法身。師曰。一切施為是法身用。曰離却五蘊。如何是本來身。師曰。地水火風受想行識。曰這箇是五蘊。師曰。這箇異五蘊。問此陰已謝。彼陰未生時如何。師曰。此陰未謝。那箇是大德。曰不會。師曰。若會此陰。便明彼陰。問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時如何。師曰。汝用得但用。僧乃脫膊。遶師三匝。師曰。向上事何不道取。僧擬開口。師便打曰。這野狐精出去。有僧上法堂。顧視東西不見師。乃曰。好箇法堂。祇是無人。師從門裏出曰。作麼。僧無對。雪峯因入山。採得一枝木。其形似虵。於背上題曰。本自天然。不假雕琢。寄與師。師曰。本色住山人。且無刀斧痕。僧問。佛在何處。師曰。不離心。又問。雙峯上人有何所得。師曰。法無所得。設有所得。得本無得。問黃巢軍來。和尚向甚麼處回避。師曰。五蘊山中。曰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師曰。惱亂將軍。師大化閩堪。唐中和三年。歸黃檗示寂。塔于楞伽山。諡圓智禪師。
杭州大慈山寰中禪師
蒲坂盧氏子。頂骨圓聳。其聲如鏡。少丁母憂。盧于墓。所服闋。思報罔極。乃於并州童子寺出家。嵩嶽登戒。習諸律學。後參百丈。受心印。辭往南嶽常樂寺。結茅于山頂。一日南泉至問。如何是庵中主。師曰。蒼天蒼天。泉曰。蒼天且置。如何是庵中主。師曰。會即便會。莫忉忉。泉拂袖而出。後住大慈。上堂。山僧不解答話。祇能識病。時有僧出。師便歸方丈。(法眼云。眾中喚作病。在目前不識。玄覺云。且道大慈識病。不識病。此僧出來。是病。不是病。若言是病。每日行住。不可總是病。若言不是病。出來又作麼生)趙州問。般若以何為體。師曰。般若以何為體。州大笑而出。明日州掃地次。師曰。般若以何為體。州置帚。拊掌大笑。師便歸方丈。僧辭。師問。甚麼處去。曰江西去。師曰。我勞汝一段事得否。曰和尚有甚麼事。師曰。將取老僧去得麼。曰更有過於和尚者。亦不能將去。師便休。僧後舉似洞山。山曰。闍黎爭合恁麼道。曰和尚作麼生。山曰得。(法眼別云。和尚若去某甲提笠子)山又問其僧。大慈別有甚麼言句。曰有時示眾曰。說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山曰。我不恁麼道。曰和尚作麼生。山曰。說取行不得底。行取說不得底。(雲居云。行時無說路。說時無行路。不說不行時合行甚麼路。洛浦云。行說俱到。即本分事無。行說俱不到。即本分事在)後屬武宗廢教。師短褐隱居。大中歲重剃染。大揚宗旨。咸通三年。不疾而逝。僖宗諡性空大師。
天台平田普岸禪師
洪州人也。於百丈門下得旨。後聞天台勝槩聖賢間出。思欲高蹈方外。遠追遐躅。乃結茅薙草。宴寂林下。日居月諸。為四眾所知。創平田禪院居之。上堂。神光不昧。萬古徽猷。入此門來。莫存知解。便下座。僧參。師打一拄杖。其僧近前。把住拄杖。師曰。老僧適來造次。僧却打師一拄杖。師曰。作家作家。僧禮拜。師把住曰。是闍黎造次。僧大笑。師曰。這箇師僧今日大敗也。臨濟訪師。到路口先。逢一嫂在田使牛。濟問嫂。平田路向甚麼處去。嫂打牛一棒曰。這畜生。到處走到。此路也不識。濟又曰。我問你平田路。向甚麼處去。嫂曰。這畜生五歲尚使不得。濟心語曰。欲觀前人。先觀所使。便有抽釘拔楔之意。及見師。師問你還曾見我嫂也未。濟曰。已收下了也。師遂問。近離甚處。濟曰。江西黃檗。師曰。情知你見作家來。濟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已相見了也。濟曰。賓主之禮。合施三拜。師曰。既是賓主之禮。禮拜著。有偈示眾曰。大道虗曠。常一真心。善惡莫思。神清物表。隨緣飲啄。更復何為。終于本院。遺塔存焉。
瑞州五峯常觀禪師
僧問。如何是五峯境。師曰險。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塞。僧辭。師曰。甚麼處去。曰臺山去。師竪一指曰。若見文殊了。却來這裏。與汝相見。僧無語。師問僧。甚麼處來。曰莊上來。師曰。汝還見牛麼。曰見。師曰。見左角。見右角。僧無語。師代曰。見無左右。(仰山別云。還辨左右麼)又僧辭。師曰。汝諸方去。莫謗老僧在這裏。曰某甲不道。和尚在這裏。師曰。汝道老僧在甚麼處。僧竪起一指。師曰。早是謗老僧也。
潭州石霜山性空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繩出得。此人即答汝西來意。僧曰。近日湖南暢和尚出世。亦為人東語西話。師喚沙彌拽出這死屍著(沙彌即仰山。山後問耽源。如何出得井中人。源曰。咄癡漢。誰在井中。山復問溈山。溈召慧寂。山應諾。溈曰出也。仰山住後常舉前語。謂眾曰。我在耽源處得名。溈山處得地)。
福州古靈神贊禪師
本州大中寺受業。後行脚。遇百丈開悟。却回受業本師。問曰。汝離吾在外。得何事業。曰並無事業。遂遣執役。一日因澡身。命師去垢。師乃拊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聖。本師回首視之。師曰。佛雖不聖。且能放光。本師又一日在牕下看經。蜂子投牕紙求出。師覩之曰。世界如許廣濶不肯出。鑽他故紙驢年去。遂有偈曰。空門不肯出。投窓也大癡。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本師置經問曰。汝行脚遇何人。吾前後見汝。發言異常。師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箇歇處。今欲報慈德耳。本師於是告眾致齋。請師說法。師乃登座舉唱百丈門風曰。靈光獨耀。逈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本師於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聞極則事。師後住古靈。聚徒數載。臨遷化剃浴。聲鐘告眾曰。汝等諸人還識無聲三昧否。眾曰不識。師曰。汝等靜聽。莫別思惟。眾皆側聆。師儼然順寂。塔存本山。
廣州和安寺通禪師
婺州雙林寺受業。自幼寡言。時人謂之不語通。因禮佛次。有禪者問。座主禮底是甚麼。師曰是佛。禪者乃指像曰。這箇是何物。師無對。至夜具威儀禮問。今日所問。某甲未知意旨如何。禪者曰。座主幾夏邪。師曰十夏。禪者曰。還曾出家也未。師轉茫然。禪者曰。若也不會。百夏奚為。乃命同參馬祖。及至江西。祖已圓寂。遂謁百丈。頓釋疑情。有人問。師是禪師否。師曰。貧道不曾學禪。師良久召其人。其人應諾。師指棕櫚樹子。其人無對。師一日召仰山。將牀子來。山將到。師曰。却送本處着。山從之。師召慧寂。山應諾。師曰。牀子那邊是甚麼物。山曰枕子。師曰。枕子這邊是甚麼物。山曰無物。師復召慧寂。山應諾。師曰。是甚麼。山無對。師曰。去。
江州龍雲臺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昨夜欄中失却牛。
京兆衛國院道禪師
新到參。師問何方來。曰河南來。師曰。黃河清也未。僧無對。(溈山代云。小小狐兒要過。但過用疑作甚麼)師不安。不見客。有人來謁。乃曰。久聆和尚道德。忽承法體違和。略請和尚相見。師將鉢鐼盛鉢榰。令侍者擎出呈之。其人無對。
鎮州萬歲和尚
僧問。大眾雲集。合譚何事。師曰。序品第一(歸宗柔別云。禮拜了去)。
洪州東山慧禪師
遊山見一巖。僧問。此巖還有主也無。師曰有。曰是甚麼人。師曰。三家村裏覔甚麼。曰如何是巖中主。師曰。汝還氣急麼。小師行脚回。師問。汝離吾在外。多少時邪。曰十年。師曰。不用指東指西。直道將來。曰對和尚不敢謾語。師喝曰。這打野榸漢。師同大于南用到茶堂。有僧近前不審。用曰。我既不納汝。汝亦不見我。不審阿誰。僧無語。師曰。不得平白地恁麼問伊。用曰。大于亦無語邪。于把定其僧曰。是你恁麼。累我亦然。便打一摑。用大笑曰。朗月與青天。大于侍者到。師問。金剛正定一切皆然。秋去冬來。且作麼生。者曰。不妨和尚借問。師曰。即今即得去。後作麼生。者曰。誰敢問著某甲。師曰。大于還得麼。者曰。猶要別人點檢在。師曰。輔弼宗師。不廢光彩。侍者禮拜。
清田和尚
與瑫上座煎茶次。師敲繩牀三下。瑫亦敲三下。師曰。老僧敲有箇善巧。上座敲有何道理。瑫曰。某甲敲有箇方便。和尚敲作麼生。師舉起盞子。瑫曰。善知識眼。應須恁麼。茶罷瑫却問。和尚適來舉起盞子。意作麼生。師曰。不可更別有也。
百丈山涅槃和尚
一日謂眾曰。汝等與我開田。我與汝說大義。眾開田了。歸請說大義。師乃展兩手。眾罔措。(洪覺範林間錄云。百丈第二代法正禪師。大智之高弟。其先當誦涅槃經。不言姓名。時呼為涅槃和尚。住成法席。師功最多。使眾開田。方說大義者。乃師也。黃檗古靈諸大士。皆推尊之。唐文人黃武翊。撰其碑甚詳。柳公權。書妙絕今古。而傳燈所載。百丈惟政禪師。又係於馬祖法嗣之列。悞矣。及觀正宗記。則有惟政法正。然百丈第代可數。明教但皆見其名不能辨。而俱存也。今當以柳碑為正)。
南泉願禪師法嗣
趙州觀音院(亦曰東院)從諗禪師
曹州郝鄉人也。姓郝氏。童稚於本州扈通院。從師披剃。未納戒。便抵池陽參南泉。值泉偃息而問曰。近離甚處。師曰。瑞像。泉曰。還見瑞像麼。師曰。不見瑞像。祇見臥如來。泉便起坐。問汝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師曰。有主沙彌。泉曰。那箇是你主。師近前躬身曰。仲冬嚴寒。伏惟和尚尊候萬福。泉器之。許其入室。他日問泉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師曰。還可趣向也無。泉曰。擬向即乖。師曰。不擬爭知是道。泉曰。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虗廓然蕩豁。豈可強是非邪。師於言下悟理。乃往嵩嶽瑠璃壇納戒。仍返南泉。一日問泉曰。知有底人。向甚麼處去。泉曰。山前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師曰。謝師指示。泉曰。昨夜三更月到牕。泉曰。今時人須向異類中行始得。師曰。異即不問。如何是類。泉以兩手拓地。師近前一踏踏倒。却向涅槃堂裏呌曰。悔悔。泉令侍者問。悔箇甚麼。師曰。悔不更與兩踏。南泉上堂。師出問。明頭合暗頭合。泉便下座。歸方丈。師曰。這老和尚。被我一問。直得無言可對。首座曰。莫道和尚無語好。自是上座不會。師便打一掌曰。此掌合是堂頭老漢喫。師到黃檗。檗見來便閉方丈門。師乃把火於法堂內呌曰。救火救火。檗開門捉住曰。道道。師曰。賊過後張弓。到寶壽。壽見來。於禪牀上背坐。師展坐具禮拜。壽下禪牀。師便出。又到道吾。纔入堂。吾曰。南泉一隻箭來也。師曰。看箭。吾曰過也。師曰中。又到茱萸。執拄杖。於法堂上。從東過西。萸曰。作甚麼。師曰探水。萸曰。我這裏一滴也無。探箇甚麼。師以杖倚壁便下。師將遊五臺。有大德作偈留曰。無處青山不道場。何須策杖禮清涼。雲中縱有金毛現。正眼觀時非吉祥。師曰。作麼生是正眼。德無對。(法眼代云。請上座領某甲情。同安顯代云。是上座眼)師自此道化。被於北地。眾請住觀音院。上堂。如明珠在掌。胡來胡現。漢來漢現。老僧把一枝草。為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為一枝草用。佛是煩惱。煩惱是佛。僧問。未審佛是誰家煩惱。師曰。與一切人煩惱。曰如何免得。師曰。用免作麼。掃地次僧問。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麼掃地。師曰。塵從外來。曰既是清淨伽藍。為甚麼有塵。師曰。又一點也。師與官人遊園次。兔見乃驚走。遂問。和尚是大善知識。兔見為甚麼走。師曰。老僧好殺。問覺華未發時如何辨真實。師曰。開也。曰是真是實。師曰。真是實。實是真。曰甚麼人分上事。師曰。老僧有分。闍黎有分。曰某甲不招納時如何。師佯不聞。僧無語。師曰。去。石幢子被風吹折。僧問。陀羅尼幢子作凡去作聖去。師曰。也不作凡。亦不作聖。曰畢竟作甚麼。師曰。落地去也。僧辭。師曰。甚處去。曰諸方學佛法去。師竪起拂子曰。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舉。曰與麼則不去也。師曰。摘楊花摘楊花。問承聞和尚親見南泉是否。師曰。鎮州出大蘿蔔頭。大眾晚參。師曰。今夜答話去也。有解問者出來。時有一僧便出禮拜。師曰。比來拋甎引玉。却引得箇墼子。(保壽云。射虎不真。徒勞沒羽。長慶問覺上座云。那僧纔出禮拜。為甚麼便收伊為墼子。覺云。適來那邊亦有人恁麼問。慶云。向伊道甚麼。覺云。也向伊恁麼道。玄覺云。甚麼處却成墼子。去叢林中道纔出來。便成墼子。祇如每日出入行住坐臥不可總成墼子。且道這僧出來。具眼不具眼)上堂。金佛不度爐。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內裏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盡是貼體衣服。亦名煩惱。實際理地。甚麼處著。一心不生。萬法無咎。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若不會。截取老僧頭去。夢幻空華。徒勞把捉。心若不異。萬法一如。既不從外得。更拘執作麼。如羊相似。亂拾物安向口裏。老僧見藥山和尚道。有人問著。但教合取狗口。老僧亦教合取狗口。取我是垢。不取我是淨。一似獵狗專欲得物喫。佛法在甚麼處。千人萬人。盡是覔佛漢子。於中覔一箇道人無。若與空王為弟子。莫教心病最難醫。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壞時。此性不壞。一從見老僧後。更不是別人。祇是箇主人公。這箇更向外覔作麼。正恁麼時。莫轉頭換腦。若轉頭換腦。即失却也。僧問。承師有言。世界壞時此性不壞。如何是此性。師曰。四大五陰。曰此猶是壞底。如何是此性。師曰。四大五陰。(法眼云。是一箇兩箇。是壞不壞。且作麼生會。試斷看)師因老宿問近離甚處。曰滑州。宿曰。幾程到這裏。師曰。一躂到。宿曰。好箇捷疾鬼。師曰。萬福大王。宿曰。參堂去。師應喏喏。尼問。如何是密密意。師以手掐之。尼曰。和尚猶有這箇在。師曰。却是你有這箇在。僧辭。師問甚麼處去。曰閩中去。師曰。彼中兵馬隘。你須回避始得。曰向甚麼處回避。師曰恰好。問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山僧不問婦。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山僧無丈人。有僧遊五臺。問一婆子曰。臺山路向甚麼處去。婆曰。驀直去。僧便去。婆曰。好箇師僧又恁麼去。後有僧舉似師。師曰。待我去勘過。明日師便去。問臺山路向甚麼處去。婆曰。驀直去。師便去。婆曰。好箇師僧又恁麼去。師歸院謂僧曰。臺山婆子。為汝勘破了也。(玄覺云。前來僧也恁麼道。趙州去也恁麼道。甚麼處是勘破婆子處。又云。非唯被趙州勘破。亦被這僧勘破)問恁麼來底人。師還接否。師曰接。曰不恁麼來底。師還接否。師曰接。曰。恁麼來者。從師接。不恁麼來者。如何接。師曰。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師因出。路逢一婆。婆問。和尚住甚麼處。師曰。趙州東院西。婆無語。師歸問眾僧。合使那箇西字。或言東西字。或言棲泊字。師曰。汝等總作得鹽鐵判官。曰和尚為甚恁麼道。師曰。為汝總識字。(法燈別眾僧云。已知去處)問如何是囊中寶。師曰。合取口。(法燈別云。莫說似人)有一婆子。令人送錢。請轉藏經。師受施利了。却下禪牀。轉一匝乃曰。傳語婆轉藏經已竟。其人回舉似婆。婆曰。比來請轉全藏。如何祇為轉半藏。(玄覺云。甚麼處是欠半藏處。且道那婆子具甚麼眼。便與麼道)因僧侍次。遂指火問曰。這箇是火。你不得喚作火。老僧道了也。僧無對。復筴起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此去舒州有投子和尚。汝往禮拜問之。必為汝說。因緣相契。不用更來。不相契却來。其僧到投子。子問。近離甚處。曰趙州。子曰。趙州有何言句。僧舉前話。子曰。汝會麼。曰不會。乞師指示。子下禪牀行三步。却坐。問曰會麼。曰不會。子曰。你歸舉似趙州。其僧却回舉似師。師曰。還會麼。曰不會。師曰。投子與麼不較多也。有新到謂師曰。某甲從長安來。橫擔一條拄杖。不曾撥著一人。師曰。自是大德拄杖短。(同安顯別云。老僧這裏不曾見恁麼人)僧無對。(法眼代云。呵呵。同安顯代云。也不短)僧寫師真呈。師曰。且道似我不似我。若似我即打殺老僧。不似我即燒却真。僧無對。(玄覺代云。留取供養)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庭前栢樹子。曰和尚莫將境示人。師曰。我不將境示人。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庭前栢樹子。問僧發足甚處。曰雪峯。師曰。雪峯有何言句示人。曰尋常道。盡十方世界。是沙門一隻眼。你等諸人。向甚處屙。師曰。闍黎若回。寄箇鍬子去。師謂眾曰。我向行脚。到南方火爐頭。有箇無賓主話。直至如今。無人舉著。上堂。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纔有語言。是揀擇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裏。是汝還護惜也無。時有僧問。既不在明白裏。護惜箇甚麼。師曰。我亦不知。僧曰。和尚既不知。為甚道不在明白裏。師曰。問事即得。禮拜了退。別僧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窟否。師曰。曾有人問我。老僧直得。五年分疎不下。又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如何是不揀擇。師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曰此猶是揀擇。師曰。田庫奴。甚處是揀擇。僧無語。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纔有語言是揀擇。和尚如何為人。師曰。何不引盡此語。僧曰。某甲祇念得到這裏。師曰。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問如何是道。師曰。墻外底。曰不問這箇。師曰。你問那箇。曰大道。師曰。大道透長安。問道人相見時如何。師曰。呈漆器。上堂。兄弟若從南方來者。即與下載。若從北方來者。即與上載。所以道近上人問道。即失道。近下人問道。即得道。師因與文遠行。乃指一片地曰。這裏好造箇巡舖。文遠便去。路傍立曰。把將公驗來。師遂與一摑。遠曰。公驗分明過。師與文遠論義曰。闘劣不闘勝。勝者輸果子。遠曰。請和尚立義。師曰。我是一頭驢。遠曰。我是驢胃。師曰。我是驢糞。遠曰。我是糞中蟲。師曰。你在彼中作甚麼。遠曰。我在彼中過夏。師曰。把將果子來。新到參。師問。甚麼處來。曰南方來。師曰。佛法盡在南方。汝來這裏作甚麼。曰佛法豈有南北邪。師曰。饒汝從雪峯雲居來。祇是箇擔板漢。(崇壽稠云。和尚是據客置主人)問如何是佛。師曰。殿裏底。曰殿裏者豈不是泥龕塑像。師曰是。曰如何是佛。師曰。殿裏底。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曰。喫粥了也未。曰喫粥了也。師曰。洗鉢盂去。其僧忽然省悟。上堂。纔有是非。紛然失心。還有答話分也無。僧舉似洛浦。浦扣齒。又舉似雲居。居曰何必。僧回舉似師。師曰。南方大有人。喪身失命。曰請和尚舉。師纔舉前語。僧指傍僧曰。這箇師僧。喫却飯了。作恁麼語話。師休去。問久嚮趙州石橋。到來祇見略彴。師曰。汝祇見略彴。且不見石橋。曰如何是石橋。師曰。度驢度馬。曰如何是略彴。師曰。箇箇度人。後有如前問。師如前答。又僧問。如何是石橋。師曰。過來過來。(雲居錫云。趙州為當扶石橋扶略彴)師聞沙彌。喝參向侍者曰。教伊去。者乃教去。沙彌便珍重。師曰。沙彌得入門。侍者在門外。(雲居錫云。甚麼處是沙彌入門。侍者在門外。這裏若會得。便見趙州)問僧甚麼處來。曰從南來。師曰。還知有趙州關否。曰須知有不涉關者。師曰。這販私鹽漢。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下禪牀立曰。莫祇這箇便是否。師曰。老僧未有語在。問菜頭。今日喫生菜。喫熟菜。頭拈起菜呈之。師曰。知恩者少。負恩者多。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師曰無。曰上至諸佛。下至螻蟻。皆有佛性。狗子為甚麼却無。師曰。為伊有業識在。師問一婆子。甚麼處去。曰偷趙州筍去。師曰。忽遇趙州。又作麼生。婆便與一掌。師休去。師一日於雪中臥曰。相救相救。有僧便去身邊臥。師便起去。問如何是趙州一句。師曰。老僧半句也無。曰豈無和尚在。師曰。老僧不是一句。師問新到。曾到此間麼。曰曾到。師曰。喫茶去。又問僧。僧曰。不曾到。師曰。喫茶去。後院主問曰。為甚麼曾到。也云喫茶去。不曾到。也云喫茶去。師召院主。主應喏。師曰。喫茶去。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老僧祇管看。問空劫中還有人修行也無。師曰。汝喚甚麼作空劫。曰無一物是。師曰。這箇始稱得修行。喚甚麼。作空劫。僧無語。問如何是玄中玄。師曰。汝玄來多少時邪。曰玄之久矣。師曰。闍黎若不遇。老僧幾被玄殺。問萬法歸一。一歸何所。師曰。老僧在青州。作得一領布衫。重七斤。問夜生兜率。晝降閻浮。於其中間。摩尼珠為甚麼不現。師曰。道甚麼。其僧再問。師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問院主甚麼處來。主曰。送生來。師曰鵶為甚麼飛去。主曰。怕某甲。師曰。汝十年知事。作恁麼語話。主却問。鵶為甚麼飛去。師曰。院主無殺心。師拓起鉢曰。三十年後。若見老僧。留取供養。若不見。即撲破。別僧曰。三十年後。敢道見和尚。師乃撲破。師在東司上。見遠侍者過。驀召文遠。遠應諾。師曰。東司上。不可與汝說佛法。僧辭。師問。甚麼處去。曰雪峯去。師曰。雪峯忽若問和尚有何言句。汝作麼生祇對。曰某甲道不得。請和尚道。師曰。冬即言寒。夏即道熱。又曰。雪峯更問。汝畢竟事作麼生。僧又曰。道不得。師曰。但道親從趙州來。不是傳語人。其僧到雪峯。一依前語祇對。峯曰。也須是趙州始得。(玄沙聞曰。大小趙州。敗闕也不知。雲居錫云。甚麼處是趙州敗闕。若檢得出是上座眼)問如何是出家。師曰。不履高名。不求苟得。問澄澄絕點時如何。師曰。這裏不著客作漢。問如何是祖師意。師敲牀脚。僧曰。祇這莫便是否。師曰。是即脫取去。問如何是毗盧圓相。師曰。老僧自幼出家。不曾眼花。曰豈不為人。師曰。願汝常見毗盧圓相。官人問和尚還入地獄否。師曰。老僧末上入。曰大善知識。為甚麼入地獄。師曰。我若不入。阿誰教化汝。真定帥王公攜諸子入院。師坐而問曰。大王會麼。王曰不會。師曰。自小持齋身已老。見人無力下禪牀。王尤加禮重。翌日令客將傳語。師下禪牀受之。侍者曰。和尚見大王來。不下禪牀。今日軍將來。為甚麼却下禪牀。師曰。非汝所知。第一等人來。禪牀上接。中等人來。下禪牀接。末等人來。三門外接。因侍者報大王來也。師曰。萬福大王。者曰。未到在。師曰。又道來也。師到一庵主處問。有麼有麼。主竪起拳頭。師曰。水淺不是泊船處。便行。又到一庵主處問。有麼有麼。主亦竪起拳頭。師曰。能縱能奪。能殺能活。便作禮。問僧一日看多少經。曰或七八或十卷。師曰。闍黎不會看經。曰和尚一日看多少。師曰。老僧一日祇看一字。文遠侍者。在佛殿禮拜次。師見以拄杖打一下曰。作甚麼。者曰禮佛。師曰。用禮作甚麼。者曰。禮佛也是好事。師曰。好事不如無。上堂。正人說邪法。邪法悉皆正。邪人說正法。正法悉皆邪。諸方難見易識。我這裏易見難識。問如何是趙州。師曰。東門西門南門北門。問初生孩子。還具六識也無。師曰。急水上打毬子。僧却問投子。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子曰。念念不停留。問和尚姓甚麼。師曰。常州有。曰甲子多少。師曰。蘇州有。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師曰。汝被十二時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時。乃曰。兄弟莫久立。有事商量。無事向衣鉢下坐窮理好。老僧行脚時。除二時粥飯。是雜用心處。除外更無別用心處。若不如是。大遠在。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三箇婆子排班拜。問如何是不遷義。師曰。一箇野雀兒。從東飛過西。問學人有疑時如何。師曰。大宜小宜。曰大疑。師曰。大宜東北角。小宜僧堂後。問栢樹子還有佛性也無。師曰有。曰幾時成佛。師曰。待虗空落地時。曰虗空幾時落地。師曰。待栢樹子成佛時。問如何是毗盧師。師便起立。僧曰。如何是法身主。師便坐。僧禮拜。師曰。且道。坐者是。立者是。師謂眾曰。你若一生不離叢林。不語五年十載。無人喚你作瘂漢。已後佛也不柰你何。你若不信。截取老僧頭去。師魚鼓頌曰。四大由來造化功。有聲全貴裏頭空。莫嫌不與凡夫說。祇為宮商調不同。師因趙王問師尊年。有幾箇齒在。師曰。祇有一箇。王曰。爭喫得物。師曰。雖然一箇下下齩著。師寄拂子與王曰。若問何處得來。但說老僧平生用不盡者。師之玄言。布於天下。時謂趙州門風。皆悚然信伏矣。唐乾寧四年。十一月二日。右脇而寂。壽一百二十歲。諡真際大師。
湖南長沙景岑招賢禪師
初住鹿苑。為第一世。其後居無定所。但徇緣接物。隨宜說法。時謂之長沙和尚。上堂。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裏須草深一丈。事不獲已。向汝諸人道。盡十方世界。是沙門眼。盡十方世界。是沙門全身。盡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盡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裏。盡十方世界。無一人不是自己。我常向汝諸人道。三世諸佛。法界眾生。是摩訶般若光。光未發時。汝等諸人向甚麼處委悉。光未發時。尚無佛無眾生消息。何處得山河國土來。時有僧問。如何是沙門眼。師曰。長長出不得。又曰。成佛成祖出不得。六道輪回出不得。僧曰。未審出箇甚麼不得。師曰。晝見日。夜見星。曰學人不會。師曰。妙高山色青又青。問教中道。而常處此菩提座。如何是座。師曰。老僧正坐。大德正立。問如何是大道。師曰。沒却汝。問諸佛師是誰。師曰。從無始劫來。承誰覆蔭。曰未有諸佛已前。作麼生。師曰。魯祖開堂。亦與師僧東道西說。問學人不據地時如何。師曰。汝向甚麼處。安身立命。曰却據地時如何。師曰。拖出死屍著。問如何是異類。師曰。尺短寸長。問如何是諸佛師。師曰。不可更拗直作曲邪。曰請和尚向上說。師曰。闍黎眼瞎耳聾作麼。遊山歸。首座問。和尚甚處去來。師曰。遊山來。座曰。到甚麼處。師曰。始從芳草去。又逐落花回。座曰。大似春意。師曰。也勝秋露滴芙蕖。師遣僧問同參會和尚曰。和尚見南泉後如何。會默然。僧曰。和尚未見南泉已前作麼生。會曰。不可更別有也。僧回舉似師。師示偈曰。百尺竿頭不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僧便問。祇如百尺竿頭如何進步。師曰。朗州山。澧州水。曰不會。師曰。四海五湖皇化裏。有客來謁。師召尚書。其人應諾。師曰。不是尚書本命。曰不可離却。即今抵對。別有第二主人。師曰。喚尚書作至尊得麼。曰恁麼總不祇對時。莫是弟子主人否。師曰。非但祇對與不祗對時。無始劫來。是箇生死根本。有偈曰。學道之人不識真。祇為從來認識神。無始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有秀才看千佛名經。問曰。百千諸佛但見其名。未審居何國土還化物也無。師曰。黃鶴樓。崔顥題後。秀才還曾題也未。曰未曾。師曰。得閑題取一篇好。問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東家作驢。西家作馬。曰學人不會。此意如何。師曰。要騎即騎。要下即下。皓月供奉問。天下善知識。證三德涅槃也未。師曰。大德問果上涅槃因中涅槃。曰問果上涅槃。師曰。天下善知識未證。曰為甚麼未證。師曰。功未齊於諸聖。曰功未齊於諸聖。何為善知識。師曰。明見佛性。亦得名為善知識。曰未審功齊何道。名證大涅槃。師示偈曰。摩訶般若照。解脫甚深法。法身寂滅體。三一理圓常。欲識功齊處。此名常寂光。曰果上三德涅槃已蒙開示。如何是因中涅槃。師曰。大德是月。又問。教中說幻意是有邪。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恁麼則幻意是無邪。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恁麼則幻意。是不有不無邪。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如某三明盡不契於幻意。未審和尚如何明教中幻意。師曰。大德信一切法不思議否。曰佛之誠言。那敢不信。師曰。大德言信。二信之中是何信。曰如某所明。二信之中是名緣信。師曰。依何教門。得生緣信。曰華嚴云。菩薩摩訶薩。以無障無礙智慧。信一切世間境界。是如來境界。又華嚴云。諸佛世尊。悉知世法及諸佛法。性無差別。決定無二。又華嚴云。佛法世間法。若見其真實。一切無差別。師曰。大德所舉緣信教門。甚有來處。聽老僧與大德。明教中幻意。若人見幻本來真。是則名為見佛人。圓通法法無生滅。無滅無生是佛身。月又問。蚯蚓斷為兩段。兩頭俱動。未審佛性在阿那頭。師曰。動與不動。是何境界。曰言不干典。非智者之所談。祇如和尚言。動與不動。是何境界。出自何經。師曰。灼然言不干典。非智者之所談。大德豈不見。首楞嚴云。當知十方無邊不動虗空。并其動搖地水火風。均名六大。性真圓融。皆如來藏。本無生滅。師示偈曰。最甚深。最甚深。法界人身便是心。迷者迷心為眾色。悟時剎境是真心。身界二塵無實相。分明達此號知音。月又問。如何是陀羅尼。師指禪牀右邊曰。這箇師僧却誦得。曰別還有人誦得否。師又指禪牀左邊曰。這箇師僧亦誦得。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師曰。大德豈不知道。真誦無響。真聽無聞。曰恁麼則音聲不入法界性也。師曰。離色求觀非正見。離聲求聽是邪聞。曰。如何是不離色是正見。不離聲是真聞。師示偈曰。滿眼本非色。滿耳本非聲。文殊常觸目。觀音塞耳根。會三元一體。達四本同真。堂堂法界性。無佛亦無人。僧問。南泉道。三世諸佛不知有。貍奴白牯却知有。為甚麼三世諸佛不知有。師曰。未入鹿苑時。猶較些子。曰貍奴白牯為甚麼却知有。師曰。汝爭怪得伊。僧問。和尚繼嗣何人。師曰。我無人得繼嗣。曰還參學也無。師曰。我自參學。曰師意如何。師有偈曰。虗空問萬象。萬象答虗空。誰人親得聞。木叉丱角童。問如何是平常心。師曰。要眠即眠。要坐即坐。曰學人不會意旨如何。師曰。熱即取涼。寒即向火。問向上一路請師道。師曰。一口針三尺線。曰如何領會。師曰。益州布楊州絹。問動是法王苗。寂是法王根。如何是法王。師指露柱曰。何不問大士。師與仰山翫月次。山曰。人人盡有這箇。祇是用不得。師曰。恰是倩汝用。山曰。你作麼生用。師劈胸與一踏。山曰[[email protected]]。直下似箇大蟲。(長慶云。前彼此作家。後彼此不作家。乃別云。邪法難扶)自此諸方稱為岑大蟲。問本來人還成佛也無。師曰。汝見大唐天子還自種田割稻麼。曰未審是何人成佛。師曰。是汝成佛。僧無語。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如人因地而倒。依地而起。地道甚麼。三聖令秀上座問曰。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石頭作沙彌時。參見六祖。秀曰。不問石頭見六祖。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教伊尋思去。秀曰。和尚雖有千尺寒松。且無抽條石筍。師默然。秀曰。謝和尚答話。師亦默然。秀回舉似三聖。聖曰。若恁麼猶勝臨濟七步。然雖如此。待我更驗看。至明日三聖上問。承聞。和尚昨日答南泉遷化一則語。可謂光前絕後。今古罕聞。師亦默然。僧問。如何是文殊。師曰。墻壁瓦礫是。曰如何是觀音。師曰。音聲語言是。曰如何是普賢。師曰。眾生心是。曰。如何是佛。師曰。眾生色身是。曰河沙諸佛體皆同。何故有種種名字。師曰。從眼根返源名文殊。耳根返源名觀音。從心返源名普賢。文殊是佛妙觀察智。觀音是佛無緣大慈。普賢是佛無為妙行。三聖是佛之妙用。佛是三聖之真體。用則有河沙假名。體則總名一薄伽梵。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理如何。師曰。聽老僧偈。礙處非墻壁。通處沒虗空。若人如是解。心色本來同。又曰。佛性堂堂顯現。住性有情難見。若悟眾生無我。我面何如佛面。問第六第七識及第八識畢竟無體。云何得名轉第八為大圓鏡智。師示偈曰。七生依一滅。一滅持七生。一滅滅亦滅。六七永無遷。問蚯蚓斷為兩段。兩頭俱動。未審佛性在阿那頭。師曰。妄想作麼。曰其如動何。師曰。汝豈不知火風未散。問如何轉得山河國土。歸自己去。師曰。如何轉得自己。成山河國土去。曰不會。師曰。湖南城下好養民。米賤柴多足四鄰。僧無語。師示偈曰。誰問山河轉。山河轉向誰。圓通無兩畔。法性本無歸。華嚴座主問。虗空為是定有。為是定無。師曰。言有亦得。言無亦得。虗空有時但有假有。虗空無時但無假無。曰如和尚所說。有何教文。師曰。大德豈不聞。首楞嚴云。十方虗空生汝心內。猶如片雲點太清裏。豈不是虗空生時。但生假名。又云。汝等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虗空悉皆消殞。豈不是虗空滅時。但滅假名。老僧所以道。有是假有。無是假無。又問。經云。如淨瑠璃中內現真金像。此意如何。師曰。以淨瑠璃為法界體。以真金像為無漏智體。能生智。智能達體。故云如淨瑠璃中。內現真金像。問如何是上上人行處。師曰。如死人眼。曰上上人相見時如何。師曰。如死人手。問善財為甚麼。無量劫遊普賢身中世界不遍。師曰。你從無量劫來。還遊得遍否。曰如何是普賢身。師曰。含元殿裏更覔長安。問如何是學人心。師曰。盡十方世界是你心。曰恁麼則學人無著身處也。師曰。是你著身處。曰如何是著身處。師曰。大海水深又深。曰學人不會。師曰。魚龍出入任升沉。問有人問和尚即隨因緣答。無人問和尚時如何。師曰。困則睡。徤則起。曰教學人作麼生會。師曰。夏天赤骨力。冬寒須得被。問亡僧遷化甚麼處去也。師示偈曰。不識金剛體。却喚作緣生。十方真寂滅。誰在復誰行。師讚南泉真曰。堂堂南泉。三世之源。金剛常住。十方無邊。生佛無盡。現已却還。久依南泉。有投機偈曰。今日還鄉入大門。南泉親道遍乾坤。法法分明皆祖父。回頭慙愧好兒孫。泉答曰。今日投機事莫論。南泉不道遍乾坤。還鄉盡是兒孫事。祖父從來不出門。勸學偈曰。萬丈竿頭未得休。堂堂有路少人遊。禪師願達南泉去。滿目青山萬萬秋。臨濟云。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師因有偈曰。萬法一如不用揀。一如誰揀誰不揀。即今生死本菩提。三世如來同箇眼。誡斫松竹偈曰。千年竹萬年松。枝枝葉葉盡皆同。為報四方玄學者。動手無非觸祖公。
鄂州茱萸山和尚
初住隨州護國。上堂擎起一橛竹曰。還有人虗空裏。釘得橛麼。時有靈虗上座。出眾曰。虗空是橛。師擲下竹便下座。趙州到雲居。居曰。老老大大。何不覔箇住處。曰甚麼處住得。居曰。山前有箇古寺基。州曰。和尚自住取。後到師處。師曰。老老大大何不覔箇住處。州曰。向甚處住。師曰。老老大大。住處也不知。州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却被驢撲。(雲居錫云。甚麼處是趙州被驢撲處)眾僧侍立次。師曰。祇恁麼白立。無箇說處。一場氣悶。僧擬問。師便打曰。為眾竭力。便入方丈。有行者參。師曰。會去看趙州麼。曰和尚敢道否。師曰。非但茱萸。一切人道不得。曰和尚放某甲過。師曰。這裏從前不通人情。曰要且慈悲心在。師便打曰。醒後來為汝。
衢州子湖巖和蹤禪師
澶州人也。姓周氏。幽州開元寺出家。依年受具。後入南泉之室。乃抵于衢州之馬蹄山。結茅宴居。唐開元二年。邑人翁遷貴施山下子湖創院。師於門下立牌曰。子湖有一隻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即喪身失命。臨濟會下二僧參方揭簾。師喝曰。看狗。僧回顧。師便歸方丈。與勝光和尚鉏園次。驀按钁回視光曰。事即不無。擬心即差。光便問。如何是事。被師攔胷踏倒。從此有省。尼到參。師曰。汝莫是劉鐵磨否。曰不敢。師曰。左轉右轉。曰和尚莫顛倒。師便打。師一夜於僧堂前呌曰。有賊。眾皆驚動。有一僧在堂內出。師把住曰。維那捉得也。捉得也。曰不是某甲。師曰。是即是。祇是汝不肯承當。有偈示眾曰。三十年來住子湖。二時齋粥氣力麤。無事上山行一轉。借問時人會也無。廣明中無疾歸寂。塔于本山。
荊南白馬曇照禪師
常曰。快活快活。及臨終時。呌苦苦。又曰。閻羅王來取我也。院主問曰。和尚當時被節度使拋向水中。神色不動。如今何得恁麼地。師舉枕子曰。汝道當時是。如今是。院主無對(法眼代云。此時但掩耳出去)。
終南山雲際師祖禪師
初參南泉問。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裏親收得。如何是藏。泉曰。與汝往來者是。師曰。不往來者如何。泉曰亦是。曰如何是珠。泉召師祖。師應諾。泉曰。去汝不會我語。師從此信入。
鄧州香嚴下堂義端禪師
上堂。兄弟彼此未了。有甚麼事。相共商量。我三五日即發去也。如今學者。須了却今時。莫愛他向上人無事。兄弟縱學得種種差別義路。終不代得自己見解。畢竟著力始得。空記持他巧妙章句。即轉加煩亂去。汝若欲相應。但恭恭地盡莫停留纖毫。直似虗空。方有少分。以虗空無鎻閉無壁落無形段無心眼。時有僧問。古人相見時如何。師曰。老僧不曾見古人。曰今時血脉不斷處。如何似羨。師曰。有甚麼仰羨處。問某甲不問閑事。請和尚答話。師曰。更從我覔甚麼。曰不為閑事。師曰。汝教我道。乃曰。兄弟。佛是塵。法是塵。終日馳求。有甚麼休歇。但時中不用挂情。情不挂物。無善可取。無惡可棄。莫教他籠罩著。始是學處也。問某甲曾辭一老宿。宿曰。去則親良朋。附善友。某今辭和尚。未審有何指示。師曰。禮拜著。僧禮拜。師曰。禮拜一任禮拜。不得認奴作郎。上堂。僧問。如何是直截根源。師乃擲下拄杖。便歸方丈。上堂。語是謗。寂是誑。語寂向上有路在。老僧口門窄。不能與汝說得。便下座。上堂。問正因為甚麼無事。師曰。我不曾停留。乃曰。假饒重重剝得。淨盡無停留。權時施設亦是方便接人。若是那邊事。無有是處。
池州靈鷲閑禪師
上堂。是汝諸人本分事。若教老僧道。即是與蛇畫足。時有僧問。與蛇畫足即不問。如何是本分事。師曰。闍黎試道看。僧擬再問。師曰。畫足作麼。明水和尚問。如何是頓獲法身。師曰。一透龍門雲外望。莫作黃河點額魚。仰山問。寂寂無言。如何視聽。師曰。無縫塔前多雨水。僧問。二彼無言時如何。師曰是常。曰還有過常者無。師曰有。曰請師唱起。師曰。玄珠自朗耀。何須壁外光。問今日供養西川無染大師。未審還來否。師曰。本自無所至。今豈隨風轉。曰恁麼則供養何用。師曰。功力有為。不換義相涉。
洛京嵩山和尚
僧問。古路坦然時如何。師曰不前。曰為甚麼不前。師曰。無遮障處。問如何是嵩山境。師曰。日從東出。月向西頹。曰學人不會。師曰。東西也不會。問六識俱生時如何。師曰異。曰為甚麼如此。師曰。同。
日子和尚
因亞谿來參。師作起勢。谿曰。這老山鬼。猶見某甲在。師曰。罪過罪過。適來失祇對。谿欲進語。師便喝。谿曰。大陣當前不妨難禦。師曰是是。谿曰。不是不是(趙州云。可憐兩箇漢不識轉身句)。
蘇州西禪和尚
僧問。三乘十二分教則不問。如何是祖師西來的的意。師舉拂子示之。其僧不禮拜。竟參雪峯。峯問。甚麼處來。曰浙中來。峯曰。今夏甚麼處。曰西禪。峯曰。和尚安否。曰來時萬福。峯曰。何不且在彼從容。曰佛法不明。峯曰。有甚麼事。僧舉前話。峯曰。汝作麼生不肯伊。曰是境。峯曰。汝見蘇州城裏人家男女否。曰見。峯曰。汝見路上林木池沼否。曰見峯曰。凡覩人家男女大地林沼總是境。汝還肯否。曰肯。峯曰。祇如舉起拂子。汝作麼生不肯。僧乃禮拜曰。學人取次發言。乞師慈悲。峯曰。盡乾坤是箇眼。汝向甚麼處蹲坐。僧無語。
宣州刺史陸亘大夫
問南泉。古人瓶中養一鵝。鵝漸長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毀瓶。不得損鵝。和尚作麼生出得。泉召大夫。陸應諾。泉曰出也。陸從此開解。即禮謝。暨南泉圓寂。院主問曰。大夫何不哭先師。陸曰。院主道得即哭。院主無對(長慶代云。合哭不合哭)。
池州甘贄行者
一日入南泉設齋。黃檗為首座。行者請施財。座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曰。恁麼道爭消得某甲嚫。便將出去。須臾復入曰。請施財。座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乃行嚫。又一日入寺設粥。仍請南泉念誦。泉乃白椎曰。請大眾。為貍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蜜。甘拂袖便出。泉粥後問典座。行者在甚處。座曰。當時便去也。泉便打破鍋子。甘常接待往來。有僧問曰。行者接待不易。甘曰。譬如餧驢餧馬僧休去。有住庵僧緣化什物。甘曰。有一問。若道得即施。乃書心字問。是甚麼字。曰心字。又問妻甚麼字。妻曰心字。甘曰。某甲山妻亦合住庵。其僧無語。甘亦無施。又問一僧。甚麼處來。曰溈山來。甘曰。曾有僧問溈山。如何是西來意。溈山舉起拂子。上座作麼生會溈山意。曰借事明心。附物顯理。甘曰。且歸溈山去好(保福聞之。乃仰手覆手)。
鹽官安國師法嗣
襄州關南道常禪師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舉拄杖曰。會麼。曰不會。師便打。師每見僧來參禮。多以拄杖打趂。或曰。遲一刻。或曰。打動關南鼓。而時輩鮮有唱和者。
洪州雙嶺玄真禪師
初問道吾。無神通菩薩。為甚麼足迹難尋。吾曰。同道者方知。師曰。和尚還知否。吾曰不知。師曰。何故不知。吾曰。去你不識我語。師後於鹽官處。悟旨焉。
杭州徑山鑒宗禪師
湖州錢氏子。依本州開元寺大德高閑出家。學通淨名思益經。後往鹽官。決擇疑滯。唐咸通三年。住徑山。有小師洪諲。以講論自矜。(諲即法濟大師)師謂之曰。佛祖正法。直截亡詮。汝筭海沙。於理何益。但能莫存知見。泯絕外緣。離一切心。即汝真性。諲茫然。遂禮辭。遊方。至溈山。方悟玄旨。乃嗣溈山。師咸通七年示滅。諡無上大師。
歸宗常禪師法嗣
福州芙蓉山靈訓禪師
初參歸宗。問如何是佛。宗曰。我向汝道。汝還信否。曰和尚誠言。安敢不信。宗曰。即汝便是。師曰。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華亂墜。(法眼云。若無後語有甚麼歸宗也)師辭。宗問。甚麼處去。師曰。歸嶺中去。宗曰。子在此多年。裝束了却來。為子說一上佛法。師結束了上去。宗曰。近前來。師乃近前。宗曰。時寒途中善為。師聆此言。頓忘前解。歸寂。諡弘照大師。
漢南高亭和尚
有僧自夾山來。禮拜。師便打。僧曰。特來禮拜。何得打某甲。僧再禮拜。師又打趂。僧回舉似夾山。山曰。汝會也無。曰不會。山曰。賴汝不會。若會即夾山口瘂。
新羅大茅和尚
上堂。欲識諸佛師。向無明心內識取。欲識常住不凋性。向萬物遷變處識取。僧問。如何是大茅境。師曰。不露鋒。曰為甚麼不露鋒。師曰。無當者。
五臺山智通禪師(自稱大禪佛)
初住歸宗會下。忽一夜連呌曰。我大悟也。眾駭之。明日上堂。眾集。宗曰。昨夜大悟底僧出來。師出曰某甲。宗曰。汝見甚麼道理。便言大悟。試說看。師曰。師姑元是女人作。宗異之。師便辭去。宗門送與提笠子。師接得笠子。戴頭上便行。便不回顧。後居臺山法華寺。臨終有偈曰。舉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頭天外看。誰是我般人。
大梅常禪師法嗣
新羅國迦智禪師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待汝裏頭來。即與汝道。問如何是大梅的旨。師曰。酪本一時拋。
杭州天龍和尚
上堂。大眾莫待老僧。上來便上來。下去便下去。各有華藏性海。具足功德。無礙光明。各各參取。珍重。僧問。如何得出三界去。師曰。汝即今在甚麼處。
佛光滿禪師法嗣
杭州刺史白居易
字樂天。久參佛光。得心法。兼稟大乘金剛寶戒。元和中。造于京兆興善法堂。致四問。(語見與善章)十五年。牧杭州。訪鳥窠和尚。有問答語句。(見鳥窠章)。
甞致書于濟法師
以佛無上大慧。演出教理。安有狥機高下應病不同。與平等一味之說相反。援引維摩及金剛三昧等六經。闢二義而難之。又以五蘊十二緣說名色。前後不類。立理而徵之。並鉤深索隱。通幽洞微。然未覩法師醻對。後來亦鮮有代答者。復受東都凝禪師八漸之目。各廣一言而為一偈。釋其旨趣。自淺之深。猶貫珠焉。凡守任處。多訪祖道。學無常師。後為賓客。分司東都。罄己俸。修龍門香山寺。寺成自撰記。凡為文。動關教化。無不贊美佛乘。見于本集。其歷官次第。歸全代祀。即史傳存焉。
五洩默禪師法嗣
福州龜山正元禪師
宣州蔡氏子。甞述偈示徒。一曰。滄溟幾度變桑田。唯有虗空獨湛然。已到岸人休戀筏。未曾度者要須船。二曰。尋師認得本心源。兩岸俱玄一不全。是佛不須更覔佛。祇因如此便忘緣。咸通十年。終于本山。諡性空大師。
蘇溪和尚
僧問。如何是定光佛。師曰。鴨吞螺。師曰。還許學人轉身也無。師曰。眼睛突出。
盤山積禪師法嗣
鎮州普化和尚者
不知何許人也。師事盤山。密受真訣。而徉狂出言無度。暨盤山順世。乃於北地行化。或城市。或塚間。振一鐸曰。明頭來明頭打。暗頭來暗頭打。四方八面來旋風打。虗空來連架打。一日。臨濟令僧捉住曰。總不恁麼來時如何。師拓開曰。來日大悲院裏有齋。僧回舉似濟。濟曰。我從來疑著這漢。凡見人無高下。皆振鐸一聲。時號普化和尚。或將鐸就人耳邊振之。或附其背。有回顧者。即展手曰。乞我一錢。非時遇食亦喫。甞暮入臨濟院。喫生菜。濟曰。這漢大似一頭驢。師便作驢鳴。濟謂直歲曰。細抹草料著。師曰。少室人不識。金陵又再來。臨濟一隻眼。到處為人開。師見馬步使。出喝道。師亦喝道。作相撲勢。馬步使令人打五棒。師曰。似即似。是即不是。師甞於闤闠間。搖鐸唱曰。覔箇去處不可得。時道吾遇之。把住問曰。汝擬去甚麼處。師曰。汝從甚麼處來。吾無語。師掣手便去。臨濟一日與河陽木塔長老。同在僧堂內坐。正說師每日在街市。掣風掣顛。知他是凡是聖。師忽入來。濟便問。汝是凡是聖。師曰。汝且道。我是凡是聖。濟便喝。師以手指曰。河陽新婦子。木塔老婆禪。臨濟小廝兒。却具一隻眼。濟曰這賊。師曰。賊賊便出去。唐咸通初。將示滅。乃入市謂人曰。乞我一箇直裰。人或與披襖。或與布裘。皆不受。振鐸而去。臨濟令人送與一棺。師笑曰。臨濟廝兒饒舌。便受之。乃辭眾曰。普化明日去東門死也。郡人相率送出城。師厲聲曰。今日葬不合青烏。乃曰。明日南門遷化。人亦隨之。又曰。明日出西門方吉。人出漸稀。出已還返。人意稍怠。第四日。自擎棺出北門外。振鐸入棺而逝。郡人奔走出城。揭棺視之。已不見。唯聞空中鐸聲漸遠。莫測其由。
麻谷徹禪師法嗣
壽州良遂禪師
參麻谷。谷見來。便將鉏頭去鉏草。師到鉏草處。谷殊不顧。便歸方丈閉却門。師次日復去。谷又閉門。師乃敲門。谷問阿誰。師曰良遂。纔稱名忽然契悟。曰和尚莫謾良遂。良遂若不來禮拜和尚。洎被經論賺過一生。谷便開門相見。及歸講肆。謂眾曰。諸人知處。良遂總知。良遂知處。諸人不知。
東寺會禪師法嗣
吉州薯山慧超禪師
洞山來禮拜次。師曰。汝已住一方。又來這裏作麼。曰良价無柰疑何。特來見和尚。師召良价。价應諾。師曰。是甚麼。价無語。師曰。好箇佛。祇是無光燄。
西堂藏禪師法嗣
虔州處微禪師
僧問。三乘十二分教。體理得妙。與祖意是同是別。師曰。須向六句外鑒。不得隨聲色轉。曰如何是六句。師曰。語底默底。不語不默。總是總不是。汝合作麼生。僧無對。問仰山。汝名甚麼。山曰慧寂。師曰。那箇是慧。那箇是寂。山曰祇在目前。師曰。猶有前後在。山曰。前後且置和。尚見箇甚麼。師曰。喫茶去。
章敬腪禪師法嗣
京兆大薦福寺弘辨禪師
唐宣宗問。禪宗何有南北之名。對曰。禪門本無南北。昔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展轉相傳。至二十八祖菩提達磨。來遊此方。為初祖。暨第五祖弘忍大師。在蘄州東山開法。時有二弟子。一名慧能。受衣法居嶺南。為六祖。一名神秀。在北揚化。其後神秀門人普寂者。立秀為第六祖。而自稱七祖。其所得法雖一。而開導發悟有頓漸之異。故曰南頓北漸。非禪宗本有南北之號也。帝曰。云何名戒。對曰。防非止惡。謂之戒。帝曰。云何為定。對曰。六根涉境。心不隨緣。名定。帝曰。云何為慧。對曰。心境俱空。照覽無惑。名慧。帝曰。何為方便。對曰。方便者。隱實覆相。權巧之門也。被接中下。曲施誘迪。謂之方便。設為上根言。捨方便。但說無上道者。斯亦方便之譚。乃至祖師玄言。忘功絕謂。亦無出方便之迹。帝曰。何為佛心。對曰。佛者西天之語。唐言覺。謂人有智慧覺照。為佛心。心者。佛之別名。有百千異號。體唯其一。無形狀。非青黃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現天現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終。無生無滅。故號靈覺之性。如陛下日應萬機。即是陛下佛心。假使千佛共傳。而不念別有所得也。帝曰。如今有人念佛如何。對曰。如來出世。為天人師。善知識。隨根器而說法。為上根者。開最上乘。頓悟至理。中下者。未能頓曉。是以佛為韋提希。權開十六觀門。令念佛生於極樂。故經云。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心外無佛。佛外無心。帝曰。有人持經念佛持呪求佛如何。對曰。如來種種開讚。皆為最上一乘。如百川眾流。莫不朝宗于海。如是差別諸數。皆歸薩婆若海。帝曰。祖師既契會心印。金剛經云無所得法如何。對曰。佛之一化。實無一法與人。但示眾人各各自性同一法藏。當時然燈如來但印釋迦本法。而無所得。方契然燈本意。故經云。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是法平等。修一切善法。不住於相。帝曰。禪師既會祖意。還禮佛轉經否。對曰。沙門釋子。禮佛轉經。葢是住持常法。有四報焉。然依佛戒修身。參尋知識。漸修梵行。履踐如來所行之迹。帝曰。何為頓見。何為漸修。對曰。頓明自性。與佛同儔。然有無始染習故。假漸修對治。令順性起用。如人喫飯。不一口便飽。師是日辯對七刻。賜紫方袍。號圓智禪師。仍勑修天下祖塔。各令守護。
福州龜山智具禪師
揚州柳氏子。初謁章敬。敬問。何所而至。師曰。至無所至。來無所來。敬雖默然。師亦自悟。住後上堂。動容瞬目。無出當人一念淨心本來是佛。仍說偈曰。心本絕塵何用洗。身中無病豈求醫。欲知是佛非身處。明鑑高懸未照時。後值武宗沙汰。有偈示眾曰。勑命如雷下翠微。風前垂淚脫禪衣。雲中有寺不容住。塵裏無家何處歸。明月分形處處新。白衣寧墜解空人。誰言在俗妨修道。金粟曾為居士身。忍僊林下坐禪時。曾被歌王割截肢。況我聖朝無此事。祇令休道亦何悲。暨宣宗中興。乃不復披緇。咸通六年。終于本山。諡歸寂禪師。
金州操禪師
請米和尚齋。不排坐位。米到展坐具禮拜。師下禪牀。米乃坐師位。師却席地而坐。齋訖米便去。侍者曰。和尚受一切人欽仰。今日坐位被人奪却。師曰。三日後。若來即受救在。米三日後果來。曰前日遭賊(僧問鏡清。古人道前日遭賊意旨如何。清云。祇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
朗州古堤和尚
尋常見僧來。但曰。去汝無佛性。僧無對。或有對者。莫契其旨。仰山到參。師曰。去汝無佛性。山叉手近前三步應喏。師笑曰。子甚麼處。得此三昧來。山曰。我從耽源處得名。溈山處得地。師曰。莫是溈山的子麼。山曰。世諦即不無。佛法即不敢。山却問。和尚從甚處。得此三昧。師曰。我從章敬處。得此三昧。山嘆曰。不可思議。來者難為湊泊。
河中府公畿和尚
僧問。如何是道。如何是禪。師以偈示之曰。有名非大道。是非俱不禪。欲識箇中意。黃葉止啼錢。
永泰湍禪師法嗣
湖南上林戒靈禪師
初參溈山。山曰。大德作甚麼來。師曰。介胃全具。山曰。盡卸了來。與大德相見。師曰。卸了也。山咄曰。賊尚未打卸作甚麼。師無對。仰山代曰。請和尚屏却左右。溈山以手揖曰。喏喏。師後參永泰。方諭其旨。
五臺山祕魔巖和尚
常持一木叉。每見僧來禮拜。即叉却頸曰。那箇魔魅。教汝出家。那箇魔魅。教汝行腳。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學徒鮮有對者。(法眼代云。乞命。法燈代。但引頸示之。玄覺代云。老兒家放下义子得也)霍山通和尚。訪師。纔見不禮拜。便攛入懷裏。師拊通背三下。通起拍手曰。師兄三千里外賺我來。三千里外賺我來。便回。
湖南祇林和尚
每叱文殊普賢。皆為精魅。手持木劒。自謂降魔。纔見僧來參。便曰。魔來也。魔來也。以劒亂揮歸方丈。如是十二年。後置劒無言。僧問。十二年前。為甚麼降魔。師曰。賊不打貧兒家。曰十二年後。為甚麼不降魔。師曰。賊不打貧兒家。
華嚴藏禪師法嗣
黃州齊安禪師
上堂。言不落句。佛祖徒施。玄韻不墜。誰人知得。僧問。如何識得自己佛。師曰。一葉明時消不盡。松風韻罷怨無人。曰如何是自己佛。師曰。草前駿馬實難窮。妙盡還須畜生行。有人問。師年多少。師曰。五六四三不得類。豈同一二實難窮。師有偈曰。猛熾燄中人有路。旋風頂上屹然棲。鎮常歷劫誰差互。杲日無言運照齊。
南嶽下四世
黃檗運禪師法嗣
睦州陳尊宿
諱道明。江南陳氏之後也。生時紅光滿室。祥雲葢空。旬日方散。目有重瞳。面列七星。形相奇特。與眾奪倫。因往開元寺。禮佛見僧如故知。歸白父母願求出家。父母聽許為僧。後持戒精嚴。學通三藏。遊方契旨於黃檗。後為四眾請。住觀音院。常百餘眾。經數十載。學者叩激。隨問遽答。詞語峻險。既非循轍。故淺機之流。往往嗤之。唯玄學性敏者欽伏。由是諸方歸慕。咸以尊宿稱。後歸開元。(今改兜率)居房。織蒲鞋以養母。故有陳蒲鞋之號。巢宼入境。師標大草屨於城門。巢欲棄之。竭力不能舉。歎曰。睦州有大聖人。舍城而去。遂免擾攘。一日晚參。謂眾曰。汝等諸人。還得箇入頭處也未。若未得箇入頭處。須覔箇入頭處。若得箇入頭處。已後不得孤負老僧。時有僧出禮拜曰。某甲終不敢孤負和尚。師曰。早是孤負我了也。又曰。明明向你道。尚自不會。何況葢覆將來。又曰。老僧在此住持。不曾見箇無事人到來。汝等何不近前。時有一僧。方近前。師曰。維那不在。汝自領去。三門外與二十棒。曰某甲過在甚麼處。師曰。枷上更著杻。師尋常見衲僧來。即閉門。或見講僧乃召曰。座主。主應諾。師曰。擔板漢。或曰。這裏有桶。與我取水。一日在廊階上立。僧問。陳尊宿房在何處。師脫草屨。驀頭打。僧便走。師召大德。僧回首。師指曰。却從那邊去。天使問。三門俱開。從那門入。師喚尚書。使應諾。師曰。從信門入。使又見畫壁問曰。二尊者。對譚何事。師摑露柱曰。三身中那箇不說法。座主參。師問。莫是講唯識論否。曰不敢。師曰。朝去西天。暮歸唐土。會麼。曰不會。師曰吽吽。五戒不持。師問一長老。了即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塵。長老作麼生。曰問阿誰。師曰。問長老。曰何不領話。師曰。汝不領話。我不領話。問座主。講甚麼經。曰講涅槃經。師曰。問一段義得麼。曰得。師以脚踢空。吹一吹曰。是甚麼義。曰經中無此義。師曰。脫空謾語漢。五百力士揭石義。却道無。師見僧乃曰。見成公案。放汝三十棒。曰某甲如是。師曰。三門頭金剛。為甚麼舉拳。曰金剛尚乃如是。師便打。問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要道有甚麼難。曰請師道。師曰。初三十一。中九下七。問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師曰。昨朝栽茄子。今日種冬瓜。問如何是曹谿的的意。師曰。老僧愛瞋不愛喜。曰為甚麼如是。師曰。路逢劒客須呈劒。不是詩人莫說詩。問僧甚處來。曰瀏陽。師曰。彼中老宿。祇對佛法大意。道甚麼。曰徧地無行路。師曰。老宿實有此語否。曰實有師拈拄杖打曰。這念言語漢。師問一長老。若有。兄弟來。將何祇對。曰待他來。師曰。何不道。曰和尚欠少甚麼。師曰。請不煩葛藤。僧參。師曰。汝豈不是行脚僧。曰是。師曰。禮佛也未。曰禮那土堆作麼。師曰。自領出去。問。某甲講兼行脚。不會教意時如何。師曰。灼然實語當懺悔。曰乞師指示。師曰。汝若不問。老僧即緘口無言。汝既問。老僧不可緘口去也。曰。請師便道。師曰。心不負人。面無慙色。問一句道盡時如何。師曰。義墮也。曰甚麼處是學人義墮處。師曰。三十棒教誰喫。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師曰。昨日有人問趂出了也。曰和尚恐某甲不實邪。師曰。拄杖不在。苕帚柄聊與三十。上堂。我見百丈不識好惡。大眾纔集。以拄杖一時打下。復召大眾。眾回首。乃云。是甚麼。有甚共語處。又黃檗和尚亦然。復召大眾。眾回首。乃云。月似彎弓少雨多風。猶較些子。問僧近離甚處。僧便喝。師曰。老僧被你一喝。僧又喝。師曰。三喝四喝後作麼生。僧無語。師便打曰。這掠虗漢。秀才訪師。稱會二十四家書。師以拄杖空中點一點曰。會麼。秀才罔措。師曰。又道會二十四家書。永字八法也不識。上堂。裂開也在我。揑聚也在我。時有僧問。如何是裂開。師曰。三九二十七。菩提涅槃。真如解脫。即心即佛。我且與麼道。你又作麼生。曰某甲不與麼道。師曰。盞子撲落地。碟子成七片。曰如何是揑聚。師乃斂手而坐。問教意祖意是同是別。師曰。青山自青山。白雲自白雲。曰如何是青山。師曰。還我一滴雨來。曰道不得請師道。師曰。法華鋒前陣。涅槃句後收。問僧今夏在甚麼處。曰待和尚有住處即說。師曰。狐非師子類。燈非日月明。問僧甚處來。僧瞪目視之。師曰。驢前馬後漢。曰請師鑒。師曰。驢前馬後漢。道將一句來。僧無對。師看經次。陳操尚書問。和尚看甚麼經。師曰。金剛經。書曰。六朝翻譯。此當第幾。師舉起經曰。一切有為法。如夢泡幻影。看經次。僧問。和尚看甚麼經。師曰。涅槃經。茶毗品最在後。問僧。今夏在甚處。曰徑山。曰這喫夜飯漢。曰尊宿叢林。何言喫夜飯。師以棒趂出。師聞一老宿難親近。躬往相訪。纔入方丈。宿便喝。師側掌曰。兩重公案。宿曰。過在甚麼處。師曰。這野狐精。便退。問僧。近離甚處。曰江西。師曰。踏破多少草鞋。僧無對。與講僧喫茶次。師曰。我救汝不得也。曰某甲不曉。乞師垂示。師拈油餅曰。這箇是甚麼。曰色法。師曰。這入鑊湯漢。紫衣大德到禮拜。師拈帽子帶問曰。這箇喚作甚麼。曰朝天帽。師曰。恁麼則老僧不卸也。復問所習何業。曰唯識。師曰。作麼生說。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師指門扇曰。這箇是甚麼。曰是色法。師曰。簾前賜紫對御譚經。何得不持五戒。德無對。問某甲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曰。你不解問。曰和尚作麼生。師曰。放汝三十棒。自領出去。問教意請師提綱。師曰。但問將來與你道。曰請和尚道。師曰。佛殿裏燒香。三門頭合掌。問如何是展演之言。師曰。量才補職。曰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師曰。伏惟尚饗。焦山借斧頭次。師呼童子。取斧來。童取斧至曰。未有繩墨。且斫麤。師便喝。又問童曰。作麼生是你斫頭。童遂作斫勢。師曰。斫你老爺頭不得。師問秀才。先輩治甚經。才曰治易。師曰。易中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且道不知箇甚麼。才曰。不知其道。師曰。作麼生是道。才無對。僧問一氣還轉得一大藏教也無。師曰。有甚饆羅鎚子快下將來。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上大人丘乙己。問如何是禪。師曰。猛火著油煎。僧參。師曰。汝是新到否。曰是。師曰。且放下葛藤會麼。曰不會。師曰。擔枷陳狀。自領出去。僧便出。師曰。來來。我實問你甚處來。曰江西。師曰。泐潭和尚在汝背後。怕你亂道見麼。僧無對。問寺門前金剛。拓即乾坤大地。不拓即絲髮不逢。時如何。師曰。吽吽。我不曾見此。師却問。先跳三千。倒退八百。你合作麼生。曰諾。師曰。先責一紙罪狀好。便打。其僧擬出。師曰。來我共你葛藤。拓即乾坤大地。你且道。洞庭湖水深多少。曰不曾量度。師曰。洞庭湖又作麼生。曰祇為今時。師曰。祇這葛藤尚不會。便打。問如何是觸途無滯底句。師曰。我不恁麼道。曰師作麼生道。師曰。箭過西天十萬里。却向大唐國裏等候。看華嚴經次。僧問。看甚麼經。師曰。大光明雲。青色光明雲。紫色光明雲。却指面前曰。那邊是甚麼雲。曰南邊是黑雲。師曰。今日須有雨。問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何章句。師彈指一聲曰。會麼。曰不會。師曰。上來講讚無限勝因。蝦蟇[跳-兆+孛]跳上天。蚯蚓驀過東海。問僧。近離甚處。曰河北。師曰。彼中有趙州和尚。你曾到否。曰某甲近離彼中。師曰。趙州有何言句示徒。僧舉喫茶話。師乃呵呵大笑曰。慚愧。却問趙州意作麼生。曰祇是一期方便。師曰。苦哉。趙州被你將一杓屎潑了也。便打。師却問沙彌。你作麼生會。彌便設拜。師亦打。其僧往沙彌處問。適來和尚打你作甚麼。彌曰。若不是我。和尚不打某甲。新到參方禮拜。師叱曰。闍黎因何偷常住果子喫。曰學人纔到和尚。為甚麼道偷果子。師曰。贓物見在。問僧。近離甚處。曰仰山。師曰。五戒也不持。曰某甲甚麼處是妄語。師曰。這裏不著沙彌。師臨終召門人曰。此處緣息。吾當逝矣。乃跏趺而寂。郡人以香薪焚之。舍利如雨。乃收靈骨。塑像于寺。壽九十八。臘七十六。
杭州千頃山楚南禪師
福州張氏子。初參芙蓉。蓉見曰。吾非汝師。汝師江外黃檗是也。師禮辭。遂參黃檗。檗問。子未現三界影像時如何。師曰。即今豈是有邪。檗曰。有無且置。即今如何。師曰。非今古。檗曰。吾之法眼已在汝躬。住後。上堂。諸子設使解得三世佛教。如缾注水。及得百千三昧。不如一念修無漏道。免被人天因果繫絆。時有僧問。無漏道如何修。師曰。未有闍黎時體取。曰未有某甲時。教誰體。師曰。體者亦無。問。如何是易。師曰。著衣喫飯。不用讀經看教。不用行道禮拜燒身煉頂。豈不易邪。曰如何是難。師曰。微有念生。便具五陰。三界輪回生死。皆從汝一念生。所以佛教諸菩薩云。佛所護念。師雖應機無倦。而常寂然處定。或逾月。或浹旬。文德六年五月。遷化。塔于院之西隈。大順二年。宣州孫儒宼錢塘。發塔覩師。全身儼然。爪髮俱長。拜謝而去。
福州烏石山靈觀禪師(時稱老觀)
尋常扄戶。人罕見之。唯一信士。每至食時。送供方開。一日雪峯伺便扣門。師開門。峯驀胷搊住曰。是凡是聖。師唾曰。這野狐精。便推出閉却門。峯曰。也祇要識老兄。剗草次。問僧。汝何處去。曰西院禮拜安和尚去。時竹上有一青蛇。師指蛇曰。欲識西院老野狐精。祇這便是。師問西院。此一片地。堪著甚麼物。院曰。好著箇無相佛。師曰。好片地。被兄放不淨污了也。引麵次。僧參。師引麵示之。僧便去。師至暮問小師。適來僧在何處。小師曰。當時便去也。師曰。是即是。祇得一橛。(玄覺云。甚麼處是少一橛)問。如何是佛。師出舌示之。其僧禮謝。師曰。住住。你見甚麼便禮拜。曰謝和尚慈悲出舌相示。師曰。老僧近日舌上生瘡。僧到敲門。行者開門便出去。僧入禮拜。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適來出去者。是甚麼人。僧擬近前。師便推出閉却門。曹山行脚時。問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我若向你道。即別有也。曹山舉似洞山。山曰。好箇話頭。祇欠進語。何不問為甚麼不道。曹却來進前語。師曰。若言我不道。即瘂却我口。若言我道。即謇却我舌。曹山歸舉似洞山。山深肯之。
杭州羅漢院宗徹禪師
湖州吳氏子。上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骨剉也。(師對機多用此語。時號骨剉和尚)問如何是南宗北宗。師曰心為宗。曰還看教也無。師曰。教是心。問性地多昏。如何了悟。師曰。煩雲風卷太虗廓清。曰如何得明去。師曰。一輪皎潔。萬里騰光。
相國裴休居士
字公美。河東聞喜人也。守新安日。屬運禪師初於嶺南黃檗山捨眾。入大安精舍。混迹勞侶。掃灑殿堂。公入寺燒香。主事祇接。因觀壁畫乃問。是何圖相。主事對曰。高僧真儀。公曰。真儀可觀。高僧何在。主事無對。公曰。此間有禪人否。曰近有一僧投寺執役。頗似禪者。公曰。可請來詢問得否。於是遽尋檗至。公覩之欣然曰。休適有一問。諸德吝辭。今請上人代醻一語。檗曰。請相公垂問。公舉前話。檗朗聲曰。裴休。公應諾。檗曰。在甚麼處。公當下知旨。如獲鬢珠。曰。吾師真善知識也。示人剋的若是。何故汩沒於此乎。寺眾愕然。自此延入府署執弟子禮。屢辭不已。復堅請住黃檗山。荐興祖道。有暇即躬入山頂謁。或渴聞玄論。即請入州中。公既通徹祖意。復博綜教相。諸方禪學。咸謂裴相不浪出黃檗之門也。至遷鎮宣城。還思瞻禮。亦創精藍。迎請居之。雖圭峯該通禪講為裴之所重。未若歸心於黃檗而傾竭服膺者也。又撰圭峯碑云。休與師於法為昆仲。於義為交友。於恩為善知識。於教為內外護。斯可見矣。仍集黃檗語要。親書序引冠於編首。留鎮山門。又親書大藏經五百函號。迄今寶之。又圭峯禪師。著禪源詮。原人論。及圓覺經疏。注法界觀。皆為之序。公篤志內典。深入法會。有發願文。傳於世。
長慶安禪師法嗣
益州大隨法真禪師
梓州王氏子。妙齡夙悟。決志尋師。於慧義寺出家。圓具後南遊。初見藥山道吾雲巖洞山。次至嶺外大溈會下。數載食不至充。臥不求暖。清苦鍊行。操履不羣。溈深器之。一日問曰。闍黎在老僧。此間不曾問一轉話。師曰。教某甲向甚麼處下口。溈曰。何不道。如何是佛。師便作手勢掩溈口。溈歎曰。子真得其髓。從此名傳四海。爾後還蜀寄錫天彭堋口山龍懷寺。於路旁煎茶普施三年。因往後山見一古院。號大隨。羣峯矗秀。澗水清冷。中有一樹。圍四丈餘。南開一門。中空無礙。不假斤斧自然一菴。時目為木禪菴。師乃居之十餘載。影不出山。聲聞于外。四方玄學千里趨風。蜀主欽尚。遣使屢徵。師皆辭以老病。署神照大師。上堂。此性本來清淨。具足萬德。但以染淨二緣而有差別故。諸聖悟之。一向淨用。而成覺道。凡夫迷之。一向染用。沒溺輪回。其體不二。故般若云。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僧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箇壞不壞。師曰壞。曰恁麼則隨他去也。師曰。隨他去。僧不肯。後到投子。舉前話。子遂裝香遙禮曰。西川古佛出世。謂其僧曰。汝速回去懺悔。僧回大隨。師已歿。僧再至投子。子亦遷化。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肚上不貼榜。問僧。甚處去。曰西山住菴去。師曰。我向東山頭喚汝。汝便來得麼。曰不然。師曰。汝住菴未得。問生死到來時如何。師曰。遇茶喫茶。遇飯喫飯。曰誰受供養。師曰。合取鉢盂。庵側有一龜。僧問。一切眾生皮裏骨。這箇眾生為甚骨裏皮。師拈草履覆龜背上。僧無語。問如何是諸佛法要。師舉拂子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麈尾拂子。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是我自己。曰為甚麼却是和尚自己。師曰。是汝自己。問如何是大隨一面事。師曰。東西南北。問佛法徧在一切處。教學人向甚麼處駐足。師曰。大海從魚躍。長空任鳥飛。問父子至親岐路各別時如何。師曰為有父子。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高五尺。曰學人不會。師曰。鶻崙甎。問和尚百年後。法付何人。師曰。露柱火鑪。曰還受也無。師曰。火鑪露柱。行者領眾參。師問。參得底人。喚東作甚麼。曰不可喚作東。師咄曰。臭驢漢。不喚作東。喚作甚麼。者無語。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赤土畫簸箕。曰未審此理如何。師曰。簸箕有脣。米跳不出。問僧。講甚麼教法。曰百法論。師拈杖曰。從何而起。曰從緣而起。師曰。苦哉苦哉。問僧。甚處去。曰。峨嵋禮普賢去。師舉拂子曰。文殊普賢。總在這裏。僧作圓相。拋向後。乃禮拜。師喚侍者。取一貼茶與這僧。眾僧參次。師以口作患風勢曰。還有人醫得吾口麼。眾僧競送藥以至。俗士聞之。亦多送藥。師並不受。七日後。師自摑口令正乃曰。如許多時。鼓這兩片皮。至今無人醫得。即端坐而逝。
韶州靈樹如敏禪師
閩人也。廣主劉氏。奕世欽重。署知聖大師。僧問。佛法至理如何。師展手而已。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千年田八百主。曰如何是千年田八百主。師曰。郎當屋舍沒人修。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童子莫傜兒。曰乞師指示。師曰。汝從虔州來。問是甚麼得恁麼難會。師曰。火官頭上風車子。有尼送瓷鉢與師。師拓起問曰。這箇出在甚麼。曰出在定州。(法燈別云。不遽此間)師乃撲破。尼無對。(保福代云。欺敵者亡)問和尚年多少。師曰。今日生來朝死。又問。和尚生緣甚麼處。師曰。日出東。月落西。師四十餘年。化被嶺表。頗有異迹。廣主將興兵。躬入院請師決臧否。師已先知。怡然坐化。主怒知事曰。和尚何時得疾。對曰。不曾有疾。適封一函子。令呈大王。主開函得一帖子云。人天眼目堂中上座。主悟師旨。遂寢兵乃召第一座。開堂說法。(即雲門也)龕塔塟儀。廣主具辦。諡靈樹禪師。真身塔焉。
福州靈雲志勤禪師
本州長谿人也。初在溈山。因見桃華悟道。有偈曰。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華後。直至如今更不疑。溈覽偈詰其所悟。與之府契。溈曰。從緣悟達永無退失。善自護持。(有僧舉似玄沙。沙云。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眾疑此語。沙問地藏。我恁麼道。汝作麼生會。藏云。不是桂琛。即走殺天下人)住後上堂。諸仁者。所有長短。盡至不常。且觀四時。草木華落華開。何況塵劫來。天人七趣。地水火風。成壞輪轉。因果將盡。三惡道苦。毛髮不曾添減。唯根帶神識常存。上根者遇善友伸明。當處解脫。便是道場。中下癡愚。不能覺照。沈迷三界。流轉生死。釋尊為伊天上人間。設教證明。顯發智道。汝等還會麼。僧問。如何得出離生老病死。師曰。青山元不動。浮雲任去來。問君王出陣時如何。師曰。春明門外。不問長安。曰如何得覲天子。師曰。盲鶴下清池。魚從脚底過。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曰學人不會。師曰。彩氣夜常動。精靈日少逢。雪峯有偈送雙峯末句云。雷罷不停聲。師別云。雷震不問聲。峯聞。乃曰。靈雲山頭古月現。峯後問曰。古人道。前三三後三三意旨如何。師曰。水中魚天上鳥。峯曰。意作麼生。師曰。高可射兮深可釣。僧問。諸方悉皆雜食。未審和尚如何。師曰。獨有閩中異。雄雄鎮海涯。問久戰沙場。為甚麼功名不就。師曰。君王有道三邊靜。何勞萬里築長城。曰罷却干戈束手歸朝時如何。師曰。慈雲普潤無邊剎。枯樹無華爭柰何。長生問。混沌未分時。含生何來。師曰。如露柱懷胎。曰分後如何。師曰。如片雲點太清。曰未審太清還受點也無。師不答。曰恁麼則含生不來也。師亦不答。曰直得純清絕點時如何。師曰。猶是真常流注。曰如何是真常流注。師曰。似鏡長明。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打破鏡來與汝相見。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井底種林檎。曰學人不會。師曰。今年桃李貴。一顆直千金。問摩尼珠不隨眾色。未審作何色。師曰白色。曰恁麼則隨眾色也。師曰。趙璧本無瑕。相如誑秦主。問僧。甚處去。曰雪峯去。師曰。我有一信。寄雪峯得麼。曰便請。師脫隻履拋向面前。僧便去至雪峯。峯問甚處來。曰靈雲來。峯曰。靈雲安否。曰有一信相寄。峯曰。在那裏。僧脫隻履拋向峯面前。峯休去。
福州壽山師解禪師
甞參洞山。山問。闍黎生緣何處。師曰。和尚若實問。某甲即是閩中人也。曰汝父名甚麼。師曰。今日蒙和尚致此一問。直得忘前失後。住後。上堂。諸上座。幸有真實言語。相勸諸兄弟。合各自體悉。凡聖情盡。體露真常。但一時卸却從前虗妄攀緣塵垢。心如虗空相似。他時後日。合識得些子好惡。閩帥問。壽山年多少。師曰。與虗空齊年。曰虗空年多少。師曰與壽山齊年。
饒州嶢山和尚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仲冬嚴寒。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待汝舌頭落地。即向汝道。問如何是丈六金身。師曰。判官斷案相公改。長慶問。從上宗乘此間如何言論。師曰。有願不負先聖。慶曰。不負先聖作麼生。師曰不露。慶曰。恁麼則請師領話。師曰。甚麼處去來。慶曰。祇守甚麼處去來。
泉州國歡崇福院。文矩慧日禪師
福州黃氏子。生而有異。及長。為縣獄卒。每每棄役往神光觀和尚。及西院安禪師。所吏不能禁。後謁萬歲塔譚空禪師落髮。不披袈裟。不受具戒。唯以雜綵為挂子。復至神光。光曰。我非汝師。汝禮西院去。師擕一小青竹杖。入西院法堂。院遙見笑曰。入涅槃堂去。師應諾。輪竹杖而入時有五百許僧染時疾。師以杖次第點之。各隨點而起。閩王禮重創院以居之。厥後頗多靈跡。唐乾寧中示滅。
台州浮江和尚
雪峯領眾到問。即今有二百人。寄此過夏。得麼。師將拄杖畫一畫著不得即道。峯休去。
潞州淥水和尚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還見庭前華藥欄麼。僧無語。
廣州文殊院圓明禪師
福州陳氏子。參大溈得旨。後造雪峯請益。法無異味。甞遊五臺山。覩文殊化現。乃隨方建院。以文殊為額。開寶中樞密使李崇矩。巡護南方。因入院覩地藏菩薩像問僧。地藏何以展手。僧曰。手中珠被賊偷却也。李却問師。既是地藏。為甚麼遭賊。師曰。今日捉下也。李禮謝之。
趙州諗禪師法嗣
洪州新興嚴陽尊者
諱善信。初參趙州。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州曰。放下著。師曰。既是一物不將來。放下箇甚麼。州曰。放不下擔取去。師於言下大悟。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土塊。曰如何是法。師曰。地動也。曰如何是僧。師曰。喫粥喫飯。問如何是新興水。師曰。面前江裏。問如何是應物現形。師曰。與我拈牀子過來。師常有一蛇一虎。隨從手中與食。
揚州光孝院慧覺禪師
僧問。覺華纔綻遍滿娑婆。祖印西來合談何事。師曰。情生智隔。曰此是教意。師曰。汝披甚麼衣服。問一棒打破虗空時如何。師曰。困即歇去。師問相國宋齊丘曰。還會道麼。宋曰。若是道也著不得。師曰。是有著不得。是無著不得。宋曰。總不恁麼。師曰。著不得底聻。宋無對。師領眾。出見露柱。乃合掌曰。不審世尊。僧曰。和尚是露柱。師曰。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問。遠遠投師。師意如何。師曰。官家嚴切不許安排。曰。豈無方便。師曰。且向火倉裏一宿。師到崇壽。法眼問。近離甚處。師曰。趙州。眼曰。承聞趙州有庭前栢樹子話。是否。師曰無。眼曰。往來皆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曰。庭前栢樹子。上座何得言無。師曰。先師實無此語。和尚莫謗先師好。張居士問。爭奈老何。師曰。年多少。張曰。八十也。師曰。可謂老也。曰究竟如何。師曰。直至千歲也未在。俗士問。某甲平生殺牛。還有罪否。師曰。無罪。曰為甚麼無罪。師曰殺一箇還一箇。
隴州國清院奉禪師
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雨滋三草秀。春風不裹頭。曰。畢竟是一是二。師曰。祥雲競起。巖洞不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臺盤椅子。火爐牕牖。問如何是出家人。師曰。銅頭鐵額。鳥觜鹿身。曰如何是出家人本分事。師曰。早起不審。夜問珍重。問牛頭未見四祖時。為甚麼百鳥銜花。師曰。如陝府人送錢財與鐵牛。曰。見後為甚麼不銜花。師曰。木馬投明行八百。問十二時中如何降伏其心。師曰。敲冰求火。論劫不逢。問十二分教是止啼之義。離却止啼請師一句。師曰。孤峯頂上雙角女。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釋迦是牛頭獄卒。祖師是馬面阿旁。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東壁打西壁。問如何是撲不破底句。師曰。不隔毫氂。時人遠嚮。
婺州木陳從朗禪師
僧問。放鶴出籠和雪去時如何。師曰。我道不一色。因金剛倒。僧問。既是金剛不壞身。為甚麼却倒地。師敲禪牀曰。行住坐臥。師將歸寂。有偈曰。三十年來住木陳。時中無一假功成。有人問我西來意。展似眉毛作麼生。
婺州新建禪師
不度小師。有僧問。和尚年老。何不畜一童子侍奉。師曰。有瞽聵者。為吾討來。僧辭。師問甚處去。曰府下開元寺去。師曰。我有一信附與了寺主。汝將去得否。曰便請。師曰。想汝也不奈何。
杭州多福和尚
僧問。如何是多福一叢竹。師曰。一莖兩莖斜。曰學人不會。師曰。三莖四莖曲。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大有人疑著在。曰為甚麼如是。師曰。月裏藏頭。
益州西睦和尚
上堂。有俗士舉手曰。和尚便是一頭驢。師曰。老僧被汝騎。士無語。去後三日。再來白言。某甲三日前著賊。師拈杖趂出。師有時驀喚侍者。者應諾。師曰。更深夜靜。共伊商量。
長沙岑禪師法嗣
明州雪竇常通禪師
邢州李氏子。參長沙。沙問。何處人。師曰。邢州人。沙曰。我道汝不從彼來。師曰。和尚還曾住此否。沙然之。乃容入室。住後。僧問。如何是密室。師曰。不通風信。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師曰。諸聖求覩不見。僧作禮。師曰。千聖不能思。萬聖不能議。乾坤壞不壞。虗空包不包。一切無比倫。三世唱不起。問如何是三世諸佛出身處。師曰。伊不肯知有汝三世。僧良久。師曰。薦否。不然者。且向著佛不得處體取。時中常在。識盡功亡。瞥然而起。即是傷他。而況言句乎。天祐二年七月示寂。塔於寺西南隅。
茱萸和尚法嗣
石梯和尚
因侍者請浴。師曰。既不洗塵。亦不洗體。汝作麼生。者曰。和尚先去。某甲將皂角來。師呵呵大笑。有新到於師前立。少頃便出去。師曰。有甚麼辨白處。僧再回。師曰。辨得也。曰辨後作麼生。師曰。埋却得也。曰蒼天蒼天。師曰。適來却恁麼。如今還不當。僧乃出去。一日見侍者拓鉢赴堂。乃喚侍者。者應諾。師曰。甚處去。者曰。上堂齋去。師曰。我豈不知。汝上堂齋去。者曰。除此外別道箇甚麼。師曰。我祇問汝本分事。者曰。和尚若問本分事。某甲實是上堂齋去。師曰。汝不謬為吾侍者。
子湖蹤禪師法嗣
台州勝光和尚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福州茘枝。泉州刺桐。問如何是佛法兩字。師曰。要道即道。曰請師道。師曰。穿耳胡僧笑點頭。龍華照和尚來。師把住曰。作麼生。照曰莫錯。師乃放手。照曰。久嚮勝光。師默然。照乃辭。師門送曰。自此一別甚麼處相見。照呵呵而去。
漳州浮石和尚
上堂。山僧開箇卜舖。能斷人貧富。定人生死。僧問。離却生死貧富。不落五行。請師直道。師曰。金木水火土。
紫桐和尚
僧問。如何是紫桐境。師曰。汝眼裡著沙得麼。曰大好。紫桐境也不識。師曰。老僧不諱此事。其僧擬出去。師下禪牀。擒住曰。今日好箇公案。老僧未得分文入手。曰賴遇某甲是僧。師拓開曰。禍不單行。
日容遠和尚
因奯上座參。師拊掌三下曰。猛虎當軒。誰是敵者。奯曰。俊鷂沖天。阿誰捉得。師曰。彼此難當。奯曰。且休。未要斷這公案。師將拄杖舞歸方丈。奯無語。師曰。死却這漢也。
關南常禪師法嗣
襄州關南道吾和尚
始經村墅。聞巫者樂神云識神無。忽然省悟。後參常禪師。印其所解。復遊德山之門。法味彌著。住後。凡上堂。戴蓮華笠。披襴執簡。擊鼓吹笛。口稱魯三郎神識神不識神神從空裏來。却往空裏去。便下座。有時曰。打動關南鼓。唱起德山歌。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以簡揖曰。喏有時執木劒橫肩上作舞。僧問。手中劒甚處得來。師擲於地。僧却置師手中師曰。甚處得來。僧無對。師曰。容汝三日內下取一轉語。其僧亦無對。師自代拈劒橫肩上作舞曰須恁麼始得。趙州訪師。師乃著豹皮裩執吉獠棒在三門下翹一足等候纔見州便高聲唱喏而立。州曰。小心祇候著。師又唱喏一聲而去。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下禪牀。作女人拜曰。謝子遠來無可祇。待問灌溪。作麼生。溪曰。無位。師曰。莫同虗空麼。溪曰。這屠兒。師曰。有生可殺即不倦。
漳州羅漢和尚
初參關南問。如何是大道之源。南打師一拳。師遂有省。乃為歌曰。咸通七載。初參道。到處逢言不識言。心裏疑團若栲。栳三春不樂止林泉。忽遇法王氈上坐。便陳疑懇向師前。師從氈上那伽起。袒膊當胸打一拳。駭散疑團獦狙落。舉頭看見日初圓。從茲蹬蹬以碣碣。直至如今常快活。只聞肚裏飽膨脝。更不東西去持鉢。又述偈曰。宇內為閒客。人中作野僧。任從他笑我。隨處自騰騰。
高安大愚禪師法嗣
瑞州末山尼了然禪師
因灌谿閑和尚到曰。若相當即住。不然即推倒禪牀。便入堂內。師遣侍者問。上座遊山來。為佛法來。谿曰。為佛。法來。師乃升座。谿上參。師問。上座今日離何處。曰路口。師曰。何不葢却。溪無對。(末山代云。爭得到這裏)始禮拜。問如何是末山。師曰。不露頂。曰。如何是末山主。師曰。非男女相。溪乃喝曰。何不變去。師曰。不是神。不是鬼。變箇甚麼。溪於是伏膺。作園頭三載。僧到參。師曰。太繿縷生。曰雖然如此。且是師子兒。師曰。既是師子兒。為甚麼被文殊騎。僧無對。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世界傾壞。曰世界為甚麼傾壞。師曰寧無我身。
杭州天龍和尚法嗣
婺州金華山。俱胝和尚
初住庵時。有尼名實際。來戴笠子執錫遶師三匝曰。道得即下笠子。如是三問。師皆無對。尼便去。師曰。日勢稍晚。何不且住。尼曰。道得即住。師又無對。尼去後。師斷曰。我雖處丈夫之形。而無丈夫之氣。不如棄庵。往諸方參尋知識去。其夜山神告曰。不須離此。將有肉身菩薩來。為和尚說法也。逾旬。果天龍和尚到庵。師乃迎禮具陳前事。龍竪一指示之。師當下大悟。自此凡有學者參問。師唯舉一指。無別提唱。有一供過童子。每見人問事。亦竪指祇對。人謂師曰。和尚童子亦會佛法。凡有問皆如和尚竪指。師一日。潛袖刀子問童曰。聞你會佛法是否。童曰是。師曰。如何是佛。童竪起指頭。師以刀斷其指。童呌喚走出。師召童子。童回首。師曰。如何是佛。童舉手不見指頭。豁然大悟。師將順世謂眾曰。吾得天龍一指頭禪。一生用不盡。言訖示滅(長慶代眾云。美食不中飽人喫。玄沙云。我當時若見。拗折指頭。玄覺云。且道玄沙恁麼道。意作麼生。雲居錫云。祇如玄沙恁麼道。肯伊。不肯伊。若肯何言拗折指頭。若不肯。俱胝過在甚麼處。先曹山云。俱胝承當處鹵莽。祇認得一機一境一等。是拍手拊掌。是他西園奇怪。玄覺又云。且道俱胝還悟也無。若悟為甚麼道承當處鹵莽。若不悟。又道用一指頭禪不盡。且道曹山意在甚麼處)。
南嶽下五世
睦州陳尊宿法嗣
睦州刺史陳操尚書
齋次。拈起餬餅問僧。江西湖南還有這箇麼。曰尚書適來。喫箇甚麼。公曰。敲鐘謝響。又齋僧次。躬自行餅。一僧展手擬接。公却縮手。僧無語。公曰。果然果然。問僧有箇事。與上座商量得麼。曰合取狗口。公自摑口曰。某甲罪過。曰知過必改。公曰。恁麼則乞上座口喫飯得麼。又齋僧。自行食次乃曰。上座施食。僧曰。三德六味。公曰錯。僧無對。又與僚屬登樓次。見數僧行來。有一官人曰。來者總是行脚僧。公曰不是。曰焉知不是。公曰。待來勘過。須臾僧至樓前。公驀喚上座。僧皆舉首。公謂諸官曰。不信道。又與禪者頌曰。禪者有玄機。機玄是復非。欲了機前旨。咸於句下違。
光孝覺禪師法嗣
昇州長慶道巘禪師
廬州人也。初侍光孝。便領悟微言。即於湖南大光山剃度。既化緣彌盛。出住長慶。上堂。彌勒朝入伽藍。暮成正覺。說偈曰。三界上下法。我說皆是心。離於諸心法。更無有可得。看他恁麼道。也太殺惺惺。若比吾徒。猶是鈍漢。所以一念見道三世情盡。如印印泥。更無前後。諸子生死事大。快須薦取。莫為等閑。業識茫茫。葢為迷己逐物。世尊臨入涅槃。文殊請再轉法輪。世尊咄曰。吾四十九年住世。不曾說一字。汝請吾再轉法輪。是吾曾轉法輪邪。然今時眾中。建立箇賓主問答。事不獲已。葢為初心耳。僧問如何是長慶境。師曰。闍黎履踐看。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今日三月三。曰。學人不會。師曰。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便下座。咸平二年示寂。
五燈嚴統卷第四
五燈嚴統卷第五
六祖大鑒禪師法嗣
吉州青原山靜居寺行思禪師
本州安城劉氏子。幼歲出家。每羣居論道。師唯默然。聞曹谿法席。乃往參禮。問曰。當何所務即不落階級。祖曰。汝曾作甚麼來。師曰。聖諦亦不為。祖曰。落何階級。師曰。聖諦尚不為。何階級之有。祖深器之。會下學徒雖眾。師居首焉。亦猶二祖不言少林謂之得髓矣。一日祖謂師曰。從上衣法雙行。師資遞授衣以表信。法乃印心。吾今得人。何患不信。吾受衣以來。遭此多難。況乎後代爭競必多。衣即留鎮山門。汝當分化一方。無令斷絕。師既得法。歸住青原。六祖將示滅。有沙彌希遷。(即石頭和尚)問曰。和尚百年後。希遷未審當依附何人。祖曰。尋思去。及祖順世。遷每於靜處端坐。寂若忘生。第一座問曰。汝師已逝。空坐奚為。遷曰。我稟遺誡。故尋思爾。座曰。汝有師兄思和尚。今住吉州。汝因緣在彼。師言甚直。汝自迷耳。遷聞語便禮辭祖龕。直詣靜居參禮。師曰。子何方來。遷曰。曹谿。師曰。將得甚麼來。曰未到曹谿亦不失。師曰。若恁麼用去曹谿作甚麼。曰若不到曹谿。爭知不失。遷又曰。曹谿大師。還識和尚否。師曰。汝今識吾否。曰識又爭能識得。師曰。眾角雖多一麟足矣。遷又問。和尚自離曹谿。甚麼時至此間。師曰。我却知汝早晚離曹谿。曰希遷不從曹谿來。師曰。我亦知汝去處也。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他日師復問遷。汝甚麼處來。曰曹谿。師乃舉拂子曰。曹谿還有這箇麼。曰非但曹谿。西天亦無。師曰。子莫曾到西天否。曰若到即有也。師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須道取一半。莫全靠學人。師曰。不辭向汝道。恐已後無人承當。師令遷持書與南嶽讓和尚曰。汝達書了速回。吾有箇鈯斧子。與汝住山。遷至彼。未呈書。便問。不慕諸聖不重己靈時如何。嶽曰。子問太高生。何不向下問。遷曰。寧可永劫受沉淪。不從諸聖求解脫。嶽便休。(玄沙曰。大小石頭。被南嶽推倒。直至如今起不得)遷便回。師問。子返何速。書信達否。遷曰。書亦不通信亦不達。去日蒙和尚許箇鈯斧子。祇今便請。師垂一足。遷便禮拜。尋辭往南嶽。荷澤神會來參。師問甚處來。曰曹谿。師曰。曹谿意旨如何。會振身而立。師曰。猶帶瓦礫在。曰和尚此間莫有真金與人麼。師曰。設有汝向甚麼處著。(玄沙云。果然。雲居錫云。祇如玄沙道果然。是真金。是瓦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廬陵米作麼價。師既付法石頭。唐開元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三日。陞堂告眾。跏趺而逝。僖宗諡弘濟禪師歸真之塔。
青原思禪師法嗣(第一世)
南嶽石頭希遷禪師
端州高要陳氏子。母初懷娠。不喜葷茹。師雖在孩提。不煩保母。既冠然諾自許。鄉洞獠民。畏鬼神。多淫祀。殺牛釃酒。習以為常。師輒往毀叢祠。奪牛而歸。歲盈數十。鄉老不能禁。後直造曹谿得度。未具戒。屬祖圓寂。稟遺命謁青原。乃攝衣從之。(緣會語句。青原章敘之)一日原問師曰。有人道嶺南有消息。師曰。有人不道嶺南有消息。曰若恁麼大藏小藏從何而來。師曰。盡從這裏去。原然之。師於唐天寶初。荐之衡山南寺。寺之東有石。狀如臺。乃結庵其上。時號石頭和尚。師因看肇論。至會萬物為己者。其唯聖人乎。師乃拊几曰。聖人無己。靡所不己。法身無象。誰云自他。圓鑑靈照於其間。萬象體玄而自現。境智非一。孰云去來。至哉斯語也。遂掩卷不覺寢夢。自身與六祖。同乘一龜。游泳深池之內。覺而詳之。靈龜者智也。池者性海也。吾與祖師。同乘靈智。遊性海矣。遂著參同契曰。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鈍。道無南北祖。靈源明皎潔。枝派暗流注。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門門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爾依位住。色本殊質象。聲元異樂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濁句。四大性自復。如子得其母。火熱風動搖。水濕地堅固。眼色耳音聲。鼻香舌鹹醋。然依一一法。依根葉分布。本末須歸宗。尊卑用其語。當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當暗中有明。勿以明相覩。明暗各相對。比如前後步。萬物自有功。當言用及處。事存函蓋合。理應箭鋒拄。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進步非近遠。迷隔山河固。謹白參玄人。光陰莫虗度。上堂。吾之法門。先佛傳受。不論禪定精進。唯達佛之知見。即心即佛。心佛眾生。菩提煩惱。名異體一。汝等當知。自己心靈。體離斷常。性非垢淨。湛然圓滿。凡聖齊同。應用無方。離心意識。三界六道。唯自心現。水月鏡像。豈有生滅。汝能知之。無所不備。時門人道悟問。曹谿意旨誰人得。師曰。會佛法人得。曰。師還得否。師曰不得。曰為甚麼不得。師曰。我不會佛法。曰問如何是解脫。師曰。誰縛汝。問如何是淨土。師曰。誰垢汝。問如何是涅槃。師曰。誰將生死與汝。師問新到。從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曰。見馬大師否。曰見。師乃指一橛柴曰。馬師何似這箇。僧無對。(却回舉似馬祖。祖曰。汝見橛柴大小。曰沒量大。祖曰。汝甚有力。僧曰何也。祖曰。汝從南嶽負一橛柴來。豈不是有力)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問取露柱。曰學人不會。師曰。我更不會。大顛問。古人云。道有道無俱是謗。請師除。師曰。一物亦無。除箇甚麼。師却問。併却咽喉脣吻。道將來。顛曰。無這箇。師曰。若恁麼汝即得入門。道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不得不知。悟曰。向上更有轉處也無。師曰。長空不礙白雲飛。問如何是禪。師曰碌甎。問如何是道。師曰。木頭。自餘門屬領旨。所有問答。各於本章出焉。南嶽鬼神多顯迹聽法。師皆與授戒。廣德二年。門人請下于梁端。廣闡玄化。貞元六年順寂。塔于東嶺。德宗諡無際大師。塔曰見相。
青原下二世
石頭遷禪師法嗣
澧州藥山惟儼禪師
絳州韓氏子。年十七。依朝陽西山慧照禪師出家。納戒于衡嶽希操律師。博通經論。嚴持戒律。一日自歎曰。大丈夫當離法自淨。誰能屑屑事細行於布巾邪。首造石頭之室。便問。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甞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頭曰。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子作麼生。師罔措。頭曰。子因緣不在此。且往馬大師處去。師稟命恭禮馬祖。仍伸前問。祖曰。我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揚眉瞬目者不是。子作麼生。師於言下契悟。便禮拜。祖曰。你見甚麼道理便禮拜。師曰。某甲在石頭處。如蚊子上鐵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護持。侍奉三年。一日祖問。子近日見處作麼生。師曰。皮膚脫落盡。唯有一真實。祖曰。子之所得。可謂協於心體。布於四肢。既然如是。將三條篾。束取肚皮。隨處住山去。師曰。某甲又是何人。敢言住山。祖曰。不然未有常行而不住。未有常住而不行。欲益無所益。欲為無所為。宜作舟航。無久住此。師乃辭祖返石頭。一日在石上坐次。石頭問曰。汝在這裏作麼。曰一物不為。頭曰。恁麼即閑坐也。曰若閑坐即為也。頭曰。汝道不為不為箇甚麼。曰千聖亦不識。頭以偈讚曰。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祇麼行。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凡流豈可明。後石頭垂語曰。言語動用沒交涉。師曰。非言語動用。亦沒交涉。頭曰。我這裏針劄不入。師曰。我這裏如石上栽華。頭然之。後居澧州藥山。海眾雲會。師與道吾。說茗谿上世為節察來。吾曰。和尚上世曾為甚麼。師曰。我痿痿羸羸。且恁麼過時。吾曰。憑何如此。師曰。我不曾展他書卷。(石霜別云書卷不曾展)院主報打鐘也。請和尚上堂。師曰。汝與我擎鉢盂去。曰和尚無手來多少時。師曰汝祇是枉披袈裟。曰某甲祇恁麼。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這箇眷屬。謂雲巖曰。與我喚沙彌來。巖曰。喚他來作甚麼。師曰。我有箇折脚鐺子。要他提上挈下。巖曰。恁麼則與和尚出一隻手去也。師便休。園頭栽菜次。師曰。栽即不障。汝栽莫教根生。曰既不教根生。大眾喫甚麼。師曰。汝還有口麼。頭無對。道吾雲巖侍立次。師指按山上枯榮二樹。問道吾曰。枯者是榮者是。吾曰。榮者是。師曰。灼然一切處。光明燦爛去。又問雲巖。枯者是榮者是。巖曰。枯者是。師曰。灼然一切處。放教枯淡去。高沙彌忽至。師曰。枯者是榮者是。彌曰。枯者從他枯。榮者從他榮。師顧道吾雲巖曰。不是不是。問如何得不被諸境惑。師曰。聽他何礙汝。曰不會。師曰。何境惑汝。問如何是道中至寶。師曰。莫諂曲。曰不諂曲時如何。師曰。傾國不換。有僧再來依附。師問阿誰。曰常坦。師呵曰。前也是常坦。後也是常坦。師久不陞堂。院主白曰。大眾久思和尚示誨。師曰。打鐘著。眾纔集。師便下座。歸方丈。院主隨後。問曰。和尚既許為大眾說話。為甚麼一言不措。師曰。經有經師。論有論師。爭怪得老僧。師問。雲巖作甚麼。巖曰。擔屎。師曰。那箇聻。巖曰在。師曰。汝來去為誰。曰替他東西。師曰。何不教並行。曰和尚莫謗他。師曰。不合恁麼道。曰如何道。師曰。還曾擔麼。師坐次僧問。兀兀地思量甚麼。師曰。思量箇不思量底。曰不思量底。如何思量。師曰。非思量。問學人擬歸鄉時如何。師曰。汝父母徧身紅爛。臥在荊棘林中。汝歸何所。曰恁麼則不歸去也。師曰。汝却須歸去。汝若歸鄉。我示汝箇休糧方子。曰便請。師曰。二時上堂。不得齩破一粒米。問如何是涅槃。師曰。汝未開口時。喚作甚麼。問僧甚處來。曰湖南來。師曰。洞庭湖水滿也未。曰未。師曰。許多時雨水。為甚麼未滿。僧無語。(道吾云。滿也。雲巖云。湛湛地。洞山云。甚麼劫中曾增減來。雲門云。祇在這裏)師問僧。甚處來。曰江西來。師以拄杖敲禪牀三下。僧曰。某甲粗知去處。師拋下拄杖。僧無語。師召侍者點茶。與這僧踏州縣困。師問龐居士。一乘中還著得這箇事麼。士曰。某甲祇管日求升。合不知還著得麼。師曰。道居士不見石頭得麼。士曰。拈一放一未為好手。師曰。老僧住持事繁。士珍重便出。師曰。拈一放一的是好手。士曰。好箇一乘。問宗今日失却也。師曰是是。上堂。祖師祇教保護。若貪嗔癡起來。切須防禁。莫教掁觸。是你欲知枯木石頭。却須擔荷。實無枝葉可得。雖然如此。更宜自看不得絕言語。我今為你說這箇語。顯無語底。他那箇本來無耳目等貌。師與雲巖遊山。腰間刀響。巖問甚麼物作聲。師抽刀驀口作斫勢。(洞山舉示眾云。看他藥山橫身為這箇事。今時人。欲明向上事。須體此意始得)遵布衲浴佛。師曰。這箇從汝浴。還浴得那箇麼。遵曰。把將那箇來。師乃休。(長慶云。邪法難扶。玄覺云且道。長慶恁麼道。在賓在主。眾中喚作浴佛語。亦曰。兼帶語。且道。盡善不盡善)。問學人有疑請師決。師曰。待上堂時來。與闍黎決疑。至晚上堂。眾集。師曰。今日請決疑上座在甚麼處。其僧出眾而立。師下禪牀把住曰。大眾這僧有疑便與一推却歸方丈。(玄覺曰。且道與伊決疑否。若決疑甚麼處是。決疑。若不與決疑又道待上堂時與汝決疑)師問飯頭。汝在此多少時也。曰三年。師曰。我總不識汝。飯頭罔測。發憤而去。問身命急處如何。師曰。莫種雜種。曰將何供養。師曰。無物者。師令供養主抄化甘行者問甚處來曰。藥山來。甘曰。來作麼。曰教化。甘曰將得藥來麼。曰行者有甚麼病。甘便捨銀兩錠。意。山中有人此物却回。無人即休。主便歸納疏。師問曰。子歸何速。主曰。問佛法相當得銀兩鋌。師令舉其語。主舉已。師曰。速送還他子著賊了也。主便送還。甘曰。由來有人。遂添銀施之。(同安顯云。早知行者恁麼問。終不道藥山來)問僧。見說汝解算是否。曰不敢。師曰。汝試算老僧看。僧無對。(雲巖舉問洞山。汝作麼生。山曰。請和尚生月)師書佛字問道吾。是甚麼字。吾曰。佛字。師曰。多口阿師。問己事未明乞和尚指示。師良久曰。吾今為汝道一句亦不難。祇宜汝於言下便見去。猶較些子。若更入思量却成吾罪過不如且各合口免相累及大眾。夜參不點燈。師垂語曰。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向你道。有僧曰。特牛生兒也祇是和尚不道。師曰。侍者把燈來。其僧抽身入眾。(雲巖舉似洞山。山曰。這僧却會。祇是不肯禮拜)問僧。甚處來。曰南泉來。師曰。在彼多少時。曰粗經冬夏。師曰。恁麼則成一頭水牯牛去也。曰雖在彼中。且不曾上他食堂。師曰。口欱東南風那。曰和尚莫錯自由拈匙把筯人在。問達。磨未來時此土還有祖師意否。師曰有。曰既有。祖師又來作甚麼。師曰。祇為有。所以來。看經次。僧問。和尚尋常不許人看經為甚麼却自看。師曰。我祇圖遮眼。曰某甲學和尚還得也無。師曰。汝若看牛皮也須穿。(長慶云。眼有何過。玄覺云。且道長慶會藥山意。不會藥山意)問平田淺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主。師曰。看箭。僧放身便倒。師曰。侍者拖出這死漢。僧便走。師曰。弄泥團漢。有甚麼限。朗州刺史李翱問。師何姓。師曰。正是時。李不委。却問院主。某甲適來問和尚姓。和尚曰。正是時。未審姓甚麼。主曰。恁麼則姓韓也。師聞乃曰。得恁麼不識好惡若是夏時對他便是姓熱。師一夜登山經行。忽雲開見月。大嘯一聲。應澧陽東九十里許。居民盡謂東家。明晨迭相推問直至藥山。徒眾曰。昨夜和尚。山頂大嘯。李贈詩曰。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有時直上孤峰頂。月下披雲嘯一聲。太和八年十一月六日臨順世。呌曰。法堂倒。法堂倒。眾皆持柱撑之師舉手曰。子不會我意。乃告寂。塔于院東隅。唐文宗。諡弘道大師。塔曰化城。
鄧州丹霞天然禪師
本習儒業。將入長安應舉。方宿於逆旅。忽夢白光滿室。占者曰。解空之祥也。偶禪者問曰。仁者何往。曰選官去。禪者曰。選官何如選佛。曰選佛當往何所。禪者。曰。今江西馬大師出世。是選佛之場。仁者可往。遂直造江西纔見祖。師以手拓幞頭額祖顧視良久曰。南嶽石頭是汝師也。據抵石頭還以前意投之。頭曰。著槽廠去。師禮謝。入行者房隨次執爨役凡三年。忽一日石頭告眾曰。來日剗佛殿前草。至來日大眾諸童行。各備鍬钁剗草。獨師以盆盛水沐頭。於石頭前胡跪。頭見而笑之。便與剃髮。又為說戒。師乃掩耳而出。再往江西。謁馬祖。未參禮便入僧堂內。騎聖僧頸而坐。時大眾驚愕遽報馬祖。祖躬入堂視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法號。因名天然。祖問。從甚處來。師曰。石頭。祖曰。石頭路滑。還躂倒汝麼。師曰。若躂倒即不來也。乃杖錫觀方。居天台華頂峯三年。往餘杭徑山。禮國一禪師。唐元和中。至洛京龍門香山與伏牛和尚為友。後於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燒火向。院主訶曰。何得燒我木佛。師以杖子撥灰曰。吾燒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師曰。既無舍利更取兩尊燒。主自後眉鬚墮落。後謁忠國師問侍者國師在否。曰在即在。不見客。師曰。太深遠生。曰。佛眼亦覷不見。師曰。龍生龍子。鳳生鳳兒。國師睡起。侍者以告國師乃打侍者二十棒。遣出。師聞曰。不謬為南陽國師。明日再往禮拜。見國師便展坐具。國師曰。不用不用。師退後。國師曰。如是如是。師却進前。國師曰。不是不是。師遶國師一帀。便出。國師曰。去聖時遙人多懈怠。三十年後。覓此漢也難得。訪龐居士見女子靈照洗菜次。師曰居士在否。女子放下菜籃斂手而立。師又問。居士在否。女子提籃便行師遂回。須臾居士歸。女子乃舉前話。士曰。丹霞在麼。女曰去也。士曰。赤士塗牛嬭。又一日。訪龐居士至門首相見。師乃問。居士在否。士曰。饑不擇食。師曰。龐老在否。士曰。蒼天蒼天。便入宅去。師曰。蒼天蒼天。便回。師因去馬祖處路逢一老人與一童子師問。公住何處老人曰。上是天下是地。師曰。忽遇天崩地陷又作麼生。老人曰。蒼天蒼天。童子噓一聲。師曰。非父不生其子。老人便與童子入山去。師問龐居士昨日相見何似今日。士曰。如法舉昨日事來作箇宗眼。師曰。祇如宗眼還著得龐公麼。士曰。我在你眼裏。師曰。某甲眼窄何處安身。士曰。是眼何窄。是身何安。師休去。士曰。更道取一句便得此話圓。師亦不對。士曰。就中這一句。無人道得。師與龐居士行次。見一泓水。士以手指曰。便與麼也還辨不出。師曰。灼然是辨不出。士乃戽水潑師二掬。師曰。莫與麼。莫與麼。士曰。須與麼須與麼。師却戽水潑士三掬。師曰。正與麼時。堪作甚麼。士曰。無外物。師曰。得便宜者少。士曰。誰是落便宜者。元和三年。於天津橋橫臥。會留守鄭公出呵之不起。吏問其故。師徐曰。無事僧。留守異之。奉束素及衣兩襲。日給米麵。洛下翕然歸信。至十五年春。告門人曰。吾思林泉終老之所。時門人齊靜卜南陽丹霞山結庵。三年間。玄學者至。盈三百眾。建成大院。上堂阿你渾家。切須保護一靈之物。不是你造作名邈得。更說甚薦與不薦。吾往日見石頭。亦祇教切須自保護。此事不是你談話得。阿你渾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甚麼禪。可是你解底物。豈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聞。阿你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捨。不從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賢。你更擬趁逐甚麼物。不用經求落空去。今時學者。紛紛擾擾。皆是參禪問道。吾此間無道可修。無法可證。一飲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慮。在在處處。有恁麼底。若識得釋迦即老凡夫。是阿你須自看取。莫一盲引眾盲相將入火坑。夜裏暗雙陸。賽彩。若為生無事。珍重。有僧到參。於山下見師便問。丹霞山向甚麼處去。師指山曰。青黯黯處。曰莫祇這箇便是麼。師曰。真師子兒。一撥便轉。問僧。甚麼處宿。曰山下宿。師曰。甚麼處喫飯。曰山下喫飯。師曰。將飯與闍黎喫底人。還具眼也無。僧無對。(長慶問保福將飯與人喫感恩有分。為甚麼不具眼。福云。施者受者二俱瞎漢。慶云。盡其機來還成瞎不。福云。道某甲瞎得麼。玄覺徵云。且道長慶明丹霞意。為復自用家財)長慶四年六月。告門人曰。備湯沐。浴吾欲行矣。乃戴笠策杖。受屨垂一足。未及地而化。門人建塔。諡智通禪師。塔曰妙覺。
潭州大川禪師(亦曰大湖)
江陵僧參。師問。幾時發足江陵。僧提起坐具。師曰。謝子遠來下去。僧繞禪牀一帀便出。師曰。若不恁麼。爭知眼目端的。僧拊掌曰。苦殺人洎合錯判諸方。師曰。甚得禪宗道理(僧舉似丹霞。霞曰。於大川法道即得我這裏不然。曰未審此間作麼生。霞曰。猶較大州三步在。僧禮拜。霞曰。錯判諸方者多。洞山云。不是丹霞難分玉石)。
潮州靈山大顛寶通禪師
初參石頭。頭問。那箇是汝心。師曰。見言語者是。頭便喝出。經旬日師却問。前者既不是。除此外。何者是心。頭曰除却揚眉瞬目。將心來。師曰。無心可將來。頭曰。元來有心。何言無心。無心盡同謗。師於言下大悟。異日侍立次。頭問。汝是參禪僧。是州縣白蹋僧。師曰。是參禪僧。頭曰。何者是禪。師曰。揚眉瞬目。頭曰。除却揚眉瞬目。外將你本來面目呈看。師曰。請和尚。除却揚眉瞬目外鑒。頭曰。我除竟師曰。將呈了也。頭曰。汝既將呈我心如何。師曰。不異和尚。頭曰。不關汝事。師曰。本無物。頭曰。汝亦無物。師曰。既無物即真物。頭曰。真物不可得。汝心見量意旨如此也。大須護持。師住後。學者四集。上堂。夫學道人須識自家本心。將心相示方可見道。多見時輩。祇認揚眉瞬目一語一默驀頭印可。以為心要。此實未了。吾今為你諸人。分明說出。各須聽受。但除却一切妄運想念見量即汝真心。此心與塵境及守認靜默時全無交涉。即心是佛。不待修治。何以故。應機隨照泠泠自用。窮其用處。了不可得。喚作妙用。乃是本心。大須護持。不可容易。僧問。其中人相見時如何。師曰。早不其中也。曰其中者如何。師曰不作箇問。韓文公一日相訪。問師。春秋多少。師提起數珠曰。會麼。公曰。不會。師曰。晝夜一百八。公不曉。遂回。次日再來。至門前見首座舉前話問。意旨如何。座扣齒三下。及見師理前問。師亦扣齒三下。公曰。原來佛法無兩般。師曰。是何道理。公曰。適來問首座亦如是。師乃召首座。是汝如此對否。座曰。是師便打趂出院。文公又一日白師曰。弟子軍州事繁。佛法省要處。乞師一語。師良久。公罔措。時三平為侍者。乃敲禪牀三下。師曰作麼。平曰。先以定動。後以智拔。公乃曰。和尚門風高峻。弟子於侍者邊得箇入處。僧問。苦海波深。以何為船筏。師曰。以木為船筏。曰恁麼即得度也。師曰。盲者依前盲。瘂者依前瘂。一日將痒和子廊下行。逢一僧問訊次。師以痒和子驀口打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大顛老野狐。不曾孤負人。
潭州長髭曠禪師
曹谿禮祖塔回。參石頭。頭問。甚麼處來。曰嶺南來。頭曰。大庾嶺頭一鋪功德成就也未。師曰。成就久矣。祇欠點眼在。頭曰。莫要點眼麼。師曰。便請。頭乃垂下一足。師禮拜。頭曰。汝見箇甚麼道理便禮拜。師曰。據某甲所見。如紅爐上一點雪。(玄覺云且道長髭具眼祇對。不具眼祇對。若具眼為甚麼。請道點眼。若不具眼。又道。成就久矣。且作麼生商量。法燈代云。和尚可謂眼昏)僧參遶禪牀一帀。卓然而立。師曰。若是石頭法席。一點也用不著。僧又遶禪牀一帀。師曰。却是恁麼時不易道箇來處。僧便出去。師乃喚。僧不顧。師曰。這漢。猶少教詔在。僧却回曰。有一人不從人得。不受教詔下落階級。師還許麼。師曰。逢之不逢。逢必有事。僧乃退身三步。師却遶禪牀一匝。僧曰。不唯宗眼分明。亦乃師承有據。師乃打三棒。問僧甚處來。曰九華山控石庵。師曰。庵主是甚麼人。曰馬祖下尊宿。師曰。名甚麼。曰不委他法號。師曰。他不委你不委。曰尊宿眼在甚處。師曰。若是庵主親來。今日也須喫棒。曰賴遇和尚放過某甲。師曰。百年後討箇師僧也難得。龐居士到。師陞座眾集定。士出曰。各請自檢好。却於禪牀右立。時有僧問。不觸主人翁請師答話。師曰。識龐公麼。曰不識。士便搊住曰。苦哉苦哉。僧無對。士便拓開。師少間却問。適來這僧還喫棒否。士曰。待伊甘始得。師曰。居士祇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士曰。恁麼說話某甲即得。外人聞之要且不好。師曰。不好箇甚麼士曰。阿師祇見錐頭尖。不見鑿頭利。李行婆來。師乃問。憶得在絳州時事麼。婆曰。非師不委。師曰。多虗少實在。婆曰。有甚諱處。師曰。念你是女人。放你拄杖。婆曰。某甲終不見尊宿過。師曰。老僧過在甚麼處。婆曰和尚無過。婆豈有過。師曰。無過的人作麼生。婆乃竪拳曰。與麼總成顛倒師曰。實無諱處。師見僧乃擒住曰師子兒野干屬。僧以手作撥眉勢。師曰。雖然如此。猶欠哮吼在。僧擒住師曰。偏愛行此一機。師與一摑。僧拍手三下。師曰。若見同風汝甘與麼否。曰終不由別人。師作撥眉勢。僧曰。猶欠哮吼在。師曰。想料不由別人。師見僧問訊次。師曰。步步是汝證明處。汝還知麼。曰。某甲不知。師曰。汝若知我堪作甚麼。僧禮拜。師曰。我不堪汝却好。
荊州天皇道悟禪師
婺州東陽張氏子。神儀挺異。幼而生知。年十四。懇求出家。父母不聽。遂損減飲膳。日纔一食。形體羸悴。父母不得已而許之。依明州大德披削。二十五。詣杭州竹林寺具戒。精修梵行。推為勇猛或風雨昏夜。宴坐丘塚身心安靜。離諸怖畏。一日遊餘杭。首謁徑山國一。受心法。服勤五載。後參馬祖。重印前解。法無異說依止二夏。乃謁石頭而致問曰。離却定慧以何法示人。頭曰。我這裏無奴婢離個甚麼曰。如何明得。頭曰。汝還撮得虗空麼。曰恁麼則不從今日去也。頭曰。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曰道悟不是那邊人。頭曰。我早知汝來。處也。曰師何以贓誣於人。頭曰。汝身見在。曰雖然如是畢竟如何示於後人。頭曰。汝道誰是後人。師從此頓悟。罄殫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後卜荊州當陽紫陵山。學徒駕肩接迹。都人士女。響風而至。時從業寺上首以狀聞於連師迎入城郡之左有天皇寺。乃名藍也。因火而廢。主僧靈鑒將謀修復乃曰。苟得悟禪師為化主必能福我。乃中宵潛往哀請肩舁而至。時江陵尹右僕射裴公。稽首問法致禮勤至。師素不迎送。客無貴賤。皆坐而揖之。裴公愈加歸向。由是石頭法道盛矣。僧問。如何是玄妙之說。師曰。莫道我解佛法好。曰爭奈學人疑滯何。師曰。何不問老僧。曰即今問了也。師曰。去不是汝存泊處。師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終。至晦日大眾問疾。師驀召典座。座近前。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拈枕子拋於地上即便告寂。壽六十。臘月三十五。以其年八月五日塔於郡東。
京兆府尸利禪師
問石頭。如何是學人本分事。頭曰。汝何從吾覓。曰不從師覓如何即得。石頭曰。汝還曾失麼。師乃契會厥旨。
潭州招提寺慧朗禪師
始興曲江人也。初參馬祖。祖問。汝來何求。曰求佛知見。祖曰。佛無知見。知見乃魔耳。汝自何來。曰南嶽來。祖曰。汝從南嶽來。未識曹谿心要。汝速歸彼不宜他往。師歸石頭便問。如何是佛。頭曰汝無佛性。師曰。蠢動含靈又作麼生。頭曰。蠢動含靈却有佛性。曰慧朗為甚麼却無。頭曰。為汝不肯承當。師於言下信入。住後。凡學者至。皆曰。去去汝無佛性。其接機大約如此(時謂大朗)。
長沙興國寺振朗禪師
初參石頭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頭曰。問取露柱。曰振朗不會。頭曰。我更不會。師俄省悟。住後。有僧來參。師召上座僧應諾。師曰。孤負去也。曰師何不鑒師乃拭目而視之僧無語。(時謂小朗)。
汾州石樓禪師
上堂。僧問。未識本來性。乞師方便指。師曰。石樓無耳朵。曰某甲自知非。師曰。老僧還有過。曰和尚過在甚麼處。師曰。過在汝非處。僧禮拜。師便打。問僧近離甚處。曰漢國。師曰。漢國主人還重佛法麼。曰苦哉。賴遇問著某甲。若問別人即禍生。師曰。作麼生。曰人尚不見有何佛法可重。師曰。汝受戒得多少夏。曰三十夏。師曰。大好不見有人便打。
鳳翔府法門寺佛陀禪師
尋常持一串數珠念三種名號曰。一釋迦。二元和。三佛陀。自餘是甚麼椀躂丘乃過。一珠。終而復始。事迹異常。時人莫測。
水空和尚
一日廊下見一僧乃問。時中事作麼生。僧良久。師曰。祇恁便得麼。曰頭上安頭。師打曰。去去。已後惑亂人家男女在。
澧州大同濟禪師
米胡領眾來。纔欲相見。師便拽轉禪牀面壁而坐。米於背後立。少時却回客位。師曰。是即是。若不驗破已後遭人貶剝。令侍者請米來却拽轉禪牀便坐。師乃遶禪牀一匝。便歸方丈。米却拽倒禪牀領眾便出。師訪龐居士。士曰。憶在母胎時有一則語舉似阿師切不得作道理主持。師曰。猶是隔生也。士曰。向道不得作道理。師曰。驚人之句。爭得不怕。士曰。如師見解可謂驚人。師曰。不作道理却成作道理。士曰。不但隔一生兩生。師曰粥飯底僧。一任檢責。士鳴指三下。師一日見龐居士來便掩却門。曰多知老翁莫與相見。士曰。獨坐獨語。過在阿誰。師便開門纔出。被士把住曰。師多知。我多知。師曰。多知且置。閉門開門。卷之與舒相較幾許。士曰。祇此一問氣急殺人。師默然。士曰。弄巧成拙。僧問。此箇法門。如何繼紹。師曰。冬寒夏熱。人自委知。曰恁麼則蒙分付去也。師曰。頑嚚少智。勔臔多癡。問十二時中如何合道。師曰。汝還識十二時麼。曰。如何是十二時。師曰。子丑寅卯。僧禮拜。師示頌曰。十二時中那事別。子丑寅卯吾今說。若會唯心萬法空。釋迦彌勒從茲決。
青原下三世
藥山儼禪師法嗣
潭州道吾山宗智禪師
豫章海昏張氏子。幼依槃和尚。受教登戒。預藥山法會。密契心印。一日。山問。子去何處來。師曰。遊山來。山曰。不離此室速道將來。師曰。山上烏兒頭似雪。澗底遊魚忙不徹。師離藥山見南泉。泉問闍黎名甚麼。師曰。宗智。泉曰。智不到處作麼生宗。師曰。切忌道著。泉曰灼然道著即頭角生。三日後。師與雲巖在後架把針。泉見乃問。智頭陀前日道。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即頭角生。合作麼生行履。師便抽身入僧堂。泉便歸方丈。師又來把針。巖曰。師弟適來為甚不祇對和尚。師曰。你不妨靈利。巖不薦。却問南泉。適來智頭陀為甚不祇對和尚。某甲不會乞師垂示。泉曰。他却是異類中行。巖曰。如何是異類中行。泉曰不見道。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即頭角生。直須向異類中行。巖亦不會。師知雲巖不薦乃曰。此人因緣不在此。却同回藥山。山問。汝回何速。巖曰。祇為因緣不契。山曰。有何因緣巖舉前話。山曰。子作麼生會。他這箇時節便回。巖無對。山乃大笑。巖便問。如何是異類中行。山曰。吾今日困倦。且待別時來。巖曰某甲特為此事歸來。山曰。且去。巖便出。師在方丈外。聞巖不薦不覺齩得指頭血出。師却下來問巖。師兄去問和尚那因緣作麼生。巖曰和尚不與某甲說。師便低頭。(僧問雲居。切忌道著意作麼生。居云。此語最毒。云如何是最毒底語。居云。一棒打殺龍蛇)雲巖臨遷化遣書辭師。師覽書了。謂洞山密師伯曰。雲巖不知有。我悔當時不向伊道雖然如是。要且不違藥山之子。(玄覺云。古人恁麼道還知有也未。又云。雲巖當時不會。且道甚麼處是伊不會處)藥山上堂曰。我有一句子。未曾說向人。師出曰。相隨來也。僧問。藥山。一句子如何說。山曰非言說。師曰。早言說了也。師一日提笠出。雲巖指笠曰。用這箇作甚麼。師曰。有用處。巖曰。忽遇黑風猛雨來時如何。師曰。葢覆著。巖曰。他還受葢覆麼。師曰。然雖如是且無滲漏。溈山問雲巖。菩提以何為座。巖曰。以無為為座巖却問溈山山曰以諸法空為座。又問師作麼生。師曰坐也聽伊坐臥也聽伊臥。有一人不坐不臥。速道速道。山休去。溈山問師甚麼處去來。師曰。看病來。山曰。有幾人病。師曰。有病底有不病底。山曰。不病底莫是智頭陀麼。師曰。病與不病總不干他事速道速道。山曰。道得也與他沒交涉。僧問。萬里無雲未是本來天如何是本來天。師曰。今日好曬麥。雲嚴問。師弟家風近日如何。師曰。教師兄指點堪作甚麼。巖曰。無這箇來多少時也。師曰。牙根猶帶生澁在。僧問。如何是今時著力處。師曰。千人萬人喚不回頭。方有少分相應。曰。忽然火起時如何師。曰能燒大地。師却問僧除却星與燄那箇是火。曰不是火。別一僧却問師。還見火麼。師曰。見。曰見從何起。師曰。除却行住坐臥別請一問。有施主施裩。藥山提起示眾曰。法身還具四大也無。有人道得與他一腰裩。師曰。性地非空。空非性地。此是地大。三大亦然。山曰。與汝一腰裩。師指佛桑花問僧曰。這箇何似那箇。曰直得寒毛卓竪。師曰畢竟如何。曰道吾門下底。師曰十里大王。雲巖不安。師乃謂曰。離此殼漏子向甚麼處相見。巖曰。不生不滅處相見。師曰。何不道。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雲巖補鞋次師問作甚麼。巖曰。將敗壞補敗壞。師曰。何不道即敗。壞非敗壞。師聞僧念維摩經云。八千菩薩五百聲聞。皆欲隨從文殊師利。師問曰。甚麼處去。其僧無對。師便打。(後僧問禾山。山曰。給侍者方諧)師到五峰。峰問還識藥山老宿否。師曰。不識。峯曰。為甚麼不識。師曰。不識不識。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東土不曾逢。因設先師齋。僧問。未審先師還來也無。師曰。汝諸人用設齋作甚麼。石霜問。和尚一片骨敲著似銅鳴。向甚麼處去也。師喚侍者。者應諾。師曰。驢年去。唐太和九年。九月。示疾。有苦僧眾慰問體候。師曰。有受非償子知之乎。眾皆愀然。越十日將行。謂眾曰。吾當西邁。理無東移。言訖告寂。闍維得靈骨數片。建塔道吾。後雷遷于石霜山之陽。
潭州雲巖曇晟禪師
鍾陵建昌。王氏子。少出家。於石門參百丈海禪師二十年。因緣不契後造藥山。山問。甚處來。曰百丈來。山曰。百丈有何言句示徒。師曰。尋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山曰。鹹則鹹味。淡則淡味。不鹹不淡是常味。作麼生是百味具足底句。師無對。山曰。爭奈目前生死何。師曰。目前無生死。山曰。在百丈多少時。師曰。二十年。山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氣也不除。他日侍立次。山又問。百丈更說甚麼法。師曰。有時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內會取。山曰。三千里外且喜沒交涉。山又問。更說甚麼法師曰。有時上堂。大眾立定。以拄杖一時趂散。復召大眾。眾回首。丈曰。是甚麼。山曰。何不早恁麼道。今日因子得見海兄。師於言下頓省。便禮拜。一日山問。汝除在百丈更到甚麼處來。師曰。曾到廣南來。曰見說廣州城東門外。有一片石。被州主移去是否。師曰。非但州主。闔國人移亦不動。山又問。聞汝解弄師子是否。師曰。是曰弄得幾出。師曰。弄得六出。曰我亦弄得。師曰。和尚弄得幾出。曰我弄得一出。師曰。一即六。六即一。後到溈山。溈問承聞長老在藥山弄師子是否。師曰是。曰長弄有置時師曰。要弄即弄。要置即置。曰置時師子在甚麼處。師曰。置也置也。僧問從上諸聖甚麼處去。師良久曰。作麼作麼。問暫時不在如同死人時如何。師曰。好埋却。問太保任底人與那箇。是一是二。師曰。一機之絹。是一段是兩段。(洞山代云。如人接樹)師煎茶次。道吾問煎與阿誰。師曰。有一人要。曰何不教伊自煎。師曰幸有某甲在。師問石霜甚麼處來。曰溈山來。師曰。在彼中得多少時。曰粗經冬夏。師曰。恁麼即成山長也。曰雖在彼中却不知。師曰。他家亦非知非識。石霜無對。(道吾聞云得恁麼無佛法身心)住後。上堂示眾曰。有箇人家兒子問著無有道不得底。洞山出問曰。他屋裏有多少典籍。師曰。一字也無。曰。爭得恁麼多知。師曰。日夜不曾眠。山曰。問一段事還得否。師曰。道得却不道。問僧甚處來。曰添香來。師曰。還見佛否。曰見。師曰。甚麼處見。曰下界見。師曰。古佛古佛。道吾問。大悲千手眼。那箇是正眼。師曰如人夜間背手摸枕子。吾曰。我會也。師曰。作麼生會。吾曰。遍身是手眼。師曰。道也太煞道。祇道得八成。吾曰。師兄作麼生。師曰。通身是手眼。掃地次。道吾曰。太區區生。師曰。須知有不區區者。吾曰。恁麼則有第二月也。師竪起掃帚曰。是第幾月。吾便行。(玄沙聞云。正是第二月)問僧甚處來。曰石上語話來。師曰。石還點頭也無。僧無對。師自代曰。未語話時却點頭。師作草鞋次。洞山近前曰。乞師眼睛得麼。師曰。汝底與阿誰去也。曰良价無。師曰。設有汝向甚麼處著。山無語。師曰。乞眼睛底是眼否。山曰非眼。師便喝出。尼僧禮拜。師問。汝爺在否。曰在。師曰。年多少。曰年八十。師曰。汝有箇爺不年八十。還知否。曰莫是恁麼來者。師曰。恁麼來者。猶是兒孫。(洞山代云。直是不恁麼來者。亦是兒孫)僧問。一念瞥起。便落魔界時如何。師曰。汝因甚麼却從佛界來。僧無對。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莫道體不得。設使體得。也祇是左之右之。院主遊石室回。師問汝去入到石室裏許為祇恁麼便回。主無對。洞山代曰。彼中已有人占了也。師曰。汝更去作甚麼。山曰。不可人情斷絕去也。會昌元年辛酉。十月二十六日。示疾。命澡身竟。喚主事令備齋。來日有上座發去。至二十七夜歸寂。茶毗得舍利一千餘粒。[療-(日/小)+土]于石塔。諡無住大師。
秀州華亭船子德誠禪師
節操高邈。度量不羣。自印心於藥山。與道吾雲巖。為同道交。洎離藥山。乃謂二同志曰。公等應各據一方建立藥山宗旨。予率性疎野。唯好山水。樂情自遣。無所能也。他後知我所止之處。若遇靈利座主。指一人來。或堪雕琢。將授生平所得以報先師之恩。遂分擕至秀州華亭。泛一小舟。隨緣度日。以接四方往來之者。時人莫知其高蹈。因號船子和尚。一日泊船岸邊閑坐。有官人問。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師竪橈子曰。會麼。官人曰不會。師曰。棹撥清波。金鱗罕遇。師有偈曰。三十年來坐釣臺。鉤頭往往得黃能。金鱗不遇空勞力。收取絲綸歸去來。千尺絲綸直下垂。一波纔動萬波隨。夜靜水寒魚不食。滿船空載月明歸。三十年來海上遊。水清魚現不吞鉤。釣竿斫盡重栽竹。不計功程得便休。有一魚兮偉莫裁。混融包納信奇哉。能變化吐風雷下線何曾釣得來。別人祇看採芙蓉。香氣長粘遶指風。兩岸映一船紅。何曾解染得虗空。問我生涯祇是船。子孫各自賭機緣。不由地不由天除却簑衣無可傳道吾後到京口遇夾山上堂。僧問。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無相。曰如何是法眼。山曰法眼無瑕。道吾不覺失笑。山便下座。請問道吾。某甲適來祇對這僧話。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師在。山曰。某甲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吾曰。某甲終不說。請和尚却往華亭船子處去。山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卓錐。和尚若去。須易服而往山乃散眾束裝。直造華亭。船子纔見。便問大德。住甚麼寺。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師曰。不似似箇甚麼。山曰。不是目前法。師曰。甚處學得來。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師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繫驢橛。師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山擬開口。被師一橈打落水中。山纔上船。師又曰道道。山擬開口。師又打。山豁然大悟。乃點頭三下。師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師曰。絲懸淥水浮。定有無之意。山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談而不談。師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山乃。掩耳。師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迹。沒蹤迹處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藥山。祇明斯事。汝今已得。他後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裏钁頭邊。覓取一箇半箇。接續無令斷絕。山乃辭行。頻頻回顧。師遂喚闍黎。山乃回首。師竪起橈子曰。汝將謂別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宣州椑樹慧省禪師
洞山參。師問來作甚麼。山曰。來親近和尚。師曰。若是親近用動這兩片皮作麼。山無對。(曹山云。一子親得)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猫兒上露柱。曰學人不會。師曰。問取露柱去。
鄂州百巖明哲禪師
藥山看經次。師曰。和尚休猱人好。山置經曰。日頭早晚也。師曰。正當午。山曰。猶有文彩在。師曰。某甲無亦無。山曰。汝太煞聰明。師曰。某甲祇恁麼。和尚作麼生。山曰。跛跛挈。挈百醜千拙。且恁麼過。洞山與密師伯到參。師問。二上座甚處來。山曰。湖南。師曰。觀察使姓甚麼。曰不得姓。師曰。名甚麼。曰不得名。師曰。還治事也無。曰自有郎幕在。師曰。還出入也無。曰不出入。師曰。豈不出入。山拂袖便出。師次早入堂。召二上座曰。昨日老僧對闍黎。一轉語不相契。一夜不安。今請闍黎別下一轉語。若愜老僧意。便開粥相伴過夏。山曰。請和尚問。師曰。豈不出入。山曰。太尊貴生。師乃開粥同共過夏。
澧州高沙彌
初參藥山。山問。甚處來。師曰。南嶽來。山曰何處去。師曰。江陵受戒去。山曰。受戒圖甚麼。師曰。圖免生死。山曰。有一人不受戒。亦無生死可免。汝還知否。師曰。恁麼則佛戒何用。山曰。這沙彌猶挂唇齒在。師禮拜而退。道吾來侍立。山曰。適來有箇跛脚沙彌。却有些子氣息。吾曰。未可全信。更須勘過始得。至晚。山上堂。召曰。早來沙彌在甚麼處。師出眾立。山問。我聞長安甚閙。你還知否。師曰。我國晏然。(法眼別云見誰說)山曰。汝從看經得。請益得。師曰。不從看經得。亦不從請益得。山曰。大有人不看經。不請益。為甚麼不得。師曰。不道他不得。祇是不肯承當。山顧道吾雲巖曰。不信道。師一日辭藥山。山問。甚麼處去。師曰。某甲在眾有妨。且往路邊卓箇草庵。接待往來茶湯去。山曰。生死事大何不受戒去。師曰。知是般事便休。更喚甚麼作戒。山曰。汝既如是。不得離吾左右時。復要與子相見。師住菴。後一日歸來值雨。山曰。你來也。師曰是。山曰。可煞濕。師曰。不打這箇鼓笛。雲巖曰。皮也無打甚麼鼓。道吾曰。鼓也無打甚麼皮。山曰。今日大好一場曲調。僧問。一句子還有該不得處否。師曰。不順世。藥山齋時自打鼓。師捧鉢作舞入堂。山便擲下鼓槌曰。是第幾和。師曰。是第二和。山曰。如何是第一和。師就桶舀一杓飯便出。
鼎州李翱刺史
嚮藥山玄化。屢請不赴。乃躬謁之。山執經卷不顧。侍者曰。太守在此。守性褊急乃曰。見面不如聞名。拂袖便出。山曰。太守何得貴耳賤目。守回拱謝。問曰。如何是道。山以手指上下曰。會麼。守曰不會。山曰。雲在青天。水在瓶。守忻愜作禮而述偈曰。鍊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玄覺云。且道李太守是讚他語。明他語。須是行脚眼始得)守又問。如何是戒定慧。山曰。貧道這裏無此閑家具。守莫測玄旨。山曰。太守欲得保任此事。直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閨閣中。物捨不得。便為滲漏。守見老宿獨坐問曰。端居丈室。當何所務。宿曰。法身凝寂。無去無來(法眼別云。汝作甚麼來。法燈別云。非公境界)。
丹霞然禪師法嗣
京兆府翠微無學禪師
初問丹霞。如何是諸佛師。霞咄曰。幸自可憐生。須要執巾帚作麼。師退身三步。霞曰錯。師進前。霞曰錯錯。師翹一足。旋身一轉而出。霞曰。得即得。孤他諸佛。師由是領旨。住後。投子問。未審二祖初見達磨有何所得。師曰。汝今見吾。復何所得。投子頓悟玄旨。一日師在法堂內行。投子進前接禮。問曰。西來密旨。和尚如何示人。師駐步少時。子曰。乞師垂示。師曰。更要第二杓惡水那。子便禮謝。師曰。莫垛根。子曰。時至根苗自生。師因供養羅漢。僧問。丹霞燒木佛。和尚為甚麼供養羅漢。師曰。燒也不燒著。供養亦一任供養。曰供養羅漢。羅漢還來也無。師曰。汝每日還喫飯麼。僧無語。師曰。少有靈利底。
吉州孝義寺性空禪師
僧參。師乃展手示之。僧近前却退後。師曰。父母俱喪。略不慘顏。僧呵呵大笑。師曰。少間與闍黎舉哀。僧打筋斗而出。師曰。蒼天蒼天。僧參人事畢。師曰。與麼下去。還有佛法道理也無。曰某甲結舌有分。師曰。老僧又作麼生。曰素非好手。師便仰身合掌。僧亦合掌。師乃撫掌三下。僧拂袖便出。師曰。烏不前。兔不後。幾人於此茫然走。祇有闍黎。達本源結舌。何曾著空有。
米倉和尚
新到參。遶師三匝。敲禪牀。曰不見主人公。終不下參眾。師曰。甚麼處情識去來。曰果然不在。師便打一拄杖。僧曰。幾落情識。師曰。村草步頭逢著一箇有甚麼話處。曰且參眾去。
丹霞山義安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如何是上座。曰恁麼即無異去也。師曰。誰向汝道。
本童禪師
因僧寫師真呈。師曰。此若是我。更呈阿誰。曰豈可分外也。師曰。若不分外。汝却收取。僧擬收。師打曰。正是分外強為。曰若恁麼即須呈於師也。師曰。收取收取。
大川禪師法嗣
仙天禪師
新羅僧參。方展坐具。擬禮拜。師捉住云。未發本國時。道取一句。僧無語。師便推出曰。問伊一句。便道兩句。僧參展坐具。師曰。這裏會得孤負平生去也。曰不向這裡會得。又作麼生。師曰。不向這裏會。更向那裏會便打出。僧參。纔展坐具。師曰。不用通時暄還我文彩未生時道理來。曰某甲有口瘂却即閑苦死覓箇臘月扇子作麼。師拈棒作打勢。僧把住曰。還我未拈棒時道理。師曰。隨我者隨之南北。不隨我者死住東西。曰隨與不隨且置。請師指出東西南北。師便打。披雲和尚來。纔入方丈。師便問。未見東越老人時。作麼生為物。雲曰。祇見雲生碧嶂。焉知月落寒潭。師曰。祇與麼也難得。曰莫是未見時麼。師便喝。雲展兩手。師曰。錯怪人者有甚麼限。雲掩耳而出。師曰。死却這漢平生也。洛瓶和尚參。師問。甚處來。瓶曰南溪。師曰。還將南溪消息來麼。曰消即消已。息即未息。師曰。最苦是未息。瓶曰。且道未息箇甚麼。師曰。一回見面。千載忘名。瓶拂袖便出。師曰。弄死虵手有甚麼限。僧參擬禮拜。師曰。野狐兒見甚麼了。便禮拜曰。老禿奴見甚麼了。便恁麼問。師曰。苦哉苦哉。仙天今日忘前失後。曰要且得時。終不補失。師曰。爭不如此。曰誰甘。師呵呵大笑曰。遠之遠矣。僧四顧便出。
福州普光禪師
僧侍立次。師以手開胷曰。還委老僧事麼。曰猶有這箇在。師却掩胷曰。不妨太顯。曰有甚麼避處。師曰。的是無避處。曰即今作麼生。師便打。
大顛通禪師法嗣
漳州三平義忠禪師
福州楊氏子。初參石鞏。鞏常張弓架箭接機。師詣法席。鞏曰看箭。師乃撥開胷曰。此是殺人箭。活人箭。又作麼生。鞏彈弓弦三下。師乃禮拜。鞏曰。三十年張弓架箭。祇射得半箇聖人。遂拗折弓箭。後參大顛。舉前話。顛曰。既是活人箭。為甚麼向弓弦上辨。平無對。顛曰。三十年後。要人舉此話。也難得。師問大顛。不用指東劃西。便請直指。顛曰。幽州江口石人蹲。師曰。猶是指東劃西。顛曰。若是鳳凰兒。不向那邊討。師作禮。顛曰。若不得後句。前話也難圓。師住三平。上堂曰。今時人出來。盡學馳求造作。將當自己眼目。有甚麼相當。阿汝欲學麼。不要諸餘。汝等各有本分事。何不體取。作麼心憤憤。口悱悱。有甚麼利益。分明向汝說。若要修行路及諸聖建立化門。自有大藏教文在。若是宗門中事。宜汝切不得錯用心。僧問。宗門中還有學路也無。師曰。有一路滑如苔。曰學人還攝得否。師曰。不擬心汝自看。問黑豆未生芽時如何。師曰。佛亦不知。講僧問。三乘十二分教。某甲不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龜毛拂子。兔角拄杖。大德藏向甚麼處。曰龜毛兔角。豈是有邪。師曰。肉重千斤智無銖兩。上堂。諸人若未曾見知識即不可。若曾見作者來。便合體取些子意度。向巖谷間。木食草衣恁麼去。方有少分相應。若馳求知解義句。即萬里望鄉關去也。珍重。問侍者。姓甚麼。者曰。與和尚同姓。師曰。你道三平姓甚麼。者曰。問頭何在。師曰。幾時問汝。者曰。問姓者誰。師曰。念汝初機放汝三十棒。師有偈曰。即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箇中若了全無事。體用何妨分不分。陞座次有道士。出眾從東過西。一僧從西過東。師曰。適來道士。却有見處。師僧未在。士便出禮曰。謝師接引師便打。僧出作禮曰。乞師指示師亦打。復謂眾曰。此兩件公案作麼生斷。還有人斷得麼。如是三問。眾無對。師曰。既無人斷得。老僧為斷去。乃擲下拄杖。歸方丈。
馬頰山本空禪師
上堂。祇這施為動轉。還合得本來祖翁麼。若合得十二時中。無虗棄底道理。若合不得。喫茶說話。往往喚作茶話在。僧便問。如何免得不成茶話去。師曰。你識得口也未。曰如何是口。師曰。兩片皮也不識。曰如何是本來祖翁。師曰。大眾前不要牽爺恃娘。曰大眾欣然去也。師曰。你試點大眾性看。僧作禮。師曰。伊往往道一性一切性在。僧欲進語。師曰。孤負平生行脚眼。問去却即今言句。請師直指本來性。師曰。你迷源來得多少時。曰即今蒙和尚指示。師曰。若指示你。我即迷源。曰如何即是。師示頌曰。心是性體。性是心用。心性一如。誰別誰共。妄外迷源。祇者難洞。古今凡聖。如幻如夢。
本生禪師
拈拄杖示眾曰。我若拈起。你便向未拈起時作道理。我若不拈起。你便向拈起時作主宰。且道老僧為人在甚處時。有僧出曰。不敢妄生節目。師曰。也知闍黎不分外。曰低低處平之有餘。高高處觀之不足。師曰。節目上更生節目。僧無語。師曰。掩鼻偷香。空招罪犯。
長髭曠禪師法嗣
潭州石室善道禪師
作沙彌時。長髭遣令受戒。謂之曰。汝回日須到石頭和尚處禮拜。師受戒後。乃參石頭。一日隨頭遊山次。頭曰。汝與我斫却面前樹子免礙我。師曰。不將刀來。頭乃抽刀倒與。師曰。何不過那頭來。頭曰。你用那頭作甚麼。師即大悟。便歸長髭。髭問。汝到石頭否。師曰。到即到。祇是不通號。髭曰。從誰受戒。師曰。不依他。髭曰。在彼即恁麼來。我這裏作麼生。師曰。不違背。髭曰。太忉忉生。師曰。舌頭未曾點著在。髭喝曰。沙彌出去。師便出。髭曰。爭得不遇於人。師尋值沙汰。乃作行者居于石室。每見僧便竪起杖子曰。三世諸佛盡由這箇。對者少得冥契。長沙聞乃曰。我若見即令放下拄杖。別通箇消息。三聖將此語祇對。被師認破是長沙語。杏山聞三聖失機。乃親到石室。師見杏山。僧眾相隨潛入碓坊碓米。杏曰。行者接待不易。貧道難消。師曰。開心椀子盛將來。無葢盤子合取去。說甚麼難消。杏便休。仰山問。佛之與道。相去幾何。師曰。道如展手。佛似握拳。曰畢竟如何的當可信可依。師以手撥空三下曰。無恁麼事。無恁麼事。曰還假看教否。師曰。三乘十二分教。是分外事。若與他作對。即是心境兩法。能所雙行。便有種種見解。亦是狂慧。未足為道。若不與他作對。一事也無。所以祖師道。本來無一物。汝不見。小兒出胎時。可道我解看教。不解看教。當恁麼時。亦不知有佛性義無佛性義。及至長大。便學種種知解。出來便道。我能我解。不知總是客塵煩惱。十六行中嬰兒行為最。哆哆和和時。喻學道之人。離分別取捨心。故讚歎嬰兒。可況喻取之。若謂嬰兒是道。今時人錯會。師一夕與仰山翫月。山問。這箇月尖時。圓相甚麼處去。圓時尖相又甚麼處去。師曰。尖時圓相隱。圓時尖相在。(雲巖云。尖時圓相在。圓時無尖相。道吾云。尖時亦不尖。圓時亦不圓)仰山辭師。送出門。乃召曰。闍黎。山應諾。師曰。莫一向去。却回這邊來。僧問。曾到五臺否。師曰曾到。曰還見文殊麼。師曰見。曰文殊向行者道甚麼。師曰。文殊道。你生身父母在深草裏。
青原下四世
道吾智禪師法嗣
潭州石霜山慶諸禪師
廬陵新淦陳氏子。依洪井西山紹鑾禪師落髮。詣洛下學毗尼教。雖知聽制。終為漸宗。回抵溈山為米頭。一日篩米次。溈曰。施主物莫拋散。師曰。不拋撒。溈於地上拾得一粒曰。汝道不拋撒。這箇是甚麼。師無對。溈又曰。莫輕這一粒。百千粒盡從這一粒生。師曰。百千粒從這一粒生。未審這一粒從甚麼處生。溈呵呵大笑。歸方丈。溈至晚上堂曰。大眾米裡有蟲。諸人好看。後參道吾。問如何是觸目菩提。吾喚沙彌。彌應諾。吾曰。添淨瓶水著。良久却問師。汝適來問甚麼。師擬舉。吾便起去。師於此有省。吾將順世。垂語曰。我心中有一物。久而為患。誰能為我除之。師曰。心物俱非。除之益患。吾曰。賢哉賢哉。師後避世。混俗于長沙瀏陽陶家坊。朝遊夕處。人莫能識。後因僧自洞山來。師問。和尚有何言句示徒。曰解夏上堂云。秋初夏末。兄弟或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良久曰。祇如萬里無寸草處。作麼生去。師曰。有人下語否。曰無。師曰。何不道出門便是草。僧回舉似洞山。山曰。此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語。因茲囊錐始露。果熟香飄。眾命住持。上堂。汝等諸人。自有本分事。不用馳求。無你是非處。無你齩嚼處。一代時教整理。時人脚手。凡有其由。皆落今時。直至法身非身。此是教家極則。我輩沙門全無肯路。若分則差。不分則坐著泥水。但由心意妄說見聞。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空中一片石。僧禮拜。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賴汝不會。若會即打破汝頭。問如何是和尚本分事。師曰。石頭還汗出麼。問到這裏。為甚麼却道不得。師曰。脚底著口。問真身還出世也無。師曰。不出世。曰爭奈真身何。師曰。瑠璃缾子口。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無鬚鎻子兩頭搖。師在方丈內。僧在牕外問。咫尺之間。為甚麼不覩師顏。師曰。徧界不曾藏。僧舉問雪峰。徧界不曾藏意旨如何。峰曰。甚麼處不是石霜。師聞曰。這老漢著甚麼死急。峰聞曰。老僧罪過。(東禪齊云。祇如雪峯。是會石霜意。不會石霜意。若會。他為甚麼道死急。若不會。雪峰作麼不會。然法且無異。奈以師承不同解之差別。他云。徧界不曾藏。也須曾學來始得會。亂說即不可)裴相公來。師拈起裴笏問。在天子手中為珪。在官人手中為笏。在老僧手中。且道喚作甚麼。裴無對。師乃留下笏。示眾。初機未覯大事。先須識取頭。其尾自至。踈山仁參。問如何是頭。師曰。直須知有。曰如何是尾。師曰。盡却今時。曰有頭無尾時如何。師曰。吐得黃金堪作甚麼。曰有尾無頭時如何。師曰。猶有依倚在。曰直得頭尾相稱時如何。師曰。渠不作箇解會。亦未許渠在。僧辭。師問。船去陸去。曰遇船即船。遇陸即陸。師曰。我道半途稍難。僧無對。僧問。三千里外。遠聞石霜。有箇不顧。師曰是。曰祇如萬象歷然。是顧不顧。師曰。我道不驚眾。曰不驚眾。是與萬象合。如何是不顧。師曰。徧界不曾藏。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乃齩齒示之。僧不會。後問九峯曰。先師齩齒意旨如何。峯曰。我寧可截舌。不犯國諱。又問雲葢。葢曰。我與先師有甚麼冤讐。問僧近離甚處。曰審道。師於面前畫一畫曰。汝刺脚與麼來。還審得這箇麼。曰審不得。師曰。汝衲衣與麼厚。為甚却審這箇不得。曰某甲衲衣雖厚。爭奈審這箇不得。師曰。與麼則七佛出世。也救你不得。曰說甚七佛。千佛出世也救某甲不得。師曰。太懵憧生。曰爭奈聻。師曰。參堂去。僧曰。喏喏。問童子不坐白雲牀時如何。師曰。不打水。魚自驚。洞山問。向前一箇童子甚了事。如今向甚處去也。師曰。火焰上泊不得。却歸清凉世界去也。問佛性如虗空是否。師曰。臥時即有。坐時即無。問忘收一足時如何。師曰。不共汝同盤。問風生浪起時如何。師曰。湖南城裡太煞閙。有人不肯過江西。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落花隨水去。曰意旨如何。師曰。脩竹引風來。問如何是塵劫來事。師曰。冬天則有。夏天則無。師頌洞山五位。王子誕生曰。天然貴胤本非功。德合乾坤育勢隆。始末一朝無雜種。分宮六宅不他宗。上和下睦陰陽順。共氣連枝器量同。欲識誕生王子父。鶴冲霄漢出銀籠。朝生曰。苦學論情世莫羣。出來凡事已超倫。詩成五字三冬雪。筆落分毫四海雲。萬卷積功彰聖代。一心忠孝輔明君。鹽梅不是生知得。金榜何勞顯至勳。末生曰。久棲巖壑用功夫。草榻柴扉守志孤。十載見聞心自委。一身冬夏衣縑無。澄凝含笑三秋思。清苦高名上哲圖。業就高科酬志極。比來臣相不當途。化生曰。傍分帝位為傳持。萬里山河布政威。紅影日輪凝下界。碧油風冷暑炎時。高低豈廢尊卑奉。五袴蘇途遠近知。妙印手持煙塞靜當陽那肯露纖機。內生曰。九重密處復何宣。挂弊由來顯妙傳。祇奉一人天地貴。從他諸道自分權。紫羅帳合君臣隔。黃閣簾垂禁制全。為汝方隅宮屬戀。遂將黃葉止啼錢。師居石霜山。二十年間。學眾有長坐不臥。屹若株杌。天下謂之枯木眾也。唐僖宗聞師道譽。賜紫衣。師牢辭不受。光啟四年。示疾告寂。塟于院之西北隅。諡普會大師。
潭州漸源仲興禪師
在道吾為侍者。因過茶與吾。吾提起盞曰。是邪是正。師叉手近前。自視吾。吾曰。邪則總邪。正則總正。師曰。某甲不恁麼道。吾曰。汝作麼生。師奪盞子提起曰。是邪是正。吾曰。汝不虗為吾侍者。師便禮拜。一日侍吾往檀越家弔慰。師撫棺曰。生邪死邪。吾曰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師曰。為甚麼不道。吾曰不道不道。歸至中路。師曰。和尚今日須與某甲道。若不道打和尚去也。吾曰。打即任打。道即不道。師便打吾。歸院曰。汝宜離此去。恐知事得知不便。師乃禮辭隱于村院。經三年後。忽聞童子念觀音經。至應以比丘身得度者即現比丘身。忽然大省。遂焚香遙禮曰。信知。先師遺言終不虗發。自是我不會。却怨先師。先師既沒。唯石霜是嫡嗣。必為證明。乃造石霜。霜見便問。離道吾後到甚處來。師曰。祇在村院寄足。霜曰。前來打先師因緣會也未。師起身進前曰。却請和尚道一轉語。霜曰。不見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師乃述在村院得底因緣。遂禮拜。石霜設齋懺悔。他日持鍬。復到石霜。於法堂上。從東過西。從西過東。霜曰作麼。師曰。覓先師靈骨。霜曰。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覓甚先師靈骨。師曰。正好著力。霜曰。這裏針劄不入。著甚麼力。源持鍬肩上便出。(太原孚上座代云。先師靈骨猶在)師後住漸源。一日在紙帳內坐。有僧來撥開帳曰。不審。師以目視之。良久曰。會麼。曰不會。師曰。七佛已前事。為甚麼不會。僧舉似石霜。霜曰。如人解射箭不虗發。一日寶葢和尚來訪。師便捲起簾子。在方丈內坐。蓋一見乃下却簾。便歸客位。師令侍者傳語。長老遠來不易。猶隔津在。蓋擒住侍者與一掌。者曰。不用打某甲。有堂頭和尚在。蓋曰。為有堂頭老漢。所以打你。者回舉似師。師曰。猶隔津在。
淥清禪師
僧問。不落道吾機。請師道。師曰。庭前紅莧樹。生葉不生華。僧良久。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正是道吾機。因甚麼不會。僧禮拜。師打曰。須是老僧打你始得。問如何是無相。師曰。山青水綠。僧參師以目視之。僧曰。是箇機關於某甲分上用不著。師彈指三下。僧遶禪牀一匝。依位立。師曰。參堂去。僧始出。師便喝。僧却以目視之。師曰。灼然用不著。僧禮拜。
靈巖晟禪師法嗣
涿州杏山鑒洪禪師
臨濟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曰。吽吽。濟曰。瘂却杏山口。師曰。老兄作麼生。濟曰。這畜生。師便休。示滅後茶毗。收五色舍利。建塔。
潭州神山僧密禪師
師在南泉打羅次。泉問。作甚麼。師曰打羅。曰手打脚打。師曰。却請和尚道。泉曰。分明記取。向後遇明眼作家。但恁麼舉似。(雲巖代云。無手脚者始解打)師與洞山渡水。山曰。莫錯下脚。師曰。錯即過不得也。山曰。不錯底事作麼生。師曰。共長老過水。一日與洞山鉏茶園。山擲下钁頭曰。我今日一點氣力也無。師曰。若無氣力。爭解恁麼道。山曰。汝將謂有氣力底是。裴大夫問僧。供養佛。佛還喫否。僧曰。如大夫祭家神。大夫舉似雲巖。巖曰。這僧未出家在。曰和尚又如何。巖曰。有幾般飯食。但一時下來。巖却問師。一時下來又作麼生。師曰。合取鉢盂。巖肯之。問一地不見二地時如何。師曰。汝莫錯否。汝是何地。問生死事乞師一言。師曰。汝何時死去來。曰某甲不會。請師說。師曰。不會。須死一場始得。師與洞山行次。忽見白兔走過。師曰。俊哉。洞曰。作麼生。師曰。大似白衣拜相。洞曰。老老大大作這箇說話。師曰。你作麼生。洞曰。積代簪纓暫時落魄。師把針次。洞山問曰。作甚麼。師曰把針。洞曰。把針事作麼生。師曰。針針相似。洞曰。二十年同行。作這箇語話。豈有與麼工夫。師曰。長老又作麼生。洞曰。如大地火發底道理。師問洞山。智識所通。莫不遊踐徑截處。乞師一言。洞曰。師伯意何得取功。師因斯頓覺。下語非常。後與洞山。過獨木橋。洞先過了。拈起木橋曰。過來。師喚价闍黎。洞乃放下橋木。
幽谿和尚
僧問。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時如何。師起遶禪牀。一匝而坐。僧擬進語。師與一蹋。僧歸位而立。師曰。汝恁麼。我不恁麼。汝不恁麼。我却恁麼。僧再擬進語。師又與一蹋曰。三十年後。吾道大行。問如何是祖師禪。師曰。泥牛步步出人前。問處處該不得時如何。師曰。夜半石人無影像。縱橫不辨往來源。
船子誠禪師法嗣
澧州夾山善會禪師
廣州廖氏子。幼歲出家。依年受戒。聽習經論。該練三學。出住潤州鶴林。因道吾勸發。往見船子。由是師資道契。微朕不留。(語見船子章)恭稟遺命。遁世忘機。尋以學者交湊。廬室星布。曉夕參依。咸通庚寅。海眾卜于夾山。遂成院宇。上堂。有祖以來。時人錯會相承至今。以佛祖言句為人師範。若或如此。却成狂人無智人去。他祇指示汝。無法本是道。道無一法。無佛可成。無道可得。無法可取。無法可捨。所以老僧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他不是目前法。若向佛祖邊學。此人未具眼在。何故。皆屬所依不得自在。本祗為生死茫茫識性無自由分。千里萬里。求善知識。須具正眼。永脫虗謬之見。定取目前生死。為復實有。為復實無。若有人定得。許汝出頭。上根之人。言下明道。中下根器。波波浪走。何不向生死中定當取。何處更疑佛疑祖。替汝生死有智人笑汝。汝若不會。更聽一頌。勞持生死法。唯向佛邊求。目前迷正理。撥火覓浮漚。僧問。從上立祖意教意。和尚為甚麼却言無。師曰。三年不喫飯。目前無饑人。曰既是無饑人。某甲為甚麼不悟。師曰。祇為悟迷却闍黎。復示偈曰。明明無悟法。悟法却迷人。長脚兩舒睡。無偽亦無真。問十二分教。及祖意。和尚為甚麼不許人問。師曰。是老僧坐具。曰和尚以何法示人。師曰。虗空無挂針之路。子虗徒撚線之功。又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金粟之苗裔。舍利之真身。罔象之玄談。是野狐之窟宅。上堂。不知天曉。悟不由師。龍門躍鱗。不墮漁人之手。但意不寄私緣。舌不親玄旨。正好知音。此名俱生話。若向玄旨疑去。賺殺闍黎。困魚止濼。鈍鳥棲蘆。雲水非闍黎。闍黎非雲水。老僧於雲水而得自在。闍黎又作麼生。西川座主。罷講徧參。到襄州華嚴和尚處。問曰。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嚴曰。如車二輪。如鳥二翼。主曰。將為禪門別有長處。元來無。遂歸蜀。後聞師道播諸方。令小師持此語問。師曰。雕砂無鏤玉之談。結草乖道人之意。主聞舉遙禮曰。元來禪門中別有長處。上堂。聞中生解。意下丹青。目前即美。久蘊成病。青山與白雲。從來不相到。機絲不挂梭頭事。文彩縱橫意自殊。嘉祥一路智者知疏。瑞草無根。賢者不貴。問如何是道。師曰。太陽溢目。萬里不挂片雲。曰不會。師曰。清清之水。遊魚自迷。問如何是本。師曰。飲水不迷源。問古人布髮掩泥。當為何事。師曰。九烏射盡。一翳猶存。一箭墮地。天下黯黑。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風吹荷葉滿池青。十里行人較一程。問撥塵見佛時如何。師曰。直須揮劒。若不揮劒。漁父棲巢。僧後問石霜。撥塵見佛時如何。霜曰。渠無國土。甚處逢渠。僧回舉似師。師上堂。舉了乃曰。門庭施設。不如老僧。入理深談。猶較石霜百步。問兩鏡相照時如何。師曰。蚌呈無價寶。龍吐腹中珠。問如何是寂默中事。師曰。寢殿無人。師喫茶了。自烹一椀。過與侍者。者擬接。師乃縮手曰。是甚麼。者無對。座主問。若是教意。某甲即不疑。祇如禪門中事如何。師曰。老僧祇解變生為熟。問如何是實際之理。師曰。石上無根樹。山含不動雲。問如何是出窟師子。師曰。虗空無影像。足下野雲生。師在溈山作典座。溈問。今日喫甚菜。師曰。二年同一春。溈曰。好好修事著。師曰。龍宿鳳巢。問如何識得家中寶。師曰。忙中爭得作閑人。問如何是相似句。師曰。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復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風吹柳絮毛毬走。雨打梨花蛺蝶飛。問如何是一老一不老。師曰青山元不動。澗水鎮長流。手執夜明符。幾箇知天曉。上堂。金烏玉兔。交互爭輝。坐却日頭。天下黯黑。上唇與下唇。從來不相識。明明向君道。莫令眼顧著。何也。日月未足為明。天地未足為大。空中不運斤。巧匠不遺蹤。見性不留佛。悟道不存師。尋常老僧道。目睹瞿曇猶如黃葉。一大藏教是老僧坐具。祖師玄旨是破草鞋。寧可赤脚不著最好。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此問無賓主。曰。尋常與甚麼人對談。師曰。文殊與吾擕水去。普賢猶未折花來。上堂。我二十年住此山。未曾舉著宗門中事。有僧問。承和尚有言。二十年住此山。未曾舉著宗門中事是否。師曰。是。僧便掀倒禪牀。師休去。至明日普請。掘一坑。令侍者請昨日僧至曰。老僧二十年。說無義語。今日請上座。打殺老僧。埋向坑裡。便請便請。若不打殺老僧。上座自著打殺。埋在坑中始得。其僧歸堂。束裝潛去。上堂。百草頭薦取老僧。閙市裏識取天子。虎頭上座參。師問甚處來。曰湖南來。師曰。曾到石霜麼。曰要路經過。爭得不到。師曰。聞石霜有毬子話是否。曰和尚也須急著眼始得。師曰。作麼生是毬子。曰跳不出。師曰。作麼生是毬杖。曰沒手足。師曰。且去老僧未與闍黎相見。明日陞座。師曰。昨日新到在麼。頭出應諾。師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頭曰。今日雖問。要且不是。師曰。片月難明。非關天地。頭曰。莫[一/([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曰。猿抱子歸青嶂裏。鳥銜華落碧巖前。(法眼云。我二十年祇作境話會)師問僧。甚麼處來。曰洞山來。師曰。洞山有何言句示徒。曰尋常教學人三路學。師曰。何者三路。曰玄路。鳥道。展手。師曰。實有此語否。曰實有。師曰。軌持千里鈔。林下道人悲。師再闡玄樞迨于一紀。唐中和元年。十一月七日。召主事曰。吾與眾僧話道累歲。佛法深旨各應自知。吾今幻質時盡即去。汝等善保護。如吾在日。勿得雷同世人輒生惆悵。言訖。奄然而逝。塔于本山。諡傳明大師。
翠微學禪師法嗣
鄂州清平山安樂院令遵禪師
東平人也。初參翠微便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微曰。待無人即向汝說。師良久曰。無人也請和尚說。微下禪牀引師入竹園。師又曰。無人也請和尚說。微指竹曰。這竿得恁麼長。那竿得恁麼短。師雖領其微言。猶未徹其玄旨。出住大通。上堂。舉初見翠微機緣。謂眾曰。先師入泥入水為我。自是我不識好惡。師自此化導。次遷清平。上堂。諸上座。夫出家人。須會佛意始得。若會佛意。不在僧俗男女貴賤。但隨家豐儉安樂便得。諸上座盡是久處叢林。徧參尊宿。且作麼生會佛意。試出來大家商量。莫空氣高。至後一事無成。一生空度。若未會佛意。直饒頭上出水。足下出火。燒身鍊臂。聰慧多辯。聚徒一千二千。說法如雲如雨。講得天華亂墜。祇成箇邪說。爭競是非。去佛法大遠在。諸人幸值色身安健。不值諸難。何妨近前。著些工夫。體取佛意好。僧問。如何是大乘。師曰井索。曰如何是小乘。師曰錢貫。問如何是清平家風。師曰。一斗麵作三箇蒸餅。問如何是禪。師曰。猢猻上樹尾連顛。問如何是有漏。師曰。笊籬。曰如何是無漏。師曰木杓。曰覿面相呈時如何。師曰。分付與典座。自餘逗機方便。靡狥時情。逆順卷舒。語超格量。天祐十六年。終于本山。諡法喜禪師。
舒州投子山大同禪師
本州懷寧劉氏子。幼歲依洛下保唐滿禪師出家。初習安般觀。次閱華嚴教。發明性海。復謁翠微。頓悟宗旨。(語見翠微章)由是放意周遊。後旋故土隱投子山。結茅而居。一日趙州和尚。至桐城縣。師亦出山。途中相遇。乃逆而問曰。莫是投子山主麼。師曰。茶鹽錢布施我。州先歸庵中坐。師後擕一缾油歸。州曰。久嚮投子。及乎到來。祇見箇賣油翁。師曰。汝祇識賣油翁。且不識投子。州曰。如何是投子。師提起油缾曰。油油。州問。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師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州曰。我早候白。伊更候黑。上堂。汝諸人。來這裏擬覓新鮮語句。攢華四六圖口裏有可道。我老兒氣力稍劣。脣舌遲鈍。亦無閑言語與汝。汝若問我。便隨汝答也。無玄妙可及於汝。亦不教汝垛根。終不說向上向下有佛有法有凡有聖。亦不存坐繫縛。汝諸人變現千般。總是汝自生見解。擔帶將來。自作自受。我這裏無可與汝也。無表無裏。說似諸人。有疑便問。僧問。表裏不收時如何。師曰。汝擬向這裏垛根。便下座。問大藏教中。還有奇特事也無。師曰。演出大藏教。問如何是眼未開時事。師曰。目淨脩廣如青蓮。問一切諸佛及諸佛法。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師曰。以是名字汝當奉持。問枯木中還有龍吟也無。師曰。我道髑髏裏有師子吼。問一法普潤一切羣生。如何是一法。師曰。雨下也。問一塵含法界時如何。師曰。早是數塵也。問金鎻未開時如何。師曰開也。問學人擬欲修行時如何。師曰。虗空不曾爛壞。巨榮禪客參次。師曰。老僧未曾有一言半句挂諸方唇齒。何用要見老僧。榮曰。到這裏不施三拜。要且不甘。師曰。出家兒得恁麼沒碑記。榮乃遶禪牀一匝而去。師曰。有眼無耳朵。六月火邊坐。問一切聲是佛聲。是不。師曰是。曰和尚莫[[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對。(法眼代云。嚮重和尚日久)問抱璞投師。請師雕琢。師曰。不為棟梁材。曰恁麼則卞和無出身處也。師曰。擔帶即伶俜辛苦。曰不擔帶時如何。師曰。不教汝抱璞投師。請師雕琢。問那吒析骨還父。析肉還母。如何是那吒本來身。師放下拂子叉手。問佛法二字如何辯得清濁。師曰。佛法清濁。曰學人不會。師曰。汝適來問箇甚麼。問一等是水。為甚麼海鹹河淡。師曰。天上星地下木。(法眼別云。大似相違)問如何是祖師意。師曰。彌勒覓箇受記處不得。問不斷煩惱而入涅槃時如何。師作色曰。這箇師僧好發業殺人。問和尚自住此山。有何境界。師曰。丫角女子白頭絲。問如何是無情說法。師曰惡。問如何是毗盧。師曰。已有名字。曰如何是毗盧師。師曰。未有毗盧時會取。問歷落一句請師道。師曰好。問四山相逼時如何。師曰。五蘊皆空。問一念未生時如何。師曰。真箇謾語。問凡聖相去幾何。師下禪牀立。問學人一問即和尚答。忽若千問萬問時如何。師曰。如鷄抱卵。問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如何是我。師曰。推倒這老胡。有甚麼罪過。問如何是和尚師。師曰。迎之不見其首。隨之罔眺其後。問鑄像未成。身在甚麼處。師曰。莫造作。曰爭奈現不現何。師曰。隱在甚麼處。問無目底人如何進步。師曰。徧十方。曰無目為甚麼徧十方。師曰。還更著得目也無。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不諱。問月未圓時如何。師曰。吞却三箇四箇。曰圓後如何。師曰。吐却七箇八箇。問日月未明。佛與眾生在甚麼處。師曰。見老僧嗔便道嗔。見老僧喜便道喜。問僧。甚麼處來。曰東西山禮祖師來。師曰。祖師不在東西山。僧無語。(法眼代云。和尚識祖師)問如何是玄中的。師曰。不到汝口裏道。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與人為師。曰見後如何。師曰。不與人為師。問諸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和尚出世當為何事。師曰。尹司空請老僧開堂。問如何是佛。師曰。幻不可求。問千里投師。乞師。一接。師曰。今日老僧腰痛。菜頭請益。師曰。且去待無人時來。頭明日伺得無人又來。師曰。近前來。頭近前。師曰。輒不得舉似於人。問併却咽喉脣吻請師道。師曰。汝祇要我道不得。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徧天徧地。曰來後如何。師曰。蓋覆不得。問如何是無情說法。師曰。莫惡口。問和尚未見先師時如何師曰。通身不柰何。曰見後如何。師曰。通身撲不碎。曰還從師得也無。師曰。終不相孤負。曰恁麼得從師得也。師曰。得箇甚麼。曰恁麼則孤負先師也。師曰。非但孤負先師。亦乃孤負老僧。問。七佛是文殊弟子。文殊還有師也無。師曰。適來恁麼道。也大似屈己推人。問金鷄未鳴時如何。師曰。無這箇音響。曰鳴後如何。師曰。各自知時。問師子是獸中之王。為甚麼被六塵吞。師曰。不作大無人我。師居投子山三十餘載。往來激發。請益者常盈于室。縱以無畏之辯。隨問遽答。啐啄同時。微言頗多。今錄少分而已。中和中。巢宼暴起。天下喪亂。有狂徒持刃問師曰。住此何為。師乃隨宜說法。渠魁聞而拜伏。脫身服施之而去。乾化四年。四月六日。示微疾。大眾請醫。師謂眾曰。四大動作聚散常程。汝等勿慮。吾自保矣。言訖跏趺而寂。諡慈濟大師。
安吉州道場山如訥禪師
僧問。如何是教意。師曰。汝自看。僧禮拜。師曰。明月鋪霄漢。山川勢自分。問如何得聞性不隨緣去。師曰。汝聽看。僧禮拜。師曰。聾人也唱胡笳調。好惡高低自不聞。曰恁麼則聞性宛然也。師曰。石從空裏立。火向水中焚。問虗空還有邊際否。師曰。汝也太多知。僧禮拜。師曰。三尺杖頭挑日月。一塵飛起任遮天。問如何是道人。師曰。行運無蹤跡。起坐絕人知。曰如何即是。師曰。三爐力盡無煙燄。萬頃平田水不流。問一念不生時如何。師曰。堪作甚麼。僧無語。師又曰。透出龍門雲雨合。山川大地入無蹤。師目有重瞳。手垂過膝。自翠微受訣。止于此山。薙草卓庵。學徒四至。廣闡法化。遂成叢社焉。
建州白雲約禪師
僧問。不坐徧空堂。不居無學位。此人合向甚麼處安置。師曰。青天無電影。韶國師參。師問。甚麼處來。韶曰。江北來。師曰。船來陸來。曰船來。師曰。還逢見魚鼈麼。曰往往遇之。師曰。遇時作麼生。韶曰咄。縮頭去。師大笑。
孝義性空禪師法嗣
歙州茂源禪師
因平田參。師欲起身。田乃把住曰。開口即失。閉口即喪。去此二途。請師速道。師以手掩耳。田放手曰。一步易。兩步難。師曰。有甚麼死急。田曰。若非此箇師。不免諸方點檢。師不對。
棗山光仁禪師
上堂。眾集。師於座前謂眾曰。不負平生行脚眼目。致箇問來。還有麼。眾無對。師曰。若無即陞座去也。便登座。僧出禮拜。師曰。負我且從大眾何也。便歸方丈。翌日有僧。請辨前語意旨如何。師曰。齋時有飯與汝喫。夜後有牀與汝眠。一向煎迫我作甚麼。僧禮拜。師曰。苦苦。僧曰。請師直指。師乃垂足曰。舒縮一任老僧。
五燈嚴統卷第五
五燈嚴統卷第六
青原下五世
石霜諸禪師法嗣
潭州大光山居誨禪師
京兆人也。初造石霜。長坐不臥。麻衣草履。亡身為法。霜遂令主性空塔院。一日霜知緣熟。試其所得。問曰。國家每年放舉人及第。朝門還得拜也無。師曰。有一人不求進。霜曰憑何。師曰。他且不為名。霜曰。除却今日。別更有時也無。師曰。他亦不道今日是。如是酬問。往復無滯。盤桓二十餘祀。眾請出世。僧問。祇如達磨是祖否。師曰。不是祖。曰既不是祖。又來作甚麼。師曰。祇為汝不薦。曰薦後如何。師曰。方知不是祖。問混沌未分時如何。師曰。時教阿誰敘。上堂。一代時教。祇是整理時人手脚。直饒剝盡到底。也祇成得箇了事人。不可將當衲衣下事。所以道。四十九年。明不盡標不起。倒這裏合作麼生。更若忉忉。恐成負累。珍重。
瑞州九峯道虔禪師
福州人也。甞為石霜侍者。洎霜歸寂。眾請首座。繼住持。師白眾曰。須明得先師意始可。座曰。先師有甚麼意。師曰。先師道。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爐去。一條白練去。其餘則不問。如何是一條白練去。座曰。這箇祇是明一色邊事。師曰。元來未會先師意在。座曰。爾不肯我那。但裝香來。香煙斷處。若去不得。即不會先師意。遂焚香。香煙未斷。座已脫去。師拊座背曰。坐脫立亡即不無。先師意未夢見在。住後。僧問。無間中人行甚麼行。師曰。畜生行。曰畜生復行甚麼行。師曰。無間行。曰此猶是長生路上人。師曰。汝須知有不共命者。曰不共甚麼命。師曰。長生氣不常。師乃曰。諸兄弟還識得命麼。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競涌。是文殊境界。一亘晴空是普賢牀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於中事是話月。從上宗門中事。如節度使信旗相似。且如諸方先德。未建許多名目指陳已前。諸兄弟約甚麼體格商量。到這裏。不假三寸。試話會看。不假耳。試釆聽看。不假眼。試辯白看。所以道。聲前拋不出。句後不藏形。盡乾坤大地。都來是汝當人箇體。向甚麼處。安眼耳鼻舌。莫但向意根下圖度作解。盡未來際。亦未有休歇分。所以洞山道。擬將心意學玄宗。大似西行却向東。珍重。問承古有言。向外紹則臣位。向內紹則王種。是否。師曰是。曰如何是外紹。師曰。若不知事極頭。祇得了事。喚作外紹。是為臣種。曰如何是內紹。師曰。知向裏許承當擔荷。是為內紹。曰如何是王種。師曰。須見無承當底人。無擔荷底人。始得同一色。同一色了。所以借為誕生。是為王種。曰恁麼則內紹亦須得轉。師曰。灼然有承當擔荷。爭得不轉。汝道內紹便是人王種。你且道。如今還有紹底道理麼。所以古人道。紹是功。紹了非是功。轉功位了。始喚作人王種。曰未審外紹還轉也無。師曰。外紹全未知有。且教渠知有。曰如何是知有。師曰。天明不覺曉。問如何是外紹。師曰。不借別人家裏事。曰如何是內紹。師曰。推爺向裏頭。曰二語之中那語最親。師曰。臣在門裏。王不出門。曰恁麼則不出門者。不落二邊。師曰。渠也不獨坐世界裏紹王種。名外紹王種姓。所以道。紹是功名臣。是偏中正。紹了轉功名君。是正中偏。問誕生還更知聞也無。師曰。更知聞阿誰。曰恁麼則莫便是否。師曰若是。古人為甚麼道。誕生王有父。曰既有父。為甚麼不知聞。師曰。同時不識祖。問古人云。直得不恁麼來者。猶是兒孫。意旨如何。師曰。古人不謾語。曰如何是來底兒孫。師曰。猶守珍御在。曰如何是父。師曰。無家可坐。無世可興。問諸聖間出。祇是箇傳語底人。豈不是和尚語。師曰是。曰祇如世尊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為甚麼喚作傳語底人。師曰。為他指天指地。所以喚作傳語底人。僧禮拜而退。問九重無信恩赦何來。師曰。流光雖徧。閫內不周。曰流光與閫內相去多少。師曰。綠水騰波。青山秀色。問人人盡言請益。未審師將何拯濟。師曰。汝道。巨嶽還曾乏寸土也無。曰恁麼則四海參尋。當為何事。師曰。演若迷頭心自狂。曰還有不狂者麼。師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師曰。突曉途中眼不開。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更問阿誰。曰便恁麼承當時如何。師曰。須彌還更戴須彌。問祖祖相傳。復傳何事。師曰。釋迦慳。迦葉富。曰如何是釋迦慳。師曰。無物與人。曰如何是迦葉富。師曰。國內孟甞君。曰畢竟傳底事作麼生。師曰。百歲老人分夜燈。問諸佛非我道。如何是我道。師曰。我非諸佛。曰既非諸佛。為甚麼却立我道。師曰。適來暫喚來。如今却遣出。曰為甚麼却遣出。師曰。若不遣出。眼裏塵生。問一切處覓不得。豈不是聖。師曰。是甚麼聖。曰牛頭未見四祖時。豈不是聖。師曰。是聖境未忘。曰二聖相去幾何。師曰。塵中雖有隱形術。爭奈全身入帝鄉。問古人道。因真立妄。從妄顯真。是否。師曰是。曰如何是真心。師曰。不雜食是。曰如何是妄心。師曰。攀緣起倒是。曰離此二途。如何是本體。師曰。本體不離。曰為甚麼不離。師曰。不敬功德天。誰嫌黑暗女。問盡乾坤都來是箇眼。如何是乾坤眼。師曰。乾坤在裏許。曰乾坤眼何在。師曰。正是乾坤眼。曰還照矚也無。師曰。不借三光勢。曰既不借三光勢。憑何喚作乾坤眼。師曰。若不如是。髑髏前見鬼人無數。問一筆丹青。為甚麼邈誌公真不得。師曰。僧繇却許誌公。曰未審僧繇得甚麼人證旨。却許誌公。師曰。烏龜稽首須彌柱。問動容沉古路。身沒乃方知。此意如何。師曰。偷佛錢買佛香。曰學人不會。師曰。不會即燒香。供養本爺娘。師後住泐潭而終。諡大覺禪師。
台州涌泉景欣禪師
泉州人也。自石霜開示。而止涌泉。一日不披袈裟喫飯。有僧問。莫成俗否。師曰。即今豈是僧邪。彊德二禪客。於路次見師騎牛。不識師。忽曰。蹄角甚分明。爭柰騎者不鑒。師驟牛而去。彊德憩於樹下煎茶。師回却下牛。問曰。二禪客。近離甚麼處。彊曰。那邊。師曰。那邊事作麼生。彊提起茶盞。師曰。此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彊無對。師曰。莫道騎者不鑒好。上堂。我四十九年在這裏。尚自有時走作。汝等諸人。莫開大口。見解人多。行解人萬中無一箇。見解言語。總要知通。若識不盡。敢道輪回去在。為何如此。蓋為識漏未盡。汝但盡却今時。始得成立。亦喚作立中功。轉功就他去。亦喚作就中功親他去。我所以道。親人不得度。渠不度親人。恁麼譬喻尚不會薦取。渾崙底但管取性。亂動舌頭。不見洞山道。相續也大難。汝須知有此事。若不知有。啼哭有日在。上堂。拍盲不見佛。開眼遇途人。借問途中事。渠無丈六身。不從五天來。漢地不曾踏。不是張家生。誰云李家子。三人拄一杖臥一牀。似伊不似伊。拈來搭肩上。為他十八兒論。不奈伊何。
潭州雲葢山志元圓淨禪師
遊方時。問雲居曰。志元不奈何時如何。居曰。祇為闍黎功力不到。師不禮拜。直造石霜。亦如前問。霜曰。非但闍黎。老僧亦不奈何。師曰。和尚為甚麼不奈何。霜曰。老僧若奈何。拈過汝不奈何。師便禮拜。僧問石霜。萬戶俱閉即不問。萬戶俱開時如何。霜曰。堂中事作麼生。僧無對。經半年。方始下一轉語。曰無人接得渠。霜曰。道即太煞道。祇道得八成。曰和尚又且如何。霜曰。無人識得渠。師知乃禮拜。乞為舉。霜不肯。師乃抱霜上方丈曰。和尚若不道。打和尚去在。霜曰得在。師頻禮拜。霜曰。無人識得渠。師於言下頓省。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黃面底是。曰如何是法。師曰。藏裏是。問然燈未出時如何。師曰。昧不得。問蛇為甚麼吞却師。師曰。通身色不同。問如何是衲僧。師曰。參尋訪道。潭州道正。表聞馬王。乞師論義。王請師上殿相見。茶罷。師就王乞劒。師握劒。問道正曰。你本教中道。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是何物。杳杳冥冥。其中有精。是何精。道得不斬。道不得即斬。道正茫然。便禮拜懺悔。師謂王曰。還識此人否。王曰識。師曰是誰。王曰道正。師曰。不是。其道若正。合對得臣僧。此祇是箇無主孤魂。因茲道士更不紛紜。
潭州谷山藏禪師
僧問。法尚應捨。何況非法。如何是法尚應捨。師曰。空裏撒醍醐。曰如何是非法。師曰。嵩山道士詐明頭。問逼迫出來時如何。師曰。還曾拶著汝麼。
潭州中雲葢禪師
僧問。和尚開堂。當為何事。師曰。為汝驢漢。曰諸佛出世。當為何事。師曰。為汝驢漢。問祖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像不得。曰出世後如何。師曰。闍黎也須側身始得。問如何是向上一句。師曰。文殊失却口。曰如何是門頭一句。師曰。頭上插花子。問如何是超百億。師曰。超人不得肯。
河中南際山僧一禪師
僧問。幸獲親近。乞師指示。師曰。我若指示。即屈著汝。曰教學人作麼生即是。師曰。切忌是非。問如何是衲僧氣息。師曰。還曾薰著汝也無。問同類即不問。如何是異類。師曰。要頭斫將去。問如何是法身主。師曰。不過來。問如何是毗盧師。師曰。不超越。師終于長慶。諡本淨大師。
廬山棲賢懷祐禪師
泉州人也。僧問。如何是五老峰前事。師曰。萬古千秋。曰恁恁則成絕嗣去也。師曰。躊躇欲與誰。問自遠趨風。請師激發。師曰。他不憑時。曰請師憑時。師曰。我亦不換。問如何是法法無差。師曰。雪上更加霜。上堂。若會此箇事。無有下口處。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井底寒蟾。天中明月。
福州覆船山洪薦禪師
僧問。如何是本來面目。師便閉目吐舌。又開目吐舌。曰本來有許多面目。師曰。適來見甚麼。僧無語。問如何是師子。師曰。善哮吼。僧拊掌曰。好手好手。師曰。青天白日。却被鬼迷。僧作掀禪牀勢。師便打。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師曰。灼然作家。僧拂袖便出。師曰。將甌盛水。擬比大洋。問如何是玄妙。師曰。未聞已前。道吾問。久嚮和尚會禪。是否。師曰。蒼天蒼天。吾近前掩師口曰。低聲低聲。師與一掌。吾曰。蒼天蒼天。師把住曰。得恁麼無禮。吾却與一掌。師曰。老僧罪過。吾拂袖便行。師呵呵大笑曰。早知如是。不見如是。僧參。師便作起勢。僧便出。師曰。闍黎且來人事。僧回作抽坐具勢。師却歸方丈。僧曰。蒼天蒼天。師曰。龍頭蛇尾。僧近前叉手立。師曰。敗將投王。不存性命。問抱璞投師。師還接否。師以手拍香臺。僧禮拜。師曰。禮拜則不無。其中事作麼生。僧却拍香臺。師曰。舌頭不出口。師將示寂三日前。令侍者喚第一座來。師臥出氣一聲。座喚侍者曰。和尚渴要湯水喫。師乃面壁而臥。臨終令集眾。乃展兩手。出舌示之。時第三座曰。諸人和尚舌根硬也。師曰。苦哉苦哉。誠如第三座所言。舌根硬去也。言訖而寂。諡紹隆大師。
鼎州德山存德慧空禪師
僧問。如何是一句。師曰。更請問。問如何是和尚仙陀婆。師曰。昨夜三更見月明。
吉州崇恩禪師
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少林雖有月。葱嶺不穿雲。問如何是類。師曰。奈何橋畔嘶聲切。劒樹林中去復來。
石霜腪禪師
僧問。世尊出世先度五俱輪。和尚出世先度何人。師曰。總不度。曰為甚麼不度。師曰。為伊不是五俱輪。
郢州芭蕉禪師
僧問。從上宗乘如何舉唱。師曰。已被人冷眼覷破了。問不落諸緣。請師直指。師曰。有問有答。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祇恐闍黎不問。問如何是向去底人。師曰。董家稚子聲聲哭。曰如何是却來底人。師曰。枯木驪龍露爪牙。
潭州肥田慧覺伏禪師
僧問。如何是未出世邊事。師曰。髻中珠未解。石女斂雙眉。曰出世後如何。師曰。靈龜呈卦兆。失却自家身。問此地名甚麼。師曰肥田。曰宜種甚麼。師便打。師有偈曰。修多好句枉工夫。返本還源是大愚。祖佛不從修證得。縱行玄略也崎嶇。
潭州鹿苑暉禪師
僧問。不假諸緣請師道。師敲火爐曰會麼。曰不會。師曰。瞌睡漢。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如月在水。曰見後如何。師曰。如水在月。問祖祖相傳。未審傳箇甚麼。師曰。汝問我我問汝。曰恁麼則緇素不分也。師曰。甚麼處去來。
潭州寶葢約禪師
僧問。寶葢高高挂。其中事若何。請師言下旨一句不消多。師曰。寶葢挂空中。有路不曾通。儻求言下旨。便是有西東。
越州雲門山拯迷寺海晏禪師
僧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如齩硬石頭。問如何是古寺一爐香。師曰。歷代無人齅。曰齅者如何。師曰。六根俱不到。問久嚮拯迷。到來為甚麼。不見拯迷。師曰。闍黎不識拯迷。
湖南文殊禪師
僧問。僧繇為甚麼邈誌公真不得。師曰。非但僧繇。誌公也邈不得。曰誌公為甚麼邈不得。師曰。彩繪不將來。曰和尚還邈得也無。師曰。我亦邈不得。曰和尚為甚麼邈不得。師曰。渠不以苟我顏色。教我作麼生邈。問如何是密室。師曰。緊不就。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師曰。不坐上色牛。
鳳翔府石柱禪師
遊方時。到洞山。時虔和尚垂語曰。有四種人。一人說過佛祖。一步行不得。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一人說得行得。一人說不得行不得。阿那箇是其人。師出眾曰。一人說過佛祖行不得者。祇是無舌不許行。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者。祇是無足不許說。一人說得行得者。祇是函葢相稱。一人說不得行不得者。如斷命求活。此是石女兒披枷帶鎻。山曰。闍黎分上作麼生。師曰。該通分上卓卓寧彰。山曰。祇如海上明公秀。又作麼生。師曰。幻人相逢拊掌呵呵。
河中府棲巖山大通院存壽禪師
初講經論。後於石霜之室忘筌。住後僧問。如何是和尚得力處。師曰。不居無理位。豈坐白牛車。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汝莫問出水後蓮華事麼。僧無語。師平居罕言。叩之則應。諡真寂禪師。
南嶽玄泰禪師
沉靜寡言。未甞衣帛。時謂之泰布衲。始見德山。陞于堂矣。後謁石霜。遂入室焉。掌翰二十年。與貫休齊己為友。後居蘭若。曰金剛臺。誓不立門徒。四方後進依附。皆用交友之禮。甞以衡山多被山民斬伐燒畬。為害滋甚。乃作畬山謠曰。畬山兒畬山兒無所知。年年斫斷青山嵋。就中最好衡嶽色。杉松利斧摧貞枝。靈禽野鶴無因依。白雲回避青煙飛。猿猱路絕巖崖出。芝朮失根茆草肥。年年斫罷仍再鉏。千秋終是難復初。又道今年種不多。來年更斫當陽坡。國家嶽域尚如此。不知此理如之何。遠邇傳播。達於九重。有詔禁止。故嶽中蘭若無復延燎。師之力也。將示滅。乃召一僧。令備薪蒸。留偈曰。今年六十五。四大將離主。其道自玄玄。箇中無佛祖。不用剃頭。不須澡浴。一堆猛火。千足萬足。端坐垂一足而逝。闍維收舍利。建塔於迎雲亭側。
潭州雲葢禪師
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月中藏玉兔。曰出後如何。師曰。日裏背金烏。問不可以情測時如何。師曰。無舌童兒機智盡。風穴參。師問。石角穿雲路。擕筇意若何。穴曰。紅霞籠玉象。擁嶂照川源。師曰。相隨來也。穴曰。和尚也須低聲。師曰。且坐喫茶。
邵武軍龍湖普聞禪師
唐僖宗太子也。幼不茹葷。長無經世意。僖宗鍾愛之。然百計陶寫。終不能回。中和初。僖宗幸蜀。師斷髮逸遊。人無知者。造石霜問曰。祖師別傳事。肯以相付乎。霜曰。莫謗祖師。師曰。天下宗旨盛大。豈妄為之邪。霜曰。是實事那。師曰。師意如何。霜曰。待案山點頭。即向汝道。師於言下頓省。辭去至邵武。城外見山鬱然深秀。遂撥草至。煙起處有一苦行居焉。苦行見師至。乃曰。上人當興此。長揖而去。師居十餘年。一日有一老人拜謁。師問。住在何處。至此何求。老人曰。住在此山。然非人龍也。行雨不職。上天有罰當死。願垂救護。師曰。汝得罪上帝。我何能致力。雖然可易形來。俄失老人所在。視坐傍有一小蛇。延緣入袖。至暮雷電震山。風雨交作。師危坐不傾。達旦晴霽。垂袖蛇墮地而去。有頃老人拜而泣曰。自非大士慈悲。為血腥穢此山矣。念何以報斯恩。即穴巖下為泉曰。此泉為他日多眾之設。今號龍湖。邦人聞其事。施財施力相與建寺。衲子雲趨。師闡化三十餘年。臨示寂。聲鍾集眾說偈曰。我逃世難來出家。宗師指示箇歇處。住山聚眾三十年。尋常不欲輕分付。今日分明說似君。我斂目時齊聽取。安然而逝。塔於本山諡圓覺禪師。
張拙秀才
因禪月大師。指參石霜。霜問。秀才何姓。曰姓張。名拙。霜曰。覓巧尚不可得。拙自何來。公忽有省。乃呈偈曰。光明寂照徧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斷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罣礙。涅槃生死等空花。
夾山會禪師法嗣
澧州洛浦山元安禪師
鳳翔麟遊人也。丱年出家。具戒。通經論。問道臨濟。後為侍者。濟甞對眾美之曰。臨濟門下一隻箭。誰敢當鋒。師蒙印可。自謂已足。一日侍立次。有座主參濟。濟問。有一人於三乘十二分教明得。有一人不於三乘十二分教明得。且道。此二人是同是別。主曰。明得即同。明不得即別。師曰。這裏是甚麼所在。說同說別。濟顧師曰。汝又作麼生。師便喝。濟送座主。回問師。汝豈不是適來喝老僧者。師曰。是。濟便打。師後辭濟。濟問甚麼處去。師曰。南方去。濟以拄杖畫一畫曰。過得這箇便去。師乃喝。濟便打。師作禮而去。濟明日陞堂曰。臨濟門下。有箇赤梢鯉魚。搖頭擺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誰家虀甕裏淹殺。師遊歷罷。直往夾山卓庵經年。不訪夾山。山乃修書。令僧馳往。師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無對。師便打曰。歸去舉似和尚。僧回舉似。山曰。這僧若開書。三日內必來。若不開書。斯人救不得也。師果三日後至。見夾山。不禮拜。乃當面叉手而立。山曰。鷄棲鳳巢非其同類出去。師曰。自遠趨風。請師一接。山曰。目前無闍黎。此間無老僧。師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怱怱。雲月是同。谿山各異。截斷天下人舌頭即不無。闍黎爭教無舌人解語。師佇思。山便打。因茲服膺。(興化代云。但知作佛莫愁眾生)一日問山。佛魔不到處如何體會。山曰。燭明千里像。闇室老僧迷。又問。朝陽已昇。夜月不現時如何。山曰。龍銜海珠。遊魚不顧。山將示滅。垂語曰。石頭一枝。看看即滅矣。師曰。不然。山曰。何也。師曰。他家自有青山在。山曰。苟如是即吾宗不墜矣。暨夾山順世。師抵于涔陽。遇故人。因話武陵事。問曰。倐忽數年何處逃難。師曰。祇在闤闠中。曰何不向無人處去。師曰。無人處有何難。曰闤闠中如何逃避。師曰。雖在闤闠中。要且人不識。故人罔測。又問。佛佛相應。祖祖相傳。彼此不垂曲時如何。師曰。野老前門不話朝堂之事。曰。合譚何事。師曰。未逢別者終不開拳。曰有人不從朝堂來。相逢還話會否。師曰。量外之機徒勞目擊。師尋之灃陽洛浦山。卜築宴處。後遷止朗州蘇谿。四方玄侶憧憧奔湊。上堂。末後一句。始到牢關。鎻斷要津。不通凡聖。尋常向諸人道。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肯欲知。上流之士。不將佛祖言教。貼在額頭上。如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鳳縈金網趍霄漢以何期。直須旨外明宗。莫向言中取則。是以石人機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應和。指南一路。智者知疏。僧問。瞥然便見時如何。師曰。曉星分曙色。爭似太陽輝。又問。恁麼來不立。恁麼去不泯時如何。師曰。鬻薪樵子貴。衣錦道人輕。問供養百千諸佛。不如供養一箇無心道人。未審百千諸佛有何過。無心道人有何德。師曰。一片白雲橫谷口。幾多歸鳥盡迷巢。問日未出時如何。師曰。水竭滄溟龍尚隱。雲騰碧漢鳳猶飛。問如何是本來事。師曰。一粒在荒田。不耘苗自秀。曰若也不耘。莫被草埋却也無。師曰。肌骨異蒭蕘。稊稗終難隱。問不傷物命者如何。師曰。眼花山影轉。迷者謾彷徨。問不譚今古時如何。師曰。靈龜無卦兆。空殼不勞鑽。曰爭奈空殼何。師曰。見盡無機所。邪正不可立。曰恁麼則無棲泊處也。師曰。玄象始於未形。虗勞煩於飾彩。問。龍機不吐霧。滋益事如何。師曰。道本無名。不有明暗。曰不挂明暗底事。又作麼生。師曰。言中易舉。意外難提。問不生如來家。不坐華王座時如何。師曰。汝道火爐重多少。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師子窟中無異獸。象王行處絕狐蹤。問一時舉來時如何。師曰。獻璞不知機。徒勞招刖足。問僧。近離甚處。曰荊南。師曰。有一人與麼去。還逢麼。曰不逢。師曰。為甚不逢。曰若逢即頭粉碎。師曰。闍黎三寸甚密。雲門於江西見其僧。乃問。還有此語否。曰是。門曰。洛浦倒退三千里。問行不思議處如何。師曰。青山常舉足。白日不移輪。問枯盡荒田獨立事如何。師曰。鷺倚雪巢猶可辯。烏投漆立事難分。問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逢人常問路。足下鎮長迷。曰如何是賓主雙舉。師曰。枯樹無橫枝。鳥來難措足。問終日朦朧時如何。師曰。擲寶混沙中。識者天然異。曰恁麼則展手不逢師也。師曰。莫將鶴唳悞作鶯啼。問圓伊三點人皆會。洛浦家風事若何。師曰。雷霆一震。布鼓聲銷。問正當亭午時如何。師曰。亭午猶虧半。烏沈始得圓。要會箇中意。牛頭尾上安。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颯颯當軒竹。經霜不自寒。僧擬進語。師曰。祇聞風擊響。知是幾千竿。上堂。孫臏收鋪去。也有卜者出來。僧曰。請和尚卜。師曰。汝家爺死。僧無對。(法眼代拊掌三下)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以拂子擊禪牀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天上忽雷驚宇宙。井底蝦蟇不舉頭。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雪覆孤峰峰不白。兩滋石笋笋須生。問法身無為不墮諸數。是否。師曰。惜取眉毛好。曰如何免得斯咎。師曰。泥龜任你千年。終不解隨雲鶴。曰直是孫臏也遭貶剝。師曰。不穿鼻孔底牛。有甚禦處。僧便作牛吼。師曰。這畜生。僧便喝。師曰。掩尾露牙。終非好手。問萬丈懸崖撒手去。如何免得喪於身時如何。師曰。須彌繫藕絲。曰是何境界。師曰。剎竿頭上仰蓮心。曰恁麼則湛湛澄澄去也。師曰。須彌頂上再翻身。曰恁麼則競競切切去也。師曰。空隨媒鴿走虗喪網羅身。曰如何得不隨去。師曰。罌鵝缾項小。擬透望天飛。問露不垂羣木時如何。師曰。有虎鴉須噪。無人鳥不驚。問撥亂乾坤底人來。師還接否。師竪拂子。僧曰。恁麼則得遇明君去也。師曰。依稀似曲纔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問佛魔不到處如何辨得。師曰。演若頭非失。鏡中認取乖。問如何是救離生死。師曰。執水苟延生。不聞天樂妙。問四大從何而有。師曰。湛水無波。漚因風激。曰漚滅歸水時如何。師曰。不渾不濁魚龍任躍。問如何離得生死去。師曰。一念忘機。太虗無玷。問如何是道。師曰。存機猶滯迹。去杌却通途。問如何是一大藏教收不得者。師曰。雨滋三草秀。片玉本來輝。問一毫吞盡巨海。於中更復何言。師曰。家有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怪。(保福別云。家無白澤之圖。亦無如是妖怪)問凝然時如何。師曰。時雷應節震嶽驚蟄。曰千般運動。不異箇凝然時如何。師曰。靈鶴翥空外。鈍鳥不離巢。曰如何。師曰。白首拜少年。舉世人難信。問諸聖恁麼來。將何供養。師曰。土宿雖持錫。不是婆羅門。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日月並輪輝誰家別有路。曰恁麼則顯晦殊途。事非一槩。師曰。但自不亡羊。何須泣岐路。問人擬學歸鄉時如何。師曰。家破人亡子歸何處。曰恁麼則不歸去也。師曰。庭前殘雪日輪消。室內游塵遣誰掃。乃有偈曰。決志歸鄉去。乘船渡五湖。舉篙星月隱。停棹日輪孤。解纜離邪岸。張帆出正途。到來家蕩盡。免作屋中愚。問動是法王苗。寂是法王根。根苗即不問。如何是法王。師舉拂子。僧曰。此猶是法王苗。師曰。龍不出洞。誰人奈何。侍者謂師曰。肇法師制得四論甚奇怪。師曰。肇公甚奇怪。要且不見祖師。者無對。(法燈代云。和尚甚麼處是。雲居錫云。甚麼處是肇公不見祖師處。莫是有許多言語麼。又云。肇公有多少言語)問如何是生機一路。師曰。敲空有響。擊木無聲。師兩山開法。語播諸方。光化元年八月。誡主事曰。出家之法。長物不留。播種之時。切宜減省。締搆之務。悉從廢停。流光迅速。大道玄深。苟或因循。曷由體悟。雖激厲懇切。眾以為常略。不相儆。至冬示微疾。亦不倦參請。十二月一日。告眾曰。吾非明即後也。今有一事。問汝等。若道這箇是。即頭上安頭。若道不是。即斬頭求活。第一座對曰。青山不舉足。日下不挑燈。師曰。是甚麼時節。作這箇語話。時有彥從上座。對曰。離此二途請和尚不問。師曰。未在更道。曰彥從道不盡。師曰。我不管汝盡不盡。曰彥從無侍者祇對和尚。師便休。至夜。令侍者喚從問曰。闍黎今日祇對甚有道理。汝合體得先師意。先師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且道。那句是賓。那句是主。若擇得出。分付鉢袋子。曰彥從不會。師曰。汝合會。曰彥從實不會。師喝出乃曰。苦苦。(玄覺云。且道從上座實不會。是怕見鉢袋子拈著伊)二日午時。別僧舉前話問師。師曰。慈舟不棹清波上。劒峽徒勞放木鵝。便告寂。
撫州逍遙山懷忠禪師
僧問。不似之句。還有人道得否。師曰。或即五日齋前。或即五日齋後。問劒鏡明利毫毛何惑。師曰。不空罥索。問洪鑪猛燄烹鍛何物。師曰。烹佛烹祖。曰佛祖作麼生烹。師曰。業在其中。曰喚作甚麼業。師曰。佛力不如。問四十九年不說一句。如何是不說底句。師曰。隻履西行道人不顧。曰莫便是和尚消停處也無。師曰。馬是官馬不用印。問如何是一老一不老。師曰。三從六義。曰如何是奇特一句。師曰。坐佛牀斫佛朴。問祖與佛阿那箇最親。師曰。真金不肯博。誰肯換泥丸。曰恁麼則不肯去也。師曰。汝貴我賤。問懸劒萬年松時如何。師曰。非言可及。曰當為何事。師曰。為汝道話。曰言外事如何明得。師曰。日久年多筋骨成。問不敵魔軍。如何證道。師曰。海水不勞杓子舀。問不住有雲山。常居無底船時如何。師曰。果熟自然香。曰更請師道。師曰。門前真佛子。曰學人為甚麼不見。師曰。處處王老師。
袁州蟠龍山可文禪師
僧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石牛沿古路。日裏夜明燈。問如何是佛。師曰。癡兒捨父逃。
撫州黃山月輪禪師
福唐許氏子。初謁三峯。機緣靡契。尋聞來山盛化。乃往叩之。山問。名甚麼。師曰月輪。山作一圓相曰。何似這箇。師曰。和尚恁麼語話。諸方大有人不肯在。山曰。闍黎作麼生。師曰。還見月輪麼。山曰。闍黎恁麼道。此間大有人。不肯諸方。師乃服膺。參訊。一日夾山抗聲問曰。子是甚麼處人。師曰。閩中人。山曰。還識老僧麼。師曰。和尚還識學人麼。山曰。不然子且還老僧草鞋錢。然後老僧還子廬陵米價。師曰。恁麼則不識和尚。也未委廬陵米作麼價。山曰。真師子兒善能哮吼。乃入室受印。依附七年。眾請住黃山。上堂。祖師西來。特唱此事。自是諸人不薦。向外馳求。投赤水以尋珠。就荊山而覓玉。所以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認影迷頭。豈非大錯。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梁殿不施功。魏邦絕心迹。問如何是道。師曰。石牛頻吐三春霧。木馬嘶聲滿道途。問如何得見本來面目。師曰。不勞懸石鏡。天曉自鷄鳴。問宗乘一句請師商量。師曰。黃峰獨脫物外秀。年來月往冷颼颼。問不辨中言如何指撥。師曰。劒去遠矣。爾方刻舟。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石牛水上臥。東西得自由。問。如何是目前意。師曰。秋風有韻片月無方。問如何是學人用心處。師曰。覺戶不掩。對月莫迷。問如何是青霄路。師曰。鶴棲雲外樹。不倦苦風霜。問過去事如何。師曰。龍呌清潭波瀾自肅。師於同光三年示寂。塔於院之西北隅。
洛京韶山寰普禪師
有僧到參。禮拜起立。師曰。大才藏拙戶。僧過一邊立。師曰。喪却棟梁材。問如何是韶山境。師曰。古今猿鳥呌。翠色薄煙籠。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退後看。僧參。師問。莫是多口白頭因麼。因曰。不敢。師曰。有多少口。曰通身是。師曰。尋常向甚麼處屙。曰向韶山口裏屙。師曰。有韶山口即得。無韶山口。向甚麼處屙。因無語。師便打。遵布衲訪師。在山下相見。遵問。韶山路向甚麼處去。師以手指曰。嗚那青青黯黯處去。遵近前把住曰。久嚮韶山莫便是否。師曰。是即是。闍黎有甚麼事。遵曰。擬伸一問。師還答否。師曰。看君不是金牙作。爭解彎弓射尉遲。遵曰。鳳凰直入煙霄去。誰怕林間野雀兒。師曰。當軒畵鼓從君擊。試展家風似老僧。遵曰。一句迥超千聖外。松蘿不與月輪齊。師曰。饒君直出威音外。猶較韶山半月程。遵曰。過在甚處。師曰。倜儻之辭時人知有。遵曰。恁麼則真玉泥中異。不撥萬機塵。師曰。魯般門下徒施巧妙。遵曰。學人即恁麼。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玉女夜拋梭。織錦於西舍。遵曰。莫便是和尚家風也無。師曰。耕夫製玉漏。不是行家作。遵曰。此猶是文言。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遵無語。師遂同歸山。纔人事了。師召近前曰。闍黎有衝天之氣。老僧有入地之謀。闍黎橫吞巨海。老僧背負須彌。闍黎按劒上來。老僧掗鎗相待。向上一路速道速道。遵曰。明鏡當臺。請師一鑒。師曰。不鑒。遵曰為甚不鑒。師曰。水淺無魚。徒勞下釣。遵無對。師便打。僧問。如何是一如相。師曰。鷺飛霄漢白。山遠色深青。問是非不到處還有句也無。師曰有。曰是甚麼句。師曰。一片白雲不露醜。終後諡無畏禪師。
洪州上藍令超禪師
初住瑞州上藍山。唱夾山之道。學侶俱會。後於洪井創禪苑。還以上藍為名。化道益盛。僧問。如何是上藍本分事。師曰。不從千聖借。豈向萬機求。曰祇如不借不求時如何。師曰。不可拈放汝手裏得麼。問鋒前如何辨的。師曰。鋒前不露影。莫向舌頭尋。問如何是無舌人唱歌。師曰。韻震青霄。宮商不犯。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其珠徧地。目覩如泥。問善財見文殊。後為甚却往南方。師曰。學憑入室知乃通方。曰為甚麼彌勒。却遣見文殊。師曰。道廣無涯。逢人不盡。至唐大順正月。初告眾曰。吾本約住此十年。今化事既畢。當即行矣。齋畢。聲鐘。端坐長往。諡元真禪師。
鄆州四禪禪師
僧問。古人有請不背。今請和尚入井還去也無。師曰。深深無別源。飲者消諸患。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會得底人意須知月色寒。問。諸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王宮絕消息。曰出世後如何。師曰。榮枯各不同。
太原海湖禪師
因有人請灌頂三藏供養敷坐訖。師乃就彼位坐。時有雲涉座主問曰。和尚甚麼年行道。師曰。座主近前來。涉近前。師曰。祇如憍陳如。是甚麼年行道。涉茫然。師喝曰。這尿牀鬼。問和尚院內人。何太少。定水院人。何太多。師曰。草深多野鹿。巖高獬豸稀。問如何是無問而自答。師曰。松韻琴聲響。
嘉州白水禪師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四溟無窟宅。一滴潤乾坤。問曹溪一路合譚何事。師曰。澗松千載鶴來聚。月中香桂鳳凰歸。問如何是此經。師曰。拋梭石女遼空響。海底泥牛夜呌頻。
鳳翔府天葢山幽禪師
僧問。如何是天葢水。師曰。四海滂沲不犯涓滴。問學人擬看經時如何。師曰。既是大商。何求小利。問對境不動時如何。師曰。邊方雖有令。不是太平年。
清平遵禪師法嗣
靳州三角山令珪禪師
初參清平。平問來作麼。師曰。來禮拜。平曰。禮拜阿誰。師曰。特來禮拜和尚。平咄曰。這鈍根阿師。師乃禮拜。平以手斫師頸一下。從此領旨。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明日來向汝道。如今道不得。
投子同禪師法嗣
投子感溫禪師
僧問。師登寶座。接示何人。師曰。如月赴千溪。曰恁麼則滿地不虧也。師曰。莫恁麼道。問父不投。為甚麼却投子。師曰。豈是別人屋裡事。曰父與子還屬功也無。師曰不屬。曰不屬功底如何。師曰。父子各自脫。曰為甚麼如此。師曰。汝與我會。師遊山。見蟬蛻。侍者問曰。殼在這裏。蟬向甚麼處去也。師拈殼就耳畔搖三五下。作蟬聲。侍者於是開悟。
福州牛頭微禪師
上堂。三世諸佛。用一點伎倆不得。天下老師。口似匾擔。諸人作麼生。大不容易。除非知有。餘莫能知。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山畬脫粟飯。野菜澹黃虀。曰忽遇上客來。又作麼生。師曰。喫即從君喫不喫任東西。問不問驪龍頷下珠。如何識得家中寶。師曰。忙中爭得作閑人。
西川青城香山澄照禪師
僧問。諸佛有難。向火燄裏藏身。未審衲僧有難。向甚麼處藏身。師曰。水精甕裏著波斯。問如何是初生月。師曰。太半人不見。
陝府天福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黃河無滴水。華嶽總平沈。
興元府中梁山遵古禪師
僧問。空劫無人能問法。即今有問法何安。師曰。大悲菩薩甕裏坐。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道士擔漏巵。
襄州谷隱禪師
僧問。如何是不觸白雲機。師曰。鶴帶鵶顏。浮生不棄。
安州九嵕山禪師
僧問。遠聞九嵕。及乎到來。祇見一嵕。師曰。闍黎祇見一嵕。不見九嵕。曰如何是九嵕。師曰。水急浪花麤。
幽州盤山禪師(二世)
僧問。如何出得三界。師曰。在裏頭來多少時邪。曰如何出得。師曰。青山不礙白雲飛。問承教有言如化人煩惱。如石女兒。此理如何。師曰。闍黎直如石女兒去。
九嵕敬慧禪師
僧問。解脫深坑如何過得。師曰。不求過。曰如何過得。師曰。求過亦非。
東京觀音院巖俊禪師者
邢臺廉氏子。初參祖席。徧歷衡廬岷蜀。甞經鳳林深谷。欻覩珍寶發現。同侶相顧。意將取之。師曰。古人鉏園觸黃金。若瓦礫。待吾菅覆頂。須此供四方僧。言訖捨去。謁投子。子問。昨夜宿何處。師曰。不動道場。子曰。既言不動。曷由至此。師曰。至此豈是動邪。子曰。元來宿不著處。投子默許之。尋住觀音。眾常數百。周高祖世宗二帝潛隱時。每登方丈必施禮。及即位。特賜紫衣。署淨戒大師。示寂。垂誡門人訖。怡顏合掌而逝。
濠州思明禪師
在眾時。僧問。如何是上座沙彌童行。師曰。諾。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屎裏蛆兒。頭出頭沒。
鳳翔府招福禪師
僧問。東牙烏牙皆出隊。和尚為甚麼不出隊。師曰。住持各不同。闍黎爭得怪。
青原下六世
大光誨禪師法嗣
潭州谷山有緣禪師
僧間。伶俜之子如何得歸向。師曰。會人路不通。曰恁麼則無奉重處也。師曰。我道你鉢盂落地拈不起。問一撥便轉時如何。師曰。野馬走時鞭轡斷。石人撫掌笑呵呵。
潭州龍興禪師
僧問。一撥便轉時如何。師曰。根不利。問得坐披衣時如何。師曰。不端嚴。曰為甚麼不端嚴。師曰。不從修證得。問如何是道中人。師曰。終日寂攢眉。問文不加點時如何。師曰。無目童兒不出戶。問賓主未分時如何。師曰。雙陸盤中不喝彩。曰分後如何。師曰。骰子未曾拋。
潭州伏龍山禪師(第一世)
僧問。攪長河為酥酥。變大地作黃金時如何。師曰。臂長衫袖短。問隨緣認得時如何。師曰。雪內牡丹花。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你得恁麼不識痛痒。
京兆白雲善藏禪師
僧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矮子渡深谿。問赤脚時如何。師曰。何不脫却。問如何是法法不生。師曰。萬類千差。曰如何是法法不滅。師曰。縱橫滿目。
伏龍山禪師(第二世)
僧問。隨緣認得時如何。師曰。汝道興國門樓高多少。問子不譚父德時如何。師曰。闍黎且低聲。
陝府龍峻山禪師
僧問。如何是不知善惡底人。師曰。千聖近不得。曰此人還知有向上事也無。師曰。不知。曰為甚麼不知。師曰。不識善惡說甚麼向上事。曰畢竟如何。師曰。不見道犴[狂-王+谷]。問如何是佛向上人。師曰。不帶容。問凡有展拓盡落。今時不展拓時如何。師曰。不展不展。曰畢竟如何。師曰。不拓不拓。
伏龍山和尚(第三世)
僧問。行盡千山路玄機事若何。師曰。鳥道不曾棲。問既是師為甚却無位次。師曰。古今排不出。三際豈能安。曰恁麼則某甲隨手去也。師曰。春風吹柳絮。往復幾時休。問如何是真際。師曰。曠劫無異。不存階級。
九峰虔禪師法嗣
新羅國清院禪師
僧問。奔馬爭毬誰是得者。師曰。誰是不得者。曰恁麼則不在爭也。師曰。直得不爭。亦有過在。曰如何免得此過。師曰。要且不曾失。曰不失處如何鍛鍊。師曰。兩手捧不起。
洪州泐潭神黨禪師
僧問。四威儀中如何辨主。師曰。正遇寶峰不脫鞋。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虗空駕鐵船。岳頂浪滔天。
袁州南源行修慧觀禪師(亦曰光睦)
僧問。如何是南源境。師曰。幾處峰巒猿鳥呌。一帶平川遊子迷。問如何是南源深深處。師曰。眾人皆見。曰恁麼則淺也。師曰。也是兩頭搖。問有口談不得。無心未見伊時如何。師曰。古洞有龍吟不出。巖前木馬喊無形。
泐潭明禪師
一日下到客位。眾請。師歸方丈。師曰。道得即去。時牟和尚對曰。大眾請師乃上法堂。僧問。非思量處。識情難測時如何。師曰。我不欲違古人。曰不違古人意作麼生。師曰。也合消得汝三拜。僧問。碓擣磨磨不得忘却此意如何。師曰。虎口裏活雀兒。問定慧不生時如何。師曰。鐵牛草上臥。昏昏不舉頭。問如何是道者。師曰。毛毶毶地。曰如何是道者家風。師曰。佛殿前逢尊者。問如何是和尚終日事。師曰。鉢盂裏無折筋。曰如何是沙門日用事。師曰。轟轟不借萬人機。
吉州禾山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杉樹子。問文殊以何為師。師曰。風箏有韻真堪聽。聽得由來曲不成。
泐潭延茂禪師
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終不道土木瓦礫是。問日落西山去。林中事若何。師曰。庭前花盛發。室內不知春。問如何是閉門造車。師曰。失却斑猫兒。曰如何是出門合轍。師曰。坐地到長安。問如何是和尚正主。師曰。畵鼓連槌響。耳畔不聞聲。
洪州鳳棲同安院常察禪師
僧問。如何是鳳棲家風。師曰。鳳棲無家風。曰既是鳳棲。為甚麼無家風。師曰。不迎賓不待客。曰恁麼則四海參尋當為何事。師曰。盤飣自有旁人施。問如何是鳳棲境。師曰。千峯連岳秀。萬嶂不知春。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孤巖倚石坐。不下白雲心。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鐵狗吠石牛。幻人看月色。問如何是披毛戴角底人。師曰。蓑衣箬笠賣黃金。幾箇相逢不解喚。問學人未曉時。機乞師指示。師曰。參差松竹煙籠薄。重疊峰巒月上遲。僧擬進語。師曰。劒甲未施。賊身已露。僧曰何也。師曰。精陽不剪霜前竹。水墨徒誇海上龍。僧遶禪牀而出。師曰。閉目食蝸牛。一場酸澁苦。問返本還源時如何。師曰。蟭蟟雖脫殼。不免抱寒枝。問如何是猛利底人。師曰。石牛步步吼深潭。紙馬聲聲火中呌。新到持錫遶師三匝。振錫一下曰。凡聖不到處請師道。師鳴指三下。僧曰。同安今日嚇得忘前失後。師曰。闍黎發足何處。僧珍重便出。師曰。五湖衲子一錫禪人。未到同安不妨疑著。僧回首曰。遠聞不如近見。師曰。貪他一杯酒。失却滿船魚。問如何是大沒慚愧底人。師曰。老僧見作這業次。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犀因翫月紋生角。象被雷驚花入牙。問如何是向去底人。師曰。寒蟬抱枯木。泣盡不回頭。曰如何是却來底人。師曰。火裏蘆花秀。逢春恰似秋。曰如何是不來不去底人。師曰。石羊遇石虎。相看早晚休。座主問。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未審和尚說何法示人。師曰。我說一乘法。曰如何是一乘法。師曰。幾般雲色出峯頂。一樣泉聲落檻前。曰不問這箇。如何是一乘法。師曰。你不妨靈利。翫月次謂僧曰。奇哉奇哉。星明月朗。足可觀瞻。豈異道乎。僧曰。如何是道。師曰。汝試道看。曰彼自無瘡勿傷之也。師曰。負笈攻文。不閑弓矢。問僧。近離何處。曰江西。師曰。江西法道何似此間。曰賴遇問著某甲。若問別人則禍生也。師曰。老僧適來造次。曰某甲不是嬰兒。徒用此啼黃葉。師曰。傷鼈恕龜。殺活由我。問僧。甚處來。曰五臺。師曰。還見文殊麼。僧展兩手。師曰展手頗多。文殊誰覩。曰氣急殺人。師曰。不覩雲中鴈。焉知沙塞寒。問。遠趨丈室乞師一言。師曰。孫臏門下。徒話鑽龜。曰名不浪得。師曰。喫茶去。僧便珍重。師曰。雖得一場榮。刖却一雙足。師看經次。有僧來問訊。師曰。古佛今佛皆無別理。曰和尚如何。師打一掌。僧曰。如是如是。師曰。這風顛漢。曰今古皆然。師曰。擬欲降龍。却逢死虎。曰同安甚生光彩。師曰。守株停舶非汝而誰。曰和尚聻。師曰。胡羊往楚抱屈而歸。師問僧。眼界無光如何得見。曰北斗東轉。南斗西移。師曰。夫子入太廟。曰與麼則同安門下。道絕人荒去也。師曰。橫抱孾孩。擬彰皇簡。師聞鵲聲。謂眾曰。喜鵲鳴寒檜。心印是渠傳。僧出問曰。何別。師曰。眾中有人在。曰同安門下。道絕人荒。師曰。胡人飲乳返怪良醫。曰休休。師曰。老鶴入枯池。不見魚蹤跡。
洪州泐潭匡悟禪師
僧問。如何是直截一路。師曰恰好消息。曰還通向上事也無。師曰。魚從下過。問幽關未度。信息不通時如何。師曰。客路如天遠。侯門似海深。問香煙馥郁大張法筵。從上宗乘如何舉唱。師曰。莫錯舉似人。曰恁麼則總應如是。師曰。還是沒交涉。問六葉芬芳。師傳何葉。師曰。六葉不相續。花開果不成。曰豈無今日事。師曰。若是今日即有。曰今日事如何。師曰。葉葉連枝秀。花開處處芳。
吉州禾山無殷禪師
福州吳氏子。七歲從雪峰出家。依年受具。謁九峰。峰問。汝遠遠而來。睴睴(音袞)隨眾。見何境界而可修行。由何徑路而能出離。師曰。重昏廓闢。盲者自盲。峰乃許入室。後住禾山。學徒濟濟。諸方降欵。江南李氏召而問曰。和尚何處來。師曰。禾山來。曰山在甚麼處。師曰。人來朝鳳闕。山嶽不曾移。國主重之。命居楊州祥光院。復乞入山。以翠巖而棲止焉。時上藍亦虗其室。命師來往闡化。號澄源禪師。僧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曰。於汝不惜。問仰山插鍬意旨如何。師曰。汝問我。曰玄沙踏倒鍬又作麼生。師曰。我問汝。曰未辯其宗。如何體悉。師曰。頭大尾尖。問咫尺之間。為甚麼不覩師顏。師曰。且與闍黎道一半。曰為甚麼不全道。師曰。盡法無民。曰不怕無民請師盡法。師曰。推倒禾山也。問習學謂之聞。絕學謂之隣。過此二者。謂之真過。如何是真過。師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真諦。師曰。禾山解打鼓。問即心即佛則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師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禾山解打鼓。問萬法齊興時如何。師曰。禾山解打鼓。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世界崩陷。曰為甚如此。師曰。寧無我身。問尊者撥眉擊目。視育王時如何。師曰。即今也恁麼。曰學人如何領會。師曰。莫非摩利支山。問摩尼寶殿有四角。一角常露。如何是露底角。師舉手曰。汝打我。復曰。汝還會麼。曰不會。師曰。汝爭解打得我。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撲破著。問已在紅爐請師烹鍊。師曰。槌下成器。曰恁麼則烹鍊去也。師曰。池州和尚。問四壁打禾。中間剗草。和尚赴阿那頭。師曰。甚麼處不赴。曰恁麼則同於眾去也。師曰。小師弟子。建隆元年二月示微疾。三月二日。辭眾乃曰。後來學者未識禾山。即今識取珍重。言訖而寂。諡法性禪師。
洪州泐潭牟禪師
僧問。如何是學人著力處。師曰。正是著力處。上堂僧問。百丈捲席意旨如何。師曰。珍重便下座。
涌泉欣禪師法嗣
台州六通院紹禪師
一日涌泉問。甚麼處去來。師曰。燒畬來。泉曰。火後事作麼生。師曰。鐵蛇鑽不入。住後僧問。不出咽喉脣吻事如何。師曰。待汝一钁斸斷巾子山。我亦不向汝道。問南山有一毒蛇。如何近得。師日。非但闍黎。千聖亦近不得人。問承聞。南方有一劒話。如何是一劒。師曰。不當鋒。曰頭落又作麼生。師曰。我道不當鋒。有甚麼頭。其人禮謝而去。問父母未生時。那人何處立。師曰。卦兆未興。孫臏失算。問如何是大千頂。師曰。不與眾峰齊。師休夏入天台山華頂峯。晦迹莫知所終。
雲葢元禪師法嗣
潭州雲葢山志罕禪師
僧問。如何是須彌頂上浪滔天。師曰。文殊正作閙。曰如何是正位中事。師曰。不向機前展大悲。問如何是那邊人。師曰。鋒前不露影。句後覓無蹤。
新羅國臥龍禪師
僧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紫羅帳裏不垂手。曰為甚麼不垂手。師曰。不尊貴。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師曰。猢猻喫毛蟲。問如何是潭中意。師曰。絲綸垂不到。磻溪謾放鉤。曰如何是潭外事。師曰。日裏金烏呌。蟾中玉兔驚。
彭州天台燈禪師
僧問。古佛向甚麼處去也。師曰。中央甲第高。歲歲出靈苗。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不施功。曰磨後如何。師曰。不照燭。問如何是佛。師曰。紅蓮座上不覩天冠。
谷山藏禪師法嗣
新羅國瑞巖禪師
僧問。黑白兩亡。開佛眼時如何。師曰。恐你守內。問如何是誕生王子。師曰。深宮引不出。曰如何是朝生王子。師曰。宮中不列位。曰如何是末生王子。師曰。處處無標的。不展萬人機。
新羅國百巖禪師
僧問。如何是禪。師曰。古塚不為家。曰如何是道。師曰。徒勞車馬迹。曰如何是教。師曰。貝葉收不盡。
新羅國大嶺禪師
僧問。古人道。祇到潼關便即休。會了便休。未會便休。師曰。祇為迷途中活計。曰離却迷途。還得其中活計也無。師曰。體即得。當即不得。曰既是體得。為甚麼當不得。師曰。體是甚麼人分上事。曰其中事如何。師曰。不作尊貴。問如何是一切處清淨。師曰。截瓊枝寸寸是寶。析旃檀片片皆香。問如何是用中無礙。師曰。一片白雲繚亂飛。
中雲葢禪師法嗣
潭州雲葢山證覺景禪師
僧問。國土晏清功歸何處。師曰。銀臺門下不展賀。曰轉功無位時如何。師曰。王家事宛然。曰如何是閫外底事。師曰。畵鼓聲終後。將軍不點頭。
吉州禾山師陰禪師
僧問。王子未來登。誰人當治化。師曰。閫外不行邊塞令。將軍自致太平年。曰恁麼則治化之功猶不當。師曰。亦有當。曰如何是當。師曰。十方國土盡屬於王。問久久尋源為甚麼不見。師曰。為步數太多。曰恁麼則不覓去也。師曰。還同避溺而投火。問如何是佛。師曰。承當者不是好手。
幽州柘溪從實禪師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箇中無紫皁。曰如何是禪。師曰。不與白雲連。師問僧。作甚麼來。曰親近來。師曰。任你白雲朝嶽頂。爭奈青山不展眉。
洛浦安禪師法嗣
蘄州烏牙山彥賓禪師
僧問。未作人身已前。作甚麼來。師曰。三脚石牛坡上走。一枝瑞草目前分。問疋馬單鎗直入時如何。師曰。饒你雄信解拈鎗。猶較秦王百步在。問久戰沙場為甚麼功名不就。師曰。雙鵰隨箭落。李廣不當名。問百步穿楊中的者誰。師曰。將軍不上便橋。金牙徒勞拈筈。問螮蝀飲雲根時如何。師曰。金輪天子下閻浮。鐵縵頭上金花異。曰正當恁麼時如何。師曰。當今不坐靈明殿。畵鼓休停八佾音。
鳳翔府青峯傳楚禪師
涇州人也。一日洛浦問曰。院主去甚麼處來。師曰。掃雪來。浦曰。雪深多少。師曰。樹上總是。浦曰。得即得。汝向後住箇雪窟定矣。後訪白水。水曰。見說洛浦有生機一路。是否。師曰是。水曰。止却生路。向熟路上來。師曰。生路上死人無數。熟路上不著活漢。水曰。此是洛浦底。你底作麼生。師曰。非但洛浦。夾山亦不奈何。水曰。夾山為甚麼不奈何。師曰。不見道生機一路。住後。僧問。佛魔未現。向甚麼處應。師曰。諸上座聽祇對。問大事已明。為甚麼也如喪考妣。師曰。不得春風花不開。及至花開又吹落。問如何是一色。師曰。全無一滴水。浪激似銀山。問如何是臨機一句。師曰。便道將來。曰請和尚道。師曰。穿過髑髏。不知痛痒。問如何是明了底人一句。師曰。駿馬寸步不移。鈍鳥昇騰出路。
京兆府永安院善靜禪師
郡之王氏子。母夢金像。覺而有娠。師幼習儒學。博通羣言。年二十七。忽厭浮幻。潛詣終南山。禮廣度禪師披削。唐天復中。南謁洛浦。浦器之。容其入室。乃典園。務力營眾事。一日有僧辭浦。浦曰。四面是山。闍黎向甚麼處去。僧無對。浦曰。限汝十日。下語得中。即從汝去。其僧經行冥搜。偶入園中。師問曰。上座既是辭去。今何在此。僧具陳所以。堅請代語。師曰。竹密豈妨流水過。山高那阻野雲飛。其僧喜踊。師囑之曰。不得道是某甲語。僧遂白。浦曰。誰語。曰某甲語。浦曰。非汝語。僧具言園頭見教。浦至晚上堂。謂眾曰。莫輕園頭。他日座下有五百人在。後住汞安。眾餘五百。果符洛浦之記。僧問。知有道不得時如何。師曰。知有箇甚麼。曰不可無去也。師曰。恁麼則合道得。曰。道即不無。爭奈語偏。師曰。水凍魚難躍。山寒花發遲。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木馬背斜陽。入草無蹤跡。問如何是一色。師曰。易分雪裏粉。難辯墨中煤。問如何是衲衣向上事。師曰。龍魚不出海。水月不吞光。問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時如何。師曰。鶴鷺竝頭踏雪睡。月明驚起兩遲疑。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異境靈松覩者皆羨。曰見後如何。師曰。葉落已枝摧。風來不得韻。問如何得生如來家。師曰。披衣望曉。論劫不明。曰明後如何。師曰。一句不可得。曰如何是不坐如來座。師曰。抱頭石女歸來晚。祇園會裡沒蹤由。師往遊[棘/火]道。避昭宗蒙塵之亂。以漢開運。丙午冬。鳴犍槌。集僧囑累。入方丈。東向右脇而化。諡淨悟禪師。
鄧州中度禪師
僧問。海內不逢師。如何是寰中主。師曰。金鷄常報曉。時人自不聞。問如何是暗中明鏡。師曰。昧不得。曰未審照何物。師曰。甚麼物不照。問如何是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師曰。真常塵不染。海納百川流。曰請和尚離聲色外答。師曰。木人常對語。有性不能言。
嘉州洞谿戒定禪師
初問洛浦。月樹無枝長覆蔭。請師直指妙玄微。浦曰。森羅秀處。事不相依。淥水千波孤峯自異。師於是領旨。住後。僧問。蛇師為甚麼被蛇吞。師曰。幾度扣門招不出。將身直入裏頭看。有官人問。既是清淨伽藍。為甚打魚鼓。師曰。直須打出青霄外。免見龍門點額人。
京兆府臥龍禪師
僧問。杲日符天際。珠光照舊都。浦津通法海。今日意如何。師曰。寶劒揮時。豈該明暗。
逍遙忠禪師法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