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直指萬法同歸
經名:玄宗直指萬法同歸。金牧常晁撰。七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玄部。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一
建安仰山道院牧常晁撰
門人一山黃本仁編
無極 此純然性理,即太極。有中之真無,無名天地之始也。
太極 此理氣混沌,即元極。無中之妙有,有名萬物之母也。
無極太極圖序
無極者,無所至至之謂也。又無中之真無也。一元無象,二炁未萌,空洞玄虛,寂然不動。此無名天地之始也。后世強曰無極,曰太易。因靜極而後生乎動,動而不已生乎炁。炁理混沌,三才由是而胚育,變化之道生矣。此有名萬物之母也。故謂太極。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易者,無極也。由無極而有太極,由太極而有乾坤,乾離而日生焉,坤坎而月生焉。四象立而八卦列,陰陽合而男女生,人倫由是始也。離震而坎兌,晝夜由是以分,四序由是以運也。故在天成象,在地成形。結而不散者為山嶽,融而不滯者為江河,抽地陸者為草木,潜淵藪者為鱗介,走者曰毛,飛者曰羽。由是寒燠相因,濕燥相感,情偽以交,精氣以接。蠢動含靈之屬,有生無識之類,生生而不可已也。
論無極妙有
無極,太極之真無也。太極,無極之妙有也。真無者,性之始也。妙有者,炁之始也。妙有胚混,先成乾 象,兩乾以為坤 ,乾坤既立,人倫萬物由是以生,性命之道立矣。至於均四象,布五行,環八卦,導三元,成代謝,迭興衰,是特陰陽二氣之流運者也,而無極之本無加損焉。在太極之上寂無形變,在二儀之下不與物遷。其曰太易、太初、太素、太始,其名異,其道一也。然而太極受命於無極,乾坤受命於太極,人物受命於乾坤,即一貫也。非無極外生太極,太極外生乾坤,乾坤外生人物,始於理之真無,成於炁之妙有也。
論無極太極即理炁
無極者,純然理之謂也。蓋有是理而後有是炁,理炁混沌,是名太極。此有名萬物之母也。至於三才立,萬物生。理之均物,謂之性。氣之付物,謂之命。原人物性命,即天地間之理炁也。天地間理炁,人物得之為性命也。始則理炁混然太極,終則天地具乎理炁。理於炁不獨存,炁於理無奇立。與三才萬物相為而無終者,理炁也。然理之體靜而形虛,炁之機動而形靜。靜而虛者,道也。動而形者,器也。始於無極,成於太極,分為兩儀,散為萬類。而理與炁,未始乎離,未始乎息,亦未始乎加損也。
性命之源
太極無形,肇生乎一,一析為水火之數彰焉。一與二偶,乾體乃成,是為性命陰陽之本初,人倫萬物之資始也。由是中分乾 以為坤 ,兩儀立而四象峙,八卦列而晝夜交,自乾元始判,性命遂分。《易》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蓋乾道未分,水火所以自具也。至於乾道變化,分以為坤,萬物得乾坤所分之炁,各正乎性命以生。此乾元降本,品物流形也。故全於乾者為陽,分於坤者為陰。陰之立,品物資之以生。得乎乾之具者曰性,得乎坤之分者曰命,得乎水之一為精,得乎火之二為神,得乎性命精神之具者曰道也。○水一火二合而為乾,此乾元自具水火之妙也。元命本性之始也。至於分一為二,則一體無而二體有。合而為一,則一體有而二體無。此有無之互為變化者也。故大道以無為體,以有為用,所以無極即太極之真無,太極即無極之妙有。故乾之始者本無,因一立以成象。坤之始者本無,因乾分以成形。分合有無,此生陰陽萬物之大本也。○乾元、水火、陰陽、性命,精神之自具也。故乾性於道,人性於乾,合乾而順坤,成性而復命也。乾分為坤,坤合復乾,二體分合,性命乃全。故伯陽修仙,《叅同》以《易》,謂性命不過乾坤也,精神不過坎離也。乾坤坎離不過一也。一者不過太極也。太極不過無極也。一之未形,太極之無始也。一之既立,太極之有始也。無始者,性之始也。有始者,命之始也。合乎二始,乾道乃成。性始乎無,虛靈知覺生焉。命始乎有,流行生滅繫焉。有無之對,動靜之交,變化之道立矣。然一體包二,乾體包坤,不俟其變,水火陰陽備矣。能一太極以全乾元,合無形而包二始者,其聖元。合元形而包二始者,其聖人事業乎。
性理神炁命序
道在太極前謂性,性在天地間謂理,理之妙覺之謂神,神之虛靈合乎炁,炁之付物之謂命。《易》曰:寂然不動者,性之體也。感而遂通者,神之用也。性於物無所不至,理於物無所不公,神於物無所不應,炁於物無所不成。本然無為者,性也。物之均具者,理也。玄通妙覺者,神也。運行不息者,炁也。本乎性,順乎理,存乎神,炁以生者命也。
萬法歸一圖銳
一者,萬法之母也。故兩一成二,兩二成四,重四成八,重八十六,合為三十二,重三十二為六十四,六十四成三百八十四。除乾坤坎離,二十有四正得三百六十,以應一朞也。故乾之策二百一十六,坤之策一百四十四,合乾坤之策,其有萬千五百二十。故一數成乎一物,一物具乎一法,一法之中復生諸法,總而言之曰萬。其始也,依一立名,依名立義,依義立事,依事立能,依能立職,依職立用,依用立功,依功立異,依異立奇,依奇立是,依是立非。是非既立,於愚別智,於否別通,於多別少,於少別衆,於同別異,於等別差,於中別偏,於正別邪,於大別細,於精別粗。積而襲之,因而重之,自此以往,雖巧歷不能得也。三千八萬隨事訓名,皆事物之交錯,人心之變通也。無極之始惡有是哉。智者必總萬法而一之,還其原而反其本也。一之既復,萬法旋元。故聖人一以貫之。曰萬物雖多,其治一也。苟非一以貫之,直乎萬又萬矣。
一齊萬法
夫萬法之於天下也,以滄海為口黃河為舌,不能盡辯其是非。崑崙為筆,青天為紙,不能盡寫其情狀。世愈下而法愈變,人愈詭而道愈乖。故一源纔動,萬法交馳,猶雨挫群叢,風號衆竅,紛紛焉,擾擾焉,莫知能禦也。雖使犧軒重立法,瞿聃再談玄,不能抑其既動之源也。其萬法之多,萬法之廣,有以智慮而窮之,是以不齊而齊,其不齊也。齊之者何?一而已矣。一之者何?會其極以歸其極也。然萬法虛假,一亦妄生。一之不動,則萬法無生。吾將一以貫乎。萬法同乎彼我,侔乎天地,惡得不齊者哉。謂一不可反,法不可齊者,未悟可齊之理也。
三教同元圖
三乘四果凡釋學者百家諸子凡儒學者三界羣仙凡道學者
釋 儒 道
三教同元譬說
窮理治天下,莫大於儒。性超生死,莫大於釋。復命御三才,莫大於道。夫三家者,同一太極,共一性理,鼎立於華夷之間,均以教育為心也。其元同其為思其納衆理也。由郭之納衆庶也,海之納百川也,鼎之納衆味也,身之納九竅也,天地之納萬物也。貴乎靜不貴乎動,貴乎清不貴乎濁。靜則萬慮不生,動則萬機俱作。清則神明萃集,濁則癡暗混凝。官天地,府萬物,會精神,調六炁,莫不由乎心之所以用也。古人無能名之,故為之字。以此下象三才萬法。
郛郛
全於無極之謂性,分於太極之謂命,道所當然之謂理,包括衆理之謂心。心者也,總萬法而言之,其形廣大,其體虛無,妙覺玄通,包含萬有,初無善惡小大之名,由人物所以用也。用其末異者,後世異之所以異也。譬兄弟三人同一父母所生,不幸父母早逝,兄弟離流他國,及其長也,承嗣三家各變其姓一氏,三家之君忽有民土之爭,其三人各總絕世之智,出奇運軍,擁將調兵,遇於中原之野,或攻於左,或攻於右,或攻於中,雖復鋒鏑以交,兵刃以接,終自不能相下。何哉?蓋其力齊智等。勝負所以難分也。有識者曰:昔同父母,今者寇讎,為之奈何?雖欲解其兵,釋其患,和其光,同其塵,盡其心智。心在天為天心,在地為人心,在天下為天下心,在萬物為萬物心,不過一心也。舍其物而得其名。心本無常,隨用為常。心本無度,隨用為度。心本無動,隨用為動。心本無思,隨用為思。用其善者為善心,用其惡者為惡心,用其小者為小心,用其大者為大心,以此心象郛郭也。由是知心之宰衆理者也。
性命身混合圖說
性者,元神之妙也。萬物莫不均得之,其體至靜、至虛、至玄,在聖不增,在愚不減。在古不變,在今不移。天下之動,不能動其動。天下之至,不能至其至,此所以為性也。命者,元炁之正也。炁,之與物,謂之命又令也。令之為人奉行天地之情性也。在物則在窮通,在理本無生死。萬物無常,此形器之物於分限者也。而元命未嘗斷續焉,以不召而行,所以謂命也。身者,令根本也。始於無形,因緣父母而成其象,實受天地之正炁,故肖天地以為形,眼視耳聽,鼻嗅舌談,意知情識,手執足蹈,此所以為身也。非身則性命無所寄,非性命則身無所主。混而合之曰人,明其性者曰道,夫寶身命而不寶其性者,特炁息寄於一物耳。或曰身無常,命有限,身命不存,神安在哉。曰是身假物也,終久必還,是命流行也。物於生滅,有身則合。而為人,炁散則歸之於道。聖人外身而身存,元神元命曷嘗喪焉。若離身求命求性,是外水而求魚龍,外天而求日月也。
牛車寶諭身性命說
夫性人之所性也,物無不均有之。身者人之本也,性命之所寄也。命者,炁之序也,生生之所由也。受天命以為人,奉行天地之情性也。身非命不能立其本,命非身無由存其生。性非身命不能寄之以靈,成之以善,此三者不能須臾離乎本也。今借寶諭乎性,車諭乎身,牛諭乎命。寶者,貴重之物也。車者,容載之物也。牛者,承行之物也。夫以寶載車,然後駕之以牛,故牛行車行,寶在其上矣。牛能行不能載,車能載不能行,寶雖貴,非牛與車亦不載矣。故牛非車則無所運,車非寶則無所載。故寶逸而牛車實勞矣。夫車假合之物,因牛行道,因寶而載,非假合必不能相為其用也。况假合者終久必離,奉行者終久必弊。猶牛終死,車終破也。寶非假合,故得獨存焉。由此觀之,身之亡,有生之常也;命之窮,流行之常也。不與身命俱亡者,惟性理也。今不明其性,是去寶不取也。不知命,是去牛不駕也。不修身,是去車不用也,至於牛死車破寶亡。悲夫!
陰陽以靜為主說
陽動陰靜,陽清陰濁,世所共知。至以靜為主,則世不知之矣。夫太極之體本乎靜,其動者依乎靜,然後而動,非先以之靜,故不能繼之以動。三才之道,是以靜者為動者之主矣。況靜而生性,動而生炁,靜而生仁,動而生智,天下之事莫不由動之所以生也。今謂陽動其所本必靜,陰濁其所本必清。靜為動之體,動為靜之用也。由此觀之,靜者逸而動者勞,靜者尊而動者卑。苟非靜,何以一天下之動也。非清,無以明天下之濁。故聖人取至靜以為道,非賤陽而貴陰也,取乎太極之始也。夫天雖動,而有動中之靜。地雖靜,而有靜中之動。天非靜,故不能應萬物之情,地非動,故不能發萬物之生。故乾之中陰為離,日象也。坤之中陽為坎,月象也。是陽必以靜為體,陰必以動為基也。天體靜所以剛而愈健,地體動所以生而不息。故天地常應常靜之妙也。陽動陰靜,天地之正體也。陽清陰濁,天地之正形也。陽剛陰柔,天地之正理也。陽尊陰卑,天地之正位也。一起一伏,陰陽之升降也。一住一來,陰陽之代謝也。一晝一夜,陰陽之明晦也。一寒一暑,陰陽之推遷也。至於充塞兩間之不變,周遊六虛之不移,窮之不見其終,推之不見其始,寂然不動,靜體本然者,此又非陰陽之形,寒暑之炁可以測也。
佛氏 字心輪圖說
陳遁齋曰:此圖甚妙,由釋氏之閫奧,造儒者之門庭,從前大善知識開示未嘗及此。
佛氏以 字書于胸中者,表法也。謂其如輪,兩相交互,均於四象,齊為八卦,交為經緯,互為始終。會於中,為五行,為五常、五炁、五戒。在經為四句,在人為四大。陰陽性命、道德仁義、精神魂魄、汞鉛龍虎、乾離坤坎之妙,莫不均於其中也。其進亦平,其退亦平,順可行,逆可行,可以四五,可以八九。縱亦無窮,橫亦無窮,天人之理無不該載。所以佛氏書之於胸,象法輪於心中,轉運不已也。其音曰萬,言萬物莫不由是道也。推其本乃十字也。始於一,成於五,圓於十,包於萬。 字乃十字委曲也,曲直兩通之義也。所以《華嚴經》自始及末每事舉十,取其上下平等,體用互換,無欠無餘,無高無下,猶應輪寶藏,周匝莊嚴,一切義理無不宗之,意義甚深,非言可盡。
中庸 真常 常住
無過不及之謂中,不易不偏之謂庸。中也者,兩儀間之極則也,人心中之極理也。庸也者,天下獨存之至也,古今不變之常也。在釋氏之謂常住,在太上之謂真常。常住者不變,故不遷流之義也。真常者,不妄亂不更易之義也。堯舜以之而揖讓,孔孟以之而授受,釋氏以之化萬類,太上用之御三才,即此道也。夫中庸,儒者之極道也。常住,釋氏之極道也。真常,太上之極道也。因時有古今,道有升降,故體同用異也。非聖人命理之所以殊焉。
聖人特施設不同說
太極之道,始之於性,終之於命,三才之立,無過此也。萬物之生,不出是也。況兩儀之大,風土之殊,人物之衆,各秉乎性命以生,品類雖異,太極未始不同也。故釋氏用之以化天下復本性。老氏用之以化天下復元炁。儒氏用之以化天下復元命。非性無以明大道之妙,非炁無以彰太極之原,非無以行教化之大。此三者,超形器,炁母,正大倫,天人之本也。三才不能須臾離之。是故取之有體用,得之有先後,非所謂過與不及也。窮其始終,釋即道也。道即儒也。今謂釋之寂滅,不近人情。道之清虛,不足以治天下。儒之名義,不足以超生死。是各執其一偏於得失之間耳。聖人之理一而已矣。非有淺深之間哉。用之於天下,特施設之不同也。
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常者,不變易也。清者天之性,靜者地之性也。天地之理貴常,是以取之為一道也。且天非清,故不能極其高而垂萬象。地非靜,故不能厚其下而載其萬物。其德不常,則天可傾也,地可陷也,日可冷也,月可熱也,四時可顛倒也,萬物可錯雜也。惟其常,故能於萬物古今不遷變焉。況人肖天地為形,合陰陽為命,禀受一靈之妙,常自清靜,秪為無昕煩惱之所汩沒,愛欲昏亂之所牽纏,由是其常汩其清,動其靜,故不能與天地同其久,大道合其真也。誠能契其常,合其清靜,天地敢不悉其妙而歸之哉。
度人經元始寶珠說
元始者,大無空洞之首也。出乎太極之上,居乎九炁之先,其炁降為乾,分為坤,合為人。三光五行,四序八卦,莫不由玄元始三炁之所立也。《易》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本乎是矣。夫元始一炁,至清靜,至虛無,至無為,至精一,是為萬道之宗,萬靈之本,萬化之首,萬物之根。本無名言,故天尊假名言而名言之。經曰:元始天尊懸一寶珠,大如黍米,於空玄之中,寂無遺響。此經一段,乃天尊開方設便,引化群生,言之各有所表者也。夫寶珠者,玄牝之一竅也,真空之妙有也,水火乾元之本也,萬靈之性智也,居於空玄之中。空者,表來處本無也。玄者,表無中生有也。去地五丈者,表五行大衍之圓數也。木、火、土、金、水之一貫也。五屬土居中央,統攝坎離震兌之四象也。此珠必去地五丈,高無過踰,低無不及,表玄牝一竅,始出於五行之首,終居於五炁之中也。元始登引天真大神等,俱入寶珠之中,此表一炁之微,含吐十虛,範圍三極,細無不入,大無不包也。天人仰看,惟見勃勃從珠口中入,此表玄牝一竅,為衆妙之門也。元始以一真之妙汲引群生,從如是妙門而入也。既入珠口,不知所在,此表群生同此妙門而歸。由是智遊於沖漠,性合於太虛,故曰不知所在也。是以國人覩寶珠之妙,咸悟元始之道,故得塵勞廓散,心地悉復平正也。夫心珠廣大,空洞無形,三才萬物莫不均入。是珠既入於理,夫復何言,故曰說經都竟也。元始以無說而說,衆真以無問而聞。各悟真理,反本還源,故曰諸天復位也。智性玄微,非聲非色,悟之則法界全彰,迷之則秋毫不覩,故曰寂無遺響也。故太上始以寶珠之微示其心跡,終以寂無遺響以會其虛無。此妙有真空之全體,無無不無之全機。聖人之旨,玄妙難通,必施方便,以示群生,使之自求自得之也。故先由珠口如是而入,衆真從之開悟人天,必由此門而入也。然群生之身數懷寶,自古及今初無變易,非但元始獨有是珠也。懷其寶,迷其邦,得其門者鮮矣。且萬法之多,萬言之廣,一珠足以包之。珠之外,經亦奚庸哉。讚曰:元始入珠,珠之元始,元始與珠,一而已矣。說經都畢,萬法歸一。視聽無同,混淪太極。
儒家四句偈
人心惟危。浮妄不停,感思易入馳,紛競得趨欲,徇情逐物,動而難安,謂之人心。
道心惟微。體之至靜,幽遠難明,理悟則存,情揆莫測,不可得而視聽,謂之道心。
惟精惟一。以危即微,止動歸靜,人心道心,極至純粹,毫髮私欲無雜,謂之精一。
允執厥中。危微之心,極于精一,持為日用,罔不合理,無有偏倚之伏之患,謂之執中。
道家四句偈
視不見我。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融妙虛寂,不可以情知意識,名曰視不見我。
聽不得聞。反聽自心,湛然虛寂,了無聲色,猶元始於寶珠之中,說經都竟,倏忽之間,寂無遺響,名曰聽不得聞。
離種種邊。不著邪見,不墮偏執,無過不及之患,離去一切邊傍,立於至中之中,名曰離種種邊。
名為妙道。無我無聞,無邊無內,形容不及,聲色無干,出於視聽名之外,名為妙道。
佛家四句偈
不立文字。心由自悟,文不在斯,道本見成,理無修證,豈言教之所能述,故曰不立文字。
教外單傳。學於無學,以心契心,得意忘言,取悟為則,出乎言辭之表,曰教外單傳。
直指人心。惟此心宗,至簡至易,不由蹊徑,不涉典章,一悟頓生本原,曰直指人心。
見性成佛。覺性真體,極乎空寂,精識本心,妙臻至理。理然明白洞達,故曰見性成佛。
右《金剛經》曰:若人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不若持此經中四句偈。意謂不達佛理,以身命布施,但得有為之福,不如受持經中之妙,見性成佛也。四句者,至少之義也。若識得破,天下無多經可看,無多書可讀。故於三教,為撮其要,語依《金剛經》,名曰四句偈。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一竟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二
建安仰山道院牧常晁撰門人一山黃本仁編
常應常靜解
夫天體本靜,應之以日月雲霞。地體本靜,應之以江河萬物。四序本靜,應之以春夏秋冬。人心本靜,應之以喜怒哀樂。凡有一靜,則有一應。靜者,主也。應者,賓也。靜者,君也。應者,臣也。靜為內體,應為外用。是以聖人之心,常不易而應乎萬物之情,常不動應乎萬物之變。雖與萬物接應,而此心未始逐萬物而遷動也,故能為萬物之主焉。雖日應萬機,曾不損乎毫釐,太上執此以御三才萬物也。常應常靜,聖人之至德乎,天地之真心乎。學者之日用緊要,切不可放過也。
解谷神不死章
無極為太極之谷,太極為天地之谷,天地為萬物之谷,人心為衆理之谷。谷者,納物而不盈,呼聲而能應,象乎人心也。神者,天地間之至理,人心中之至妙。此神知覺虛靈,與心相應,猶谷之應乎聲也。三才有休否,此神元歇滅,故曰不死也。是謂玄牝。玄者,天地之始象。牝者,至靜之真體。三才未立,四象未生,是道已具。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即此也。曰太極,曰性命,曰鉛汞,曰水火,無非玄牝異名之妙也。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玄牝一竅,乾坤之根蔕也。衆道由此而出,三才由此而生。或以口鼻呼吸往來清濁為說,是亦道也,但不得谷神之妙矣。綿綿若存,用之不勤。綿綿者,無終之義也。謂谷之有神,不斷不滅,劫火洞燃而不壞,二儀變易以常存。人能用之,不急於勤,不荒于怠,故可與道相為無窮也。
性宗命宗同體說
世謂禪學為性宗。禪者,梵曰禪那,此翻曰靜慮。以清心澄神、靜念息慮為本,以忘形去累、止欲離貪為宗,在身為戒,在心為定,在性為慧,禪宗以戒、定、慧為第一義。命者太極混沌中元命之命也。以無為自然、妙有清虛為本,以專氣致柔、抱元守一為宗。在腎曰精,在身曰氣,在心曰神,命宗以精、氣、神為第一義。戒、定、慧,即精、氣、神也。戒以養精,定以養氣,慧以養神。非戒則不能生定,非定則不能生慧。戒不立則精喪亡,定不全則氣流散,慧不生則神凋竭。故戒定慧依精氣神而立,精氣神依戒定慧以全。三教聖賢,不能去此六字而成道者。今之學釋者則曰:本來無一物,何用精氣神也。學道者則曰:吾有精氣神存,何待戒定慧為。此皆不明根本,妄自分別,所以學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悲夫!
解金剛經一合相理分
夫有合相之者,天地萬萬物也。無相之合者,如來性理也。萬萬之合,莫逃乎身命。陰陽性理之合,不越乎真空妙有。分云一合相理者。相者,事物也。理者,性理也。凡貌象炁質之物,宥于天地之間者,莫不合乎數,當乎理也。至于蜎飛蝡動之屬,有情無想之類,孰能逃乎一合之相矣。故如來說法,必自有相而至于無相。謂一切衆生,必固相而後顯理也。非相財真空之理無所明,非理則妙有之機何所發。故以相明乎理,以理合乎相,欲使衆生即色即空,即心即佛也。經云:如來如說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顯名世界。解云:此言天地一合相,世界若此其大也。蓋太極未形時,即無此世界,大塊既判後,是名世界也。經云:若世界實有者,即是一合相。解云:元始之際,本無一合之形,今實有世界,不過一合相也。蓋天與地合,日與月合,陰與陽合,男與女合,其餘不言,可知是名一合相。解云:如來真性,本無名相,不過假權就實,借有明無,隨順世間,名一合相也。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說。解云:然此一合,乃真空與妙有合也,衆生與佛性合也。老子謂神形俱妙,此也。千聖不傳,故曰不可說也。但凡夫之貪著其事解,凡夫不明佛性,但與世界塵勞煩惱為合,貪求無厭,著相不解,事事執迷,不能省悟,使一靈真性流浪生死,出入韜迴,皆貪著其事也。諸經之解為為不同如來之旨,遂成訛舛。經中明白,若世界實有者,即是一合相,見得形炁之合明矣。又破曰即非一合相,此性理之合明矣。謹解半章,發明後學云耳。
解老子貴生章
經: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死地十有三。解:生猶日之出也,死猶日之沒也。莊子云:死生如夜旦,此也。十有三者,乃長生、沐浴、冠帶、臨官、帝旺、衰、病、死、墓、胞、胎、養,此十二事,兼吾之身共十三也。凡萬物始而復終之道,陰陽往而復反之理,人物盛衰死生之數,在坤卦為復,在乾卦為姤,陰陽消長,寒暑推遷,造化相為無窮者,此也。凡有生之徒,必循此而生,又循此而死。今生動至於死亡之地,其盛衰存亡之跡,亦不能逃此十三徒之數,有能逃此數者,其惟聖人乎。釋氏之生老病死亦本於此。其所謂韜迴者,此三三徒歟?
經:一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解:萬物無生,故得無死,既有生則必有死,有死則必有生,此天地間必然之理也。今不能兔乎十三徒之患者,為萬物生生之情不已也。既厚於有生,何得免乎死也。老君恐世人不明出生入死之理,故設問曰夫何,故又自答曰以其求生生之道甚厚,不能至於無死之地,所以未免乎十三徒之生死。今欲不與此徒為伍者,則當出五行生死之外可也。
經:善攝生者,陸行不避兕虎,入軍不避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也。解:既厚於有生,則當其攝衛養生之術,順其生旺興衰之數,明其死生出入之機。修其身,養其氣,固其精,存其神,黜聰明,屏嗜慾。使七情不擾於內,六塵不擾於外。不奔走於名利之場,故陸行不避乎虎兕也。危邦不入,亂邦不居,不徇身欲,不為禍先,故入軍不待避乎甲兵也。故善攝其生,必洗心藏密,忘物忘形。使乎六欲之兕虎無所投措其爪角,三毒之甲兵無所容頓其鋒刃。神形俱妙,與道合真。故曰無死地也。又曰聖人能外形骸,不與十三徒為侣,故物不能為之害,世不能為之患。老君曰:吾所有大患者,為吾有身。若吾無身,何患之有。以其無身,故能無死地也。諸家解義各以九竅四肢,七情六慾,或言水六火七,或言六根、四大、三毒為十三,似與經旨不相侔合。今特解此,發明後學。
若嬰兒之未孩
嬰兒者,未出胞胎也。出乎胞胎,謂之孩也。嬰兒在母腹中,惟抱一團和氣。喜怒哀樂之情未發,見聞知覺之性未萌也。出母之胎,便有喜怒哀樂之情,見聞知覺之心,故不足以況於道也。古人曰:溫養子珠,保養太和。又曰:聖胎道胎,胎仙胎息,未嘗言出胞胎也。三教聖賢泏養之術,孰能越此。老子抱元守一,專炁致柔。釋氏之宴寂,顏子之坐忘,止是嬰兒。
二極中說
無極,無中之中也。太極,至中之中也。寂然不動,元炁總禽之首也。不可得以狀之,即無偏倚流伏、過踰不及之患,是為乾元之始,萬物之根也。極名雖異,而中不異也。三才萬物不能須臾者,離此中也。至于喜、怒、衰、樂之未發,此中者,在儒謂之精一,又謂存神;在老謂之抱元,又曰守一;在釋謂之禪定,又曰寂觀。是皆人心固有之中也。以我固有之中,合乎二極本然之中,則天地物我同乎一體。物我既同一元,中寂故不見有起滅,不見有流滯,不見有去來,不見有偏倚。若然者,故可齊萬物,一生死,立於至中之中也。
坐忘說
坐者,止動也。忘者,息念也。非坐則不能止其役,非忘則不能息其思。役不止,則神不靜。思不息,則心不寧。非止形息役,靜慮忘思,不可得而有此道也。故古人立止觀二法,對治散昏二病。止者,止其散,即散歸於定。觀者,觀其昏,即昏復於慧。非定力不能止其散,非返照不能明其昏。古之上士莫不由此而求之,所以顏回惰肢體,黜聰明,離形去智,伺於大通。子棋隱几而坐,喪乎吾我。明道坐如泥塑人。許君曰:靜定棲神,無生雜想。廣成子曰:毋視毋聽,抱神以靜。西王母曰:無勞汝形,毋搖汝精,靈山六載,少室九年,又有脇不至席,身不離座,身心不動,入乎大寂。釋門若此者甚眾,不過止散而照昏也。不假坐養,聖胎何以克成,定慧大事明了,任意逍遙。事若未明,不宜廢坐。雖然冥頑兀坐,又謂鬼窟黑山,外靜內動,名曰坐馳。若此謂之坐忘,又不可也。
降伏其心說
人心最老最險,易於動搖。瞬息之間,遍歷萬物。其貪也,猶虎狼鷹鷂。其毒也,猶蝮蝎蚖虵。縱之則萬騎奔風,放之則群猴擲樹。其中物也,如戈矛劍戟。其用謀也,如羅網鈎錐。享千鐘利祿,不以為足。居九層樓閣,不以為榮。萬物皆可測其情,惟人心不可得而測也。今以何者而降伏之?必也先之以知足,繼之以毒,抑其縱,歛其放。散其戈戟,去其網罛。忘其富貴,一其馳散。靜其念慮,割其恩怨。喜怒哀樂,寢而不發。顛倒夢想,默而遠離。六欲不興,七情不繆。世間一切理事境界,併不掛懷,若月停止水,雲散太虛,無為自然,如如不動。若此可為降伏也。猶外敵之降於中國,群臣之伏太君。然後安危保險,棄甲揩兵,六欲不生,三毒消滅,此心天下之太平也。
仰山禪房座右銘
陰雲消散
則般若
慈救衆生 迷則無明悟慧月流空
慈悲 十二時中
悲於一切 行住坐臥總是真如
心常如一
隄防眾欲
戒
禁欲百非
恵濟貧窮 五陰廓落
布施 五藴皆空便為菩蕯
廣施陰德 一性圓明
佛道者心
佛即是心即心定佛
大圖智鏡 反觀自心 貪愛若滅 諒不由他
慧 無貪
耳等真空 照彼昏昧 煩惱自無 道不遠人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弘之在我
晝夜孜孜 識塵清静
精進 六根清净即同如來
善念不退 清身獨露
安心止散
定
静慮澄神
日用中間
知覺見聞無非妙用
能忍其辱 頭頭貝足
忍辱
福德日生 塵勞不礙
塞則煩通則菩薩
覺性現前
即此身心為佛法,休從外象推尋。明之無古亦無今。大圓平等智,即是本來心。戒定慧根須决定,貪嗔煩惱無侵。六塵五蘊總邪陰。若人如是會,大地變黃金。
惟此法門為最直,明心見性為先。如來一大事因緣。了明真的意,即便是金仙。布施慈悲兼忍辱,無貪精準常然。運情平等倘無偏。此心如不昧,臘月火中蓮。
知覺見聞皆妙用,住行坐臥如如。朝昏百刻莫虛拘。物情如不著,此即是工夫。無我無人無住相,真然委鑒玄虛。圓明具足了無餘。竿頭須進〔步〕,午夜月輪孤。
仰山丹房座左銘
隂陽停合
和而不流即是沐
調息漸香 薰蒸四肢
鼻
魄守在肺 調理中合
綿綿若存即是火候
總歸無念
知雄守雌
炁
元炁常存
含光隠景 都攝六根
眼 五炁朝元即是採藥
魂守在肝 總歸無念
負陰抱陽
玄牝之门 含真抱一 停思息慮 娘生之身即是丹鑪
神 脾 盡在吾身
天在之根 元神自居 意守在脾 烹鍊汞鉛
日用之心即是金翩
不離方寸
絕音止聰 戢精炁神
耳 三花結葉即是丹頭
精存在賢 融成一片
知白守黑
精
元精不散
十二時中
時時不怠即是工夫
薄味寡言 心常如一
口
神守在心 毫髮思念
圓而無漏即是固濟
不擾靈臺
但把心為汞鼎,〔此身〕#1便作鉛鑪。汞鉛二味結玄珠。一粒大#2如黍米。 意馬纔奔汞失,心猿微動鉛枯。若能過住十三徒,生死何干吾事。
魂魄精神意識,色身香味為徒。都將一炁貫玄珠。收入中華國土。
玄圃淨夷精徹,心田平治荒蕪。大丹煩赫耀冰壺。獨露堂堂誰侣。
精乃生神之本,炁為養命之根。三般結就合乾坤。斗柄周天輪轉。
子夜起從海角,午初流下崑崙。金烏玉兔兩停輪。昭一見皆空五蘊。
真道不傳
天下之術可傳,道不可傳也。術可說,道不可說也。老君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本無文,何言可說。道本空寂,何物可傳。必須自得於心,然後引師之說,證我悟處。言行符合,即師度我也。師者,華表也。眾人不由其道,非華表之咎,師能印其是非,不能同使之得道也。《金剛經》云:若言如來度眾生者,即有我人眾生壽者相。言眾生之性,本自圓成,我惟啟悟之也,使人明理自度。若言我能度者,我即著世間之名相也。老君亦曰:真常之道,悟者自得。亦未曾言能度之。近之學者趨奇慕怪,謂彼能出神,此能通聖,或見地獄,或遊天堂,或言神與之交,或言鬼報之夢。惑人以禍福,詐人以吉凶。休糧為觀夜行為之定。飲酒啖肉為之養精,曲背垂頭為之坐圜。妄想為之禪,顛倒為之佛。數氣息為之命,認識神為之性。至有裸形、赤體、服炁、採陰陽、弄胞元、穢荒婬、觸邪僻,言有不可問者,為之祕密。曲躬稽首,稱為弟子。不可勝言。善知識,不該奇怪者,見之不敬,語之不愛,指瑕斥庛,喧傳毀謗。悲夫!世之宜假不宜真乎。道有可傳,皆為之術。心有可取,亦謂之妄。不從自得,而從外求者,非曰真道。故曰術可傳也。
人直畜說
人之生也。其形必直。畜之生也,其形必橫。直者,肖天地之形為形也。橫者,反天地之形為形也。肖天地為形者,奉行天地之情性也。反天地為形者,供奉人道之享用也。羽毛鱗介之屬,莫不為橫其身焉。橫其身者,橫其性。狼虎鷹梟蚖蛇蛟□,天地間凶獰貪嗔之類是也。人則直首方足,厚背寬腹,佩服於道德,串帶於仁義,所以貴居萬物之上也。然直其身,直其道也。故能以直用心,以直治民,以直事君,三才之中,直者王也。三字中直落也孔子曰:人之生也直。凡直其身心者,人類也。橫其身心者,畜類也。世之不橫其身心者鮮矣。
接木說
花木之樹極多,其色不可眼,其味不可口者,皆為常木。雖然,亦有博接之道也。當其芽蘖之始萌,良工剪去其常梢,博之以嘉梗,周之以草,按固之以泥塗,然後條風吹之,膏澤潤之,則新條發於舊梢之上。向之酸澀者,易為甘美。常木易為奇葩,色可以眼,味可以口,眾人莫不悅其美,而嘗其實也。由此觀之,謂人性不可改者,非也。當其意之初萌,能剪其惡念,易之以嘉謀,護之以忍草,固之以信土,吹之以和風,沐之以智雨,則善謀由是而生,惡念由是而止也。向之邪佞者,易為中正。妄偽者,易為誠信。開智慧花,結真實果。眾人莫不服其能,嘉其志也。謂性不可改,惡不可回者,非人之徒歟。余觀接木,遂得伐惡遷善之理,故作接木說耳。
三身同根圖
道分三身之用
理合一真之元
三身同根說
道生一,一偶二,名之曰乾,三才由是而始也。古人設象必體乾元。道有玉清、上清、太清,佛有法身、報身、化身,釋迦有文殊、普賢,彌陀有觀音,勢至。此太極函三之義也。三者,乾元也。乾屬金,故道曰:金丹、金鼎、金公。佛曰:金剛、金仙、金相。凡曰金者,皆象乾也。姑指一佛言之,諸理不言,可喻也。彌陀有觀音衣白,勢至衣青。青,東方夕個也。白,西方之色也。青屬木,表慈仁教育眾生之象也。白屬金,表智慧覺悟眾生之象也。佛處於中,必空手而高下之,表德合天地而無為也。二士各有所執,表行化之義也。立必蓮花,表清淨無染也。指必執中,表執中有道也。衣必紅純,陽之象也。相必金堅,剛之象也。足必跣,離塵之象也。餘者不言,可知也。夫道體空寂,本無形色,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而佛與道以區區之相示人,在理豈不謬哉。鳴呼!去聖逾遠,源流益別。苟不以相,後世何以韶將來也。此古人不得已而為之。誠哉,睹假形而思古道,亦啟信之一端矣。雖然,立象設教未免乎假,而聖人之心未始不同焉。象外真體,故未易言也。合則萬殊一本,散則一本萬殊。悟則一身兼三,迷故三身不一。
金剛經三心不可得說
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夫三心者,用之於前為過去,用之於今為現在,用之於後為未來。又前念已滅為過去,今念方生為現在,後念未發為未來。此三世之時有不同,然一理之諒無以異。聖人之心,萬古一定。逾上古而不老,在即今而不憎,處未來而不滅。不為事物之所變,不為今昔之所遷。用之以治天下,教人徧育萬物揆四時,雖發之於情;形之於事,未嘗所取也。視其始,寂然不動。觀之今,廓矣無為。覘之終,邈哉罔極。化之於群生,群生莫知其德。用之於天下,天下不賞其功。過去不取於名,現在不取於相,未來不取於法。故曰不可得也。
六對之圖
六對義
智慧對愚癡者,悟則愚癡成智慧,迷則智慧成愚癡。佛性對衆生者,迷則佛性成衆生,悟則衆生成佛性。煩惱對菩提者,悟則煩惱成菩提,迷則菩提成煩惱。喜樂對嗔怒者,悟則嗔怒成喜樂,迷則喜樂成慎怒。利欲對仁義者,悟則利欲成仁義,迷則仁義成利欲。虛妄對真實者,悟則虛妄成真實,迷則真實成虛妄。已上諸對之義,往還為體用,互換成始終,至聖至誠,至頑至愚,莫不同具。是六者之對也,猶水之與湯,本同而用二,湯冷復水,水熱復湯,兩者相入,無能分別,獨冷熱有不同矣。今夫湯即水為之,猶愚癡即智慧之有也。今夫水即湯為之,猶佛性即衆生之有也。湯之不離乎水,水之不離乎湯,猶六者之不離乎對也。故愚癡生則滅智慧,衆生迷則滅佛性,虛妄生則滅真實,嗔怒生則滅喜樂,煩惱生則滅菩提,利欲生則滅仁義。如湯生則滅水性,水生則滅湯性也。雖互為生滅,而本未始不同焉。嗔怒、喜樂非有兩種性也。非嗔怒,去喜樂,復生也。兩者直是一條道理。譬如一條棒,一頭是嗔怒,一頭是喜樂,由人手拈來拈去使也。猶水熱便是湯,湯冷復成水,如上六對,義同是如此。若離衆生求佛性,離愚癡求智慧,離煩惱求菩提,元有是處。
或問金丹性命類
或問:丹經譬喻,千篇萬論,弟子初真,不能窮究直截處,乞一言。答云:五氣不謬,五情不思,五味不貪,不欲不染,六根清淨,方寸澄徹,便是真丹。此法第一直截矣。
問二真丹烹鍊,其法云何?答曰:徹世事,靜打坐,青龍降,白虎伏,朱雀滅,玄武死,勾陳守,五兵不試,八表平安,丹法如此。
問:如此人人見成也?答云:雖然如是,亦要到得這般田地,可謂現成。未默斯要,又不可言現成也。
問:鉛真鉛,汞真汞,水真水,火真火,為是有賢之物,為是萬言譬喻?答云:夫道不從外求,外求非為大道。言真鉛汞者,乃天地之根元也。真水火者,乃陰陽之本祖也。汞鉛在人為性命,水火在人精神,非世間有賢之物也。古人不欲直泄,故萬言於物,使人遠取近求,以象外陰陽,合身中之神炁也。除本命元神外,其餘鼎器藥物、龍虎龜蛇,及世間有象者,無非譬喻。
問:世傳置壇靖,立鑪鼎,法象陰陽,煅鍊世藥,丹成服之,長生上昇,果有是否?答云:還丹以身為鑪,心為鼎,以無念為方,集虛為藥,鍊之以神火,濟之以性水,混合於片時之間,便得服食之妙。久久如此,克定成仙。夫鍊世凡藥,損財耗力。上世帝王英傑,多為方士誑惑,萬萬無一成就。
問:名山洞府,丹藥鑪竈,尚有存者,然則古人皆非乎?答云:至人置鑪立鼎,外鍊凡藥,內鍊心丹,法晝夜時刻,行文武抽添,假外鑪火之功,制內心情之動。內心不怠,外火無差,內心若懈,外功已失。外守鑪鼎,內運坎離,內丹者就,外藥亦成,服之豈不飛昇也。今人知鍊外藥,不明內丹,六根不清,三毒不滅,定慧不生,妄想不除,坎離不交,汞鉛不結,雖有外藥,仙道未夢見哉。
問:既知藥物,須明火候。請問藥物如何結?火候如何用?答云:精氣神交感,心意識不動,為之結丹。坎離默運,十二時中,無雜思想,是為火候。如時刻不著工夫,則火候差失,如時刻精神耗動,則大藥無功。或知藥不知火候,徒無益耳。
問:修鍊之時,須依節候合卦炁,按時刻否?答云:真火無候,大藥無方。古人立節候卦炁者,不過使人明彼陰陽,識彼象數,驗彼時刻,然後劉而行之,使此精此炁、此神此心,合乎天機,應乎卦象,不相背戾也。如天道時刻差失,則陰陽錯謬,風雨失節。如人心時刻妄動,則火候差失,丹道不成。要時時刻刻與造化同功,五行合度。所以立卦象時刻,
為人心之準的也。
問:文武抽添,進退火符,可得聞乎?答云:火符至妙,千聖不傳。今略而言之,不過調和金火也。金即鉛,火即汞;鉛即黑,汞即神;神即性,炁即命。性命融會,金火和光,丹道成矣。火太武則燥,太文則濫,要之不燥於武,不濫於文。後則抽之,前則舔之;首則進之,尾則退之。
使之綿綿若存,溫溫得中。譬理琴也,絃緊則絕,絃緩不鳴,不緊不緩,應指而聲。火候莫不若此。
問:十月成胎後,還更進火否?答云:譬之金鑛,一鍊成金,不再入鑛,堅明精粹,不變其性,謂之金剛不壤身也。到此之時,大安大歇,雖不進火,亦不退火。含光默默,綿綿若存,用之不勤。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問:聖胎圓成便是了當否?答云:十月胎圓,即是打成一片。如要了當,打破一片,昇入無形,離種種邊,名為妙道。
問:伯陽《叅同契》、《龍虎古經》準易而作,文古意密,莫究歸旨,外此別簡易之道否?答云:神仙恐世人得之容易,失之亦易,故借易象以明之。謂人肖天地為形,易準天地之道,能明彼易,則天地之道在吾心矣。甚簡易者,性命也。性者,太極之真無。命者,無極之妙有。儒之五車,釋之三藏,丹書百千,莫能越此。
問:除性命外更有玄旨否?答云:心也。心者,神之府,精之君,氣之帥也。心止則神止,心一則精一,心定則氣定。心動則百慮皆生,心靜則萬緣俱息。大則兩儀充塞,歛則四象調和。攢簇五行,會同八卦,融會鉛汞水火,歸安精神魂魄,成仙作佛,為師為儒,莫不由心所以造也。
問:金丹之道,性命二者何先?答云:從性宗入者,性為主,命為應。從命宗入者,命為主,性為應。性不可無命,無命謂之乾慧。命不可無性,無性謂之枯陽。此兩者同出而異別,不可執乎一也。
問:人以形氣精神性命為本,未審始終極於何地也?答云:太極混而為炁,炁之一者曰精,精之妙者曰神,神之妙者曰性,炁降於人是為命。在人則氣為形主,氣足則精足,精足則神明,神朋則性極。性始也,命終也,極於斯矣。
問:但能抱元守一,其餘卦象陰陽,特譬喻也。何待窮奇,徒煩於心耳?答云:神仙之道,非劣識者之所能也。明不到太極之始,天地之根,識不到卦象氣數、坎離鉛汞等事,非通理之士也。若但抱元不變,守一不通,朦然不知道之所在,豈為玄妙也哉。神仙之道,非固執者之所能成,非不學者之所能至耳。
問: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玄牝非形質之物乎?答云:玄牝即先天道之祖也。三才萬物由此生也,衆理萬法由此歸也。在物為性命,在藥曰鉛汞,在人曰精神,在卦曰坎離,在易曰太極,在釋曰本來,在道曰玄關。一竅玄功妙理,非言可盡,人能得之,可與天地齊年也。非有形質之屬耳。
問:烹鍊服餌既不可恃,孰為可恃者?答云:鉛自已鉛,汞自已汞,精自已精,神自已神,鼎器自已,藥物自已,龍虎自已,坎離應繫。譬喻並作自己受用,始與大丹相應。始棄家中珍寶,尋世上丹砂,猶蒸砂作飯,握葉為金,徒費精神也。
問:平叔曰休妻謾遣陰陽隔,絕粒徒教腸胃空。然則金丹固不必礙妻室飲茹名利乎?答云:神仙以世人但言休妻絕粒便是大道,更不尋求自己本命元神也。若能在俗而無俗,居塵不染塵,固不待忘恩棄義,絕粒休妻,卓然矯異而後為道也。若執認古人詩句,以不礙妻室飲茹名利而學仙者,又地獄中人也。
問:古人必遇人而後成道,亦有不遇而成者乎?答云:未悟必須遇人,悟後即自為心師也。莊子曰:使道可以與人,則人莫不與子孫。大槩用自心自悟,若外求於人,徒無益耳。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二竟
#1此身:二字原缺,據音律及文義擬補。後文金丹問答有云:『還丹以身為鑪,必為鼎』。可為佐證。
#2原本『大』字下衍『明』字,刪。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三
建安仰山道院牧常晁撰門人一山黃本仁編
或問金丹性命
或問:不有師授,於理安乎?答云:無師自悟之者,世常有之。莊子云:隨其誠心而師之,誰且獨無師乎。佛曰:五口往昔之師不計數,吾今自然神曜得道,即無師也。非曰無師,謂求人不如求己也。師承不正,反受其惑,遇人豈易耳。
或問:藥物易識,惟火候最難。如何行之為得?答云:古今丹書皆不言火候下手工夫,惟張真人、白玉蟾圖形畫像,吐露極是分明。《法華經》謂之一大事因緣,卻非小可,須是悟得端端的的了,十二時中行住坐臥,如嬰兒之在懷。神炁和平,坎離密運。內想不出,外念不生。想動則火飛,念生則候失。溫溫兮若寒鄉太陽,皎皎兮如秋空圓月。又如牝雞伏卵,幼龍養珠。兩儀混沌之初,一炁渾淪之始。儒謂喜怒哀樂之未發,釋謂受想行識之皆空。若此烹鍊,丹道可成,反此吾不知耳。
或問兩弦。答云:人身自有二弦,且以天道言之、朔旦坤始為復,象月初生也。至于初八,坤變為臨,象月上弦也。至十五,坤變為泰,象月望也。十六乾始為姤,象月初减也。至二十三,乾變為遁,象月下弦也。至三十日,乾盡變坤,象月晦也。自此以往,坤又生震,晦又生高明,周而復始,相為無窮也。從初八至于二十有三,恰得一十六日,為之一斤,陰陽兩停,故曰二弦。丹道取象於此,為人身內象之準的也。
或問:內象二弦,可得聞乎?答云:金半斤,銀半斤,上下交合,如月之圓,若毫髮差忽,丹道不成。此道玄妙,非心莫傳。
或問二至。答云:以近言之,日有日二至,時有時二至,刻有刻二至,坎離子午,交感不離吾身,又不求冬至夏至。
或問:心之與意為是一物是二物?答云:心覺也,意思者。心覺知,思亦從之。心機於意,意紐於心,二者不可得而分別。脾主於意,意好音,故音字居心為意也。脾屬土,脾好思,故田字加心為思也。凡意念、思慮、志想、恩怨等字義出於心者,並字從心,是知意依心為主也。故曰:一切惟心造。
或問:五神混合之妙,可得聞乎?答云:魂出肝,應於眼。魄出肺,應於鼻。精出腎,應於耳。神出心,應於舌。意出脾,應於四肢。心神魂魄之見聞知覺者,眼根意則能辯色,耳根意則能聽聲,鼻根意則能覺香,舌根意財能知味。四者非意,則不能自靈其用也。故意不思則魂不揚,意不慮則精不動,意不想則魄不散,意不念則神不搖。內則精神魂魄歛於意,外則眼耳鼻舌伏於脾,象則金木水火和於土。理五炁,混百神,莫不由脾之意也。古云: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此亦修丹之妙矣。
或問:性、神、心三者同異?答云:性者,寂然不動之真空也。神乃真空之中妙有靈通者。性之神所以感而通也。心者,性之樞神之機也。樞機靜則性神安,動則性神搖。雖曰二用,不離一體,性不自靈,神靈之也。性不自通,神通之也。安其性,存其神,心也。萬法莫不由心焉。
或問智慧。答云:智慧非人心,不可得而有也。智即坎,慧即離。水主智,運行不息也。火主慧,光明不息也。智水慧火常運無停,其於萬物莫不均也。智則無所不通,慧則無所不照,通達照了,為之智慧,釋之智慧,即老之精神也。悟之則體同太虛,迷之則理如幽夜。凡聖同具,只爭悟不悟耳。
或問休糧。答云:古人神炁精全,行之愈久,不待休糧,自然不食。今人不得其理,五朝七日堅然不食,行自餓法,以經久者為能。至于灰頭垢面,形瘦精枯,老弱心忪,惑以為道,自修苦行,期取樂報,不亦愚哉。
或問:專有補精強陽飲茹為之丹基,是否?答云:人假飲食為生,但得支身命為足矣。如專事口腹,畜養三尸,供奉五鬼,此損神耗炁之術,豈延生之道也。不齋不戒,何清淨之士哉。
一切聖賢不言醉酒飽肉能仙耳。
或問:世之不明理者,但欲固形不死。苟學不至此則何如?答云:此一問如雪裹蓮花,古今希有。世間學道者,只學全形聚氣,寶養皮囊,期望長生,不明生死事大。及至臘月三十日,腳忙手亂,不免奔趨諸趣。經曰:鬼道常自凶,此也。學者切須究竟末後一著,莫作等閑。
問:生死事大。末後一著,幸望指迷。曰:人禀父母之遺體,肖天地以成形,假五氣以養生,借衆緣而立命,摩頂至足,盡屬無常。故彌勒偈曰:饒君八萬劫,終是落空亡。惟有太無之始,本來元陽,劫火洞然,此物不壞,其餘假貸,孰可不死。老君有曰:吾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又曰:聖人外身而身存。則此身必竟為患,惟道可以獨存,古人為道不為身也。若能體取長生不死,澄取寂滅不生,至于不死不生之地,何患乎末後哉。
或問:萬物無常,今古不易之理也。外有不死之道乎?答曰:古人云:有物先天地,其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老君謂谷神不死者此也。物則無常,吾道獨常,物不免死,吾獨不死。非不死之道乎。
或問:釋氏專以究竟末後為事,有亡軀求道,殺命利生,何耶?答云:釋氏以天地未形之始,萬物實無名色,今有名色者,皆是妄想假合,因緣而生,並作實理。若能了悟實理,則此身命皆屬無常,必竟消滅,棄之如棄枯朽。但願利益一切衆生,為道不為身也。所以盡生究竟,此一事要臨行得力也。
或曰:如子之意,則長生之道可無也。答云:長生不死,天地之真心也。上世聖人得之者多。謂無則成謗道,謂有則又難逢。吾恐世人不能不
死,故願之早悟末後著也,免至臨時入別胎殼,非敢謂無,但慮眾生不得耳。
或曰:生且今日不知來日,死又孰能知之?答曰:傳云知存亡者,其惟聖人乎。生死之理,非衆人所能知。但明得來處,便明得歸處。明得生處,便明得死處。陰陽無二理,生死即一條。未默斯要,何足與言道哉。
或問:四大滅後,必竟此一著落在何處?答云:從上知識罕有議及此者,幻身四大既滅,真空四大長存。《楞嚴經》謂:清淨本然,周遍法界。少生妄想,誤了臨行,生和合因,復落胎殼。此一著子實難思議,非容易澄。
又問:真空四大還有知覺否?答云:視之不得見,聽之不得聞,妙哉三洞,響寥寥,何鈴鈴。又曰:既有音響鈴鈴,豈得謂之真空也。答:咄哉木石,何足言道哉,詎識聖人之機也。
或問:子始修禪,今復學仙,未審師事何人,因緣可得聞乎?答云:吾少時於子胡禪師看狗泣,歸方丈,閉門處,悟入性宗。次於《悟真篇》黍珠意,悟得命宗。兵後二十餘年,雖歷艱難,未嘗忘替。昔在途中獲遇至人,付以火候之妙也,依而行之,尅期取驗。第恨世無正眼,不能相與與揚大道,悲夫。
或問:全真教大類於釋,何也?曰:老氏之虛無自然,無為清淨,未嘗不類於釋氏也。其存形飬命之術,乃聖不得已,於第二雲頭捺下一門,蓋引漸修之士也。上乘一脈,非聖人孰能與於此。全真乃頓俢,故纇乎釋。
問:何謂頓修?曰:頓,直至也。不由蹊徑,不入籬門,直取上乘,乃金仙之道也。由徑而門,由門而堂,由堂而室,此名曰漸。《清静經》云:漸入真道也。
或問:上升、不死、尸假,三者何勝?答云:神形俱妙,可以上升;存神飬炁,可以不死;亡形存神,可以尸徦。上升、不死,不可世有。坐亡尸徦,何世無之。劣勝則在人所證,未可輕議。
問:凡尸徦者,便是道否?曰:坐亡立脫者,亦須平生修證。行符於內,言發於外。真識大道根源,臨行之際,風清月朗,可謂之道。如玄理不通,無言遺世,直然坐化,則不殊眾人,有何奇特。
或問:釋迦臥入涅槃、何也?曰:涅謂寂滅不生,槃謂長生不死。至於不生不死之地,是謂之道。其右脇臥化嚴以棺槨者,示同世法,不與衆殊,為後世子孫作則,俾不妄作奇怪也。有道之士化去,何物生臥耳。
或問:諸經皆曰道不離身。又曰涕唾精液氣血津,四大一身盡屬陰,則不免老死,然則道在何處?答云:父母未生前本無此身,因有形後所以眼耳鼻舌心、精神魂魄意、老病死苦、喜怒哀樂,集而名一身,分而名四大,假借和合,名之曰人。故謂之陰也。惟有本來真性,一點元陽,名曰谷神,又曰玄牝。在吾身中是以為道,長生不死者此也。
問曰:如此則形可以棄而不取,道可以外身而有也?答云:身為本根,心為宗主。非本根則生無所立,無宗主則道無所歸。必有身心、方成此道。不明變通動靜,不識主家存亡,固執有生之形,雖棄之惜之,俱無所益。夫此道者,不在身外,不在身內,離之又非,執之又昧,須悟到神形俱妙處,可以外身而身存也。
或問:有不用乾坤坎離、龍虎龜蛇、鼎鑪火候、鉛汞丹砂,離此諸象可以成道否?答:此問者在道謂之浮黎元始,在佛謂之空王如來,在儒謂之先天太易。其道本自現成,不假修鍊,而有能頓悟此,則世間一切經書,方便譬喻,相貌音聲之物,龍虎龜蛇之機,皆無所用其心也。入此道者,名曰上乘,其或未然,射必剖鑿混沌,明辯鉛汞,窮理盡性,歸根復命,真識無根,然後體合元始、空王、太極境界可也。不循模範,直證之者,謂之頓悟。因循器象而後證者,謂之微學。雖然復有遲速,其至一也。
問曰:上古之世,文字未立,三教未行,依何而學道也?答云:上世不知聖智愚賢,不識仁義道德,神奇工巧、書數算計並不知會,人心賢朴,易於為道。及至羲黃創道,堯舜立法,三教峙立,百家循流,馳騁於文墨之場,趨逐乎是非之辯,執文據理,巧偽相仍。所以學者愈多,而成者愈少。是以達麼大師傳西來,印以不立文字,教外單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與中國為則。正所以體上古無文之旨也。若能頓悟直了心原,則三藏之教可以無,六部經可以棄。老君謂絕學無憂,永嘉謂絕學無為,莊子謂絕聖棄智,夫子謂子欲無言,何嘗以文字為道也。
或問:易乃儒書,學仙者準之,何也?答云:人肖天地為形,易與天地準,故學者準之耳。
或問:外易更有道否?答曰:易道始於乾坤坎離,此有象之道也,命宗由是立焉。其一炁未結,四象未分,此無象之道也,性宗由是有焉。有易則有所取象,無易則無所名言,無名乃易外之道也。
或問:金丹之道,依易而行,不亦煩乎?答云:吾道在乎太易之未離,二炁之未判,何煩之有。
問曰:儒者明易不亦仙乎?答云:儒仙只隔一紙耳。但彼儒人學而干緣,博問多聞,雖精其□□□己用,反生不信,以此異於仙也。
或問:弟子讀金丹《叅同契》,□□荊棘林中行,簡直處乞示一言。答云:丹經不過託象以明理,借物以明心,若曉得性命之原,火候之妙,則諸象之物皆可棄,有言之道皆可忘,何必為文字所轉也。
或曰:先生道士,言必兼釋,何也?答云:頭顱雖別,而性理未嘗不同。教門雖殊,而道釋何曾異本。分彼此者,下劣之士矣。
或問:後世不知,恐以先生為禪耶?答云:吁有是哉,吾自仙道而正性命,學佛道以廣智慧,仙道不死,釋道不生,不死不生,是為泥丸。世人不明厥理,執乎一偏,不證大乘,運心不普,秪為自己,不念眾生。所以《楞嚴經》云:世有十種仙,皆於人中不修正覺,報盡還入諸趣也。
或問:齋醮之法可以證聖成真否?答云:三代以前即無此事,不過祭祀之法也。在老氏謂之醮,在佛氏謂之齋,其詞無非歌詠其善。亦有三種之利也,一能發世人恭敬心,二能啟世人布施心,三能利及出家人。若賴此以證聖成真者,夢幻泡影耳。
或問:陰陽顛倒之義云何?答云:乾兩中爻為離,坤一中爻為坎。離屬陰,卻又為日。坎屬陽,卻又為月。乾退位而寄居於坎,坤退居而寄位於離。坎離合而乾坤復命矣。自下復歸於上,謂之返。自末返歸於本,謂之還。即還返之道,謂顛倒也。故曰:聖人逆流,常人順流,逆者成丹,順者成物也。
或問:丹書以六十卦配一月,二月配一日,逐爻消長為火候,恐此法未是簡徑乎?答云:自太極一炁坼以為乾,兩乾為坤,由乾坤變六十四卦,演為三百八十四爻,積至萬有千數,此大道降本流末也。聖人不得已,借易象以配大丹,智士泝流直上源首,一刀斬斷亂絲,當從箇一字上作工夫,始得。若按圖執象,依其末而究之,轉見白浪滔天,洪波匝地,不向身求而於外覓,何惑如之。
或問:沐浴之義云何?答曰:火胎在子,溫養在丑,長生在寅,沐浴在卯。水胎在午,溫養在未,長生在申,沐浴在酉。自子至寅是為三陽,乃泰卦也。火生之位,斯時二炁兩停,上下和合。過卯則為壯,陽剛漸長,陰道將離,謂之沐浴。故二月榆莢落,陽中存刑故爾。自午至申,是為三陰,乃否卦也。水生之位,二炁兩停。過酉則為觀,陰柔漸長,陽道將離,亦謂沐浴。八月薺受生,陰中存德故爾。陽中含陰,陰中含陽,故曰刑德相負,晝夜始分。修丹至此,息符不運,溫養元炁,沐浴子珠,使念慮不生於靈臺,砂汞長存於金鼎,猶赤子初生,必資沐浴。使此心凈躶躶,赤灑灑,如秋空圓月、定盤明珠也。
或問:丹書有內丹可延年,外丹可飛昇之語,外丹得非世藥乎?答云:內丹者,自己之元炁也。外丹者,天地之元炁也。然此之丹本無內外,自己元炁即天地之元炁,天地元炁即自己之元炁也。內外不可須臾離了,可離非道也。古仙恐世人止知內藥,不明大道,強立內外之名,使世人知此而明彼也。後學往往以外丹為世藥,金石草木之屬,豈能合本命元神之妙哉。
或問:世有以採陰強陽,恣食五辛酒肉補益以求長生,可謂道乎?答云:此邪師過修,詘惑世人,以至淨之陽,就至穢之陰,以至清之神,混至濁之炁。此牛羊犬馬,非人之類也。皆地獄種子,烏得謂道。至人益之以元精,還之以元神,蓋天地自然之道,非法力造作之術耳。
或問:內外真丹如何契合?答云:人肖天地為形,吾身齊天地而不少,吾心包天地而不多。天地之炁即吾炁,天地之精即吾精,天地之神即吾神,行住坐臥,見聞知覺,此道未始離乎左右。但世人昧此,不能自省,所以與道遼遠。若能回光返照,了悟本原,則三才萬象皆在吾胸襟之中,又烏有內外之辯哉。
或問:有知內鍊,不明大道,何如?答云:內鍊不明大道者,但可延年而已。止是精魂不散底死人,數盡復生世間,有福者為人,福薄者為異類,蓋為不明大道之咎耳。
或問:知大道而不修,知內藥而不鍊者,何如?答云:知而不行,如人說食終不飽,說寶不濟貧,雖知亦何益也。
或問:有雖勤而不得正道,雖學而不遇真訣,何如?答云:世之盲修瞎鍊,曲徑傍蹊不可勝數。此等雖有勤苦之心,不明大法,各執己見,為恃己功,不肯親附良朋,尋訪真友,一生自擔閣耳。
或問:有一種人長年說叅訪,及至白首全無受用,誰之咎歟?答云:近之學者,擔箇死尸浩浩江湖上走,只說甚處可度暑,甚處可度寒,那裹好抄化,那裹好飲食。至於內外之藥,動靜之機,何曾理會得一星子許。非道咎人,人自咎也。
或曰:陽動陰靜,性至靜也。釋氏之學,毋乃為陰乎?答云:性者,天地之先,至靜至虛之道也。三才萬物莫不因之以出生,乃真陽之祖,真命之原,真神之根,眾妙之本也。世人往往不明其妙,謂性靜為陰,命動為陽。蓋動必以靜為體,靜必以動為用,此天地間不可逃之理也。又卻不知天地中自有箇不動之妙,為三才萬物之主也。此靜也,不逐陰陽起伏,不隨寒暑往來,不與生死俱逝,不為古今變易,非在陰陽之內,非在動靜之外,離不去乎清,合不混乎濁,釋氏之學此也。今謂為陰,是不得真妙,而輕議其非也。學乎金丹,明不至此,二乘之士矣。
或問:傳云許旌陽以如粒丹雜他藥貨之,贖者竟無遇者。許君吁嘆,謂仙才難得。然則神仙果有度人之藥,但世人不遇乎?答云:自有元丹不鍊,太上大道不明,欲望神仙度之以丹,猶夢得飲食,醒求醉飽,夢得珍寶,醒求富貴,無以異也。丹藥不曰無之,古人以之挾老,雖可助陽,不能成功。蓋金石草木之假,又烏能合吾身之真丹哉。許仙以之賢者,令其信緣而取,試有合仙之人則教之以道,豈粒藥便得仙也。
或問:神仙須是夙緣,非一旦可得,吾輩分不至此,恐難學耳?答云:人人分上本自圓成,箇箇胸中初無少欠,但辦肯心,必不相誤。若人直下離卻殺盜婬慾,拋卻貪嗔癡愛,厭疏世網,深發道心,求所明師,叅尋知識,忽然勘破真機,知性命之所在,則立地可仙可佛也。豈須三生四世,逐影隨形者哉。謂分不至者,心不至也,自退自屈而已。若言夙生無緣,今世又無緣,後世亦無緣,則世世與道遠矣。
或問:除卻花苗枝葉,金丹至真至正,至要至直處,乞賜一言?答云:金丹本無多事,多事人自為之。至真者,在自己神炁也。至正者,在太無鉛汞也。至要者,在二弦交合也。至直者,在火候均調也。餘皆譬喻言說,雖多亦何庸哉。
或問:七返九還之義云何?答云:七者,火之成數。九者,金之成數。以七合九,是為一斤。返者,返本。還者,還源。合為二八,配為兩弦。七九陽數也。金火至此,陰腎俱消,精神融會,如寶月初圓,銀河浪靜,孤舟到岸,旅客歸家,得本忘末,謂之返還也。
或問:攢簇五行,調和四象,三花聚頂,五炁朝元,皆在吾之一身。紫陽又曰:非心胸,非口鼻,非脾胃,非丹田,非穀道,非膀胱,非泥丸。此理謂何?答云:《悟真篇》不曰:鍊精者鍊元精,非淫佚所感之精;鍊炁者鍊元炁,非口鼻呼吸之氣;鍊神者鍊元神,非心意念慮之神。故此神炁與天地同其根,萬物同其體,得之則生,失之則死。聖人之意,如日月之炳也。然不有此身,誰知為道。不知其道,徒有此身。須是人符於道,道合於人,故曰神形俱妙,與道合真。紫陽恐世人不明是玄牝一竅,止以嚥精服氣,搬運揣摩,執著色身,保固屋宅,以為大道。所以方便言之,破後人之執。此也,身也,此道也,豈可須臾離乎哉。
或問:年中取月,月中取日,日中取時,時中取刻,片餉之間,丹道凝結。審如此,則周天火候皆虛作也。答云:聖人之機,疾如掣電,一呼吸間,神功可驗。然須如是片餉中間可以凝結,又不可片餉中間便得金丹,須用時時究竟,日日行持,綿綿若存,用之不勤,以至歸根復命,曰靜曰常處可也。又不可止求片餉工夫,賺過一生,又不可泥文執象,徒自昧矣。
或問:河洛之書皆一數法也。然大道無形,炁數有象,金丹亦範於數乎?答云:太極未形,則象數冥於大道,太極既肇,則象數依一而生。一者,三才萬物之本,五行八卦之先也。蓋大道無形,寄形於象,寄位於數,始自太極,降而為數,終於象數,反而為道。聖人以象數論金丹者,出乎不得已也。聖人必超出於象物之表,氣數之外,豈區區模範於象數之內哉。
或曰:金丹之道必以數言,何也?答云:在太極之先者,不論以數。在太極之下者,必以數言之。上士則忘象數得其一,中士必因象數守其一,下士必學象數求其一。苟不以數,無以開後學之來,所以立象為權教也。
或問:坎與離對,相尅相合;震與兌對,相尅不合,何也?答云:乾兩中爻為離,坤一中爻為坎,坎與離合,乾坤之體復全也。《易》曰:水火相射,故得為既濟。惟乾坤坎離四卦為中正之合,震巽艮兌皆為偏合。金丹以乾坤為鼎器,坎離為藥物,蓋取中正之合以為道也。遇震兌射為間隔,在卦為歸妹,艮巽在卦為之蠱,皆不正之象也。
或問:何謂金液還丹?答云:坎一與六對為七,七者,火之成數,是為坎中之真火也。離二與七對為九,九者,金之成數,乃離中真金也。金受火鍊,化而為液,降至于腎,名之曰鉛。火受水制,化而為精,升之于心,名之曰汞。還丹之妙,在乎金火。交合之妙,在乎坎離。以心中金液下還於腎,謂之金液還丹也。
或問:有不知大藥火候,惟積功作福,可長生上仙否?答云:三界神仙,十方諸佛,未有不積功累行,作福修因,而能證果者。五輪之中,惟人能學道。若欲長生上仙,必甩明識大道火候因緣,苟不知其妙,雖作福積功,當來止享人天福報,福盡還受輪迴,非不生不滅之道也。
或問:佛氏教戒可謂嚴明備細,丹書止說修鍊,其於齋戒尚略,何哉?答云:智慧生戒根,不齋戒何以為道。天尊有九戒、四十九戒,西山有修真十戒,又有二十四戒,非不嚴明備細,豈特佛氏有也。學道之士,不齋則殺心不斷,不戒則慾意不斷。一戒不修,則百非亂意。一慾不遣,則眾邪煩心。六慾不除,三毒不滅,心蛇不死,意馬長馳,可謂道乎。言止在識道,不在齋戒者,鬼魔之流也。何足齒哉。
或問:老君曰執著之者,不明道德,丹法無乃近於執著乎?答云:執死蛇頭不知變動,著五慾膠不能解脫,貪嗔癡不知回頭,殺盜淫不知醒悟,凡所有作貪福希功,此為執著,故不名道德也。金丹之道,默運水火,真合玄元,為而無用而〔無〕不用。始之於無,終之歸有;終亦不有,始亦不無。如秋月之流空,若閑雲之出岫,赤灑灑,活潑潑,此金丹之妙也。何執著之有哉。
或問:下手工夫,願得聞乎?答云:運一心而無雜,專一炁以致柔,如斗柄之周天,若兩輪之轉轂,古仙曰:炁是添年藥,心為使炁神,若知行炁穴,便是得仙人。能調心炁,真合汞鉛,又知炁穴出處,則知下手工夫也。此道千金不傳非容易。
或問:採藥結丹,烹鍊、固濟、溫養、防危、守城、野戰等事,能無隱乎?答云:《悟真篇》、《金丹四百字》、《還源》、《復命》、《辯惑》等論,《陰符髓》 、《入藥鏡》,諸仙祖師吐前金玉,昭昭如日,各無覆藏,開發世人,不為不多矣。如覷得破,悟得徹,吾子所問諸經莫不備說,又奚待逐一開坐也。
或問:金木間隔,其義云何?答云:金配於肺,為鼻,為魄,為香臭。木配於肝,為眼,為魂,為色象。眼役於色則魂飛,鼻役於香則魄散。木東金西,二者不能自相媒合,故曰間隔。夫欲合之,必藉戊己。金得土生,故能尅木,木受金制,則歸於土,非相制伏,故不能成丹。如眼、耳、鼻、舌、意,為自奔馳,皆名間隔,非特金木也。
或問金丹大意。答云:即是中理五炁,混合百神,然後忘形養炁,忘炁養神,忘神養虛,大意畢矣。
或問溫養大意。答云:即是調理中和,盡矣。
或問火候大意。答云:以心馭炁,以精合神,前後二弦,周行無怠,火候備矣。
或問歸真大意。答云:神形俱妙,與道合真也。
或問保任大意。答云:保之如保王位,任之如任大臣,首末不傾,中邊不墮,雖蹈湯火、臨刀鋸,此事不失,如此謂之保任也。
或問行持大意。答云:和而不流,如春回寒谷,運而不息,如月朗晴空。十二時中忘物,若與世遣耳。
或問超脫大意。答云:必竟去家存主,去偽存真。古仙云:功成須是出神京,內院繁華莫戀身是也。
或問真元。答云:真常、真靜、真空、元精、元神、元炁,斯之六者,總在一心。凡人得之,立躋聖域。
或問:鼎器藥物火候事,如何匹配?答云:古人以天地為鼎器,坎離為藥物,以震兌巽艮四卦環為火候,借外象以配內象,毫髮不出吾一身也。
或曰:近世學者紛然,各人秉執一說,千箇無一合同,何也?答云:無聖不說藥聖,無師不言法靈,箇箇不得正受,所以多學無一成也。
或問:工夫到處,其境何如?答云:始若嬰兒之就母,次如美酒之將醺。又如熱之沐於清風,寒之負於和日。口忘於言,眼忘於視,鼻忘於嗅,耳忘於聲,意忘於念,身忘於生,惟覺一炁沖和,自然流運。此之覺知亦忘所覺悟,不知其所以。此工夫到處,境界若是。
曰:如此境界,謂之神形俱妙乎?答云:我於是時,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或問:金丹之妙外有出於此乎?答云:有出此者,流入傍門,不足為道。
或問:眼、耳、鼻、舌、身、意,非是土木,豈能十二時中令他常不動也?答云:卻不曾叫賢,每十二時中,頑如土木。只是眼見色,不逐色去;耳聞聲,不逐聲去;鼻嗅香,不逐香去;舌知味,不逐味去;身欲快樂閑逸,不逐他去;意欲思念妄想,不逐他去。六欲不能奪我心,萬境不能惑我志。心不附物,物豈礙吾。苟能如此,十二時中住在五欲林中,亦無害也。只要作得主,豈待長年盡日兀然不動哉。
或曰:古有留形在世者,但數載同居,自後便不知其所之,何也?答云:形適足為世累。譬如龍鳳之為物,若屬世養,則必禁錮其形,牢籠其性,卒有屠尸碎骨之患。老君曰:以吾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必竟脫胎換骨,豈可舊住不移也。
或問:毗陵和尚有曰:不能千百歲,作甚世間人。然則此說特虛也?答云:不因紫陌花如錦,爭得黃鶯下柳梢。不曰年千百歲,時人豈肯趨入此門,此古人善巧方便語也。若真得金丹之妙,則吾之命可過越拂石,齊等虛空。千百歲特一浮漚生於大海也,何足為之久哉。
或問:坎離必以戊己為主,願聞其義。答云:乾兩中爻為離,坤一中爻為坎,四象既立,戊己便居中宮。故坎納於戊,離納於己,蓋坎離交互,不出戊己之位也。然坎水離火本自相戰,因有戊己居中生制媒合,所以水火不相射,因得交感焉。紫陽曰:坎離若還無戊己,雖含四象不成丹。是以坎離必以戊己為主也。
或問:金木間隔,庚甲亦間隔乎?答云:金西木東,名曰間隔,因得坎離中運,木隱形於離,金隱形於坎,所以合為一家也。庚者,月出之地,三日月出庚也。甲者,月圓之地,三五圓於甲也。故庚產於坤,納甲於震,蓋震繼坤體為長男,乃大藥所產之處,火候所起之首也。故曰:藥產西南是本鄉。庚甲乃月產月圓之地,非間隔之云。
或問:有般人不明自己,但極苦行,自焚自墜,自餓自殘,速於滅身,求成道果。此等何也?答云:身為道樹,樹立則果生,樹若早凋,果亦隨滅。愚人不明本意,只管與身做冤家,自心不了,焚身斷臂,墜巖投水,休糧自餓,自取苦痛,與道轉見遼遠。佛經云:一切諸外道,種種勤苦行,投崖赴水火,五熱炙其身。無量增邪見,正為此等說也。
問:古人亦有焚身斷臂,割肉捐軀者,何也?答云:朝聞道,夕死可矣。彼古人皆聞道明了,所以視死如脫垢衣、去敝屣也。
或問:外國僧道皆殺牛馬以祭,食血肉為齋。豈彼方開之,此方禁之邪?答云:眾生之肉,即吾身之肉一也。出家人能異俗者,以能齋戒,故可式範人天,護持群蠢,所以超出人天之表。彼飲血茹毛,別是一種外道,斷大慈種,長業道果,豈足言哉。
或問:今有一等,謂魚肉暖可以補益,菜蔬冷久食之寡。學長生者直葷食耶?答云:喜魚肉者,必曰菜蔬冷。喜菜蔬者,必曰魚肉腥。然食魚肉之人是眾生食,眾生互相吞食,無有了期。學道人以殺為第一戒,可不慎歟。
或問:人身知覺從何而生?答云:此形未生,本無知覺。因形合氣,因氣生神,因神生識,既具則喜怒哀樂之情,飢寒疾痛之苦,莫不徧知徧覺也。血氣之屬,皆是如此。
或問:神可長生,形可不死乎?答云:形者,生神之本。養形既至不死,養神豈能有窮。神形俱妙,此上仙之道也。然留形在世者,雖有五百千齡之驗,終亦不免奪胎換鼎。形似有期,神將無極也。豈可同日語哉。
或問:神一也,有曰陽神陰神,願聞其義?答云:陽神者,非思慮妄念之神。此神清淨圓明,周徧法界,靡所不通,故雖出之,不離根本智。如《華嚴經》謂:不離菩提樹下昇須彌頂,此不動智而周徧也。陰神〔者〕,存思想化之神。此神隨用殊致,觸處滯礙,故出之必離根本智,多與鬼神為鄰。陽神,天之道也;陰神,鬼之道也。陽為靈覺虛玄,陰為夢想顛倒。學士可不辯之。
或問:何謂根本智?答云:根本智者,空劫以前先有此智,三才萬物莫不抱於此也。此智非離非合,非色非聲,非有非無,非出非入,一切眾生靡不均具。吾身生不加多,吾身歿不加少。不離本座,應現十方,不動身心,包融一切。混萬物而不濁,處萬機而不煩。其惟根本智乎。
或問:丹書百千,惟言長生,罕及死事,生生屢該,生死何哉?答云:長生不死,乃太上真常之道,非古人之所虛該。然世間昧理,不明超脫之旨,往往求奇華怪,寶固屋宅。學者萬倍,成無一人。余言生死,正欲世人明生死,以止生死,非強言耳。
或問:師百年後還如生時否?答云:身為苦本,吾棄此身如棄瘡疣,所謂度一切苦厄。然吾本來未始生滅,雖無形,何有冀也。
曰:既不異生死,還預世間事否?答云:雖不預世間事,而願度世間心,未嘗不在也。
或問:形不可固,死不可免,則金丹火候奚用哉?答云:天地間有形色者俱不兔死。金丹吾性神也。火候吾陰陽也。修乎金丹,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奚貴夢幻之形也哉。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三竟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四
建安仰山道院牧常晁撰門人一山黃本仁編
或問太極類
或問:三才之生本於太極,不知太極又何所本?答云:太極本於無極。曰:無極復何所本?答云:無極則無所本,有本則不名無極。請問:無極之狀如何?答云:無極無狀,有狀則有極也。曰:既無極無狀,孰名之曰夭極?答云:無所名言,強名無極。
或問:無極與太極是一是二?答云:無極即太極之無,太極即無極之有,非二理也。曰:既涉有無,焉得不二?答云:因無立有,因有彰無,互相為根,二義而一理也。曰:太極本於無,主於靜,因何而有?因何而動?答云:無之極則生有,靜之極則生動。曰:無有動靜,既對太極,本體復存否?答云:有生於無,而無元不有。靜生於動,而靜元不動。太極本體無加損焉。
或問:太極之道有上下內外否?答云:太極無方,有上下內外即成兩太極也。曰:一既無上下,又有先後何也?答云:一炁未形,則太極先於天地。一炁既判,則天地後於太極。
或曰:人性與太極是同是異?答云:人性,即太極之性也。理同於太極,則同。理異於太極,則異。曰:物之性亦同太極否?答云:形器不同,性則同也。
或問:無極無象,如何能生太極?答云:無極純然是理,有理而後有炁,炁理混淪,名曰太極,非無極生於太極也。
曰:太極如何便翕動而生陽,靜而生陰?答云:靜極而後生動,動而不已生乎炁。炁根於靜為陰,炁根於動為陽。動極則陰生,靜極則陽生。始終不離箇動靜也。
問:太極如何便生兩儀?答云:炁理相包,陰陽質具,物之合者必離,然後判而為二。形而上者為天,形而下者為地。
問:如何踐履,方合太極?答云:要明得太極之實,悟得理炁之妙,然後默而識之,踐而行之可也。如未明斯要,止於文字上較量,名理間議論,徒無益耳。
問:明得此理,止於何地?答云:止於至靜,或毫髮動念私欲,非真也。
或曰:人心惟危。危安得全無動念,非近於木石耶?答云:有惟危之心,而有惟微之心也。微靜也,止其動,歸於靜,太極靜也。其間雖無動念,又卻與木石不同矣。
或曰:辭達而已,何必窮究及此,不為迂乎?答云:三才萬物不可須臾離者,此道也。可離此道者,則星辰可出於地,山海可垂於天,春可為秋,冬可為夏。若以辭達為道,則儒宗不須孔子,宗門不須釋迦,玄門不須老氏也。
或曰:儒者涵養作用,與老佛同否?答云:涵養不異,作用不無別也。曰:請問其目?答云:儒氏養之以太極,用之以治天下。老氏養之以太極,用之以存形神。釋氏養之以太極,用之以齊生死。或曰:當元止有一箇太極,三教百家是說了多少同異,教人如何理會?答云:若向言句中理會,更喫過三生飯,也理會不徹。曰:如何理得?曰:一其一以復其一,會其極以歸其極也。
或曰:執此心以為道,非乎?答云:始則執之,達則舍之,執而不舍,滯而不通,舍而不執,通而不滯。曰:舍之不落於放乎?答云:放之於無為可也,不可放之於邪僻。
或曰:佛氏亦及太極否?答云:彼謂無始,又曰真空,本來本性即太極之異名也。其妙又有出太極之上者。
或曰:天地一分,五行象數,毫髮無差,人倫萬物巧如雕刻,混沌之中得無造物者乎?答云:太極未形,則五行象數隱於真無。太極既判,則五行象數彰於妙有。成三才,育萬物,皆一炁所以然而然也。蓋太極既成,不得不生天地。天地既立,不得不生象數。象數既具,不得不生人物。人物既形,不得不異形禀。形禀既異,不得不別脩夭。榮枯、媸妍、善惡,蓋理之當然,亦勢之當然也。然物之造乎無形,始於一炁,化為萬有,各各合自然分度,豈有造之者耶。
或問:天地初造,日月水火何先?答云:太極分一成一,乾道始立,兩乾成坤,地道始立。析乾之中為離,日象成焉。合坤之中為坎,月象成焉。四象立而八卦列,五行著而萬物生,莫不由水火之所成矣。天地運日月,水火二象為先也。
或問:天道有心乎?答云:無道無心,以眾人心為心。曰:又言感而遂通,何也?曰:子知水乎?臨之自見形影。子知谷乎?呼之必有應聲。水之與谷,豈有心哉。
或問:天屬金,果金乎?答云:坤為地,既是真土。乾為金,豈非真金耶。
或曰:地下則仰天為極,天上何處為極?答云:上頭虛無自然,極無極也。曰:如此則天地無根蔕也?答云:虛無一炁,自然變化而成,何有根蔕也。
或問:儒曰正心,佛曰明心,老曰虛心,此三者有同異否?答云:思無邪曰正,反照自己曰明,私欲不蔽曰虛,設曰三心,實一理也。在世人分上,門有同異,到聖人地位,則無異同。
或曰:佛教有曰即心即佛,又曰非心非佛,其言得無反耶?答云:即心即佛,是得魚得兔也。非心非佛,是忘筌忘蹄也。
或曰:佛氏一向說心,老氏一向說炁,心與炁是一是二?答云:心動則炁隨,炁動則心隨。心一則炁亦一,炁一則心亦一。然炁者,理也。心者,理之機也。施行大底由吾心耳。
或曰:佛說一切心皆言空,何也?答云:惟空則能容萬物。
或曰:既容萬物,則不空也。曰:容萬物而不礙萬物,若太虛之包萬物,非礙於太空者也。
或曰:心有理有境,如何是理境?答云:精一者,心之理也。事物者,心之境也。又微妙玄通,與物無滯,心之理也。浮躁競役,逐色而形,心之境也。
或問:心一動便止之,復動復止之,可以為道乎?答云:此正是生滅不停之相。須是止之便不頻動,久久行持?調伏得熟,然後打成一片也。曰:打成一片便是道否?答云:到此若執之以為道,又若執方諸而求水也。靡不得水,終為物礙,何如兩忘之為妙。又曰:從上聖人明心,皆是如此否?答云:明不及此,不足為道。
或曰:世人說心箇箇差別,此差別理亦能成道否?曰:皆謂之道,但不到聖人處耳。
或曰:人心有始善終惡者,始惡終善者,非習成性乎?答云:實由習成,皆操持之不謹耳。始善終惡者,自人倫而之禽獸也。始惡終善者,自禽獸而之人倫也。
或曰:百病有藥對治,心病以何治之?答云:心病治之以理。曰:亦有不受理治者,如何?曰:病源深入,須痛下鍼艾,若不瘥則死而已。
或問:心不寧時如何?答云:止是汝念不息,妄不停也。
問:心與性只是一箇道理,莫是心外別有性耶?答云:性為心體,心為性用。性靜也,心動也。心用不動,則性體融合。愚人外心求性,智者即性即心,非別有也。又曰:只是方寸之地便是心,非方寸外別有心也?答云:方寸,心機紐也。此心彌滿太空六合,機紐動則此心動,機紐靜則此心靜。離方寸求心,非心也。執方寸為心又非也。
或曰:心惟一理,又曰心為眾理之郭,何也。答云:天惟一月也,形應萬水。人惟一心也,事分萬狀。然萬水之月,一月所攝。萬狀之心,一心所攝。豈非心為之郭耶。
或問:吾儒止而後定,定而後靜,靜而安,安而慮,慮而得。佛氏亦曰定靜,又曰無一法可得,何也?答云:儒者以止、定、靜為本,以安、慮、得為末。苟不安其心而精慮之,則至善之德不可得明而也。至善之德不明,則天下不可得而治也。佛氏則不然,止然後定,靜然後安,必便此心無慮而不可得,至於湛然空寂也。慮而得治天下者,當然之理也。無慮而不可得處空門者,當然之理也。
或曰:《書》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道心,必有兩樣乎?答云:危者,動也。微者,靜也。人心若靜,便是道心。道心若動,便是人心。只是一箇心,由動靜所以分危微也。
或曰:天地之道,必不離動靜乎?答云:太極因動靜以立天地,一奇便有一偶,一主便有一賓。三才萬物不能須臾離乎動靜。可離者非道也。曰:道必主靜何也?答云:因三才萬物之用,是以至道主乎靜也。
問曰:至靜之道,與三才萬物之動靜,有離合否?答云:至靜者,指無極本體而言也。即本體而有生生化化之妙,非謂離本體而別有也。又非合本體而混成也。陰陽二炁未萌,則此理寂然不動。動靜兩機交媾,則此理感而遂通。
問曰:動靜不離二炁,天下共知之,而至靜之不動,吾實未喻也。答云:一代一謝,一往一來,此陰陽之炁也。故萬物因之以生死,晝夜因之以明晦。天地間非有不動之理,則聖人之道逐陰陽而起伏,隨生死以往來,何足道也。
或曰:人心有不動之理乎?答云:人心不動之理,即天地間不動之理也。曰:不動之理外,別有妙理乎?答云:御三才,齊生死,即此理也。
或曰:佛曰性空,孟子曰性善,荀子曰性惡,楊子曰性善惡混,然性非一也,由人物之異乎?答云:空者,性之妙。善者,性之本。筍楊失其妙本者也。性者,萬物之所公具,人得其妙本而不知用,物失其妙本而用不知,在乎得失之間矣,烏有善惡之異哉。
或問:先生常謂人身假合,然吾有身,無毫髮外物,何為假合?答云:初假父母精血,次假陰陽二炁。在胞則假母之呼吸,出胎則假母之乳哺。眼假日月為明,命假飲食而生,耳假聲而聞,鼻假香而嗅,舌假味而甘,身假衣而飾,意假知而思,熱假風而凉,寒假火而溫。摩頂至足,無非假借,若一不假,則非全人。天地中萬物無不虛假而有。子謂無毫髮外物,非妄乎。
曰:身既假合,眼視耳聽、鼻嗅舌味、手執足蹈,無非我之用,何也?答云:譬偃師之舜偶人,非假漆木為之乎。合則成形,散則無象。而吾此身,生則假之為用,死則棄之不知。若非假者,合不死也。既假而死,我何用處耳。
曰:身皆屬假,何物為真?答云:不特人身假也,世間萬物萬事,無不是假。其不假者,獨性理也。
曰:萬物萬事皆假者,天地人倫亦假乎?答云:凡有貌象聲色之物,皆屬之假。天地雖形器之久,亦不免假也。人倫君臣父母、兄弟妻子、屋宅田園、貨財奴僕、日用之需,無非假合。吾身若存,此物皆有,吾身若沒,此物皆無。不假合者,則吾與物可長保守,不可長守者,非假而何。
曰:天地人倫既假,則以何道為親?答云:假天地以覆載,假君臣以教治,假父母以生成,假兄弟以友助,假妻子以嗣續,假田園以養生,假財貨奴僕以備用。吾有身則親,吾無身則疏,以此言之,孰為不假。世之親物也,吾之親道也。
曰:人心亦假乎?答云:得其假者,假也。得其真者,真也。天下之不假者其稀矣。
曰:人心無形,何物可假?答云:若到無假之地,是不假也。存些子情,留些子物,不免乎假。
或問: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豈孔氏未達此乎?答云:鬼神無形而有信,死生有命而常。孔子非不知之,直以治世之道,不常言此,恐惑天下也。而季氏卒言而問,故如是答之。若瞿曇、老聃問之,必不如此答也。
曰:惟瞿曇、老聃知生死鬼神乎?答云:死而歸者曰鬼,生而存者曰神,鬼神死生即一理也。外死生,無鬼神,鬼神生死,達人皆知之,何必瞿曇、老氏。
或問:子每言萬物無常,何謂也?答云:常者,久也,不遷變之謂也。萬物皆幻生幻滅,不能長久,故曰無常。
曰:修行人亦不免無常,何也?答云:一槩是膿血之軀,少終有老,生終有死,所以聖人外身而身存,何能獨免無常哉。又曰既免不得無常,修行作麼?答云:修吾之行,以合聖人之行。修吾之心,以合聖人之心。初無他求也。
或曰:孔子、老子、釋氏,孰為優劣?答云:如醫家門面鋪席,在人開張,其活人之心壽也。吾不能議其優劣。
或問:子常謂向上一事,千聖不傳,子之謬也。既是不傳,又曰教外別傳,何也?答云:別傳之理,不涉典章。世人不悟,硬要求人,不知反己。匝地普天,觸頭觸面,無非大道,信手拈來,箇箇是寶。更要尋討別傳,非錯乎。曰:經言能悟之者,可傳聖道。如此便是有傳也。答云:悟了始知是自己底物,可以傳於聖道,若未契悟,何傳之有。
或問:持齋不茹者,能成道否?答云:齋惟戒殺,若人持素,不斷殺心,徒無益爾。又曰:持戒能成道否?答云:戒乃防邪,聖賢無不由戒以成道,不斷邪心亦無益耳。
或問:修行人死時還入胎殼否?答云:亦要做得身主,起方不入也。曰:如何做主得不入?曰:平生修證,定力堅固,認得本性純熟,臨死之時心不散亂,此時做得身主,便不入也。
或問:父母未生之前,此身在何處?答云:父母之前,了然無物,因緣媾合,始結胞胎,形質之累有矣。曰:形質若歿,此身復在何處?答云:復如未生之前,了然無物也。曰:若無則無有也,又云復生,何也?答云:火本無形,木為之根。泡本無形,水為之根。人本無形,父母為之根。何得不生也。
又問:有輪迴是否?答云:人用禽獸心,死必為禽獸。生用人天心,死必歸人天。此不易之理也,何謂無輪迴。曰:子亦輪迴乎?答云:吾有輪迴心,必不免輪迴。吾無輪迴心,必不墮輪迴。
或曰:子修行,死歸何處?答云:亦不生天堂,亦不在地獄,亦不在南閻,亦不在西國。曰:然則在什麼處去?答云:寂然不動,無來無去,清淨本然,周遍法界。得意生身,自由自在。
或問:鬼神無像,視之只是虛空,又有鬼神何也?答云:血氣之屬有形有想;木石之屬有形無想;鬼神之屬無形有想。形者,質礙也。想者,潛思也。鬼神雖無質礙,識想與物則同,猶人之潛思,神住形留,未瞬息間萬里可到。至於利名財色、喜怒哀樂,適莫不皆如親歷,鬼神之道,即是如此。
或問神通。答云:神乃性之妙靈覺者,三才萬物之間,不疾而至,不動而周,潛天壽天,潛地壽地,入水不溺,入火不焚。日月星斗,風云氣候,金石草木,山嶽江海,八萬四千邪正等法,莫有能當其神者。無往不利,故謂之通。心證可知,口言難究。
或問:金丹佛性,理義同異?答云:佛雖從性宗入,終不離於命宗。何以知之?佛之說法,必始於東依,周迴十方也。《華嚴》一經,始末別舉十數,此天數五,地數五;善財叅者五十三人,兼自己與昆盧共成五十五,非合天地之數乎。又《法華》有二佛同塔之義。龍女轉身南方作佛,蓋龍乾也,南離也,此非乾之中陰為離乎;轉女成男,此非坤之中陽為坎乎。乾離坤坎之妙,密寓是也。其曰:四句偈一,合相兩尊,雙林雙樹,二嚴二智,胸題萬字,足露雙輪。如此等類,非性命交融之義乎。由是知佛性不異金丹也。謂佛惟是性宗者,劣解淺學之士耳。
或問:禪學溫養,亦與金丹同否?答云:禪宗以覺悟為則,上乘之人一悟便至佛地。不緣途路,不涉陰陽,心行處滅,言語道斷,純然真空之妙也。此最上一乘,下學難及。其禪坐靜慮一法,與胎息閉氣略同,溫養亦不少異。禪宗又有過開後事,如臣拱君,如子就父,一脉雙圓之妙,與金丹還返之理同。
或問:真空頑空,其理如何?答云:真空者,玄虛靈通之謂也。頑空者,死灰枯木之謂也。寂然不動,真空之體也。感而遂通,真空之用也。至于頑空,則斷滅無性不靈,死而不活之物也。
或問:釋氏極談空無,以四大六根、識神知覺,悉非我有。未審何者為道?答云:父母未生前,此形本無,因有生後,始有六根四大,有六根四大始有識神知覺。吾身所有,無非妄幻假合,觀其所,始,本實無之,非釋氏之強言也。彼之極談空無者,不過要此心體合太虛,使絲毫物累不著於中,所以為道也。
曰:金丹上道,亦如此否?答云;上仙之道與此無異。老君曰: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此非極於空無者,何耶?
或問:《心經》曰照見五蘊皆空。修丹之境,亦至此乎?答云:首一句便云觀自在菩薩。觀者反觀自心,自由自在也。次云照見五蘊皆空。此觀心之時,直下照見,吾身五種聚陰,徹底皆空,惟有一點元陽智慧,朗然不昧也。此兩句人天之道所不能,越見得釋氏作家處。蓋觀者,定也。照者,慧也。一切聖賢莫不由觀照以成道。修丹之法,何莫如斯,此非上仙之道也。
金丹詩訣
還丹不過真金火,金即元精火即心。神火精金交煅鍊,真金融火火融金。
火太炎炎金氣消,金頑火冷又難調。鑪中金火光常溢,一顆靈丹永不凋。
汞即神方鉛即氣,氣神元在太無先。須從天地根元處,撮向空懸鼎內煎。
五金八石皆凡物,草木根莖有象材。要識還丹無質藥,須從心上鍊將來。
止將自己心為鼎,便把元神作大還。鍊取一鑪天地髓,時時現出寶光寒。
休向三才並八卦,尋他金火出生年。須知此藥先天地,出在三才八卦先。
人是古今尋藥匠,非徒人覓得應難。雖然金火盈天地,不向人心甚處安。
先天一炁吾之炁,我此元神天地神。天地我神同一體,妙乎一炁轉洪鈞。
丹訣千千萬萬言,莫明玄牝不須論。箇中若是英靈漢,龍虎龜蛇一口吞。
火候何妨說與君,坎烏離兔要平均。心閑意定精神一,虎嘯龍吟天地春。
兔趕金烏入海門,烏隨兔魄上崑崙。剎那火候周天地,世上誰人識本元。
七情不動心無雜,五炁朝元意不生。二八門中須沐浴,一團和炁兩弦平。
驪龍珠向懷中養,天寶瓶將手上持。瞬息不忘常守護,一周天火產嬰兒。
火候元來只是心,心如專炁火溫明。定波慧炬交相濟,大藥還丹頃刻成。
時人不識火根元,文武抽添妄亂傳。此火本來無氣候,廓周法界遍三千。
戒根瑩淨絕塵生,定水波澄慧月明。獨照朗然常不昧,還丹直下可圓成。
戒絕百非除眾惡,定能止散集虛靈。慧燈反照昏衢暗,何慮華池水不清。
修丹當以戒為先,治散惟憑定力堅。昏病欲明須慧照,了玆三者謂仙禪。
鐵牛木馬遶長河,石虎泥龍總浩歌。四獸不知何處去,空將招手叫黃婆。
六賊捉將歸汞室,五陰拿取入鉛津。等閑運動元陽火,鎔作秋空滿月輪。
絳闕無言重戶閉,黃堂有令守城嚴。四夷拱手降旗樹,不動干戈五賊擒。
前弦直向後弦覓,後弦須必向前求。二物不離身左右,一輪滿月五湖秋。
龍從火裹駕陽君,虎向波心馭月輪。呼吸循環天地匝,崑崙海底總回春。
紫河車起海之濱,超上重樓赴玉京。日月兩宮穿過了,直從絳闕入黃庭。
一從坎虎嘯江皐,勾引離龍入海濤。飛向崑崙山頂過,通身孔竅盡陽和。
要知鉛體為常靜,汞用元來是動根。動者若同常靜合,自然金鼎火溫存。
乾坤鼎器休他覓,烏兔精神莫外攀。姹女嬰兒親乳哺,黃婆媒合萬年懽。
易是乾坤烏兔祖,古人以易準金丹。坤龍乾馬循環用,何慮神丹不大還。
能明人道明天道,會得天心即我心。八卦五行皆我有,何消束覓更西尋。
太極函三始象乾,中分乾體便為坤。火龍水虎相顛倒,此是金丹最上門。
半斤金子半斤銀,合聚分明是一斤。休向二弦前後覓,自家鼎內月輪新。
母產嬰兒頭雪白,父生姹女眼朱紅。天然一對真無比,日月年時出世同。
火候綿綿密密行,無思無慮念無生。屯蒙朝暮嬰兒就,滿地黃芽照月明。
丹書千萬明明道,執象拘文又不中。記取古人丹訣妙,教君終日翫真空。
不識金丹鉛汞真,盲修瞎鍊費精神。茅園草舍長年坐,賺殺閻浮世上人。
學道從來有幾人,為於性命不雙明。天台止有張平叔,兼悟曹溪最上乘。
又
太極未分時,何曾有覺知。若能如是會,直下產嬰兒。
五行由理定,八卦在人推。天地未生始,其誰識此機。
會了如無會,知如自不知。不知無會處,此是大丹基。
佛家戒定慧,仙家炁精神。二教元無別,都來一樣春。
守成安主後,刻刻報平安。足令纔寬縱,陰兵便入關。
古人方便說,借物譬丹方。若得真魚兔,筌蹄亦可忘。
一二三四五,生生萬物母。降本無終窮,失卻大道祖。
五四三二一,返本歸無極。五行顛倒顛,金丹從此得。
心靜黃芽長,心清白雪生。心清神水瑩,心定大丹成。
密密固濟定,綿綿火候通。坎離交媾處,一粒大丹紅。
氣隨心意散,精逐念思亡。馳散神無主,如何得復常。
心絕絲毫念,神隨止定安。了然無物累,何處覓還丹。
貪嗔煩惱賊,癡欲死魔兵。會劫金丹寶,須牢守禁城。
等心行十善,守一滅三尸。陰陽多方便,神通道可期。
十惡重重積,群陰日日生。塵埃常在眼,丹道幾時成。
復臨終至泰,姤遁否將來。二八陰陽峙,黃華沐浴開。
二至非冬至,雙橋一脈泉。抽鉛添赤永,十月一周天。
乙庚循晦朔,丁甲望弦期。三五陽正盛,圓明正此時。
河車初運動,夾脊透三關。日月雙輪迅,崑崙任往還。
金液從離降,陽精自坎升。坎離歸一炁,前後兩弦平。
外藥太無炁,內丹玄牝門。將吾玄牝穴,點破太無根。
二理須明合,三關要實通。月從滄海出,日向嶺頭紅。
默默含真處,冥冥抱一時。抽添兼進退,休與自心知。
二氣透三關,三尸胋自寒。黃堂嚴正令,五賊報平安。
真空含妙有,妙有合真空。空有融無礙,同歸寂照中。
龍虎休爭戰,龜蛇罷役驅。黃婆無意智,不動產玄珠。
父母所育身,無非陰蕩穢。子欲學長生,別有真三昧。
生滅即無明,圓通體本清。若知超脫法,形外覓無生。
無生無不生,斷滅道非真。固執神形閡,難齊劫外春。
有質固非常,無情無終敗。物外超容儀,浮塵何足愛。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四竟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五
建安仰山道院牧常晁撰門 人 一 山 黃本仁編
丹祖二首
有箇金丹祖,常居萬象中。乾坤稱作父,日月喚為翁。
品類精神主,群生性命宗。若人能會此,可與話丹功。
欲學金丹下手工,先從太極始乾龍。巽為女子元居震,坤產嬰童寄兌宮。
烏兔虎龍成象外,汞鉛水火在身中。庚丁辛丙憑誰會,問取乾坤始祖翁。
妄有五首
父母未生何處有,為因妄動始成形。六根四大柑連綴,禀受陰陽號曰人。
跟耳鼻舌各行用,色聲香味共安存。身是貪慎癡愛宅,口為飲食是非門。
地水火風懽假合,妻兒金寶暫相親。此身借貸陰腸炁,炁滅何曾有此身。
此身有物無非假,惟有元陽一點靈。號曰金剛長不壞,從教百鍊轉精明。
世上萬般皆妄有,先天之始本來無。能明妄幻歸真性,便是人間大丈夫。
示戒五首
十惡身心若不除,修行徒用費工夫。此為六趣輪迴種,要學神仙夢也無。
酒色氣財兼嗜慾,若存少許道難親。此為萬丈深坑口,陷了閻浮多少人。
一毫塵累心非了,半點嗔癡道未成。除是本來無一物,相逢始可話無生。
飽食葷羶及五辛,名為壯氣養精神。採陰九一傍門法,盡是當來地獄因。
古人避慾如避箭,又似深坑與毒蛇。不避逡巡須喪命,如何有暇問丹砂。
遠害五首
埋光隱影密藏機,莫是龍蛇虎豹知。寵辱兩端俱陷穽,況無叔伯避周時。
利名便是繩喉鎖,富貴渾如梏手枝。喉手幸無繩梏累,山雲深處養希夷。
禍先福首身無作,焰勢權門足莫趨。止結青山猿鶴侣,任教人笑我如愚。
塵勞寸寸陷人坑,滿地投戈莫妄行。六欲五財須遠避,安時處順樂吾生。
修行欲至長生術,且學全身遠害方。魚必深藏鈎不到,鳥須高舉弋無傷。
平物我五首
若要修行學至真,忘心忘物亦忘情。胸中若有些留礙,萬象森羅總不平。
我忘機則物忘機,物我相忘總若遺。鳥自啼兮花自落,箇中消息有誰知。
佛經四相應須無,老氏三空要合符。生死存亡同一體,故吾何處覓今吾。
三才同本物同元,太極渾函孰我人。我亦不知身是我,又從何地有疏親。
萬象之中身獨露,身心萬象總俱閑。古今妙訣無多子,到處無心即大還。
歸真五首
四大六根兼意識,言談呼吸總非真。一切通身俱放下,又從何處有吾身。
先天太極元無物,我此形骸總妄生。知覺見聞如不取,憂悲苦樂是誰能。
乾坤萬物元非有,夢幻形骸總是非。只有大圓平等智,不容情識與心知。
歸真妙訣在常容,若不知常妄作凶。要識古今常一體,妙融萬法至中中。
外身之外卻存真,無物為真有不真。心與境融俱寂寂,此時方見本來人。
破執五首
屯蒙既未定晨昏,寄語時人莫亂宣。片餉工夫丹可結,五年九載總虛傅。
會取乾離坤坎玄,何勞依卦運周天。止將一味元陽火,鍊到虛無太極前。
按圖索駿徒施力,執相拘文枉費工。說與學仙諸子道,海門夜半日頭紅。
認得元陽一點真,五行八卦總虛分。混成有物先天地,何用區區覓武文。
說時容易做時難,學得丹書不是丹。踏破草鞋無覓處,得來只在片時間。
科教五首
遍法界中皆大道,癡人猶向大羅尋。不知元始浮黎土,只是衆生一寸心。
古人方便垂科教,蓋引凡流學聖流。紫陌不因花似錦,王孫爭得鬥來遊。
鶴唳鸞嗚騁好音,龍降虎伏鬼神欽。玄機須向靈臺覓,莫在霜縑畫裹尋。
聯文置紙印重封,勑將飛符頃刻中。寂感玄機如未會,三天不許等閑通。
世人修奉貴精神,惟以精神合道真。秪向威儀聲色取,不妨賺殺世間人。
梧桐樹十二首
世間人,須覺悟。難得人身休辜負。莫把時虛度。不離方寸蓬萊島,多少時人行不到。勸君早覓長生路。
早修行,聽勸諭。緑鬢朱顏易變故。光景流如注。
妻兒金寶暫相遇,到了何曾將得去?不甩縈懷慮。
得人身,元自錯。莫信愚癡常造惡,積善□□樂。
為人幸是生中國,聞早回頭叅玄學。休被塵勞縛。
學道人,知端的。要須認取元初一。休〔要〕外尋覓。
初因一炁成形質,配合陰腸生萬物。此身實自玄元出。
汞即心,鉛即氣。汞鉛結就丹根蒂。產在西南地。
坎離龍虎總由伊,性命陰陽只這是。勸君、早留意。
守真元,專一炁。嬰兒養就吾身裹。十月胎圓備。
萬般譬喻總皆非,大底由他心意地。外覓徒勞耳。
這金丹,無二道。方寸不離真水火。既未相顛倒。
箇中運用不辭勞,海底天心呼吸到。現出長生寶。
這丹頭,牢結媾。念頭動處靈丹走。固濟要無漏。
綿綿一炁三關透,撥轉天輪行火候。金鼎蟾光遶。
道無他,心為主。執象拘文徒自苦。記取神仙語。
丹經譬喻千萬句,止是陰陽兩箇字。要識根元處。
叅玄人,聽付囑。百歲光陰如迅速。轉眼花開落。
大事因緣如未熟,急須猛省開心目。莫被邪師惑。
學無為,離塵俗。結草為庵山水緑。散誕無拘束。
南山看箇牛如玉,人牛且喜俱相熟。脫下蓑衣吹一曲。
謾騰騰,無造作。任意逍遙隨飲啄。真箇清平樂。
喉手幸無名利索萬里孤雲並野鶴。這般誰知覺。
西江月五首
大道不由別物,只由心上行持。念頭纔動汞鉛飛。止要定心專氣。
殺盜淫邪不紀,利名恩愛休迷。無心無事是丹基。說破元來容易。
多少外尋卦象,不知返照真元。此身元是易之門。晝夜坎離常運。
烏兔馬牛龍虎,無非借喻為根。屯蒙既未定晨昏。定意專心為本。
一意中宮不動,四方四獸稱臣。內丹外藥合天真。現出一輪寶鏡。
此景此時此地,無心無我無人。不知誰是本來心。湛寂真常妙境。
釋氏禪經律論,儒家傳記詩書。老君三六部真符。止論一心兩字。
了得一明心地,諸餘土直何須。忘形忘氣總歸虛。到此實非譬喻。
四大一身假合,六根五蘊陰邪。一元陽處是吾家。休認形骸野馬。
內院神京須出,天堂地獄空華。玄玄難測此幽遐。妙用有誰知者。
臨江仙五首
午夜金烏從海底,丑初漸出扶桑。大明東向屬三陽。
韶華春滿院,無地不生光。
直駕河車朝帝闕,泥丸宮飲瓊漿。華池神水灌中黃。
嬰兒未就母,地久更天長。
促取一年中月月,來歸片刻之中。坎離交媾虎龍通。
三花時就鼎,一霎現神功。
滿地黃芽□白雪,輝騰南北西東。二弦圓合甲庚同。
驪珠初出水,焰慧自燒空。
打破這陽鑪陰鼎,躍番黑汞紅鉛。龜蛇龍虎總虛言。
六根並四大,陰物一齊捐。
有箇天然真一種,非心非腎非玄。不容口意識情傳。
修丹如此到,可謂大羅仙。
服氣嚥精吞七曜,存思想化三車。飛罡噀水散名花。
詞章勤奏達,吟詠酌流霞。
外事何干於內境,有為功力何賒。饒君作福等河沙。
不明玄牝竅,特地隔天涯。
學道要明心地印,更須陰陽同行。不能及物只為身。
小乘無智慧,大道幾時成。
一種貢高誇自會,妄言眩惑人情。只圖博取利和名。
不思生死苦,萬劫路冥冥。
〔絕句〕
八日夜夢,得二句,寤而味之,乃金丹妙袂,得非太上教我乎。謹用足為一首。
天外樓臺懸日月,身中氣象驚陽秋。夢中句。神仙妙訣無人會,紅蓼江頭楚水流。
論劣二首
名園花正們芳菲,金鳳先啣入翠微。可惜遶籬峰與蝶,紛紛空傍菜花飛。
酒家携壺詩家吟,年年不負賞花心。不知春在梅梢上,爭向麤桃俗李尋。
仰山人
一著當機疾怒雷,海門煙霧一時開。任他萬里波濤遠,不得驪珠定不回。
仰山境
古路荒涼荊棘生,長蛇猛獸互交橫。山深云密溪流遠,多少遊人不敢行。
指實
吾有一穴地,四方無界至。不落在高山,不落在平地。
亦不在江河,亦不在城市。亦不在中間,亦不在邊際。
不居人世間,只在人間世。買來無牙憑賣不立書契。
叅立人,休擬議。相逢請示指南真,指出真龍何處是。
禪宗公案三十則
世尊拈花。
無事何消起禍胎,人天百萬任疑猜。分明有怯無人要,空自拈花作笑媒。
迦葉微笑。
金色頭陀最可憐,因何微笑老胡前。當時不瞬青蓮目,幾誤拈花作密傳。
少林面壁。
一言不契立身難,壁面當年苦自瞞。少室等閑拋杓水,至今四海浪花番。
南泉斬貓。
眾口如槌啞不言,一刀兩段便消魂。未知千古叢林下,誰為貓兒報此冤。
臨濟入門便喝。
喝下如雷眾蟄驚,誰知起死復回生。銀山鐵壁重重障,一劍當空盡削平。
德山入門便棒。
山藤端的不應櫸,拈起英雄喪胎魂。縱使通身俱手服,還渠一棒一條痕。
僧問趙州狗子有佛性也無。州云無。
從來生死不相干,有佛情知作佛難。直得云無猶未許,分明如劍倚空寒。
芭蕉云:你有拄杖子,奪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與你拄杖子。
老倒芭蕉強起疑,與無奪有謾相欺。雖然擒縱呈機巧,何似干戈不動時。
子胡凡見僧,便喝云:看狗。僧回頭,師便歸方丈,閉卻門。
一聲看狗急回頭,咬著通身見血流。歸路不將方丈閉,這般疾痛幾曾休。
僧問蜆子:和尚西來意?蜆云:神前酒臺盤。
分明指出酒臺盤,直截衝開最上關。多少乞靈徼福者,常常生被鬼神瞞。
僧問趙州西來意。州云:庭前柏子。
柏子亭亭立翠寒,不鄰梅玉竹琅玕。孤標迥出天然別,多少行人作境看。
龐居士問:不與萬法為侣,是什么人?馬祖云: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
獨露常常遍太虛,眼橫鼻直嘴驢都。從教一吸西江盡,要且無人侶得渠。
僧問趙州:親見南泉是否?州云:鎮州出大夢卜頭。
驀路相逢話便休,雲飛山在水長流。為君直指無回互,夢卜分明出鎮州。
玄沙馳書上雪峰,峰接開之,只是三幅白紙。峰云:知音君子,千里同風。
知音千里本同風,三幅從頭徹尾空。莫道雪峰曾蹉過,藕絲牽象入關中。
首山拈竹篦云: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篦則背,具道吹作什么?
拈起情知兩不中,謂非觸背亦難同。竿頭別有離鈎著,管甚蘆花對蓼紅。
僧問臨濟:如何是無位真人?濟云:無位真人是什麼,乾屎橛。
無位真人乾屎橛,知恩能有幾多人。太平本是將軍置,不許將軍見太平。
僧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所?州云:我在青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
渙散渾淪萬派奔,收來元不滿毫分。可憐趙老無容隱,卻道青衫重七斤。
瑞嚴自喚主人公,自應諾。云惺惺著,向後莫被人瞞。
自呼自應謾多端,喚起惺惺亦被瞞。黃鳥不堪愁裹聽,緑楊直向雨中看。
僧問文殊:多少衆?殊云:前三三,後三三。
前後三三本現成,幾多錯認定盤星。古人見底今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鹽官問侍者覓犀牛扇者,云破也。官云:扇破,且還我犀牛子。
打草驚蛇豈偶然,奈何蹉過話難圓。當時覓箇犀牛子,只把鹽官搭鼻牽。
丹霞燒木佛,院主詬問。霞云:燒取舍利。主云:木佛如何有合利。霞云:既無舍利,更燒兩尊。
木佛燒來暖一般,可憐院主被渠瞞。當時不有鑪中火,爭免丹霞徹夜寒。
馬祖纔升堂,百丈便捲起面前席,祖便下座。
知音未舉已先知,雲起南山雨便隨。捲起席來無箇事,海訪鷗鳥兩忘機。
藥山登山見見出雲間,忽然大笑,十五里居民皆聞其笑聲。
獨上峰頭豁此懷,長風刮漢掃雲埃。不因親覩嫦娥面,爭得驚人笑口開。
馬祖坐禪,南嶽將塼於祖前磨。祖云:作麼?嶽云:要作鏡?祖云:塼豈能作鏡,嶽云:磨塼不作鏡,坐禪亦不作佛。祖悟。
磨磚作鏡豈無因,打動南鄰震北鄰。試把戲毬輕拶轉,金毛獅子便翻身。
六祖云:非風非旛,仁者心動。
不動真機理自融,耳觀鼻覷眼如聾。木人花鳥元無礙,一任風旙舞太空。
僧問古澗寒泉。趙州云:苦。曰:飲者如何?州云:死。
寒泉味苦毒非常,抵死誰弃性命當。莫怪趙州言忒煞,從來苦口藥須良。
佛下生。
攀枝右脇產藍園,纔出通身是毒根。不有九龍口中水,如何洗得這冤魂。
佛入滅。
當日雙林隱卻身,乾坤禍亂一時平。誰知野火燒難盡,次第春風吹復生。
祖師西來。
歷涉江山不記年,獨携衣鉢到南天。西來祖意家家有,毒藥何消教外傳。
隻履西歸。
衣鉢法事付神光,石馬回途計興長。忘耳山前春夢醒,平分隻履返家鄉。
玄宗二十四首
元始天尊懸一寶珠,大如黍米,於空玄之中。
一珠如黍向空安,無限人天被眼瞞。不見玉京居咫尺,卻隨風雨出函關。
無鞅數眾,俱入寶珠之中。
收拾乾坤入畫圖,東西南北總無餘。行人休覓長安路,方寸中間即帝都。
既入珠口,不知所在。
踏著玄關步步深,了然無物亦無心。想伊只在秋江上,明月蘆花何處尋。
元始於珠內說經都竟。
光風霽月本依然,誰說誰聞屬甚年。要問當時珠底事,泥牛吼月下長川。
法事粗畢,諸天復位。
風雲聚散寶珠中,細說鄉情興味濃。回首故人何處在,青山依舊白雲峰。
倏欻之間、寂無遺響。
興祥布瑞顯家風,百萬人天注仰同。倏欻六龍飛舞罷,廓然何處覓神通。
眉老君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可名可道線非常,休聽傍觀說短長。妙唱本來無曲調,不勞特地品宮商。
無名天地之始。
上無復色下無淵,湛寂虛空任自然。此境此時如會得,妙哉太極未生前。
有名萬物之母。
廓落真常絕往還,從來造物本無端。只因有箇生生母,鬼面神頭幾萬般。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目斷桃源路杳賒,遊人悵望指雲霞。誰知山水重重處,不涉程途便到家。
谷神不死。
靈光今古逼人寒,誰識天根向上關。劫火洞然全不壞,從渠生死不相干。
嬰兒未孩。
懷胎木女正當時,無識無聞也大奇。軟似瓊酥圓似月,風流只許自家知。
不知常,妄作凶。
一種風流說向誰,芳心只許玉郎知。可憐宮草年年緑,何事王孫去不歸。
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一自移家入翠微,更無曆日記年時。桃紅李白薔薇紫,問著東君總不知。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強為名字浪傳呼,有物分明本自無。妙手丹青描不就,笑渠依樣畫葫蘆。
知白守黑
擲下絲綸便即休,誰能長揭竹竿頭。漁翁貪釣江心月,惹起波濤萬古愁。
道生一。
二三四五總由他,百萬縱橫亂似麻。盡向當元生處覓,誰知生處本無家。
離種種邊,名為妙道。
萬象中間獨露身,一纖毫物不容親。他家更覓離邊妙,離到驢年也不真。
三者既悟,惟見於空。
心形物即本來空,悟見分明亦不容。莫謂空無成斷滅,常常獨露太虛中。
視之不見名曰希,聽之不聞名曰夷,搏之不得名曰微。
李四心癡生暗鬼,張三眼病見空華。從來無物堪玄會,視聽希夷謾自誇。
舜問乎亟:道可得而有乎?亟曰:汝身非汝有也,何得有大道。
問處何如答處尊,箇中消息向誰論。他家意出形骸表,開口全無斧鑿痕。
齧缺問王倪,四問而四不知。
自心不許自心知,四問虛勞話品題。橋木死灰元不著,又從何處覓王倪。
南郭子茶隱几而坐,仰天而噓,嗒然似喪其偶。
子景隱几仰天噓,偶喪情忘默類愚。要識渠儂親的處,水雲散盡且輪孤。
聖人忘形養氣,忘氣養神,忘神養虛。
忘形忘氣又忘神,養箇虛玄合道真。智識情塵俱放下,不知誰是本來人。
雜頌門
善財南巡二首
近日江湖著腳難,何如琴劍返家山。郎君一向貪知識,惹得閑名滿世間。
平生笑殺善財童,百十名城信步通。首末許多知識教,無非毒藥灌喉嚨。
善財見彌勒樓閣莊嚴
彌勒樓臺彈指開,華胥國裹夢初回。莊嚴百億今何在,坐對春風歌落梅。
龍女獻珠轉身南方作佛二首
一獻明珠事速成,法王法令本無親。此珠一切群生有,何獨渠儂解轉身。
娥眉巧畫象時裝,好箇龍宮窈窕娘。不是呈珠求作佛,丙丁元即是南方。
圓覺經二十五輪二首
絲綸互換若為酬,用盡機關不到頭。若向五輪前後覓,一身還有一身愁。
傍生枝葉便多端,直道從來不往還。若是穿楊無敵手,不妨一箭破三關。
楞嚴經四大真空
四真妙體本來空,清淨圓融法界中。誰謂真空非四大,分明夜半日頭紅。
佛涅槃
佛以生死止生死,曉諭人天示去來。若謂有生還有滅,知君未到涅槃臺。
常樂我淨
若行常樂我淨,又是鉢盂添柄。一箇堅密法身,不許群生識認。
如如不動
喚作如如不動,正是泡影幻夢。饒伊直下所當,執死蛇頭何用。
金剛四相
本來無我無人相,壽者眾生又孰為。忍辱仙人支解日,至今猶自不曾知。
金剛四句偈二
首經中四句本依然,若向經尋又倒顛。自是不歸歸便得,蒼天休更哭蒼天。
聲求色見行邪道,知識情知錯轉深。只在白雲峰裹住,何勞踏破草鞋尋。
魚籃觀音
跣足褰衣出岸濱,藍兒携箇活金鱗。此魚要賣誰知價,除是龍門舊主人。
靈照女
十字街頭售笊篱,笊篱底事有誰知。家常日用無人要,特地教兒賣與誰。
布袋和尚
布袋長拖入市廛,街頭日日弄風顛。有人問我西來意,叉手當胸立向前。
寒山拾得齊笑
相逢拍手笑呵呵,笑道伊儂沒奈何。只有自家知此意,更無人會笑中多。
鐘離鍊丹
七還七返鍊真金,直向雙輪火候尋。鑪內不燒凡品藥,丹成顆顆是人君。
呂仙飛劍
鑄氣為金凛凛秋,不圖威力屈諸侯。削平六賊三尸後,夜夜寒光射斗牛。
老君青牛
飄飄仙杖返流沙,隱映神光散彩霞。自駕青牛歸去後,不知明月落誰家。
先生懸壺
鬧市叢中懸箇壺,壺中寥廓納玄虛。番身跳入渾閑事,試問傍人會也無。
陳搏負琴
負箇琴兒伴此行,無絃一曲鮮能賡。平生卻笑子期耳,只會聽他指下聲。
叅同
木毬端拱走無停,叉手崑崙步不行。開眼石獅春滿室,懷胎木女月二更。
殺人鱉鼻須教死,死水驪龍放令生。四句妙門如領會,空王寶殿許先登。
離遠離幻
本來無幻亦無離,離遠離名覺亦非。若擬幻心依幻滅,幻華仍舊滿空飛。
解傅大士頌
空手把鋤頭,物動智不動。步行騎水牛。境動人不動。
人從橋上過,身動理不動。橋流水不流。色動心不動。
頌涅槃經偈
諸行無常,什么物不恁。
朝看花開滿樹紅,暮觀花落樹頭空。若將花比人間事,花與人間事一同。
是生滅法。到這裹各過不去。
有色有形俱不免,無情無識亦難過。乾坤萬物皆如此,試問諸人會也麼。
生滅滅己,須是如此是得。
廓然過去滅無滅,寂爾當來生不生。見在如如生滅已,任渠日午打三更。
寂滅為樂。可知禮也。
遇他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會者相逢只彈指,此情能有幾人知。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五竟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六
建安仰山道院牧常晁撰門 人 一 山 黃本仁編
雙明十二首
真風真火與真水,真地真空合性空。
此是先天真血脈,本如來藏即圓通。
先天有佛稱多寶,後佛牟尼號釋迦。
二佛元來同一塔,交叅性命的無差。
天地之數五十五,善財叅處五三門。
添卻毘盧兼自己,恰成五五合乾坤。
華嚴首末皆言十,契合天根及地根。
性命陰陽由此立,誰言佛氏理偏存。
不動真空生妙有,不離妙有即真空。
真空妙有渾無礙,萬象同皈寂照中。
覺心覺體元如幻,性命陰陽謾自誇。
無有有無元不著,方知空裹本無華。
廓周法界普含融,貫徹三才萬物中。
莫謂此宗成斷滅,晃然妙有起真空。
真空妙體體存誠,誠則靈兮性自明。
空不空中生智慧,頑然空寂又非真。
曠大劫來常大寂,了然清淨不容知。
乾坤萬象從渠有,常寂真光定不移。
廓開五蘊空中鎖,消落陰魔十八重。
丿法一時俱掃盡,常常獨露太虛空。
儼若千燈同一室,又如萬鏡互交光。
重重映現渾無礙,不動纖毫徧十方。
未有乾坤先有空,依空生有始乾龍。
分龍便是坤之體,一脈流通萬物中。
古意
未見梅兮,山寒澗闊。既見梅兮,孤標清絕。
三四花兮肌冰雪,疏影橫兮黃昏月。梅兮梅兮,對我悄無言說。
日落西山兮,暮霧初收。萬里長安兮,遠浸清秋。
機不露兮閑沙鷗,月初明兮水悠悠。翁兮翁兮,獨自垂釣孤舟。
望後人兮,遐想音容。歸不歸兮,懷慕沖沖。
巧其來兮驀相逢,詰其言兮意難窮。人兮人兮,無語獨對春風。
山重重兮,白雲浩浩。子不歸兮,遊迷遠道。
鴈無聲兮音不到,懷後人兮若悲悼。遊兮遊兮,胡不歸來則箇。
斷雲兮風捲無踪,素練兮天影昭融。
寂寂兮萬籟無風,皎皎兮孤月流空。斯時兮意有誰同,天際兮夕照紅。
微遠浦兮,荒草依依。蓑翁兮釣罷苔磯。風帆兮貼水如飛,空空兮載月來歸。
木蕭蕭兮,景物頹乎夕陽。物紛紛兮,人孰知乎其常。
山蒼蒼兮,茫茫雲揚。此意尤長,其誰相望。
夕遑遑兮,昧而覺者其稀。行憧憧兮,誰能靜之以機。
鳥飛飛兮,草依依。雨微微,吾道甚夷,孰知來歸。
意外
漠漠癡雲鎖未收,長風捲散意悠悠。
孤輪不許絲毫礙,萬里長天一樣秋。
返觀
一念無生理事融,如空元不著如空。
不知不識誰為主,萬象同歸寂照中。
惟一
萬人一心,天不能違。萬人萬心,天不能違。興邦亡國,非心者誰。一人一心,天不能違。一人萬心,天不能違。亡身亂道,非心為誰。
不二
聖人心不二,天地不能違。聖人法不二,鬼神不能違。聖人言不二,天下不能違。聖人道不二,萬古不能違。有能常不二,天地悉皆歸。
心宗
身為心府,心為道宗。身心豁開,萬化立空。萬化立空,復爾心宗。毫釐之差,南北西東。
無有
無道有道,無心有心。有無不著,無古無今。有言必無,無言必有,不涉言詮,天長地久。
不知
不知故知,知之非知。知所以非,今古同歸。心與心知,知之則非。兀然不知,豈曰玄微。人謂我知,我實不知。人是其是,我非其非。
不迷
人憂亦憂,人笑亦笑。不逆世情,自然玄妙。不必深隱,不必顯居。不必獨覺,不必如愚。道來順化,順來正化。順逆中間,默分真假。法語世語,世語法語。世法兩端,要安其主。
內外
世間之金寶,身前之富貴。心中之金寶,身內之富貴。世寶養凡身,心寶養聖神。世寶終歸假,心寶能全真。身滅世寶滅,心寶永不失。嗚呼斯兩端,君心惟自决。
人心
人心一須臾,徧走四天下。或如搏兔鷹,或如追風馬。水火輪交馳,雷電影相射。狂風揚沙塵,奔濤衝石罅。陣面刺戟交,天河亂傾瀉。紛紛無停時,飄飄晝復夜。不能頃刻間,安止於神舍。是以古聖賢,求心無休暇。六載與九年,觀心不暫捨。嗚呼天下人,孰能知心者。
仰山開堂頌
未飽叅堂去,逢齋洗鉢回。若然存粒粟,五嶽與三臺。
頌金剛經一合相
天地中間,明各有對。奇偶相逢,陰陽匹配。一二三四成#1。
古人錯一不落字,猶作野狐五百劫。今人錯言不計數,比乎野狐萬倍業。
未證謂證者河沙,未得謂得者如麻。若謗古人大般若,三塗地獄永為家。
淨穢
一泓淨水,加之糞穢。行人過之,避目不視。
一泓淨水,加之妙香。行人過之,競口而嘗。
淨為人樂,穢為人惡。善惡二途,君心自度。
自己
人人自己老君,箇箇本身彌勒。終日相對不知,長年外頭尋覓。
忙忙江南江北,役役三淮兩浙。或守古塚草庵,或作山魈水客。
冥冥坐黑窟中,指認生死神識。喚作大道根源,真箇失子認賊之#2。
可語學道高人,見性以悟為則。知之然後不知,悟得又須行得。
煩君取問骷髏,何時得離火宅。
道難成
縱橫萬法廣無邊,獨有天心理最平。金榜題名容易得,紅塵學道極難成。
不明萬法主中主,空向古人行處行。百億萬人談此理,中間誰會達無生。
學道難
兔角成梯尚可攀,龜毛為拂雀銜山。這裹尋覓猶容易,只有休心學道難。
悟道難
棄位辭王亦等閑,焚身斷臂未為難。了明無證無修理,到此方知悟道難。
得道難
毛滴能令海水乾,芥頭針尾亦如閑。五車三藏通非妙,天下無如得道難。
難得
巴歌越唱古今繁,雪曲應知和者艱。今日伯牙因可有,世間再覓子期難。
難行
屈曲迴環路不通,白雲青嶂萬千重。行人悵望空遙指,誰到通霄最上峰。
難信
坦然大道甚平夷,說與時人識者稀。回首故鄉誰肯信,夕陽荒草謾依依。
難言
冥冥默默杳無根,豈假陰陽象數存。天下工奇皆可習,惟玆一事最難言。
絕照四首
乾坤萬物分明有,到得忘心萬物無。忘炁忘神仍絕照,廓然何處覓今吾。
絲毫念慮閡心胸,便與當元境不同。獨露堂堂猶是妄,又誰知有太玄空。
識得玄元大道基,有為須要到無為。不知超脫徒頑守,屋破難教主不移。
小根劣識睹玆言,便謂陰靈墮在禪。不會大丹圓覺妙,釋迦元即是金仙。
守終
四十無常日日催,秪今便作死安排。柳衰花謝老時勢,萍聚虛浮亂世財。
古道盡隨流俗散,少年未去白頭來。如龜藏殼猶難免,況肯伸頭引禍胎。
五十中秋
寵辱渾如泡幻漚,耳聞目覩總虛浮。天心惟到平中止,道理須歸極處休。
萬物茫茫皆是妄,一身役役復何求。煩君為問中霄月,半百人生能幾秋。
道存
髮稀齒落未須驚,賴有真心不變更。吾道古今常不老,患身終始少長生。
百川到海流方正,一月懸空景自清。懷抱不消藏世慮,空諸所有是常行。
歸實
未悟徒分性命宗,猿猴擲樹火輪紅。這般道理須歸實,那箇人心不帶空。
秪為塵勞生掩蔽,致今覺性不靈通。若能靜視人問法,一切人間法一同。
平白
宗祖元無法與人,心心相照始堪任。不明發育陰陽理,安識生成天地心。
三才雖已分高下,一脈何曾間古今。此是宛然平白事,奚消東覓與西尋。
靜觀
靜坐之中細審量,世間何短復何長。古今共戴一天地,代謝相傳幾帝王。
寸寸山河爭戰野,方方草木利名場。匆匆萬化皆虛假,獨本來心不改常。
本同
儒道聰明世所宗,先天一脈本攸同。學須造妙辭方達,悟得真機理自融。
治世豈堪忘大義,懽心須要到玄空。幾多枉被聰明惱,生死臨頭打不通。
無爭
從來萬水必朝宗,惟一惟精執厥中。三教不須相抵忤,一元必竟本和同。
詩書固是人倫主,釋老能叅造化功。箇裹休論非與是,一家門戶萬家通。
一定
酬應匆匆日用中,主人不與眾人同。浮云流水心無競,霽月光風景自融。
定後有生非實理,覺來何事不歸空。古人豈是無真說,自是凡庸滯未通。
絕學
絕學雖云不讀書,教門又要用文扶。一元字腳然非有,三藏文傳敢道無。
治世必由仁義衍,修行須辯死生徒。勿將心學輕文字,悟到玄虛總不殊。
本分
讀書必竟求通理,學道先須識本心。理若不通書枉讀,心如未達道難尋。
別無智慧超生死,空負聰明博古今。寄語世人須省悟,莫將容易自平沉。
隨緣
老來行止付蒼天,隨力隨時結善緣。不願有名居盛世,但祈無事養殘年。
人生至此方知幸,身世臨終始保全。卻憶向年遭虜日,豈期今日有詩篇。
病愈
善能免惡復延年,此善為將何所先。本地風光常耿耿,性天月色久娟娟。
前程日日行方便,好事時時要向前。寄語世人須著力,善心端的格皇天。
止貪
平心直道是良籌,勤苦營生勝預修。千日算天雖易富,一朝覆水恐難收。
少求少喫少費用,休詐休貪休計謀。此是人生安樂法,勸君莫待禍臨頭。
媚鬼
堪笑時人不自羞,不由心地建良謀。民吾同類忍欺賊,鬼者何功諂祭求。
世上困窮渾不顧,陰中報應一何悠。少存方寸前程事,勝似千金作預修。
歛民
眾生元自無煩惱,善惡皆由心上來。天道無親惟輔德,人情纔變便成灾。
損他利己猶貪福,以佛為名厚歛財。此事未為長久計,善根反是禍根栽。
饒人好
不憂國法畏閻王,貪福求生告彼蒼。假使推心多布施,何如放債少求償。
剥膏削肉需財物,塑佛粧神作道場。何似饒人些子好,近延福壽遠兒郎。
普勸
愛名愛利愛叅玄,成道成家利兩邊。不達大倫螺測海,未明正法管窺天。
無心無物方為道,勞己勞人豈會仙。寄語紛紛塵俗子,閻王他日算工錢。
諭世
堪嗟身世若循環,鎖在重重五欲關。百歲一生渾是夢,千思萬算不如閑。
莫教白髮生盈首,縱有丹砂不駐顏。到了輸他嘉遁侶,閉門高枕雲云間。
少行
紛紛誰會悟浮生,殊俗論虛總暮征。天下萬形皆有弊,世間獨水得無爭。
心惟定慮方無累,理到窮時始自明。此道古今常坦坦,相逢端的少行人。
四不能
水不能漂積善物,火不能燒積善家。賊不能劫積善財,官不能抄積善業。
四不可
心頭不可謀人業,口頭不可說人非。背後不可使人毒,身後不可負人財。
四平等
心頭平等強燒香,秤頭平等強布施。尺頭平等強修齋,斗頭平等強醮祭。
四不平
筆頭休寫不平狀,庫中休貯不平金。人前休說不平話,世間休用不平心。
四不義
習不義之行易亡,謀不義之財易散。養不義之子易窮,用不義之人易叛。
四不實
心非實悟則易惑,道非實學則易失。理非實明則易偏,神非實通則易窒。
四要
國不必大,止要君臣和。家不必富,止要子孫賢。
身不必貴,止要衣食具。福不必祈,止要心術好。
四必
國大君臣不和必削,家富子孫不肖必窮。身貴衣食太侈必夭,福祈心術不好必凶。
大不幸者三
秀才不讀書,天下大不幸。僧道失本心,教門大不幸。
國家無賢相,朝野大不幸。
不為福者四
僧道多非人,不為教門福。道脈無所宗,不為衆生福。
勢盛無所損,不為後世福。賦鐲無所奉,不為天下福。
分定二首
今見惡心人,富貴多供奉。此是前世因,今生還他用。
今生所為錯,後世必墮落。不信久長看,子孫日貧薄。
今見好心人,平生多禍咎。此是前世因,今生還他受。
今生用心吉,後生斷不失。不信久長看,子孫居官職。
果然
凶人死亦凶,善人死亦善,此理果如然,耳聞而眼見。
死平
貧賤不免死,富貴不免死。貧富有兩般,生死無二路。
道平
古時亦此道。今時亦此道。大道至公平,由人悟不悟。
我於
我於十二時,早曾悟此理。自後歷艱難,或窮或廢弛。
經營三十載,無人是知己。亂逢幾死生,此事不敢棄。
僅至五十來,方登平白地。三教兼其行,死生惟一視。
世患不可逃,冠裳聊爾恃。自慚智慧輕,至人予願值。
平昔之師友,不過攻乎異。各尊其功能,各是其所是。
有說彼謂狂,有言彼所忌。不逢明眼人,惟心自商議。
無聖亦無靈,真金須火試。舉世知之誰,鳴呼自流涕。
有形以來
有形以來,及至於此。萬萬生生,萬萬死死。
我與天民,共一宗祖。天下女男,無非父母。
叔伯親姻,昆弟妻子。或君或臣,或朋或舊。
師仙儒釋,華夷易地。或冤或讎,或愚或智。
一元之初,實同根蒂。析派分原,開枝散根。
天高地闊,日往月奔。愈久愈失,不知其元。
我知浮世,一家親誼。何必我人,爭名奪利。
背負宗親,反傷天地。我之與人,生無二理。
耳同乎聲,眼同乎視。鼻同乎香,舌同乎味。
孤窮困苦,殘疾賤卑。實與吾身,累世相繼。
捶辱欺凌,嗔斥寒飢。取奪屈抑,裸露驅馳。
此等之類,舉切吾肌。哀哉此心,又何忍之。
不實
自己不得實,不實以教人。人承其不實,復以不實陳。
隨流而入流,妄偽以汩真。一大以吠虛,千猿為鼠身。
接待
道人秉心,持不殺戒。親知到來,殊無接待。
軟炊白飯,爛煮野菜。午齋暮宿,一而不再。
本分家風,別無違礙。了事底人,休怪休怪。
感時題梁原寺
生不逢堯治,艱難幾次遭。五年更治化,三度見兵戈。
民亦勞特甚,天其意欲何。草茅時感慨,吟罷首空搔。
題梁原
風為掃篇月為燈,雨後青苔遍地生。小鬼不靈人已去,落花啼鳥自傷情。
題崇慶堂
一陽復盡二陽交,春到天根第二爻。臘盡晴風舒柳眼,山寒宿雨霽梅梢。
東君未必徧桃李,春色應須到草茅。此去三陽開泰近,誰云吾道繫乎匏。
暮春三首
人生過半百,又越五年期。雙鬢秋蓬老,孤燈夜雨時。
眼昏猶識字,心懶廢吟詩。故國迢迢遠,其誰是已知。
江南三月暮,遶樹落紅稀。春去驦騮驟,時隨烏兔飛。
塵埃雙刺眼,身世兩忘機。往事皆塵跡,應須白馬歸。
人生在世間,百計不如閑。方寸物無累,乾坤心自寬。
塵勞嗟白首,泉石愛青山。擾擾何時已,春歸秋又闌。
笑忙三首
天下有何樂,惟閑可保身。不能閑一日,作甚世間人。
追逐從多事,何如絕援攀。死生渾若夢,富貴不如閑。
富貴求容易,清閑得最難。秪愁添髮白,誰會放心寬。
世疏二首
路絕客行少,山高雲氣深。身企疏世事,道不隔人心。
有限百年景,如飛一矢催。紅塵嗟易老,白日懶追陪。
暮春二首
春去不回首,紅稀緑滿枝。若為身所役,那得道成時。
春去雖然急,吾心本不移。花飛風靜後,雲散月明時。
觸事有感二首
園林處處落殘紅,院宇蕭條景不同。自是一時花不幸,何須特地怨春風。
天工何事倦安排,乾澀枝梢尚未開。想子止知攀折去,更無人為惜花來。
結蘆靈巖
把茅蓋頂近山堂,紙作簾兒竹作床。不是逃名甘苦淡,塵勞身世貴相忘。
竹引風為青羽扇,松擎月作夜明珠。暮煙簾幙霞幃幛,此景君王也不如。
感舊
野花移種緑楊橋,紅艷枝枝似火燒。舊日園林春意薄,秋風零落轉蕭條。
驟雨
雲屯鐵騎雨傾盆,萬里山河黑墨昏。頃刻長風雲雨散,依然前日舊山行。
〔傷灾〕
至元甲午冬十月,雷電凍雨三旬,次年大荒。
十月三旬雨,雷聲遍遠方。禾頭生耳白,菜腳爛心黃。
世道不知古,天時亦變常。道情方土木,書此為時傷。
金剛拍
知音拍拍要無差,逐響尋聲亂似麻。大士當時未說頌,不知明月落誰家。
索衫
萬索千繩結作衣,等閑串著貼膚肌。本來無物休纏縛,記取當初出世時。
鋤頭
木為根柄鐵為身,幾下鉗鎚打得成。不管殿前荒草滿,一時刻卻掌心平。
幻身四首
生老病死之都城,憂悲苦惱之窟宅。千年活計枉勞神,百歲人生真過客。
錦繡圍箇屎尿坑,酒肉藏箇膿血袋。貪財好色更貪癡,學道叅禪都不會。
幻身只是呼吸氣,氣若不來死立至。須央身爛不堪聞,富貴英雄何處是。
世人只會養其身,且不能知養其命。身是假物終必壞,命是長生不死聖。
感謝
感謝祖宗並父母,生吾身喜是男兒。不隨季世兵刀死,更不修行待幾時。
學道休二首
無求無求勝有求,快樂快樂樂生憂。
幾度幾度尋思著,何如何如學道休。
巧計巧計勞心謀,貪癡貪癡不轉頭。
煩惱煩惱重煩惱,何如何如學道休。
破迷二首
風雷驅驟雨,昏暗太虛中。頃刻風雷散,依原舊太空。
貪愛癡煩惱,昏迷古到今。一朝煩惱散,依舊本來心。
寒山拾得相掩坐睡
相掩而坐,相枕而臥。坐臥中間,不離這箇。
只這箇,是什麼,全然不涉。商量且下,為君說破。
讚佛
世尊涅槃日,銀槨掩金身。帶累及兒孫,一例要金銀。
咄,從今莫露黃金相,要使時人識汝貧。
必竟行
日月至光明,猶被行雲翳。人心方寸間,豈不為塵蔽。
雲為日月魔,塵為人心祟。上智同下愚,大明必大昧。
行雲時掩翳,日月不失光。塵勞雖障蔽,人心亦何傷。
雲散天漢曜,塵散心精皎。烏能長夜冥,必竟晨將曉。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六竟
#1此處似脫句。
#2此處疑衍『之』字,當刪去。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七
建安仰山道院牧常晁撰門人一山黃本仁編
耳觀
古人觀人以心,今人觀人以耳。心觀同乎金蘭,耳觀同乎桃李。
金蘭義氣無忘,桃李芬芳後已。嗚呼天下之交,孰非耳觀者矣。
琴
我琴不在音聲,我意不在山水。月明風靜中間,對景有誰玄會。
棋 內一僧倚肩坐臥
手指心勞役役,眾眼同觀得失。何如長睡倚肩,內外機關都息。
書
展開長天作紙,倒蘸太華為筆。雖然文彩全彰,何似混淪太極。
畫
見色觀形嗟呀,指點精奇無價。太虛裹面些兒,而子如何能畫。
寄石堂丘道判
藥苗不採易枯乾,撚指桑榆兩髻斑。萬兩金枷誰肯捨,百年火宅出應難。
鉛鑪土潰金精走,汞鼎霜濃火候寒。好景都陪人事過,問君何日話還丹。
寄徐靈谷休糧二首
青山是處可棲身,猿鶴樵漁總故人。
禪坐經行忘世累,饑餐渴飲樂天真。
老宜氣力精神健,妙在心田火候勻。
若擬休糧求大道,蒸沙作飯恐無因。
曲江江上日輪昇,直上崑崙照谷神。
火向天根歸汞室,水從月窟入鉛津。
乾圓坤滅機隨斗,陰極陽生理在身。
神炁歸虛常寂照,此時方見本來人。
琴
伯牙不再生,子期終罕遇。鳴呼天下心,誰識琴中趣。
棋
勝負不兩立,一得還一失。可憐清白心,終朝自鋒鏑。
書
點畫清且奇,得心應諸手。蟲鳥未觀時,此字從何有。
畫
藤縑白玉如,巧畫形新故。本來素潔肌,奚假丹青污。
鏡
內性潛厥輝,刮磨光始露。覿面媚其瞻,回眸稀自顧。
妍醜雖弗私,塵埃能致慕。鳴呼鏡中形,幻變其誰悟。
筆
嘗得鋒銳時,摛文傳雜頌。何期至鈍根,棄捐渾不用。
哀哉好惡情,天下誰非共。
墨
漬涅中書君,染污千張白。終日佐傳文,孰知形漸迫。
何哉致滅軀,秪為身心黑。
靈巖園三首
寂然萬籟四山空,此景何人肯話同。獨有無心天下月,夜深垂照到圓中。
落落清流水動琴,飄飄黃葉地鋪金。山林富貴知多少,最苦無人會此心。
山寒路遠字來疏,焰熾權門眾競趨。我受神仙真密印,了無車馬到茅廬。
詠生老病死
金盆浴處喜非常生。雙鬢駸,又雪霜老。
百節不調聲乃乃病,千秋永別路茫茫死。
含情抱識真難免,如蟻循環實可傷。
除了本來真一字,其餘何不屬無常。
生苦
形生患亦生,苦本於斯立。識性漸開萌,欲情增積習。
顏色美當年,利名無虛日。悲夫勞此心,何異乎駒隙。
老苦
丰容異昔時,膚皺面黧黑。髮落齒牙搖,眸昏神氣竭。
落木窮秋霜,流光嗟暮日。鳴呼萬物情,何莫於斯極。
病苦
四大相違和,氣衰血流滯。壯年樂且淫,窮老悲斯至。
楚痛秪自當,呻吟有誰替。金玉錦繡奇,愁懷懶看視。
死苦
四大一分離,萬緣齊捨棄。富貴此時休,英雄何處是。
浩浩白楊風,凄凄青草地。不有再歸期,萬古空流涕。
形陰四首
貪愛嗔癡妄想思,婬邪殺盜意迷愚。色聲香味皆陰物,要得飛神定是無。
利名恩愛及思神,喜怒言談歌笑音。地水火風非實體,皮毛骨肉總為陰。
陰重情多必墜沉,陽輕精粹自沖昇。神凝炁妙虛靈徹,碧落空歌謁玉清心
鍊心鍊氣鍊精神,鍊到純陽合道真。中有一毫陰物撓,許君未見本來人。
呵呵笑歌
笑呵呵,百歲光陰一剎那。兩字無常留不住,驚人富貴待如何。
笑呵呵,世間何處不塵勞。反掌青春成白髮,流年一擲過如梭。
呵呵笑,宇宙生靈是多少。勞生真箇是勞人,勞盡世人人不曉。
呵呵笑,阿誰不被勞生釣。我亦勞之賺半生,于今始把勞生掉。
笑呵呵,我今獨醒汝知麼。利名聲色風中燭,金玉榮華水上波。
笑呵呵,逕路修行决不蹉。佛性金丹非兩種,元來玄妙處無多。
呵呵笑,玄之又玄妙又妙。直向鴻濛象帝先,尋箇混成玄牝竅。
呵呵笑,三句三玄未為要。真鉛真汞真鼎鑪,豈是世間閑藥料。
笑呵呵,好從金鼎快烹陶。外向年時覓子午,還同兔角及龜毛。
笑呵呵,自己靈丹放玉毫。但將真火溫溫養,十月胎成性自牢。
呵呵笑,無絃彈箇無生調。鐵牛耕處玉芝生,海底金烏常返照。
呵呵笑,不用休糧忍寒殍。澗水山泉任性情,江月松風自吟嘯。
笑呵呵,執象拘文總是魔。會得九還並七返,便是神仙與佛陀。
笑呵呵,修仙修佛總由他。佛法謂之心地印,玄門權號作黃婆。
呵呵笑,六根清淨心珠耀。一念無生萬法空,妄想不除禍自召。
呵呵笑,只要本來常皎皎。百萬丹經總一機,一機通達千機透。
笑呵呵,身內常懷智慧刀。斬斷無明癡暗賊,華池性水瑩無波。
笑呵呵,對景無心自哩囉。休覓天堂並淨土,亦無地獄與閻羅。
呵呵笑,不待九重天子詔。千金不搏此身閑,任他金印懸斗大。
呵呵笑,玄關不遠誰能扣。衣裹明珠只自迷,劫劫波波徒外走。
笑呵呵,逝水如何有返波。可憐役役勞生者,喚不回頭怎奈何。
笑呵呵,哭指山高水更高。我作此歌還自笑,知音撫掌更呵呵。
勸報父母十恩
懷躭十月,體重身麤。行住坐臥,如龍護珠。暗禱神明,祈求男女。父母之恩,於斯為始。
臨當坐草,萬千煩惱。生死須臾,性命難保。破腹刳腸,苦痛非常。產生恩重,碎骨難償。
出世為人,便知饑渴。首末三年,飲娘乳血。溫養漸大,情性漸生。不資乳哺,何由長成。
三年抱負,始離褓襁。子在懷中,珠擎掌上。水火臨踏,刀踞加夷。提携愛惜,尤不忍離。
大小便利,瘡疾濃潰。手洗衣拭,不嫌臭穢。盪滌蟻( ),濣濯垢衣。時其寒暑,如事神祇。
簟席之間,或遭穢污。回兒就乾,母眠濕處。但憂子冷,不問己寒。護惜之恩,何日可殫。
甘甜吐哺,苦澀自茹。但欲兒飽,不計己饑。凡得好味,必留餒子。子食之甘,父母心喜。
整飾容儀,剪理梳沐。錦綺羅執,盛為兒服。羽毛光彩,頭角漸大。父母之情,轉生憐愛。
提携撫育,訓誨無忘。欲之成人,必教義方。所及冠笄,漸識生理。父母之心,暗生懽喜。
父母之心,愛兒無厭。卜宅求田,廣為聚歛。亡歿之後,尤念子孫。粉骨碎身,莫報深恩。
謹按傳記,昔北斗真君下降衮州曲阜縣蘭公家,自稱孝悌王,語蘭公曰:始炁為大道,於日中為孝道明王;元炁為至道,於月中為孝道仙王;玄炁為孝道,於斗中為孝悌王。夫孝至於天,日月為之明;孝至於地,萬物為之生;孝至於民,王道為之成。吾於上清以下,託化人間,示陳孝道。後晉代當有許仙,傳吾孝悌之宗,是為眾仙之長。自是許仙果傳孝道,教天下化之,壽年一百三十六歲,全家四十二口,白日上昇。至今隆興西山,事跡昭然。
夫孝為萬行之骨,眾德之宗,成仙作佛,為聖為賢,莫不由孝道而致者。天地三光,尤勤於孝,況人乎。且父母劬勞,恩深罔極,其為恩者,非止於十,惟此十般,為大世所共知者。今略為圖,加之訓註,普勸世人,同行孝悌。如不孝於親,不悌於長,雖事奉佛道之謹,持齋禮拜之勤,功不及親,於道無益。此皆格言,伏願敬之毋忽。江月林道晁謹書。
人天十善
身三善
一不殺生淫 好生惡殺,天地本心。人能戒之,福德滋深。
見世延年,身後無罪。積善之家,不殺為最。
二不偷盜淫 不與而取,皆為之盜。人能戒之,免招身禍。
生受官刑,死墮地獄。世間兇頑,賊為最辱。
三不邪淫 四生輪迴,婬為根柄。人能戒之,增延壽命。
傷神穢德,亡精耗氣。全生之人,斯為大忌。
意三善
一不貪 世間煩惱,由貪愛結。人能不貪,煩惱自滅。
欲海甚深,愛河無極。若不求離,必遭沉溺。
二不嗔 嗔心如火,炎炎難向。人能戒之,忍辱為上。
爭訟攻鬥,危身辱親。亡家破業,無不由嗔。
三不癡 癡人無智,冥冥夜行。不知返照,必墮沉坑。
酒色財氣,貪婪愚詖。一向癡迷,畜生同類。
口四善
一不妄言 語言妄發,惶惑人情。起禍興戎,由妄而生。
人能不妄,鬼神信向。三教聖賢,咸言無妄。
二不綺語 錦綺其詞,飾非文過。覆蓋瑕疵,含藏怨禍。
言無華飾,秉心忠直。厚德所歸,生生陰隲。
三不兩舌 扇惑君臣,支離骨肉。構禍連仇,亡家敗國。
人用兩舌,背是面非。生遭刑法,死墮泥犂。
四不惡口 出言穢惡,臭毒流潰。罵詈尊卑,痛傷骨髓。
口四種業,是非之門。人能戒之,道德長存。
已上十事不犯,則為十善,犯之反為十惡。成佛作祖、為仙為人,莫不由善業之所致也。大梵天宮、玉皇大帝、釋氏教戒,諸天之上道也。行十善者,則善根牢固,福德滋深,世代昌隆,子孫榮達,見世頓免王刑、刀兵、疾疫、水火、饑饉等難,死後飛神三境,證果六通。或生為人,當作王侯大族、豪貴公卿,享受天福,快樂無窮。行十惡者,罪業深積,障難加增,世代不振,子孫泯滅。見世不免王刑、刀兵、疾疫、水火、饑饉等難,死後身墮三塗,魂沉九地,受苦長夜,泥犁火燃。或生畜生中,身遭剉斬。或得為人,貧窮孤苦,殘疾盲聾,六根不具,人不喜見。種種善惡之根,釋經道典,具載甚詳。今列於斯,復為註腳,普勸世人,同行十善。江月林道晁謹書。
玄宗直指萬法同歸卷之七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