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纪念达·芬奇逝世500周年,英国伦敦女王画廊于5月24日起举办“莱昂纳多·达·芬奇:素描的一生”展览,这是近65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达·芬奇作品展。展览展出超过200幅素描和手稿,涵盖了他65年的绘画生涯。达·芬奇笔下所描绘的事物大多虽并不超出我们的认知世界,但他对线条超凡敏锐的研究使人惊叹。
一棵茂密葱郁的绿树伫立在阳光中,摇曳生辉。向阳而生的枝干充满着活力与力量,每一片树叶都仿佛在空气中拍动着。画面定格在这一刻,直至今日还绿叶常青。然而这一切都框在一幅创作于1500年的极小的素描画中。画家舔着笔尖,试图捕捉最纤细的细节,笔触之丰富令人惊叹。在莱昂纳多·达·芬奇的笔下,一片空无的绿草地上诞生出一画奇迹。
达·芬奇,《群树》,约1500-1510年
这场关于达·芬奇素描展的每一处都令人惊奇。达·芬奇的素描画曾在英国各种小型的展览中展出,而这次女王画廊的展将两百多幅画作汇聚一堂,跨度之大涵盖了达·芬奇65年的绘画生涯。虽然这些画作自1670年起就被英国皇家收藏,但此次复出它们的光芒仍丝毫不减。任何自认为熟知达·芬奇百科全书式素描系列——古希腊古罗马风格的巨龙抑或带有奇幻色彩的怪诞形象——的艺术爱好者在这次展览前可能都要再三思一番。达·芬奇笔下所描绘的事物大多并不超出我们的认知世界,真正使人惊叹的是他对线条超凡敏锐的研究。
达·芬奇,《勒达的头部》,约1504-1506年
盘在少女头颅上的玉米形编发在像流水般自由散开垂落前是何种模样?一匹马在低头啃食青草的时候下颚是怎样活动的?达·芬奇从前从后从左从右,甚至从马的背部透过其四肢观察其嘴部的活动,以获得一个对马咀嚼时牙齿的360度的认识。
达·芬奇,《马的学习》,约1490年
一个成年男子的二头肌是怎么弯曲的?怪兽咕噜牛的爪子是否是从熊的脚掌演变而来?莱昂纳多解剖了一只真的熊的后左脚来观察研究。这些动物有着踯行动物的步法,走起路来能像人类一样脚掌平坦地接触地面。达·芬奇的画中所展现出熊和人类的联系让人感叹奇妙不已,更何况是两者在解剖学意义上的联系。
达·芬奇,《肩部、躯干和腿部的肌肉》,约1504-1506
此次画展以一幅达·芬奇的学生为他所做的画像拉开帷幕。参观者不仅能一睹达·芬奇为众人所津津乐道的美貌,也可验证他被普遍认为是浅蓝色的瞳色。也正因此,关于达·芬奇的圣徒传告一段落。画展将这位文艺复兴时期高深莫测的天才被从高高的云端带到了16世纪的意大利米兰,以一位表演家,假面、旗帜、武器装备设计师的身份与观众见面。达·芬奇创作了多幅军用火炮的素描,其中包括一幅甩头式连枷。而后在1514年,他甚至为罗马彭甸沼泽的排水系统画了一幅地图。达·芬奇不仅是一位视觉思考者,更是一名工匠。
弗朗切斯科·梅尔齐,《莱昂纳多·达·芬奇》,约1515-1518年
这幅地图不但美轮美奂而且颇为前卫。达·芬奇先极尽所能收集了相关地理知识,然后便展开了天马行空的想象。他想象着托斯卡纳海岸线依靠着弧形的海湾,像一块蓝色的地毯与河岸相接得天衣无缝。因为包含了绵延的山脉,这幅由水彩和粉笔绘制的图画既是地图也能算是浮雕。不过它最主要还是画家的一种憧憬,一种对鸟儿从高空中向下俯瞰式的想象。
达·芬奇,《彭甸沼泽地图》,约1514-1515年
海浪与发丝,种子和胎儿呈现出某种相似性。那时的地球上人与猛兽共生,多数时间是骑手和坐骑的关系。马这一动物便贯穿了整场画展。在达·芬奇遗失的多幅巨作,如《安加西之役》中,马儿们被套上挽具,或是后腿直立畏缩着身子,或是摔倒倾覆。画家为部分的马画上骑手,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刻画马儿英勇地出发时蜷起的后腿和它们多节的膝盖奇怪的弓起。
达·芬奇,《泛滥》,约1517-1518年
莱昂纳多的另一件丢失的作品——由弗朗西斯科·斯福尔扎的儿子为他在十五世纪八十年代委托的骑马纪念碑——在其工艺的优雅,精确和严谨方面无人能比。正如这幅作品一旁的标示上说道,达·芬奇越是画这匹马,就越少关注骑在马上的人(无论如何已经死了),直到他完全忘记了弗朗西斯科的存在。
达·芬奇,《为骑马纪念碑而作》,约1517-1518年
此次画展中最早的马创作于1480年,似乎表达了达·芬奇观察和思考的方式。这幅素描以一种吸引人的,甚至是略带幽默的方式刻画了它的主人公有些粗糙的马蹄和不起眼的耳朵。虽然它不足以让人从赛马阵容中选出它,但它仍然有一些独特之处。莱昂纳多用直线覆盖马的身躯,以标出其身体的相对比例。虽然他观察的是特定的马,但他希望从中推断出一种普遍的比例。展品安排上这一点被更加突出。虽然展品是按主题分组但仍然大致按时间顺序进行排列。
达·芬奇,《伯利恒、木海葵和大戟螺旋花蕾》,约1505-1510年
仅仅只是看着植物素描就仿佛见证了莱昂纳多心灵的激荡——多刺的枝条上荆棘的重量,像蓬乱的假发一般的起绒草的涡旋状的叶片,或是一根笔笔直的圆柱形芦苇杆。所有东西都是单个呈现在素描中,但当它们合在一起——海浪与发丝间,豆荚种子和子宫中的胎儿之间的相似性便显现出来。
达·芬奇,《设计堡垒式的宫殿》,约1508年
比起达·芬奇的油画更喜欢他的素描并算不上有争议性;很多人都是这样。但这次画展同样让我们记住了那些莱昂纳多的油画。一幅《最后的晚餐》的大开面复制品完美地挂在画廊的一面墙上。它的下方是使徒的素描画,有年轻和老长者裙褶和手部。甚至在一幅水墨素描中,艺术家尝试着各种不同方式将13个人物布局在画面中桌子的一侧——每个人都是动态的,每个人都等比例呈现。
达·芬奇,《一位年轻女子的肖像》,约1490年
有一幅作品展示了一位女子的头部和肩部在旋转中的一系列状态。女子优雅地扭动和转动,其身体的各个角度,甚至是后部,都通过金属点绘制在粉红色的抛光的画纸上。达·芬奇的线条引人注目,无论是进是出,还是通过一系列运动中的状态。这幅作品是一位芭蕾表演者一整套舞蹈动作的静态图像呈现。在所有这些变化中可以依稀看到莱昂纳多另一幅风格怪异的肖像画《抱银鼠的女子》中模特切奇利娅·加莱拉尼的身姿扭曲的模样。
达·芬奇,《风景中的女子》,约1517-1518年
就像树从一颗种子中生根发芽一样,这幅油画源自于素描。这颗种子包含了达·芬奇的所有知识:他的观察,他的审视,他对世界及其所有奇观的深入探究,从生命的起源到夜晚的黑暗,在他后期的作品中一一展现。面对这位天才,我们最大的希望莫过于让他画出一切了。
达·芬奇,《工程设计图》,1506-1510年
本文原载于《卫报》,作者为劳拉·卡明,原标题为《素描人生中的线条之美》,展览将持续至2019年10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