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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谓冥冥中无鬼神哉”:严复在郎官巷的最后一个十二月

福建人民出版社新近推出《活色严复》(陈美者著)一书,以福州阳歧、马尾和三坊七巷三个地理坐标为观测点,书写严复的不同侧面。位于“三坊七巷”中郎官巷的严复故居,是当时福建省督军兼省长李厚基为严复购置的。严

福建人民出版社新近推出《活色严复》(陈美者著)一书,以福州阳歧、马尾和三坊七巷三个地理坐标为观测点,书写严复的不同侧面。位于“三坊七巷”中郎官巷的严复故居,是当时福建省督军兼省长李厚基为严复购置的。严复于1920年底回到福州,居住在这里,直至1921年病逝。严复于此居住的时间不长,但这里是他落叶归根的地方。澎湃新闻经授权刊发文章节选以飨读者。

严复自幼读私塾,深受传统文化浸润,虽精通西学,骨子里还是一位传统士大夫。当社会进程风云多变、国家前途不明朗时,他为家国命运担忧,自恨年老无用,只能求诸神灵。他对《周易》颇有造诣,精通卜卦之术。1911年2月到9月之间,正值动荡之时,严复频频占卜,占财、占婚、占升官、占外出贸易、占临产吉凶等。在极为脆弱无助之时,严复俨然以卜卦作为人生指导。随着际遇的改变,严复职场得意,受到袁世凯的重用,此后日记中就不再提及占卜。1918年后,严复年老衰病,身心疲敝,他又笃信起扶乩之事来。

严复

1918年4月10日,《时报》刊登了上海灵学会出版的期刊《灵学丛志》的广告,其中竟有严复对上海灵学会的支持。上海灵学会的组织者俞复与严复相熟,《灵学丛志》的第一、二期都有寄给严复。严复很感谢,第二期十本收到后,除自留一册外,将其他九册分送身边朋友。严复的态度是认真的,不仅阅读这份杂志,还与至交谈论。1918年4月29日,郑孝胥在日记中写道:“得严又陵书,极持灵魂不死之说,于余所谓‘无知之灵变而不灭,有知之灵逝而不留’者犹未了解也。”相对于郑孝胥不冷不热的口气,陈宝琛的反应热烈多了,还把自己1887年在福州鼓山的扶乩活动,详细告诉了严复:

当年陈宝琛赋闲在闽,为遣兴,在鼓山灵源洞下建听水斋,方便游山玩水后在山上留宿。在听水斋中,他曾连续两个深夜和同行的几位诗人一起扶乩,主要问“光绪十五年以后国事”。

深夜、山洞、玄诗……这些元素,让“丁亥六月山居之事”充满灵异气氛。严复听后大为惊服,觉得很是灵验,“孰谓冥冥中无鬼神哉”,连忙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俞复。

陈宝琛、严复的共同好友林纾也曾说到扶乩这件事。林纾是个浪漫文人,他在《畏庐琐记》中记下自己读到或听到的各种奇怪、有趣的事,其中不乏神怪之事,比如《为鬼梳头》《为鬼拍照》等。但他写下这些,主要还是出于一种小说家的猎奇心理,觉得好玩。对于扶乩,林纾的态度显然有别于陈、严二位。在《许由父》篇中,林纾写道:“有轻薄子,自言能调乩仙,下笔成诗,颇有佳者。有许姓少年,颇知其谬,往往举古事难之,乩不能答。”林纾还对乩仙所提之问,进行一番考证解答,颇有戏谑之味。

严复所在的时代,会笃信扶乩的读书人,一般还有以下共同行为特征:写古体诗、抽大烟、纳妾、采用干支纪年,并对帝制怀有眷恋,在转型时代,无所适从,焦虑惶恐,不知如何安放身心。


严复故居所在的福州三坊七巷郎官巷

1920年12月24日,严复派三子严琥到老家阳岐尚书庙请丹。第二天,严琥回到郎官巷,为父亲带回三道符。这是在尚书庙扶乩时,降仙罗真人所赐的。严复服下这三道符后,情绪略有些激动,一口气写了四首诗,

其一为:

权利纷争事总非,乱来十见日周围。

天公应惜炎黄尽,何日人间有六飞。

六飞是古代皇帝的车驾。当晚,他睡眠很差,哮喘得厉害。

这是严复在郎官巷度过的最后一个十二月。


本文节选自陈美者著,《活色严复》,福建人民出版社,2019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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