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理查德·科恩(Richard Cohen),曾任英国知名出版社哈钦森(Hutchinson)、霍德与斯托顿(Hodder & Stoughton)的出版发行总监,并创建了理查德·科恩出版公司(Richard Cohen Books),经他编辑的作品曾有多本荣获普利策奖、布克奖、科斯塔奖等,超过二十本书曾位居英美各大畅销书榜单之首。科恩曾担任两届切尔滕纳姆文学节主席,并以客座教授身份在英国金斯顿大学教授了七年创意写作课,《像托尔斯泰一样写故事》是毕生致力于读书与图书事业的科恩关于小说的洞见,本文摘自该书第12章《终结的感觉》。
小说的结尾,就像孩子的晚宴派对结尾一样,一定要有蜜饯和糖果。(安东尼·特罗洛普《巴彻斯特教堂尖塔》)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就是小说。(《不可儿戏》中的普利斯姆小姐,曾写过三卷本小说)
安东尼·特罗洛普和奥斯卡·王尔德都以自己典型的方式承认,人们渴望小说有一个快乐的结局——当然,我们期待任何故事的结局都皆大欢喜。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对此尤为热切:最后一章被称作“上升式结尾”,亨利·詹姆斯将其讽刺地描述成“分配奖项、津贴、丈夫、妻子、婴儿、财富、附加段落和愉快的评价”。詹姆斯开创了“开放式”结尾的先河,常常在故事或小说的对话中间切断。《大使》的结语是:“‘然后我们就到这儿了。’斯特瑞泽说道。”戴维·福斯特·华莱士在《系统的笤帚》(The Broom of the System)中给了更好的结尾,在句间戛然而止——里克·维格罗斯试图诱惑优雅的明迪·麦陶曼,说:“I’m a man of my.(我是一个我这样的人。)”也许华莱士这样收尾是为了回应编辑的要求——换一个“精彩的有戏剧性的结尾”。
尼采说“创作结尾”时需要花点心思——让任何一件艺术品都带着不可避免性结束。索尔·贝娄称自己缺乏“写出绝对结尾的意愿或能力”,并补充道:“有时我认为自己书中的喜剧就是对这种缺乏定论的讽刺。”结尾之难,众所周知。为了给故事找到合适的结局,作家们可能会绞尽脑汁。最后几页一定要有分量吗?要是男女主人公死了会怎样?如何让松散的结尾紧凑起来?美国电影业有一个特殊的术语,用来指代向其他人物和观众解释情节的虚构人物。在好莱坞工作的老友史蒂夫·布朗告诉我这种故事讲述者叫“解释者欧文”,称之为莫里斯、杰克、山姆也很常见。在悬疑故事中,最后通常会有一位警察或私人侦探,在一间满是嫌疑人的屋子中解释作案者、作案动机和作案方式。这种表达方式也许源自意第绪剧院。
在经典之作《结尾的意义》(The Sense of an Ending)中,弗兰克·克蒙德审视了小说结尾的方式,这是他对史上终极思考模式综合调查的一部分。他写道:“我们当然不能没有结尾;书籍最大的魅力之一是它们不得不结束。”然而,对读者来说,小说的结尾往往不够令人满意。陈词滥调、重复的语言、主线没收尾、虎头蛇尾——各种各样糟糕的结尾。在一个名为“Landless”的博客中,有一篇叫《十种最糟的小说结尾方式》的博文,上榜的结尾方式有:“从此以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感谢老天,这只是一场梦……是吗?”“从那天起,迷雾之谜仍未被破解。”这样的结尾看起来似乎总是那么随意,那么迁就,不够真实。但克蒙德承认:“小说会结束;也许可以避开太绝对化的结尾,但总要结束;这是一种假装的停止,一种‘表面上的耗尽’。”然后他郑重地补充:“结尾,仅当不是被动的,且为事件带来清晰的改观时,才算结尾。”
这个要求很高。乔治·艾略特几乎无法应付结尾的困境,并承认《弗洛斯河上的磨坊》结尾并不是很有效:是自找麻烦。“大部分作者都不太擅长结尾,”她补充道,“部分问题出在结尾本身的性质上,它最多只能算一种否定。”
1872 年《米德尔马契》出版,这是一部四卷本小说, 那时三卷本小说更为常见。在写作时,艾略特就被要求估测全书长度,她感到“一阵战栗”。她表示该书的长度不会超过萨克雷的某些作品,“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简短地写完自己想讲的故事”。但她一直都在为此焦虑,最后一部分发表前(最初以连载形式出现)的一个月,她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米德尔马契》的结尾会让人失望的,做好心理准备吧。”她随即决定,加上一篇类似于详细列举主要人物命运的“尾声”,就像电影结束时那样。
“每一道界线既是开头,也是结尾。”她在开头写道。“与这些年轻人相伴甚久,别后谁不想知道他们日后的命运呢?”接着就是长达9页描述弗雷德·温西、玛丽·加 斯、本和莱蒂·加斯、利德盖特和罗莎蒙德、多萝西娅和威尔·拉迪斯劳的详细命运。没写的一个人物是洛维克牧师卡姆登·法尔布拉泽,他未能赢取玛丽的芳心,还输了新医院的神父选举。读者感到乔治·艾略特真心同情这个人物,但也明白他后来的人生道路注定会充满失望和悲哀,对该人物的感情让她无法写出后来发生的事。
然而,这段总结了整部小说的段落,是乔治·艾略特最好的结尾之一。对此较有代表性的评价来自《纽约客》作家丽贝卡·米德(Rebecca Mead)讨论《米德尔马契》的新书,书中她评价结尾“有充分的理由成为文学史上最令人赞叹的结语”。当米德发现艾略特的初稿时,“就像发现莱昂纳多曾试图为蒙娜丽莎画的翘鼻子一样,效果很不一样”。原文写道:
她广泛地影响了身边的人;这世界日益增添的生机,毕竟主要取决于那些没有历史意义的行为,对你我而言,生活没那么糟糕,可能得归功于众多沉睡在无名之墓中、走过高尚一生的人们。
修改版很相似,但有重大区别:
她(多萝西娅)广泛地影响了身边的人;这世界日益增添的良善,部分取决于那些没有历史意义的行为,对你我而言,生活没那么糟糕,可能有一半得归功于众多满怀信念走过平淡一生、沉睡在无名之墓中的人们。
正如米德所言,句子的乐感及其承载的意义变了。原稿中用的不是“这世界日益增添的良善”而是“这世界日益增添的生机”,立刻就没那么具体感人了。删除的词组“毕竟”有一种劝说的意味,破坏了整段文字庄重的权威性,若用“主要取决于”替代“部分取决于”、用“归功于”替代“一半得归功于”,流露的基调就会比定稿更乐观,而据米德的分析,定稿带着“难以抗拒、令人忧伤的庄重”。最后一个逗号后词序的调整,也增强了呼应感。在草稿中,走过平淡一生的人们,过的是“高尚”的生活,这个词指的是道德品质被他人认可;定稿的“满怀信念”则将重心从外在观察者的判断,转向了强调其内在信念,也让艾略特笔下走过平淡一生的人们更卑微,却更丰满。“我怎么看《米德尔马契》?”艾米丽·迪金森1873年在给家中同辈亲戚的信中写道,“我怎么看辉煌之作?”
艾略特最初写的是连载小说,所以没多少时间修改。倘若没有时间压力,作家可以没完没了地修修补补。在1958年的采访中,海明威称自己将《永别了,武器》(A Farewell to Arms)的结尾修改了“39次才满意”。文学研究者的研究结果表明,他实际上写了47种结尾,有的坦率直言,有的表现出乐观的态度,文字长度从短句到几段不等。
在评论家所称的“虚无的结尾”中,海明威写的是:“这个故事讲完了。凯瑟琳死了,你也会死,我也会死,这是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在“婴儿生存的结尾”中,故事圆满结束:“除了死亡没有结尾,出生是唯一的开端。”34号结尾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建议的,他提议海明威写“这个世界打垮每一个人,即使没被打垮也难逃一死……它公正地杀死最善良的人、最温和的人和最勇敢的人。倘若你不属于其中一类,那肯定也会被杀死,不过没那么快。”
这些思考都没写进终稿,终稿的最后一段是这样的:“但等我把护士赶出去,关门,熄灯,一切却无济于事。我好像在同雕塑告别。过了一会儿,我走出去,离开医院,在雨中走回酒店。”结束。说离开所爱女人的尸体,如同向雕塑告别一般,听起来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也许海明威应该接受菲茨杰拉德的建议,或选用之前某个版本的结尾。然而,他的选择避开了一种常见的诱惑:选用重大的宣言、得来不费力气的压倒性观点或折磨人心的句子,但那样可能会写过头(至少在我看来如此)。当然,这种结尾也可以用——不过很难成功。
朋友的建议可能好也可能坏。1861年6月,查尔斯·狄更斯将最后几章送给印刷厂,此刻他认为自己给《远大前程》安排的结局很合适,写完后就去和朋友爱德华·鲍威尔里顿相聚放松一下,鲍威尔里顿是一位著名的罪案和历史小说家,狄更斯决定把终稿拿给朋友看。
这一版中,匹普听说蠢货本特利·朱穆尔已死,他心爱的艾斯黛拉不动声色地改嫁了一名乡村医生。在小说的最后三段中,匹普东行两年后归来:
我又回到了英格兰——回到了伦敦,和小匹普一起走在皮卡迪利大街上——此时一个仆人追过来,问我可否往回走一点,一位马车中的女士想同我说话。这是一辆小马车,这位女士自己在驾车;她和我无比忧伤地对视着。
“我变化很大,我知道。不过,我想你也想和艾斯黛拉握握手吧,匹普。举起可爱的孩子让我吻一下!”( 我猜,她以为那孩子是我的。)
之后,我为这次相遇感到庆幸;因为从她的脸、声音还有触摸中,我都确信她所遭受的痛苦不只是来自郝薇香小姐的教训,她也明白了我当年的一片真心。
这版结尾新颖独特,狄更斯很喜欢:“(这个)结尾没有用这种事情老一套的发展趋势。”但鲍威尔里顿建议,别用这么令人沮丧的结尾。狄更斯不太确定,又去请教密友威尔基·柯林斯(Wilkie Collins):“鲍威尔特别担忧,觉得我应该把结尾改了……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于是我重新做了调整。整体而言,我觉得改完后更好一点。”在新版结尾中,匹普在萨迪斯宅废墟(郝薇香小姐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故居)与艾斯黛拉相见,最后一句话从“影子告诉我,我将不再与她分开”变成“我没看到再次与她分开的影子”。
然后,狄更斯给朋友(最后也成了他的传记作者)约翰·福斯特写信:“也许你会感到惊讶,我把《远大前程》中匹普回到乔那里之后的内容改了……我加入了一小段文字,我相信修改后的故事更容易被接受。”这段更改几乎被用在了所有当代《远大前程》的版本中,在结尾中,匹普和艾斯黛拉在萨迪斯宅见面:
“我几乎没想过,” 艾斯黛拉说,“ 会在离开这个地方时离开你。我很高兴。”
“你很高兴再次分别,艾斯黛拉?对我来说,分别是痛苦的事情。对我来说,我们上一次分别的痛苦记忆犹新。”
“但你告诉我,” 艾斯黛拉认真地答道,“‘上帝保佑你,上帝原谅你!’如果当时你能对我说那样的话,现在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说——我现在的痛苦比其他所有教训都强烈,让我知道了你当年的一片真心。我已经屈服了,被打垮了,但——我希望——自己成了更好的人。像原来那样,体贴我,对我好吧,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
“我们还是朋友。”我说道,当她从长凳上起身时,我站起来弯下腰。
“分开后还是朋友。”艾斯黛拉说道。
我握住她的手,一起走出了这个荒芜的地方;我最初离开这里时,晨雾升起,现在正如当年一样,暮霭升起,在弥漫的柔光中,我没看到再次与她分开的影子。
这是“萨迪斯宅结尾”,通常被认为暗示了艾斯黛拉和匹普(他往往通过否定反面表示肯定)一起走进落日,但最后一句话很含糊。尽管他们携手离去,但艾斯黛拉刚刚表示自己希望单身(“分开后还是朋友”),而几页之前匹普也告诉比迪,他还想过单身汉的生活。携手可能只是友谊而非爱情,也许我们应该将匹普最后的话理解为,他们对过去之废墟的道别已经终结,因为从情感上来说,所有苦涩或误解都消除了,无需再相见。“如果狄更斯希望匹普和艾斯黛拉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评论家鲁伯特·克里斯蒂安森(Rupert Christiansen)指出,“他可以轻易地说出来,像在《大卫·科波菲尔》《小杜丽》《荒凉山庄》中那样,多说几句。”
尽管1862年以后这个结尾是标准版,第一版结尾写着“影子告诉我,我将不再与她分开”,而手稿则是“我看到影子不再与她分开,合二为一”。第一版笨拙的措辞显然是暗示婚姻,而原稿更明显,暗示匹普和艾斯黛拉终身相伴。然而,狄更斯划去了这几种,改成了模棱两可的结尾。他最终的选择让人想起希拉里·曼特尔《提堂》(Bring Up the Bodies)的结语,这是虚构托马斯·克伦威尔生活的第二部:“没有结尾。如果你认为有,你就被它们的本质欺骗了。一切都是开始。”
现代小说家,尤其是人们评价较高的那些,总会避开感情用事:没有“上升式结尾”,而是偏向“渐行渐止”。塞缪尔·贝克特伟大的三部曲《莫洛伊》(Molloy)、《马龙之死》和《无法名状》(The Unnamable)是这么结束的:“你必须前行。我无法前行。但我仍会前行。”这是关于写作和生活的双重描述。他最后一部散文体短篇(两千词)《冲动依旧》(Stirrings Still)结尾是:
诸如此类,他的脑海如此混乱直到内心深处一无所有,只剩下越来越微弱的“哦”直到最后。无论如何无论何处。时间、悲伤和所谓的自我。哦一切都将结束。
这处结语似乎是存在主义者的呼唤,这是一种对结束生存的渴望,更别提给小说收尾了。不管从何种意义上说,这都是难以承受的。《冲动依旧》于1989年3月出版,贝克特逝世于同年12月。
也许我们面对的是形而上学和信仰层面的问题。所有的小说家都要对抗“有时限的现实的沉闷风车”,但问题是如何做决定,就像《麦克白》中第二位女巫所说的:“何时喧嚣结束/何时战争分胜负?”部分莎剧的结尾,或许满足了某种重塑秩序的需求,却显得令人扫兴。我们真的需要福丁布拉斯面对哈姆雷特的尸体滔滔不绝、需要维罗纳亲王告诉我们罗密欧与朱丽叶之死是件伤心事、需要《麦克白》结尾处马尔康姆的话吗?故事如何结束,受到相应时代文化或艺术形式的塑造,也会受到读者或观众期待的影响。我想起了一幅老漫画,一位作家闷闷不乐地坐在打字机前,文字说明写着:“哦见鬼……突然一阵猛烈的炮火,他们都倒地而死。全剧终。”莎士比亚的许多剧作在结尾处都有大量人物死亡,因为大部分读者都有心理期待。如果达西告诉伊丽莎白自己不能娶她,因为他需要去找寻自我——或更糟糕,他意识到自己依然爱她,并在小说前半部分就表白,那样《傲慢与偏见》便无法成为经典之作。
简·奥斯汀在《诺桑觉寺》中承认,由于篇幅越来越短,作家不能掩饰故事即将结束。约翰·福尔斯为《法国中尉的女人》(The French Lieutenant’s Woman)写了一个仿维多利亚式的“上升式结尾”(查尔斯和厄妮斯蒂娜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我们并没上当,因为该书还剩四分之一。随后的情节是查尔斯追求莎拉,福尔斯进一步向我们暗示了两种可能的结尾——一种是快乐的,另一种则是不快乐的。他邀请我们做出选择,但偷偷暗示我们第二个更真实,因为它更具开放性,它预示着生活会继续,会走向不确定的未来,会有更多的期待。
所幸,许多小说的结尾令人满意。精彩案例有《了不起的盖茨比》、《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米德尔马契》、《呼啸山庄》(我深谙世故的牧师校长总是说,它的最后一段是世界文学史上最工巧的)。这四部小说的结尾都被视为经典,的确如此。
在吐温故事的结尾,哈克贝利·费恩仍然不受约束,仍然渴望爱,他的乐观是以典型的吐温式的讽刺呈现的:
不过,我想我得继续找更远的地方,因为莎莉阿姨要领养我,要让我变文明,我受不了。我试过了。
哈克全部的道德危机感、所说的谎言以及所打破的社会惯例,都被揭露为游戏的一部分。甚至吉姆被解放了的事实,也被抺去了:生活终将以不完美、模糊的境况呈现,我们能做的就是跟随头脑和心灵,而这正是哈克打算做的。
找到合适的基调很重要,让读者为最后的欢呼做准备。《了不起的盖茨比》结尾时带着挽歌式的悲观,让人想起卡拉韦(Carraway)的话,“那些我几乎想起的事,永远难以言说”——
盖茨比信任这道绿光,信任在我们眼前终将逝去的激情未来。它曾离我们很远,不过没关系——明天我们会跑得更快,胳膊舒展得更开……在一个美丽的清晨——
我们继续着,逆流而上,不停击退潮流努力回到过去。
声音是忧伤的、怀旧的。也许《呼啸山庄》的结尾亦是如此,但还有宁静,甚至有一丝柔情,因为希斯克利夫最终在教堂边缘的长草下安眠于凯瑟琳身旁:
在仁慈的天空下,我在他们周围徘徊:看飞蛾在石楠和风铃草间扑闪,听草间微风轻盈的呼吸,我不禁思索,谁会想到那平静的土地下躺着不安分的沉睡者。
这三处结尾——还有之前引用的《米德尔马契》的结尾——都没有分发奖品、津贴或愉快的结局,每一个可能都引人发问:“那后来呢?”也许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的灵魂永远在石楠中奔跑。然而,作者已经交代了主要情节,一段旅程已经完结,这让我们伤感,但还算令人满意。
故事的结尾也是所谓的“净化释放”,读者内心的强烈情感最后会大爆发。但故事为何一定要结束?对主人公后续发生的事情,狄更斯和福尔斯都很含糊,托尔斯泰却很确定。《战争与和平》结尾的100页很有名,以两部分尾声呈现,第一处详细叙述了皮埃尔和娜塔莎7年后的婚姻生活——很多读者宁愿没有那些多余的篇幅,他们没什么想象的余地了。
我们自然期待婚姻所代表的不仅仅是社会认可的亲密结合,还有更多内涵,至少在文学中是如此。弗朗辛·普罗斯说:
我们愿意相信存在永不消逝的爱,从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们永远在混乱和连贯、幸福与心碎之间摇摆,我们只能听天由命。所以我们总是倾向于站在忠贞不渝的伴侣这边……
许多现代小说反对忠贞不渝的伴侣,但即便如此也需要让读者的感情升温,直至沸点。什么才是让故事结尾具备“净化释放”效果的最佳途径,人们各抒己见。然而,也许到最后,我们会跟随直觉结束故事。
《像托尔斯泰一样写故事》,[英]理查德·科恩 (Richard Cohen) 著,徐阳译,后浪出版·大象出版社201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