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梅景书屋旧藏《全芳备祖词钞》(西泠印社2015年春拍),为吴湖帆持赠周鍊霞之物。在该书卷首,有一幅吴湖帆手绘的红梅图,画款云:“先向百花头上开。乙未花朝写于《全芳备祖》册首。吴湖帆。”
“乙未花朝”,即1955年农历二月十二日——花朝节。这一天,爱梅成癖的吴湖帆,特意在《全芳备祖词钞》的卷首,画下一枝疏秀挺劲的红梅。似乎,浓浓的春意和缕缕的幽香,也都随着这枝红梅飘到了梅景书屋的画案上。
吴湖帆在《全芳备祖词钞》卷首画下红梅
这一天,为什么吴湖帆会有这么好的兴致?按花朝节中,城中男女有到郊外踏青赏花的习俗。而在《佞宋词痕乙未年起底稿卷七》里,我们也找到一首《蓦山溪 次黄山谷韵花朝》:
花朝浅约,俊侣成欢偶。天气乍阴晴,省逢迎、风娇雨秀。临岐悄悄,蓦道踏青游,浓意透。腰支瘦。别馆人相候。 梅亭置酒。履迹刚前后。款语趁回车,索相思、双心红豆。追情逐爱,好事却匆匆,眉尖柳。魂消否。留恋频低首。
词中所写,正是乙未(1955)花朝吴湖帆和周鍊霞的一场约会。是日,风娇雨秀,吴、周二人到郊外踏青赏花,郊游之后,又悄悄订约于“别馆”。或为避人耳目,二人虽刻意分头前往,却又刚好前后而至。“别馆”外似有一亭,亭畔梅花盛开,恰可置酒其中。二人“追情逐爱”,只恨好事匆匆。而彼此之缠绵,尤让人留恋不舍。或许,这一天吴湖帆在《全芳备祖词钞》的卷首画下红梅后,将书赠与周鍊霞,作为花朝节二人梅亭欢饮的纪念。
按词中“别馆”者,外宅也,即吴、周二人的一个秘密幽会之所。在1955年初,吴湖帆和周鍊霞是否真有一处可供“追情逐爱”的“别馆”呢?在北京保利2017年春拍中,有一张章士钊“题沪上周吴故事”的诗札(亦见《吴湖帆文献》),其中记载:
天佐返京,为言周、吴近得赁小房子,此定在伯鹰处闻此消息,似不失为一诗题……甲午腊不尽七日。
章士钊“题沪上周吴故事”的诗札
看来,在甲午腊月(1955年1月),章士钊已知吴、周二人租赁了一处“小房子”,作为他们的幽会之所。而乙未花朝(1955年3月),吴、周在郊游后所过之“别馆”,很可能正是这所“小房子”。不过,在吴湖帆后来的词作中,我们再也没有发现“别馆”二字。但这处固定的幽会之所,吴湖帆和周鍊霞既然会时时过访,那在《佞宋词痕》中也就不可能不留下种种痕迹。
(二)
1954年中秋,吴湖帆和周鍊霞用宋词人史达祖“月波疑滴”为首句,各赋了一首《清平乐》(《佞宋词痕刻后稿甲午起》)。吴湖帆词云:
月波疑滴。华采流虹湿。何事姮娥羞更怯。半掩云纱笼碧。 茅斋清梦常圆。金风玉露同餐。一笑情天双影,今宵分外团圞。
周鍊霞词云:
月波疑滴。滴向琼杯液。万里云涛铺粉墨。吞吐金蟾弄色。 年年碧海青天。嫦娥应悔成仙。照彻清秋良夜,争如人月双圆。
笔者曾考,1953年的中秋节,吴湖帆曾因病足未能与周鍊霞相会。后来,周鍊霞在寄给吴湖帆的词中说:“无奈负情天。月圆人不圆。”(见拙作《吴湖帆的中秋夜》,刊于《上海书评》2018年9月24日)而一年后的“清秋良夜”,吴、周二人则同在“茅斋”,联吟新词,终于遂了“人月双圆”之梦。这里,吴湖帆盼望能和周鍊霞“清梦常圆”的“茅斋”,会不会就是他们所租的“小房子”呢?
在甲午(1954)岁末,吴湖帆又填了两首《抛球乐》(《佞宋词痕刻后稿甲午起》),其中第二首仍提到了1954年中秋:
花底闹红一叶舟。月波疑滴醉中秋。偏藏茅屋无风破,小筑宜城当酒谋。紫燕飞来去,可似当年王谢楼。
“偏藏茅屋无风破”显然是反用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指吴、周二人中秋相聚的“茅斋”虽然简陋,却足可遮风避雨,作为二人的诗酒流连之所。从时间上看,能够“清梦常圆”的“茅斋”在吴湖帆词中出现的时间,与章士钊记载二人租房的时间也基本吻合,都是在甲午(1954)年秋冬之际。
再看1955年花朝后不久,吴湖帆填写的另一首《青玉案 次贺方回韵》(《佞宋词痕乙未年起底稿卷七》):
钿车合向南陵路。恁拾翠、探芳去。婉约茅亭知几度。绿阴深巷,紫烟重户。隐隐留欢处。 青山浅染为朝暮。倚月联吟赌新句。一笑修眉添妩许。玉台笼绮,粉奁凝絮。春噀桃花雨。
词中虽云“茅亭”,但从“倚月联吟赌新句”来看,这里很可能正是半年前吴、周联吟中秋词的“茅斋”。后来,笔者发现此词初稿,“婉约茅亭知几度”果然曾作“偃月茅斋欢几度”。看来,“茅亭”就是“茅斋”。在1954年的《清平乐》中,“茅斋”是吴、周二人“清梦常圆”之所;在1955年的《青玉案》中,“茅斋”又是二人“几度”“留欢”之处。二者互证,不难猜出,“茅斋”或“茅亭”就是吴、周1954年所租的“小房子”,地址则在“南陵”路上。
1955年的《青玉案》
明乎此,我们也就同时解开了《佞宋词痕》中的另一个谜题:原来,从1955年开始,吴词中屡屡出现的“南陵”,都是指吴、周所租“小房子”的地址。比如,1955年寒食前后,吴、周二人小别数日,吴湖帆作《南乡子》(《佞宋词痕乙未年起底稿卷七》)云:
小别若经年。三日非常意惘然。听雨楼头寒食里,天天。目断南陵曲巷边。 尘梦可人怜。儿女情多乱绪牵。指望安排归计早,悬悬。相见言无一笑嫣。
然而,笔者遍查上海的新旧地名,却始终找不到“南陵”二字。会不会“南陵”本来就不是现实中的地名?它只是吴湖帆为了隐讳“小房子”的真实地址而在词中虚拟的地名?若果真如此,那在吴湖帆使用过“南陵”或出现过“茅斋”“茅亭”的词作中,我们能不能梳理出一些线索,来一探“南陵”的真相呢?
笔者注意到,在《青玉案》的原稿上,其实就有一处重要线索。即“钿车合向南陵路”中的“南陵”,最初作“西陵”,后来改作“南郊”,最终才定为“南陵”。从这几处改动分析,“南陵”很可能位于上海的南郊,位置或许会稍稍偏西一点。
另外,在《佞宋词痕》卷七中的《尉迟杯 次周清真韵》里,也有一段对“南陵”周边环境的描写:
南陵路。傍曲水、日暮行千树。云深艳说当时,花密娇生何处。丝杨细袅,偏绿惹、春风拂烟浦。想忘机、倦旅浮沈,片帆寻梦来去。 回思画阁凝愁,嗟尘暗多妨,只省珍聚。指拍红牙温如玉,浑未罢、箫吟凤舞。凭谁向、芳茅绮结,慰离绪、相逢一笑语。恐迷阳、姹紫嫣红,又倾多少仙侣。
据此词可知,“南陵”傍有“曲水”,可以看到“丝杨细袅”和“春风拂烟浦”的场景,而从“片帆寻梦来去”推断,此水应该具备一定的通航能力,有可能还是一条比较重要的河道。在《佞宋词痕》手稿卷九的《轮台子》中,吴湖帆也说,“记兰舟并泛,去水悠悠南陵道”,同样能证明“南陵”是有水路可通的。
此外,在吴湖帆1955年初所填的《内家娇 次柳屯田韵》(《佞宋词痕乙未年起底稿卷七》)中,笔者还发现一处重要线索:
结绮茅亭,傍邻谢馆,遥指静坊春霁。闲修画谱,宜有词仙占得,翩翩多媚。倚醉玉搔曼舞,偎香步摇飞翠。对倦途向往,离情铸爱,风露谁计。 十里芳尘消脸际。未损旧时殊丽。省横塘迢递。认紫水罗裙,溅痕尽弃。几许柔肠回处,偏生素心灵气。燕来却入室双双,好教一笑迎睇。
词中虽未出现“南陵”,但首句之“结绮茅亭”,和《青玉案》中“婉约茅亭”、《尉迟杯》中“芳茅绮结”一样,都是在暗指“南陵”路上的“小房子”。词中说,“茅亭”附近环境优美,适宜词仙画侣。因此吴、周二人向往此处,自然不辞路途遥远。下片“十里芳尘消脸际。未损旧时殊丽”,则说周鍊霞奔波来此,大约有“十里”之遥,而一路上的风尘已消散于脸际,并没有减损她昔日的美丽。这里明确提到,周鍊霞到“南陵”的距离是“十里”,虽然这只是词中的约数,可能不足十里,也可能十里有馀,但总归不会差距太大。我们不妨以周鍊霞的寓所——巨鹿路383弄采寿里为圆心,画一个十里的半径,看看它与上海南郊大概交会在什么位置。
周鍊霞寓所周边
从图中不难看出,周鍊霞寓所往南“十里”,偏西一点,正是当时龙华镇(今日龙华街道)的位置。龙华镇位于上海西南郊,此地恰好又有一条水上要道——龙华港。龙华港多湾,旧有“龙华十八湾”之谚,极符合“傍曲水”之说。也就是说,龙华能完全满足上述三个条件,这里会不会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南陵”呢?
继续探索龙华,我们又会发现,从龙华镇往西,不远处就是1950年代新建成的龙华公墓(今日漕溪路龙华殡仪馆的位置)。在1954年清明节前,龙华公墓内的烈士墓区也已修建竣工,在社会上引起过广泛关注(《新民报晚刊》1954年4月4日刊有《龙华公墓烈士墓区修建竣工》的通讯)。会不会恰恰是因为“龙华公墓”——这处位于上海南郊的陵园,吴湖帆才会想到用“南陵”来代指“龙华”呢?
如果这个推断不错,那吴湖帆的目的,自然是要隐藏“小房子”在龙华的真相。但笔者发现,在提到“南陵”或“茅亭”的词作中,我们依然可以找到一些线索,来证明“小房子”与龙华的关系。
比如,吴湖帆《尉迟杯》中说:“云深艳说当时,花密娇生何处……”这两句词的背后,就隐藏着一段与龙华有关的历史。近代以来,龙华以桃花而闻名。所谓“柳绕江村,桃花十里”,龙华的桃园之多,桃花之盛,可谓沪上一绝。但到1930年代后,花事日衰,桃园亦所剩无几。正如金嗓子周璇在歌中所唱:“上海没有花,大家到龙华……龙华的桃花都搬了家……”(《龙华的桃花》)而对1920年代就已定居上海的吴湖帆、周鍊霞来说,当年龙华的桃花之盛,想必都曾亲眼目睹过。1950年代,吴、周重游龙华,不见十里桃林,自然会不胜今昔之感。“云深艳说当时,花密娇生何处”,正是二人感慨,当年龙华桃林灿烂如云,桃花处处繁茂,而斯景今日已不可复得矣。其实,在新中国成立后,龙华镇政府又开始在河边、道旁以及龙华公园(今龙华烈士陵园的一部分)内补种桃树,以期稍复旧貌。因此,吴湖帆《青玉案》中的“春噀桃花雨”,正是对补种桃花后龙华特有风貌的描写,也非泛泛之笔。
此外,再读吴湖帆的《内家娇》,我们还发现,此词开篇“结绮茅亭,傍邻谢馆”,在《佞宋词痕乙未年起底稿卷七》中,曾作“偶履珠宫,傍邻谢馆”。按“珠宫”有二意,一指龙宫,二指寺院。而龙华镇之得名,正是因为镇上有上海历史最久规模最大的古刹——龙华寺,而龙华寺又恰恰有由龙宫改建而来的传说(事见《龙华寺舍利记》)。因此,吴湖帆用“珠宫”之典来形容的寺庙,又要位于距市区十里且傍有曲水的南郊,符合条件的就只能是龙华寺了。“偶履珠宫”正说明他们的“小房子”距龙华寺不远,二人可以随时来游。
至于“傍邻谢馆”,其背后也隐藏着另一条重要线索。按“谢馆”,此处当指东晋谢安的宅馆,即“王亭谢馆”之意。这里是说“小房子”之旁,有如南朝王家、谢家那样有权势者的宅馆。其实,我们前文所引《抛球乐》中也已说过:“紫燕飞来去,可似当年王谢楼。”同样是用这个典故。两词都是为了说明,在“小房子”之旁,“当年”曾有一处有权势者的“谢馆”。只是“旧时王谢堂前燕”,后来“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龙华镇1930年代的地图
如果参考一下龙华镇1930年代的地图,我们会发现,在龙华寺的北边,正是赫赫有名的淞沪警备司令部,这可是当年上海地方最高军事首脑机关的所在地,比之曾为东晋最高军事长官谢安的宅馆,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再看地图,龙华寺与淞沪警备司令部之东即龙华路,再往东则是“曲水”龙华港。按吴氏词意,“小房子”当是在“曲水”之旁的“南陵路”上,看地图,也就是在龙华港之西的龙华路上。此外,《内家娇》既云“偶履珠宫,傍邻谢馆”,那“小房子”最有可能还是在“珠宫”与“谢馆”之间。从地图上看,龙华寺与淞沪警备司令部之间的计家湾,正好符合上述条件。根据《龙华镇志》的记载,计家湾也似乎是唯一一处紧挨淞沪警备司令部旧址的居民区,最符合“傍邻谢馆”之意。而看1990年代的照片,当时的计家湾依然保留着那种“曲巷”“重户”的面貌,这与吴湖帆《青玉案》中的“绿阴深巷,紫烟重户”和《南乡子》中的“目断南陵曲巷边”也极为吻合。(按1990年代,计家湾也仍以计姓居民为主,可推想数十年来的变化并不大。再按1954年吴、周在“茅斋”共度中秋时,吴氏亦作《拜星月慢》云:“便相将味郁陶陶醉,忘却道巷曲深深闭。”同样说明“小房子”位于深深之曲巷中。)
1990年代的计家湾
当然,要说吴、周所租的“小房子”就在计家湾,目前尚缺少直接证据。但根据吴氏词中的众多线索,断定“小房子”在龙华,殆无疑义也。笔者猜想,吴湖帆、周鍊霞当初将“小房子”选在龙华,应该是费过一番斟酌的。龙华既地处南郊,无市声之喧嚣;又距市廛不远,得交通之便利;而且水乡泽国,景色秀美,风物宜人,故能为词仙画侣所钟爱。
(三)
再说1955年花朝,吴湖帆和周鍊霞之所以会过“小房子”幽会,想必正是二人来龙华踏青赏花的缘故。如细读《佞宋词痕乙未年起底稿卷七》,我们会发现,1955年春,吴、周二人频频有龙华之游。
除前文所引《内家娇》《蓦山溪》《青玉案》等外,这一时期吴湖帆还写有《绮寮怨》:“向紫陌占尽春风,龙华里斗艳旗亭。”是专咏龙华桃花者(这也是吴氏词中唯一有提及“龙华”二字者)。《锦缠道》:“恁寻芳拾钿,悄携纤手。试新丰醉头扶酒。”《合欢带》:“天台犹识,经雨桃花,刘郎前度迢遥。拾翠寻芳回昨梦,记香阶,待月相邀。”则都是写郊游中二人拾翠寻芳等韵事(两词若与《青玉案》“钿车合向南陵路……恁拾翠、探芳去”合看,可推知郊游的地点也当在龙华)。此外,1955年农历三月初三,吴湖帆又和周鍊霞踏青赏花,并作《蝶恋花 次晏小山韵十五首》记其事。按沪上本有“三月三,上龙华,看桃花”的风俗,而十五首《蝶恋花》中也有“南陌探花携手去”“结茅栖隐餐霞露”等语,二者互证,可知吴、周二人仍是来龙华作上巳修禊。
至于1956年到1957年间,吴、周过访“小房子”的情形,因词作不多,我们亦难窥其详。不过,到1958年春,吴湖帆又填《莺啼序 次吴梦窗春晚感怀韵》一首(《佞宋词痕卷十》),既道出了词人当时的心境,也透露出与“小房子”有关的一点线索:
人生病欺易老,且深居闭户。暗尘锁、泉石膏盲,讳说憔悴春暮。乍楼外、流莺诉彻,阴阴几许销魂树。凭东风、吹浪成团,乱飏飞絮。 隔院跫疏,旧馆梦绮,叹微茫似雾。正无赖、寒食轻烟,浅情难逗心素。但殷勤、吟笺万叠,怎抛得、愁丝千缕。浸芙蓉、拚饮湖光,访鸥寻鹭。 南陵道左,杜曲巢荒,伫短期倦旅。却忍把、踏青游兴,望眼空感,画阁斜曛,剪云沾雨。兰亭韵事,桃根闲话,休辜双桨扁舟约,带春潮、晚急横塘渡。低徊紫陌,重经怕拾花钿,漫惜尽凝香土。 因循翠镊,冷落琼梳,更自伤鬓苎。试检点、华年衫袖,醉酒啼痕,宝镜慵窥,泪绡潜舞。黄昏过了,招同明月,红罗纤指时共奏,趁哀弦、湘瑟调兰柱。应知多少相思,丽日金荃,问谁契否。
经历了1957年的“反右”运动后,吴湖帆多病多愁,“深居闭户”,在本应踏青游赏的春暮,却写下“吟笺万叠”,来排遣他的“愁丝千缕”。可以看出,此时的吴湖帆已然心力交瘁,而“人生病欺易老”正是他当时最深切的感受。词中,第三片“南陵道左,杜曲巢荒”,正说明“南陵”已然许久不去,而城南的那所“小房子”更早是付诸一片荒凉矣(“杜曲”系用“城南韦杜”典,借指城南)。
看来,最晚到1958年春,龙华的“小房子”就不再是吴、周二人的幽会之所了。毕竟,当时的局势和环境都发生了变化,而吴湖帆的精神和身体也均已大不如前。从此,龙华陌上的旖旎春光,只能是珍藏在二人词句里的美好回忆了。
附记:
本文选自《中年才识愁滋味——吴湖帆与周鍊霞》之第十二章《结茅南陵》。其中,《佞宋词痕刻后稿甲午起》《佞宋词痕乙未年起底稿卷七》《佞宋词痕卷十》等吴氏词集稿本,均藏于上海图书馆。《龙华的桃花》《龙华寺舍利记》以及有关龙华的照片、地图等,皆引自《龙华镇志》(吴春龙主编,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6年版)。章士钊题“沪上周吴故事”的诗札,最初承上海朱铭先生见告,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