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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香港取经到上海举槌,那一年的大陆首场艺术拍卖

1900年(清光绪廿六年)朵云轩笺扇庄正式成立,到现在已走过双甲子。

1900年(清光绪廿六年)朵云轩笺扇庄正式成立,到现在已走过双甲子。在朵云轩120周年之际,“澎湃新闻·艺术评论”前不久陆续采访了曾在朵云轩工作的前辈们,打捞那些朵云轩久远的往事。

出生于北京的戴小京大学毕业后便进入了朵云轩(上海书画出版社)从事《书法研究》的编辑工作,由于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1993年他被朵云轩选为了当时大陆第一场艺术品拍卖会的拍卖师。他讲述了如何去香港“取经”,再到第一次登台举槌,以及90年代朵云轩拍卖会的情况。“第一场拍卖会座无虚席,张大千的《晚山看云》更是拍出了150多万,是当时的天价。”“在1990年代初期,大陆的买家竞价普遍比不过海外和香港地区的买家,而到了1990年代末,以及2000年之后,这一现象发生了大逆转,大陆买家的购买能力超过了海外买家。”

我大学毕业后,就在朵云轩(书画出版社)当编辑,编辑《书法研究》这本刊物。1991年,我被调到社长室当总编助理,分管当时的书法方面的编辑室。当时整个社长室5个人,3个社长、总编,两个助理。到了社长室后与祝君波一起工作。

1993年朵云轩的第一场拍卖在希尔顿酒店举行

1993年朵云轩的第一场拍卖在希尔顿酒店举行


我出生在北京,所以我的名字叫小京。我们家都是北方人。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全家来到了上海,所处的那一片区域也都说普通话。后来,我下乡到北大荒,后来又到广东、海南岛等地,我的人生经历始终伴随着普通话。

在社长室上班的时候,祝君波注意到了我的普通话。1993年初,他和我说,“我们帮你的手续办好了,你去趟香港。”我原先以为那是工作福利,后来知道是香港有苏富比、佳士得的拍卖会。他告诉我,“今年6月,朵云轩将举办拍卖会,你是我们选定的拍卖师。你去看看拍卖会,特别是要注意拍卖师操作时的叫口。到了那边有以前生活在上海的,和朵云轩有关系的人和你对接,陪你去拍卖会,不懂的可以向他们请教。”

戴小京在90年代的拍卖会上

戴小京在90年代的拍卖会上


我当时还不知拍卖会为何物,从没见过拍卖会。到了香港以后,看了三场拍卖会,一场苏富比,一场佳士得,还有一场香港本土的拍卖。我到了那里,大概了解了操作方式,掌握了拍卖师的叫口。我在香港拍卖会现场学习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报价的叫口,比如1万以上的拍卖底价的竞价就是1000一次,1万1、1万2、1万3这样加价;2万以上的拍卖底价的竞价叫做“2、5、8、0”,就是2万2、2万5、2万8、 3万、3万2……;5万以上就加价就是5000一加,如5万5,6万,6万5……;10万以上的加价就是1万;到了20万就再次变成“2、5、8、0”,22万、25万、28万、30万这样往上加价;100万以上则是按照10%向上加;200万再次变成“2、5、8、0”。

回上海后,向祝君波汇报了情况。在下班之后,他在朵云轩的店里组织了一个现场模拟,朵云轩的员工们扮演买家,我作为拍卖师根据“买家”举的“竞价牌”叫价码。就这样台上台下模拟了两三次,但其实还是没什么感觉的,直到6月13日在上海希尔顿酒店登台。作为专业的艺术品公司,1993年朵云轩的这次拍卖也被称之为敲响了中国大陆改革开放以来的艺术品专业拍卖会的第一锤。

1993年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丰子恺作品《一轮红日东方涌,约我华人捧》

1993年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丰子恺作品《一轮红日东方涌,约我华人捧》

我记得朵云轩的第一场拍卖不仅是座无虚席,连走廊上都坐满了人,许多大陆、海外的藏家及北京几大拍卖公司的老总也都来现场观摩。第一场拍卖持续了2-3小时,当时拍卖的作品有一百多件,第一幅拍卖作品是丰子恺先生的作品《一轮红日东方涌,约我华人捧》,描绘了一群人抬头仰望,一颗红日冉冉升起的景象。我对于这件作品的印象是非常深的。由于这件作品的寓意很好,故编排在了1号。此外,这张作品的尺幅不大,大约1平尺左右,却卖出十几万,远超当时丰子恺先生的作品可卖约1万元的价格。竞得这件作品的买家是香港的收藏家张宗宪先生。当时,朵云轩邀请了上海著名画家谢稚柳先生上台敲响第一锤。

1993年,谢稚柳先生上台敲响了拍卖会的第一锤

1993年,谢稚柳先生上台敲响了拍卖会的第一锤


当年的第一场拍卖期间屡屡爆出竞价高潮,超出人们想象。我记得有一件张大千的山水作品《晚山看云》,拍出了150多万,这对于当时来说是天价,成为了当年的标王。当时市场上,张大千的作品价格约在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少见的精品价格约几十万。

张大千《晚山看云》

张大千《晚山看云》


我记得1990年代时,比如1994年的拍卖中有两张齐白石的作品是很罕见的,描绘着老鼠上灯台偷油,偷油后下不来了,拍出了当时的另一个天价,40多万元。同时张大千有一张雪景作品,很小很窄,也拍出40多万。朵云轩藏王铎的一张条幅,拍出了四五十万。1997年,吴湖帆的《江山如此多娇》则拍了200多万,买家是刘益谦。海外曾有艺术机构做了一个近20年成交涨幅的排列,其中,吴湖帆排在第一位。

2000年后,我个人感觉台湾地区的买家开始特别关注弘一法师,于是有一场拍卖会上弘一法师的作品也特别多,而这场拍卖会则一下子把弘一的价格抬高好几倍,那以后其价格也与如于右任、沈尹默等近现代书家的作品价格拉开了很大的差距。其后的一年,一件潘天寿的《雄鹰》也是经过全场激烈拼抢,拍出了500万。而在2003年“非典”之后,拍卖的价格有了很明显的涨幅。之后则是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在很多人认为艺术品市场下跌的时候,艺术品价格反而上升了,2010年之后,艺术品市场涨到了最高峰。

1993年朵云轩的第一场拍卖在希尔顿酒店举行

1993年朵云轩的第一场拍卖在希尔顿酒店举行


在1990年代初期,大陆的买家竞价普遍比不过海外和香港地区的买家,而到了1990年代末,以及千禧年之后,这一现象发生了大逆转,大陆买家的购买能力超过了海外买家。

值得一提的是,最初拍卖的作品数量并不多,刚开始朵云轩只需要做一本拍卖图录,随着1995年以后陆续举办春拍、秋拍,拍卖图录则变成了多本。我作为拍卖师喊价格则要喊一至两天了。那时候我就要带着胖大海、罗汉果等东西,要不这嗓子受不了。

与此相对的,这些年的人们已经都意识到了要寻找精品的时候,拍卖会上的精品已经不多了。90年代,由于不少藏家手上缺少现金,所以拿出了不少精品去拍卖。当了几十年的拍卖师,从我手拍出去的作品可能有上万件,不少作品是经过了多次拍卖的,例如,1993年最高价的张大千《晚山看云》就在2013年后再度出现在市场上。但现在,我曾在拍卖会上看到的精品,如今已很少再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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