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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青年小说家、青年诗人、青年作家……的信

年轻人梅格攻读数学的决定令华威大学数学教授伊恩史都华十分高兴,却也为年轻人对职业决策的担忧感到哀伤,但他也非常理解这个问题:“是否必须放弃对美的感受以研读数学。”

年轻人梅格攻读数学的决定令华威大学数学教授伊恩·史都华十分高兴,却也为年轻人对职业决策的担忧感到哀伤,但他也非常理解这个问题:“是否必须放弃对美的感受以研读数学。”

这位数学科普作家从彩虹的几何学角度出发,提出了“你所见到的彩虹不同于我所见到的“这一鲜为人知的事实,得出数学上的浪漫结论“彩虹是个人经验”。与梅格的忧虑相反,数学一直提供他一种更有想象力、更能丰富情感体验的方式,感知世界的奇妙。

《给年轻数学人的信》

《给年轻数学人的信》

年轻人是乐观的,也是动摇的,需要找到一种前途获得对自己的答复感。经历过寄希望于奇迹的中年人,通过书信间的回应和探讨,把年轻人的困境变得普世起来。

想把文学爱好当前途的年轻人,也在寻求建议。略萨收到的信带他重温了十四五岁时的抱负和苦闷——“我感到我的抱负仿佛一道紧急命令。”

略萨的建议开门见山,以至于我来回翻了几次,确认并非自己漏读了序言或译者代序。信件内容几乎全部聚焦于虚构小说创作,又像一部枝繁叶茂的私人书单,用优秀小说家的作品来描写他们为迷惑读者而使用的魅力手段。将语言、风格、视角、结构、时间维度、现实层面等要素从小说中一一剥离,阐释它们如何作用于一部小说的说服力——小说的主题本身没有好坏,主题的好坏是通过其他要素的活动方式形成的。

《给青年小说家的信》

《给青年小说家的信》

它们的出现必须是必要的,即便平实,但得真诚。在略萨看来,真诚和虚伪在文学中无关道德,关乎审美。它们的存在必须是有效的,小说才能因此自力更生,从小说家独立走向读者。小说技巧是后话了,何况小说中最高明的技巧是“出色的隐藏”,藏起你所知的,但保留它们的影响,表面上的朴素其实掩盖着“巨大的创造勇气”。胡利奥·科塔萨尔的《致巴黎一位小姐的信》里,写信人提到自己有令人不快的呕吐小兔子的习惯时,现实层面质的变化就像穿帮镜头一样发生了。

虚构的才能起源于对现实的反抗,是“主观的、想象的、非历史的”,也如博尔赫斯再创造的、从足部开始吞食自己的神话动物卡托布勒帕斯,不断自我挖掘,寻找编造的机会。创作一部虚构小说的过程是建立虚构小说主权的过程,也许年轻人就是小说本身。

年轻人也是梵高《春》里的那棵树,比起脸谱化的春日明媚,《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初版译者冯至先生,更赞同他们是个“没有夸耀的春天”,“还在忍受着春寒,四围是一个穷乏的世界,枝干内却流动着生命的汁浆。 ”

《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

《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

写下这温和的十封信时,里尔克自己还是个年轻人。但他用预言的口吻告知你似乎不可逆的未来。“你的寂寞将渐渐扩大,成为一所朦胧的住室“,“没有人能给你出主意,没有人,能够帮助你”,“在根本处,也正是在那最深奥、最重要的事物上,我们是无名地孤单”。又总是怀着仁慈,留下一条退路。“自有一种幸福,无须脱离这个幸福才能扩大你的世界。”“满怀信心地立在春日的暴风雨中,也不担心后边没有夏天来到。夏天终归是会来的。但它只向着忍耐的人们走来。”在里尔克的信里,年轻人的悲伤不会因为他的坦诚而滋长。

“爱”似乎是他解决问题的首选。像“爱一间锁闭了的房屋”一样爱你所遇到的“问题的本身”,把它们当作自有本来生命的事物去相处和承受。爱这世上的体验,“你还不够做一个诗人来呼唤生活的宝藏。对创作者没有贫瘠,也没有无关痛痒的地方。”用爱理解艺术品中无穷的寂寞,不要妄下论断,认识它们的价值。爱世界上的危险,因为那“危险的不安定是更人性的”,因为世界并不敌对我们,“如果它有恐惧,就是我们的恐惧。”里尔克向人类负面的感情表示敬意,但绝对反对默许或错置情感冲动。不要被它们支配,用爱叫它们反水。这种爱无法单枪匹马,需要勇气支撑,或忍耐酝酿,或谦卑填补,理应是美德中最成熟的形式,却是他建议对付这个世界的最直接的武器。

恰如收信人所说的,当他们停止信件往来时,他已被赶入“正是这位诗人用温暖、和蔼而多情的关怀”为他“防护的境地”。 这十封信就是书中提及的临时避难所。

虽然以里尔克“请你走向自己的内心”为自己《给青年作家的信》“我无法教给你什么”的开场背书,很快,科伦·麦凯恩毫不留情地将年轻人逼上冯内古特的悬崖,让他们“在坠落中不断强硬翅膀”。

《给青年作家的信》

《给青年作家的信》

正因为“所见与所知之间的关联从不确切(约翰·伯格)”,年轻人必须向世界敞开自我,保持敏锐并因此痛苦。痛苦是我们需要的,这里指的是被触动的痛苦,科伦称之为“执念”。“找到能与之抗衡的语句让执念消失”,书写正是为了从对痛苦的感受中实现自由。边界在他的创作观念中也十分重要,因为边界不仅让你知道自己支持什么,也知道自己反对什么。边界也当不断被挑战,“别写你知道的”,他建议年轻人,“将自己逼进最黑暗的角落,发现一些自己知晓却尚未意识到的事”。

那些落笔给年轻人写信的人,一样受益于老师、家人、阅读过的作者,但同时经历过出走、完成了脱离的时刻。在“没有人能帮你”“我无法教给你什么”被过度使用以致失去意义之前,它们是一种承诺,承诺拒绝年轻人的依赖,而要他们从所受的影响中独立出来。科伦·麦凯恩曾把小说《舞者》的初稿寄给约翰·伯格——“这位作家写的每个字我都想占为己有”,约翰·伯格手写回复了六页批注,包括一条删除的建议,辅以科伦看来也十分有力的证据。问题是,这是科伦自己最钟爱的内容,为它倾注了半年时间。科伦无法忍受地背叛了自己的英雄(或许里尔克说的“请走向你的内心”为他提供了最终服从自己的证据)。而小说出版后,他收到了一封“最美的信”,约翰·伯格为自己的建议向他致歉。

科伦很清楚这一点,要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但自己的声音是从多个别处获得的。要燃烧,火花即是所得亦是所需,要自己学会握拢,再把火光传递给下一代年轻人。他写下《给青年作家的信》,把年轻人“带往火焰的方向”,在那里他们会“意识到自己将在何处被灼伤”,当他们意识到时,也已看到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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