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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写作的激情,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存在

“农民的生活起居其实是有大智慧的。”对王安忆来说,写作的激情不是爆发式的,也不是要死要活的,但一直都在,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存在。

新年伊始,作家王安忆的新中篇《红豆生南国》 发表在最新一期 《收获》 杂志上,引起界内外关注。

写作这件事,已经是王安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年新春几乎都有她的新作问世。略有不同的是,此次她的写作又回归了中篇小说。从考验智商和耐心的长篇小说 《匿名》 回到10万字左右的中篇,王安忆称这是“一种写作的调剂”,但 《红豆生南国》 浮现出一种得心应手———那种对叙述节奏与语言的掌控能力,在 《叔叔的故事》 《小鲍庄》 《文工团》 《逐鹿中街》 等中篇名作中似曾相识,这一切都是“非常王安忆”的。

对她的专访,便从小说的体量开始。

王安忆:写作的激情,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存在

写作已经是王安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年新春几乎都有她的新作问世。略有不同的是,此次她的写作又回归了中篇小说。从考验智商和耐心的长篇小说《匿名》回到10万字左右的中篇,王安忆称这是“一种写作的调剂”。(资料照片)

中篇:是写长篇后的一次“喘息”

《红豆生南国》 讲述了一位出生在内地沿海草根阶层的男孩子,跟着养母去港岛寻找阿爹,在香港求学时经历了青春的虚无与狂飙,并作为新移民生存下来,因缘际会间,他的人生似乎正在背离初衷……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诗人王维的《相思》,在中国人的情感谱系里别具意味,王安忆的新小说以此作篇名,并以“相思”二字结尾,这二字代表的既是主人公一生的恩欠,他的愧受,他的困囚,也是他的原罪。

熟悉王安忆的人都知道,她笔下绝大多数故事发生在上海和乡村,《红豆生南国》 则是她自上世纪90年代初写作并出版 《香港的情与爱》 后,又一次写发生在香港的故事。

据王安忆透露,《红豆生南国》的创作初衷是为了写一写人世间的一种情。“现在的人谈及相思,好像总觉得是男女之情。很少有人会认为相思也可以是一种恩情。小说的男主人公,一生欠下很多情,好像人生处处在欠债的样子。”王安忆说话欢脱语速很快。

她说去年那本 《匿名》 实在写得太艰苦了,以至于写完后有种超负荷之后的轻快。“你知道吗? 写过 《匿名》 我觉得今后都没什么好怕的了!这部小说现实中的情节是极其有限的,但我想表达的东西却像是无限的,写到后来有些刹不住车,总觉得有太多吸引我的东西在前头,以至于整个小说的结构也有了点问题。”但令王安忆颇感意外的是,《匿名》 竟在一年里售出了6万册。“要知道 《长恨歌》那么多年也才卖了30万册呀!”王安忆笑了,为他人着想的天性,让她在交出 《匿名》 的书稿后破了回例,向来不宣传新书的她,出席了 《匿名》的发布会。

去年年中,王安忆受邀去纽约访学半年。在美国的那段日子,她写出了 《红豆生南国》。在纽约的生活,一切变得简单,少了日常琐事的打扰,她便把更多时间投入到写作里头。“作家像运动员一样,哪能一直跑长跑? 中篇更像是跑长跑后的一次‘喘息’。”她告诉记者,在纽约时她还构思了另外一部小说,回国后写出来同样是一个中篇。这个名为 《向西,向西,向南》 的中篇小说,将发表在2017年第一期 《钟山》 杂志上。

故事本身便包含着讲故事的方式

《红豆生南国》 里的男主人公没有名字,同样的,小说里的其他人物也多没有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他”“他们”“阿姆”“同学”“前妻”……

为什么都没有取名字? 王安忆说:“给小说里的人取名是件苦差事,当我笔下的人物是一个类型的典型人物时,当我在他身上寄予比较多的时候,我通常不给他 (她) 取名。”

王安忆讲到,她早期的写作更多的是一种主观倾诉,但渐渐就感觉到了不满足。如今,她的写作更多地呈现出一种对世事的理性关照和细微洞悉。在 《红豆生南国》 里,王安忆式的视角得到充分体现。小说中充满了诸如“所谓情何以堪,其实还不是有‘情’才‘何以堪’? 一个有情人总归是庆幸出生于世的。文艺专是为培育有情人的”;“二男一女组成结构,多半是一对一加一,就是说,一对恋人加一个无关的人,这个人常被称作‘电灯泡’。羞怯的少年爱恋,‘电灯泡’的存在很重要,不止作用于假象,有利舆论,更可以缓解单独相向的窘迫。所以这一个多余的人又是必要的人,被双方拉拢,成为三人行的中心人物”之类的笔触。

作为一个职业写作者,她笑称自己过着农民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民的生活起居其实是有大智慧的。”对王安忆来说,写作的激情不是爆发式的,也不是要死要活的,但一直都在,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存在,而“想象对我来说,与个人经验同等重要”。

多年不中断地写作,令王安忆清楚了一件事情:一个故事本身便包含着讲故事的方式。那故事是唯一的,那方式也是唯一的。她记得马尔克斯在一篇文章中曾写道,他所写的一切故事全是真实的,没有一点魔幻。其实,拉丁美洲的现实本身就充满奇花异草、奇闻怪事,事情本身就是魔幻而又真实的。一个故事带着它的模式存在了,它的模式与生俱来,并无先后。而作为作家,最大的困难,同时也是成功最重要的秘诀,便是如何去寻找那故事里唯一的构成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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