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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婴戏纹到孩儿枕:宋元瓷器中的儿童形象

在从古到今的社会生活中,有关儿童的题材创作十分丰富,在瓷器、绘画、金银器、铜器、丝织品等方面都有表现,是我国传统吉祥图案之一。

在从古到今的社会生活中,有关儿童的题材创作十分丰富,在瓷器、绘画、金银器、铜器、丝织品等方面都有表现,是我国传统吉祥图案之一。在宋元瓷器的纹饰或造型上,有许多关于儿童题材的一些作品,已有学者通过对当时耀州窑、磁州窑、景德镇窑等的研究发现,各个窑口在烧制的有儿童题材的瓷器作品时有各自不同的特点。

一 宋元瓷器中儿童题材作品的分类

宋元时期,有关儿童题材的作品丰富多样。仅瓷器中就有许多关于儿童题材的图案,其中在耀州窑、定窑、景德镇窑、磁州窑等烧制的瓶、罐、盘、碗、枕等器物上最为常见。这种关于儿童生活嬉戏的图案,现在一般称之为“婴戏纹”,此外还有一种儿童模型的瓷塑,在我国许多窑口的考古发现中都有出土。因此,我们根据儿童形象在瓷器中图案和造型的区别,将瓷器中有关儿童题材的作品分为两大类:一种是儿童形象直接或刻印或绘花在器物的表面,成为器物装饰的一部分,是平面儿童形象的表现;另一种作品中,儿童的造型是塑造出来的,有立体的效果,给人以更加直观的印象。现根据这样的区别将宋元瓷器中包涵儿童形象的器物分为两类:

(一)甲类作品中,婴戏纹图案的种类是多种多样的,但总体看来,又可以分为两个不同的型:第一种主要是表现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期盼,把儿童和另外的事物结合在一起,组成了有吉祥含意的图案,是人们内心中所希望的在日常的使用器物上的体现。第二种则主要反映的是那个时期儿童日常的生活,描绘了孩子们在游戏玩乐中的生活场景,能够真实再现当时儿童所喜爱的活动和游戏内容,表现了儿童天真活泼、爱动爱闹的天性,乡土气息浓厚。

第一种类型 儿童纹饰经常与植物纹、动物纹相配合,组成一幅幅寓意吉祥的图案。在宋元时期瓷器上的婴戏纹中,这是一类主要的内容。“婴戏牡丹”、“莲生贵子”“百子图”等图中,既反映着人们对孩童天真烂漫的喜爱,又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图一 四婴戏葡萄纹瓶

图一 四婴戏葡萄纹瓶

在这件四婴戏葡萄纹瓶上(图一),图案中的四婴都是胖胖的大头圆脸形象,留有短发,戴项圈、手镯和脚钏戏,有的身穿兜肚。整体图案以葡萄果实为主体,枝叶为辅,四童婴分别攀于枝条上。其中一婴双手攀枝,头向下看,悬空;一婴单手攀高枝,一手抓矮枝骑在枝上;一婴一手攀枝左腿搭在树枝上做跨跃状;另一婴一手攀枝,一手踩枝,身躯微斜做游荡状。童婴的烂漫童真、顽皮可爱尽在其中,逼真地刻画出一群可爱的童婴嬉戏场面。

在富有吉祥意义的图案中,还有一类比较特殊,就是化生类婴戏图案,这类图案的出现有着很深的佛教文化的因素。按照佛教《金刚经》中的说法,世界上的众生的出生分为“四生”,即人和哺乳类为抬升,鸟类为卵生,虫类为湿生,无所依托、借业力而突然出现者则为化生。化生象征着多子多福,其纹饰图案有莲花化生、牡丹化生、鱼化生、螺化生等。在这种图案中,有的孩童赤脚站立于莲心上,双手捧举,身披飘带;有的则骑在海螺上,还有的踩在莲枝上,各个孩童化生的图案不尽相同。如下图中的鱼化生图案(图二),孩童为大头圆脸,戴项圈,神情天真活泼,双手抱紧鱼头,骑在这条大鱼上,在波浪滔滔的海水中前行。

图二 鱼化生图案

图二 鱼化生图案

第二种类型又可以分为三个类型,A类是描写儿童钓鱼、赶鸭、学习等乡间日常生活图案,B类反映儿童进行蹴鞠、捶丸等体育活动图案,C类则反映儿童自由自在玩耍的场面,比如放风筝、骑竹马。再现了宋元时期乡村儿童丰富多彩的生活场景,也让人切实感受到童年的乐趣。

图三 童子垂钓枕(局部) 河北省博物院藏

图三 童子垂钓枕(局部) 河北省博物院藏

A类型 在河北省博物馆中收藏有一件童子垂钓枕(图三),该枕为椭圆形,枕长28.8厘米,宽22.1厘米。枕周壁绘卷草纹,粗犷放达,增强了画面的活跃气氛。枕面周边绘有外粗内细两道墨线边框,内绘主体图案。一个头梳刘海的孩童,身穿粗布长衫,手拿钓竿,站立池塘边,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凝视水中游动的三条小鱼。一条鱼儿正欲咬饵,另外两条小鱼也赶紧过来争抢,鱼儿在水中来回摆动,在水面上泛起道道涟漪。站在岸上的孩童既紧张又兴奋,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急切地想让鱼上钩,那种心情让观者也完全可以感受出来。这幅图整个画面构图精巧,笔墨简练,仅寥寥几笔,就将一个孩童的动作与心理全部反映出来,情趣无限。孩童赶鸭图,也是第一种类型中经常可以看到的图案之一。天津历史博物馆收藏有一件孩童赶鸭图枕(图四),枕面为椭圆形,长24.3厘米,宽18.1厘米。周壁饰有卷草纹,底部印有竖式双栏上莲叶、下荷花“张家造”窑戳。枕面用两条细线作边框,以两条如意形线为开光,在边框与开光之间有四组蝌蚪纹。开光内绘一个脸型丰满的孩童,头梳刘海,上身穿花衫,内着深色兜肚,下身穿束腰长裤,他右腿直立,左腿刚抬,一个正在前行的姿势,肩上扛有大大的荷叶,驱赶前面的鸭子。这幅图不得不佩服作者的精妙构思,孩童持荷叶,看来已经是从池塘边放鸭回来了,否则手上是不会有荷叶的,一个简简单单的细节,让观者有这么多的想象,看图之后回味无穷。孩童读书学习的场景也进入了婴戏纹的创作题材中,在一件金代的豆形枕上(图五),绘有一孩童头扎双髻,身着白衣,坐于石台上,神态有染,他右手持笔,左手拿着一张纸平摊于石台之上,正准备写字,在其身边放着砚台和墨。石台的一旁零星生长的一些小草,为这幅学习图增添了几分生机。

图四 孩童赶鸭图枕

图四 孩童赶鸭图枕


图五 孩童读书纹枕

图五 孩童读书纹枕

B类型 在反映孩童体育活动的婴戏纹图案中,孩童蹴鞠是一重要内容,河北省博物馆藏有一件白地黑花童子蹴鞠八角纹枕(图六),图上孩童头扎小髻,上身穿花衫,下身穿长裤,腰间紧紧扎着一条缎带,他双手张开,右腿微微抬高用于将球踢到空中,双目则注视着在空中的皮球,这样的姿态,有点类似于今天足球运动中的颠球动作。在当时的体育游戏中,蹴鞠是一个非常流行的活动。蹴鞠,又名蹴球,是我国古代早已存在的一项体育活动,到了宋代更加兴盛,在主要描写当时社会生活的《东京梦华录》中对这项活动中的球门有这样的记载:“约高二丈许,杂彩结络,留门一尺许。”故宫博物院还收藏有一件孩童捶丸枕(图七),枕面以粗细两条线为边框,细线成如意形,边框内绘一孩童头扎两小髻,装束高雅,身着花衣,腰系打结腰带,足蹬长靴,左手后摆,右手高举球杖,双目望着小球,正准备发力向球击去。孩童神态专专注,挥动着手臂,强劲有力。画面简洁,形神兼备,真实表现了孩童捶丸时的场景。捶丸是当时另一种球类游戏,用球杖击球,使球进入“窝儿”为胜。所谓“窝儿”即是在地上挖的洞穴,这项活动和现代高尔夫接近。在宋元时期,捶丸相当受人们的喜爱。“捶丸之戏,于宋时称极盛。盖宋徽宗、金章宗皆爱是戏。盛以锦囊,击以彩棒”。元世祖至元十九年,宁志老人著《丸经》,“所述犹是宋时旧制也。”这种在宋元时期都极为流行的体育活动,儿童的参与也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在当时瓷器纹饰中出现儿童捶丸是很正常的现象。

图六 童子蹴鞠八角纹枕

图六 童子蹴鞠八角纹枕


图七 孩童捶丸枕

图七 孩童捶丸枕


图八 八角形婴戏风筝枕

图八 八角形婴戏风筝枕

C类型 河北磁县文保所收藏有一件八角形婴戏风筝枕(图八),枕长28.7厘米,宽20厘米,高10厘米,周壁绘卷草纹,枕面以粗细两条线为边框,内绘婴戏风筝纹。该孩童赤裸着双臂,胸前系一个兜肚,下身穿着长裤。他右手持纺轮,左手向前摆,边跑边向后看,身后的风筝这时正徐徐上升。这样的场景,就好像清诗人高鼎《村居》中所描述:“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宋元时期,放风筝是很受人喜爱的一项娱乐活动,可以说是老少咸宜,其乐无穷。这时的放风筝从元宵节过后一般持续到清明节前后,清明节因此也有一个别称为“风筝节”。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有一件孩童骑竹马纹枕(图九),画面上孩童梳双丫髻,上身着长袖花衣,下身穿肥腿长裤,腰系长带,一手持马鞭,一手持马缰,做催马扬鞭之状。而孩童胯下之“马”,则是由长满绿叶的竹竿制成,马头是用布缝制而成的玩具马头,并配上络头缰绳,马尾则是用竹竿上的一个细长的叶子表示。在中国古代,骑竹马是历史悠久的儿童游戏。早在《后汉书》中就有记载,郭为官政绩很好,孩童欢迎他到来时“各骑竹马,道次迎拜”。到了宋代,这个游戏又被赋予了新的含义,人们以为孩童玩起竹马游戏后,长大后会走富贵路,成为一种吉祥的愿望。由于有这样一个美好的祝愿,成人有时也会鼓励孩子们去玩竹马游戏。当孩童策马扬鞭时,定是尘土飞扬,童趣无限。童子猜拳纹枕是婴戏纹中的另一件精品(图十),图中两个孩童作划拳状,一孩童头顶扎一小髻,赤身穿一花兜肚,身体略向前倾,右手出拳,左手五指张开,双腿弯曲。另一孩童头顶无发,颈部带一个项圈,身穿长袖花衫,右腿微微弯曲,左腿稍稍抬起,右手出掌,左手侧伸出两指,双方的眼睛都紧盯着对方所出的拳式。有趣的是,我们可以发现这两个儿童的左手姿势都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正是这种强烈的动作表现出两个孩童瞬间紧张的心情,就像突然静止的电影画面一样,制作者抓住了儿童嬉戏是最精彩的部分,将其定格,把他们全神贯注的表情和姿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图九 孩童骑竹马纹枕

图九 孩童骑竹马纹枕

 

图十 童子猜拳纹枕(磁州窑白地黑花婴戏纹枕) ?故宫博物院藏

图十 童子猜拳纹枕(磁州窑白地黑花婴戏纹枕)  故宫博物院藏

(二)乙类作品也分为两个大型,第一种是单独捏塑出孩子的形象,塑造成为婴孩的模型;第二种则是做成孩儿枕,儿童的造型大多作为瓷枕的底座,增加枕的美观。

第一种作品从性别的角度来看,有男孩也有女孩;从民族来看,不仅仅塑造汉族孩童,也有其他民族的孩童;从孩童的姿态来看,有些孩童是站立的,身体前倾,弯腰弓背,双手抚膝,有些孩童盘腿而坐,双手放于大腿之上,还有孩童两腿叉开坐于石墩上,目光向前,双手合十;从孩童的动作上来看,有抱着宠物如猫狗之类,有抱着挂果的,还有击鼓的、抱盒的多种动作。孩童中不仅有普通人家的孩子,还有身着羽毛编成的道服、手中持净瓶的道童形象。瓷塑孩童身上的服饰也不尽相同,有身穿窄袖长袍的,有着圆领窄袖的,还有一些孩子颈部带有项圈。这些不同性别、民族、姿态、动作、服饰的孩童瓷塑,让我们全面感受到了那个时代儿童的活泼可爱。在一件元代枢密府的釉瓷洗上(图十一),塑造着四个孩童的形象,该洗为正椭圆形,澡盆状,内塑四个洗澡的儿童,儿童均展开双臂用手抓住池沿。人物塑造真实细腻,开脸稚气,四肢及脚趾的刻划都十分精细到位,洗底部及内壁共塑四张荷叶,又环绕每个儿童头顶处塑出四条藤茎供儿童抓握。这件瓷塑中,将四个孩童的形象自然地放于一个洗中,构思不可谓不妙,而做工又相当的细腻,是瓷塑作品中的精品。

图十一 婴戏莲池瓷塑洗

图十一 婴戏莲池瓷塑洗

 

图十二 定窑白瓷孩儿枕?故宫博物院藏

图十二 定窑白瓷孩儿枕 故宫博物院藏

宋元时期的孩儿枕中最著名的一个是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的定窑白瓷孩儿枕(图十二),该枕造型以小孩背部作为枕面,婴儿侧卧于榻上,孩童眉清目秀,体态圆润,双目微开,小手放于头之下做欲睡状,两脚弯曲交叠,状态悠闲,形象非常生动。而枕的做工上,从花纹到衣饰都精雕细刻,逼真流畅,显示出杰出的制瓷与雕刻工艺,是宋代艺术宝库中不可多得的珍品。而孩儿枕上孩童的数量,不仅有一个的,并且会有一个孩儿枕上塑有两个孩童的形象,如湖田窑发现的一件孩儿枕作品(图十三),枕体塑成两个手持莲枝的孩童背向交体侧卧于扁平长方形垫板上。左侧婴孩右手支头,左手抱莲枝;右侧婴孩左手支头,右手抱另一婴孩的胖腿。婴孩都头扎双髻,身体胖乎乎的。孩儿枕上婴孩的造型,多为孩童手持荷叶,这多与当时的“摩喝罗”有关。

图十三 北宋湖田窑孩儿枕

图十三 北宋湖田窑孩儿枕

无论平面儿童形象的表现,还是立体的捏塑儿童的形象,在宋元时期的各个窑口都有发现,儿童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形象被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作品中。

二 宋元时期儿童题材的窑系特点

婴戏纹图案以及孩童造型的瓷塑是我国南北方瓷窑都喜爱的装饰题材之一,描写儿童生活的画面很多,耀州窑、定窑、景德镇窑、磁州窑系烧制的瓶、罐、盘、碗、枕等器物上最为常见。

耀州窑瓷器上的婴戏纹图案种类繁多,董彩琪在《耀瓷婴孩纹饰》分为婴孩与植物纹、动物纹和水族纹饰组成的图案;婴孩模型玩具及瓷塑;孩儿枕及其枕面上装饰婴孩纹饰;化生类婴孩纹饰。在技法上,耀州窑以刻花为主,印花少,刻花工整流畅,有浅浮雕的艺术效果,瓷塑作品也较多。

定窑瓷器中,婴戏纹饰多为体现吉祥如意的图案,多见于碗、盘、碟、洗之类的器物内壁上,孩儿枕也有发现。其技法多为印花、刻花工艺装饰图案,图案布局严谨、繁复,层次分明。孩儿枕的雕塑水平和造型能力也显示了定窑在制瓷工艺中的成熟,体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

景德镇窑烧制的婴孩形象多见于孩儿枕上,孩童的形态多样,数量也有一个和多个之分。而在婴戏纹图案中,多为孩童戏花之类,工艺上使用刻花的技法,纹饰中的线条颜色富于变化。

磁州窑瓷器上的婴戏图案主要是反映乡土生活气息的日常生活图案,所表现的内容也非常的丰富,婴孩的数量在一件器物上多为一两个,很少有多个婴孩同在一器物上嬉戏的图案,并且多饰于平整的枕面上。在这个窑口也生产刻划有婴戏牡丹之类纹饰的图案,但总体来看,最能反映磁州窑婴戏纹特色的为前一类。磁州窑的瓷器在北宋时期很少见有婴戏纹饰,到了金代,婴戏纹开始大量出现,多为绘花工艺,很少见有刻花、划花的工艺用于婴戏纹的创作。

这四个烧制儿童题材作品的窑口有着一定的联系,比如说甲类作品和乙类作品在各个窑口都有烧制,只是比例不同而已。但是这四个窑烧制的作品还是有一些不同:(1)磁州窑婴戏纹饰多为彩绘技法,虽有剔花、珍珠地划花等其他技法,但较少见;而其他三窑多以印花、刻花为主,几乎没有彩绘纹饰。(2)景德镇窑、耀州窑、定窑中的作品中的孩童形象多为群婴图,而在磁州窑中孩童多为一两个,很少见两个以上的作品。(3)磁州窑婴戏纹乡土气息浓厚,多为甲类作品中的B型,反映的儿童活动种类多样,而景、耀、定三窑作品则是甲类作品中的A型,多表现一种祝福、期盼的心情。(4)磁州窑婴戏纹饰多装饰在平整的枕面上,易于发挥彩绘的直观性,其他三窑多饰于盘、碗、碟、洗的底部。

三 宋元时期儿童题材瓷器流行的主要原因

瓷器上的婴孩纹饰丰富多样,装饰风格也变化多端,使得婴孩形象在宋元时期的瓷器上得以淋漓尽致地表现,这些充分说明婴孩纹饰在瓷器上的流行,而瓷器上婴孩纹饰大量出现的原因又为如何,笔者做一个简单分析。

首先是受中国传统多子多福观点的影响。中国民间自古以来就认为子孙多为家族兴旺的表现,而婴戏纹图案中还经常与莲花组合在一起,构成婴戏莲花图,人们取其谐音“连生贵子”之意,表达人们对这一愿望的渴望。

其次,在当时的社会风俗中,需要大量的孩童造型的瓷器。宋代,每年的七月七日,人们称之为“乞巧节”,每家每户往往要摆上香案进行“乞巧”,而香案上会供有小孩的形象,为“摩喝罗”。这个说法来源于佛教“,摩喝罗”为佛教中的童佛,天生聪颖,密行第一。这种孩童的形象原是祝愿妇人“宜男”的祈祷用品,到了宋元时期,又有了求子的含义。“乞巧节”在宋元时期很流行,这个原因也使瓷塑孩童在这个时期大量出现。

第三,佛教文化的影响。化生图案的出现也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婴戏纹饰中的“荷叶化生、鱼化生、螺化生”等,都是受佛教的影响,表现了人们企求平安吉祥的愿望。

第四,中国古代婴戏作品的影响。关于儿童题材的创作早在春秋战国已经萌芽,不过这时期儿童还不是创作的主体,只是附属于其他的形象之间。到了三国魏晋时期,作品中儿童的形象有了很大发展,出现了单独以儿童为主体的创作,比如三国时期孙吴朱然墓中出土一个漆盘,在盘中间黑红漆地上部画山峰,山前空地上两童子持棍对舞。在嘉峪关壁画砖墓上同样也有一组关于儿童放牧、采桑、驱鸟、护桑的图案。到了隋唐时期,有关儿童题材的创作开始大量出现,比如在绘画中,就有周昉的《孩儿图》,韩滉的《村童戏蚁图》、《放牧图》,而在《宣和画谱》中,对这一时期画家张萱有这样的评价:“又能写婴儿,此尤为难。盖婴儿形貌态度自足一家,要于大小岁数间,定其面目髫稚,世之画者,不失之于身小而貌壮,则失之于似妇人。又贵贱气调与骨法,尤须各别。”说明当时的画家不仅进行儿童画的创作,而且对绘画儿童的一些技法进行了探讨,出现了一些绘画儿童图案的高手,自成一家。从张萱所绘画的《捣练图》中也可以看出作者对儿童绘画的熟练。在镇江市丁卯桥唐代银器窖藏中也出土了一件鎏金小银壶,在银壶的腹部刻有三组人物图,一幅是三童舞乐,一幅是二童对坐,一幅是说唱图。在唐代,制瓷业开始大规模出现,儿童形象也开始出现在了瓷器的装饰上。现在发现最早的在瓷器上绘有儿童图案的窑口是长沙窑,出土有一件彩绘婴儿持莲纹壶,该图案绘于青釉瓜棱壶的流下,褐色线条勾勒,近于白描,画面为一个系着红兜肚的胖娃娃,左臂缠绕飘带,右肩上扛一个莲枝,回头向远处望去。孩童体态丰满,笑容满面,给人一种天真烂漫的童趣。在宋代,以儿童为题材的作品大量出现,开封有名“杜孩儿”即因擅画婴儿得名。而苏汉臣则对画婴儿尤为专长,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市担婴戏》(图十四)和《秋庭戏婴图》,都是脍炙人口的作品。而磁州窑作品中的彩绘图案多受此影响。在磁州窑婴戏图案中,孩童的形象一出现便是非常成熟,没有一个渐变的过程,究其原因,只能是受当时绘画中婴戏图案的影响。

(图十四)?集古名绘 册 宋 李嵩《市担婴戏》(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图十四) 集古名绘 册 宋 李嵩《市担婴戏》(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第五,从各个瓷窑的角度来看,当时瓷器已经不是皇宫贵族的专用品,瓷器的大量买主为平民阶层,既然民间有对婴戏纹图案的喜好与需求,烧制出大量的有关儿童题材的作品也就不足为奇了。

四 结语

宋元时期瓷器中的儿童文化是丰富多彩的,从图案中的内容来看,既有反映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吉祥图案,又有能让我们了解当时儿童生活真实场景的彩绘图案;从立体的瓷塑作品中看,不仅能看到儿童的造型装扮,更让观者感受到了造瓷匠人对人物刻画的细腻程度和制瓷工艺的高超水平。当时我国有众多的窑口烧制儿童题材瓷器作品,但不同的窑口烧制的瓷器有不同的特点,从而也看出各地人们的审美心理的不同。而当时瓷器中出现如此多反映儿童形象的作品,是具有多种原因的,既有历史传统,又有当时社会风俗习惯的影响。总体来看,儿童题材的瓷器作品,作为瓷器烧制中一类特别的种类,本身便是我国艺术宝库中珍贵的艺术品,它所体现出的历史考古艺术价值对我们的研究也有很大的帮助。

(本文作者单位为山西博物院,全文原刊于山西博物院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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