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用文学对20世纪80年代的上海进行回溯与重构?
上海作家禹风最近出版的长篇小说《蜀葵1987》中,作者编织了一幅富有时代气息的上海画卷,作者的笔墨席卷1980年代上海知识分子、技术工人阶层、商界人士、海外背景家庭及公务员等群体,呈现了一个时代的风俗和气息。《蜀葵1987》书写20世纪80年代的上海,却与“伤痕文学”迥异,它着重展现的是1980年代处于青春成长期、而后在1990年代走向世界那一代上海人的城市记忆——记录我们的时代,把城市写成故事。
最近,“城市年轮画:复活各个时代的上海——禹风《蜀葵1987》作品分享会”在京举办。著名作家石一枫、评论家丛治辰与《蜀葵1987》作者禹风,围绕《蜀葵1987》,讨论各个时代上海这座城市的故事。禹风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2015年开始文学创作,出版长篇小说《巴黎飞鱼》《静安1976》等。
谈到“年轮画”的意义,禹风分享了他在上海生活的经历:“我对上海的历史比较关注,我理解的上海是从上海开埠开始、1843年到现在为止大概不到180年的历史。在这个历史过程中上海有各种各样的表现,因为时代不同,它的表现完全不相同——所以我的写作在各个时期都有兴趣。”“我写得比较多的是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以及上海的另外一次经济发展高潮,也就是十里洋场的二三十年代,这是我对年轮画的一个理解。”禹风谈道。
除了故事中的时代背景,嘉宾石一枫认为,《蜀葵1987》写到了好几种爱情形态,有少男少女纯情的爱情,有师生间以精神性为主、不平等的感情,也有物质环境下的爱与欲望,小说中的女性各有各的形象,各有各的命运。他说:“1980年代的主题对于中国文学来说,真的是一次永恒的失恋。《蜀葵1987》里圆舞浜、黑蜀葵就是这样,它散发着典型的属于中国1980年代的失恋的气息,在我们伤痕累累的既是爱情也是时代的记忆上又划了一刀,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
禹风
城市中的时代记忆
“城市的记忆是什么?实际上是通过一代代人来的。”禹风这样讲道,“那个时候的时代氛围造就了我所写的这个年代特有的特殊性,人都是时代的产物、环境的产物,我想写的是在短短的这些流失的时代里的人的情感故事。”
对于小说开头所写的男主人公在斯德哥尔摩迷茫地寻找自己的女友,丛治辰向作者禹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斯德哥尔摩的寻找对于1980年代的人意味着什么?当时和今天的世界对于上海又意味着什么?对此,禹风回答道:“从国外来看国内的城市,无论是谈到感情的问题也好,谈到生活观的问题也好,人都是一样的。我们在座的各位在今天的时代生活与时代焦虑,跟我们当初在1980年代消磨我们的青春,但是想找到一个更开阔、更自由的地方的那种时代记忆其实是相同的。”
“斯德哥尔摩的寻找是一种对旧的寻找,而且这个寻找是没有结果的。时代会过去,我们写小说只是留下那个时代的影子,并没有任何意义要把那个时代拽回来。”禹风说。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石一枫在《蜀葵1987》里还看到了另外一种属于上海人的风格特点,“1980年代,其实全部的中国人都面临着新的生活方式,面对突然的开放,面对突然而来的机会,每个地方的人表现真是不一样。就我所认知的,那个时候很多地方的人面对新变化是懵的,并不像我们这个小说里的上海人那样迫切、渴求,立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看书里的那些女孩子,在爱情上是迷惘的,但是在人生选择上她立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城市的人的性格,也让我们更深入地认识上海人,认识上海这座城市。”
城市中的人
“上海人给人的感觉常常是理性、拎得清,但在《蜀葵1987》中,主角反而是那些拎不清的人,少数人成为这个小说里非常精彩的部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小说的复杂性,看上去特别像青春小说,或者爱情小说,但背后有着超越个人感情之外的东西,这个东西不但指向上海这座城市的特点、上海人的性格、上海的历史、上海跟世界的关系等等,也指向一个不为人知的上海,里面有欲望、克制、理性、情感、精明的部分,也有纯真的或者理想主义的部分,全都混杂在一起。所以,这个小说选择的时间和空间,本身就构成一种暧昧和复杂,它是在上海的,又是在世界的;它是精明的,又是反精明的;它是理想主义的,又是抵触理想主义的,所以才有故事里面种种男女的情感纠葛,以及个人命运的反复。”丛治辰感慨。
“我是一个更喜欢表达时代性的写作者,我写很多细节、故事主要是想体现一个时代的东西。”禹风坦言自己的写作理想是书写各个时代的上海,《蜀葵1987》写的是上海的1980年代,这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一个磁吸的时代,“我想把这个特殊的年代放在上海历史的长河中,通过当时社会的变迁,用故事的方式来表达,希望读者从小说传达的那种意境,从历史的长河,以及国际性的眼光来体会那个特别的时间点,这是我当时创作的一个整体思路”。
构成时代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人,《蜀葵1987》塑造了八十年代不可缺少的人物,他们代表一种精神的力量,一种思考的力量。关于小说里的人物,禹风谈到,“在人物的设计中,肯定要有一些大众化的人物,让大家能够进入,感觉到亲切、熟悉。这样的人物确立以后,再经营那些跟大家不太一样的人,才有生存的空间。但是我真正想写的是那些稀有的人,比如斯德哥尔摩的寻找,这是一个无答案的寻找,因为真正的答案会被遮掩起来,有很多人去到国外以后,从此跟所有人不联系,斯德哥尔摩的寻找,是对他们这一群人提出的一个疑问。”
丛治辰评价禹风写出了自己的属于上海的独特质感。他认为,《蜀葵1987》看似写青春和爱情,但是它的背后有更深的寄予,似乎有时代的因子在涌动,作者可能在这个爱情里面寄予了更广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