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7月23日,东京奥运会即将开幕。疫情无疑令此次奥运会显得尤为特殊,而奥运会主场馆同样经历过波折和争议:扎哈·哈迪德最初的设计因为造价太高体量过大等原因而被叫停,之后隈研吾竞标成功,完成了如今“生命之树”的设计。这一建筑使用大量木材,并力图呼应日本建筑传统。此外,丹下健三为1964年东京奥运会设计的国立代代木竞技场将被重新使用。
在《卫报》评论员诺曼·穆尔(Rowan Moore)看来,当下的这些奥运会建筑是“沉闷乏味、缺少火花”的,其中一大原因便是在建筑实现的过程中,施工方拥有最终决定权,而扼杀了建筑的生命力。另一方面,当新建筑耗费大量资源和能量的时候,对于老建筑的再利用或许会成为新的趋势。
近日,一只3D效果的大花猫出现在东京新宿站的一块广告牌上,朝着过往的行人们扭动身体喵喵叫。而在即将到来的东京奥运会上,建筑很难像这般让人感到兴奋。
东京新宿站的3D大花猫
它也无法与1964年时在东京举办的上一届奥运会相媲美。根据《纽约时报》的评价,那是“战后日本的首秀”,“彰显了东京20年来从战火下的废墟到超现代大都市的转变”。它不仅是一项体育盛事,也是建筑和设计的节日:除了令人惊叹的奥运会场馆,还有让东京看起来像《银翼杀手》中那样的高架道路和日本著名的新干线。
日本国立代代木竞技场,丹下健三
1964年奥运会的建筑明星是日本国立代代木竞技场,最初由丹下健三为游泳及跳水项目设计,悬臂、旋梭屋顶与混凝土构成了一个俯冲向地面的奇观。即使是在今天建造,我们仍能称之为“未来主义”的。国立代代木竞技场为奥运建筑赋予了新的形式和能量,此后不少城市纷纷效仿:1972年的慕尼黑奥运会呈现了另一座漂浮又俯冲的建筑——由建筑师兼工程师弗雷·奥托(Frei Otto)设计的如同帐篷似的体育场;2008年北京奥运会“鸟巢”;以及2012年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设计的水上中心(Aquatics Centre)。
水上中心,扎哈·哈迪德
今年的东京奥运会有可能成为史上最悲伤的一届奥运会。疫情意味着运动员们将在基本空旷的场馆中进行比赛,这至少能让观众免于日本盛夏时的炎热和潮湿。奥运会的预算不断膨胀,有人估计会达到187.6亿欧元,而最初的预算是52.5亿欧元。在最近的一项调查中,83%的日本人表示他们希望奥运会推迟或取消。
疫情也意味着亲眼参观场馆变得很困难,但是身在伦敦,从6000英里外“看去”,它们看起来大都是沉闷乏味、缺少火花的。充满活力的日本建筑团队犬吠工作室(Atelier Bow-Wow)成员塚本由晴曾抱怨道,“我们独立艺术家被彻底排除在设计名单之外。他们想要的是大公司,大企业与施工企业的合作。对于独立建筑师而言没有任何机会。”
无论那笔巨额预算用到了哪里,似乎都不可能是用在了建筑创造上。但是我们仍然能看到一线希望——东京奥运会或许带来了一个转变,它意味着奥运会终于摆脱了对于奢华的建筑作品的依赖。丹下健三和奥托等人为世界奉上了辉煌时刻,但是在将近60年后的今天,显然是时候寻找实现建筑美感的其他方式了。
最单调的设计要属奥运村了。这是全球通用的公寓楼的集合,由灰色的“网格”组成,细看之下,一些彩带似的扶手增加了几分生气;此外还有一个完全由木材制作的可回收使用的奥运村广场——这是运动员的中心,包括杂货店、咖啡馆和媒体中心。广场的落叶松、雪松和柏树来自63个日本城市,之后将重新回到这些地方,根据官方宣传,它们将用于“公共长椅或是学校建筑”。这听起来很不错,但是考虑到就在旁边的大型公寓楼,这样的环保似乎是表面的。
奥运村,东京奥运会 图:Behrouz Mehri
新国立竞技场,隈研吾
最漂亮的新建筑是拥有6.8万个座位的新国立竞技场,由建筑师隈研吾设计,他在英国最出名的作品是V&A邓迪分馆的设计。隈研吾是在扎哈·哈迪德事务所高达13亿欧元的宏大设计泡汤以后竞标成功的,而他的方案同样耗资不菲,达到12亿欧元。隈研吾的设计被形容为一棵“生命之树”。建筑在建造过程中使用大量木材,并且有突出的环状水平面,据说这是为了呼应出现在传统日本建筑中的飞檐。这一设计并无激进或开创之处,而且建筑不同部分的组合方式显得有些笨拙,但是总体上不失美观。
有明体操竞技场
除此之外,还有有明体操竞技场(Ariake Gymnastics Centre),建筑部分采用木材建造,其悬垂曲线类似于往届奥运会的建筑。水上运动中心(Aquatics Centre)由山下设计公司以及和丹下健三之子丹下宪孝设计,这是一座倒金字塔式的建筑,倾斜的木条有着重复的节奏,看起来像是20世纪60年代某个热带国家的大使馆,或是某所美国中西部大学的图书馆。举行排球和轮椅篮球比赛的有明体育馆(Ariake Arena)是另一座有着凹面屋顶的倒金字塔建筑。武藏野之森综合体育广场(Musashino Forest Sport Plaza)举行羽毛球、击剑等比赛,其屋顶弯曲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人想要模仿悉尼歌剧院的设计,却半途而废了。
武藏野之森综合体育广场
总的说来,关于奥运会的那些老式比喻又被搬了出来。倾斜的墙体,屋顶的曲线,盘旋状的结构,构成了一幅永不停息的进步图像,表明重力在未来会以不同的方式发挥作用。对于传统日本建筑的参考是薄弱的。对于可持续性的关注则是新的方向,尤其是对于木材时髦的运用。这些建筑都是由日本强劲的施工公司实现的,而建筑师屈居次要地位,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些建筑的性格。承包商往往对于细节拥有最终决定权,这会使建筑丧失其活力。
根据重新规划的用途,丹下健三设计国立代代木竞技场在本届东京奥运会中用于手球、残疾人羽毛球和橄榄球比赛。57年后,这仍将成为奥运会最引人注目的建筑。然后,留给当代人的希望是渺茫的。和1964年以来的许多新鲜事物一样,那些以崭新姿态出现的建筑在今天显得更为可疑。即使有足够的资金去实现扎哈·哈迪德的体育场,它在实质上仍将是对于曲线美、反重力这类主题的又一次研究,而丹下健三在很多年以前已经探索过了。
建筑界正在慢慢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当新建筑结构耗费大量能量和资源的时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对老建筑展开重新利用。
事实上,在东京奥运会的42座场馆中,有34座是对老建筑的再利用。2024年奥运会主办城市巴黎则承诺,其95%的场馆将是现存或是临时建筑,而且“它的碳排放量将是前两届夏季奥运会的一半”。下一步的任务是让这种翻新变得迷人而愉悦——这是能够做到的——否则,这些建筑仍将在巨型3D猫咪面前黯然失色。
(本文编译自《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