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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克罗姆“回家”了,曾与透纳、康斯太勃尔齐名

约翰克罗姆 (John Crome)是谁?在小说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眼中,他是一个“天才”

约翰·克罗姆 (John Crome)是谁?

在小说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眼中,他是一个“天才”; 对于美学家克莱夫·贝尔(Clive Bell)来说,他可能是唯一一位“能够构思并有效完成艺术作品”的英国画家;英国艺术史家劳伦斯·宾永(Laurence Binyon)热情地称赞他说,在寻求“经典”时,“我们应该关注克罗姆,而不是康斯太勃尔”。 1923 年,时任英国国家美术馆馆长的查尔斯·柯林斯·贝克 (Charles Collins Baker) 将克罗姆与透纳、康斯太勃尔并列为英国“三大师”。

然而,时过境迁,透纳和康斯太勃尔成为家喻户晓的画家,克罗姆却被遗忘。

约翰·克罗姆,《诺维奇附近的风景》,? Manchester Art Gallery/Bridgeman Images

约翰·克罗姆,《诺维奇附近的风景》,? Manchester Art Gallery/Bridgeman Images

在约翰·克罗姆 (1768-1821)逝世 200周年之际,英格兰诺维奇城堡博物馆(Norwich Castle)推出“对风景的热情:重新发现约翰·克罗姆”,让公众再次认识这位几乎被遗忘的英国画家。展览精选了其各个时期的代表作,不少借展自泰特美术馆、英国国家美术馆等,虽然并非件件经典,但这位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诺维奇(Norwich)的画家最杰出的作品,足以与他最著名的同行相提并论,他的名字也应该更广为人知。

展览以克罗姆几幅肖像开场,一件是1798 年约翰·奥培(John Opie)为其30岁所画的肖像,约翰·奥培捕捉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黑发浓密、面容沉思而敏锐,让人联想到深邃的湖水。23年后,在克罗姆生命的最后一年,在画家JW Higham为其绘制的肖像中,依旧犀利的眼神表明,克罗姆并没有因为生命即将走向尽头而失去活力。

约翰·奥培,《约翰·克罗姆肖像》

约翰·奥培,《约翰·克罗姆肖像》

一生生活在家乡诺维奇的画家

克罗姆是一名织布工的儿子,除了一封为自己的无知而道歉的信外,人们对他早年的生活知之甚少。他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艺术训练,仅学习过店铺的招牌画。

展览呈现的首件克罗姆作品,是其早期布面油画《采石场》(Slate Quarries),画面描绘了英格兰湖区从山谷到山峰的景色,这是英国绘画中常见的经典浪漫主义题材。

约翰·克罗姆,《采石场》,约1802-1805,泰特收藏

约翰·克罗姆,《采石场》,约1802-1805,泰特收藏

其实早在这件作品诞生几十年前,被公认为英国风景画先驱的理查德·威尔逊(Richard Wilson,1714—1782)已经在画面中,将意大利式的浸透之光,演绎为人与自然的斗争。

在《采石场》中,虽然克罗姆在深红色地面上涂抹白色颜料混杂出一种神秘感,但除了突出大自然庄严外,似乎没有任何意义。这或是画家自我情绪的抒发,画面中一丝任性的冷酷,像是证明了早期工业革命对英国乡村之美的冲击。

作为诺维奇画家协会的主要画家和创始成员之一,克罗姆在当地闻名,但他拮据的生活与名气形成鲜明对比,以至于他的学生、传记作者道森·特纳(Dawson Turner)回忆说,克罗姆用“废弃的围裙”做画布,并曾经剪下“房东猫尾巴上的毛来做油画笔”。

生活的拮据也影响了他的艺术创作,从《采石场》和展出的另几幅画作的暗部可以看到,他使用了开放编织的画布,比斜纹画布便宜,但会吸收黏合剂,使画面变暗。

同样,他对颜色的选择也有限——他常用朴实的色调,主要是绿色和普鲁士蓝,鲜有尝试昂贵的粉红色、紫色、黄色和红色——这却造就其轻描淡写的风格。

与那个时代的许多画家一样,橡树也是克罗姆最喜欢的主题之一。 但一般画家的表达多沿袭英国艺术家威廉·吉尔平(William Gilpin,1724-1804)提出的“风景如画”的观点——只有当自然足够漂亮或戏剧化,并可以作为浪漫主义艺术的典范时,才值得被尊崇。

约翰·克罗姆,《特劳斯牛顿的橡树》,约1818-1820,泰特收藏

约翰·克罗姆,《特劳斯牛顿的橡树》,约1818-1820,泰特收藏

但克罗姆打破了这条规则。虽然在《特劳斯牛顿的橡树》(The Poringland Oak)中,他描绘了一棵参天大树,树枝几乎遮蔽了阳光,树下池塘中,年轻的男孩们正在洗澡,闪光的金色水面、裸露的皮肤提示了这是一个迷人的夏日。但到了《波拉德之路》(Road with Pollards),他对艺术的忠诚和热情被点燃,画面展示了一条质朴的道路,蜿蜒穿过诺维奇荒凉的乡村,这幅画的主角也是一排橡树。但它们并不是雄伟,而是悲伤的、如同发育不良的标本,它们顶端的树枝被砍掉,成为动物的食物和人类建设用的木材。 虽然,威廉·吉尔平评价《波拉德之路》为“令人作呕”,但这件作品却显示了克罗姆坚定地与他所崇尚的缪斯女神站在一起。

约翰·克罗姆,《波拉德之路》,约1815年

约翰·克罗姆,《波拉德之路》,约1815年

事实上,长期以来,克罗姆深受荷兰风景画家,尤其是雅各布·范·鲁伊斯达尔 (Jacob van Ruisdael) 和他的学生梅因德特·霍贝玛 (Meindert Hobbema)的影响,他也被他们画面中对日常生活的热爱激励着。

或是受霍贝玛大量水车画面的鼓舞,克罗姆创作了一系列与诺维奇的温苏姆河有关的作品,展览中,《下午的诺里奇河流》、《新磨坊的背面》(未注明日期)和《新磨坊:涉水者》(约1812)都证明了一位艺术家的专业技能,会因他的同理心和对此地的热爱得到提升。

约翰·克罗姆,《下午的诺里奇河流》,约1812-1819,? Norfolk Museums Service

约翰·克罗姆,《下午的诺里奇河流》,约1812-1819,? Norfolk Museums Service

在其后期成熟作品中,克罗姆的特点更加明显。在一幅被泰特美术馆收藏的油画《诺福克乡村》,我们看到了的克罗姆成功。仅左边前景中的一丛野花、右上方的大量云彩 ,便将诺福克乡村的缓坡丘陵转变为引人注目的形象。

站在前景土丘上的人,手指向远方,是在客观描绘场景,还是画家设置的吸引观众的眼球之处,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但克罗姆巧妙地引入了一种让人惊奇的张力。

约翰·克罗姆,《诺福克乡村》,约1818-1820年,泰特收藏

约翰·克罗姆,《诺福克乡村》,约1818-1820年,泰特收藏

在今天,克罗姆缘何默默无闻

克罗姆画中的世界,有河工、织布工、磨坊工人、小商人、染工和制革商,还有路人、游泳者和泛舟者。应该从孩提时起,他们就吸引了画家的目光。多年的观察使他准确地捕捉河流上有着珍珠般光泽的涟漪,而在此游泳、划船的人,也成为工业社会开始的特征。克罗姆见证了温苏姆河上拥挤、破旧的房屋、以及臭气熏天的工厂和车间。

约翰·克罗姆,《新磨坊:涉水者》,约1812年

约翰·克罗姆,《新磨坊:涉水者》,约1812年

在后期作品中,克罗姆开始使用相对昂贵的画布和颜料,画面中人物光鲜的服装与雾蒙蒙的水光反射之间的对比也更为微妙,河边建筑物金黄色外墙和黑色窗户,成为链接城市生活的象征,作品似乎跨越最好和最坏的时期,也提示当下所面临的问题——有更多的城市人来到乡间,而乡间的生态却精疲力竭。

从某种意义上说,克罗姆预告了莫奈、毕沙罗等印象派画家的诞生,也预告了火车、桥梁、道路和工厂将渗透到看似田园诗般的乡村场景中。

克罗姆善于把他生活的必然变成了优势,被忽视的乡间生活成为他作品表达的对象。

从某种意义上说,克罗姆比康斯太勃尔更具现代意识,他对田园生活的偏爱,更契合现代人的生活追求。至于透纳,他把自然演绎为音乐性的、光的抽象,在当时确实特立独行。甚至难以相信,他的作品与克罗姆是在同一国家、同一时期完成的。

约翰·克罗姆,《新磨坊的背面》,?? Norfolk Museums Service

约翰·克罗姆,《新磨坊的背面》, ? Norfolk Museums Service

那么,为什么今天的克罗姆,相对默默无闻?部分原因是克罗姆出身卑微,他主要生活和工作在诺维奇,尽管诺维奇市也算街市繁荣,但缺乏如伦敦般高度发达的艺术市场和机会。

而且克罗姆起步较晚,作品产量不如他的同龄人多。1806年,克罗姆第一次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RA)展出作品时,已是37岁,距他去世仅剩16年。相比之下,康斯太勃尔和透纳的职业生涯要长得多。因此,与康斯太勃尔已知的2500幅绘画和素描,以及透纳创作的惊人的550幅作品和32000幅素描相比,克罗姆约118幅绘画和98幅素描显得微不足道。而且,与透纳不同,克罗姆的创作遗产,没有进行大量的机构遗赠。

约翰·克罗姆风格的作品,泰特收藏

约翰·克罗姆风格的作品,泰特收藏

但最重要的因素是,克罗姆从不在他的作品上签名,他的风格被很多人模仿,他也把绘画方法教给他的学生们——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儿子约翰·伯尼·克罗姆(John Berney Crome),一位描绘风景和大海的画家。

与此同时,19世纪后期,克罗姆的价格开始攀升,尤其是在1862年,他有7幅作品在伦敦世博会上展出,这让他名声大噪,也促使大量足以假乱真的赝品进入市场。

约翰·克罗姆,《诺里奇附近的风车》,约1816,泰特收藏

约翰·克罗姆,《诺里奇附近的风车》,约1816,泰特收藏

克罗姆于1821年在诺里奇去世。据当地报纸报道,他葬礼上“人山人海”,这证明了他在家乡的人气,但他在世时从未在伦敦真正崭露头角。作为1968年以来,克罗姆的首次展览,诺维奇城堡博物馆的展览试图通过技术分析来剖析作品的真伪,以及克罗姆渐渐被人遗忘的原因。但如果要让克罗姆的体系更加清晰,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此次展览是一个契机,让更多人再次审视这位原本在英国艺术万神殿中占有一席之地,现在却鲜为人知的人物。

注:展览持续至9月5日,本文编译自《阿波罗杂志》,“克罗姆已被遗忘,但他曾与康斯太勃尔和透纳齐名”(William Aslet)、《金融时报》,“约翰·克罗姆——一个迷人的英国画家,重新被发现的时机已经成熟”(Rachel Sp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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