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赓陛是暮年李鸿章的“总文案”,晚清最著名酷吏,曾活埋疑犯致死,也是查封继昌隆机器缫丝厂的罪魁,为人“棱角峭厉”,怨家甚多,却又极善钻营,总能化险为夷。徐赓陛跌宕起伏的一生,突出反映了一些酷吏的行事风格,有助于加深对晚清官场的认识。
李鸿章、徐赓陛在天津
活埋郑承望
徐赓陛(1847-1907),字次舟,浙江乌程(今湖州)人,1867年以副贡生报捐福建通判,因回避改省广东,历署遂溪、陆丰、南海知县。徐赓陛聪颖异常,笔头了得,在广东官场历练数年,窥见做官的底蕴。他为人极有主见,作风雷厉风行,颇得一些上司赏识,也经常得罪各方势力。徐赓陛当州县官以严酷著称,多次被人控告滥杀滥捕滥施酷刑,其中以活埋郑承望一案最为耸人听闻。
徐赓陛
光绪七年底,有京官参奏,徐赓陛光绪五年“在陆丰县任内,下乡催粮,一郑姓老人年七十余,因语言触犯,该通判令兵役将其活埋致死,掩至半体,令勇目黄德用加砍一刀”。朝廷降旨要求两广总督、广东巡抚严查。次年农历三月,署两广总督曾国荃复奏,因当事衙役供词游移,郑承望之子事发时不在现场,以“事关滥杀,亟应严究”复奏。朝廷收到复奏,重申“徐赓陛着即行革职,听候讯办。郑承望被埋身死一案,情节甚重,必须严切究办”。接奉上谕后,曾国荃派人查办,以“城厢内外并无徐赓陛”奏请通缉。(1883年10月2日《申报》)徐赓陛在衙门有内应,在下达通缉令当天马上自首,这样可以洗脱“负罪潜逃”罪责。
曾国荃
惠州知府将郑承望之子郑妈厚、勇丁黄德勇、门役郑安三人解到省城审问。羁押期间,重要证人郑安在候审公所病故。1884年,张之洞接任两广总督,传集更多当事人、证人,指定广州知府等官员会审,最后由张之洞亲审定谳。按张之洞1885年给朝廷的奏折所述,郑承望“素性凶横”,与分居胞弟郑承霖不睦,时相欺凌。光绪五年七月十八日,郑承霖雇人挑稻谷到圩市售卖,郑承望教唆其子郑妈厚纠集人众把稻谷抢走。郑承霖妻向县里呈控,差役抓获抢稻谷的郑牛建,在解县途中被郑承望带人将郑牛建抢走,并殴伤衙役。
当时,徐赓陛正下乡催征,即于八月十六日率领勇役来到郑村,将郑承望抓获,朝村外走,郑承望一路高声叫骂,徐赓陛叫衙役拿刀勒在郑承望脖子下,想让他停口,不料郑承望继续叫骂,衙役即用刀戳伤郑承望喉咙,倒地不起。徐赓陛察看伤情,认为不能存活,下令在路边挖一个两丈多深的土坑,把郑承望反缚双手放入坑中,填土至肚脐眼处。不过,填土高度,民间另有一说是到胸口处。不久,郑承望死于坑中。当时,郑承望妻重病,其子郑妈厚畏罪回避,没有亲人在现场,次日由郑承望两个女婿收尸下葬。
张之洞奏折的立场明显,即想尽办法为徐赓陛脱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郑承望的罪名加重,认为犯了“应死”之罪,这样徐赓陛虐杀郑承望就变成“擅杀应死罪人”,按大清律例定拟,最多只判杖责。(《近代史所藏清代名人稿本抄本》第二辑第111辑第572-582页)其实郑承望抢夺胞弟郑承霖稻谷,仅值一两五钱,应是兄弟之间因细故而发生的欺凌行为,称不上“抢劫罪”。徐赓陛一定要杀死郑承望,主要是他极大地冒犯了官威:一则是殴伤差役、放走了郑牛建;二则是在解县途中破口大骂。通过虐杀郑承望,徐赓陛以雷霆万钧之势,给陆丰县一众“豪强”“土棍”敲了警钟,也给尚未缴纳钱粮的花户极大的震慑。
张之洞早就耳闻徐赓陛能名,欲加以重用。候审期间,徐赓陛不断给张之洞上呈禀稿,提出各种建议,还替张之洞写寿序;同时,徐赓陛也帮当时省里面的中高级官员代写条陈,这些官员都会在张之洞面前为他说情。全面检视张之洞奏折,各个环节都可以看到徐赓陛积极运作的痕迹。他发挥自己熟悉律例条文的优势,把郑家罪名加到最大,自身责任减到最轻,“刀笔吏”形象跃然纸上。
张之洞出任两广总督后,下决心改革相沿已久的幕府制度,把幕友改为文案委员,削弱资深幕客对权力的把持。当时广东势力最大的师爷沈彬,与徐赓陛有过节。张之洞利用徐赓陛收集的黑材料,将沈彬驱逐,然后把徐赓陛等人引入督署,作为文案委员,代替之前“师爷”的工作。徐赓陛就这样以待罪之身,在张之洞幕府中充任“总文案”。(《广东文史资料存稿选编》第六卷第218页)张之洞为徐赓陛脱罪,正是看中他的利用价值。
俗话说,“天上雷公,地下海陆丰。”广东海陆丰地区民风骠悍,彭湃同志能在此率先开展农民运动,与此不无关系。案发时,徐赓陛正在乡村征粮,他担心的是民间抗粮,必须用强硬手段处置民间反抗行为,以此威慑全县,让花户知所畏惧,乖乖纳粮。活埋郑承望是徐赓陛立威的手段。对省级高官来说,徐赓陛的做法固然过火,但目的在树立官府权威,无论如何必须加以支持。故而,历任两广总督张树声、张之洞都想尽一切办法包庇他。郑承望罪不至死,而各级官员却一定要给他定“必死之罪”,这是由官场共同利益所决定的。
查禁机器缫丝厂
光绪七年(1881年),徐赓陛从署陆丰知县调署南海知县。南海为广东首邑,兼辖省城西关,是广东经济最发达县份,以丝业闻名于世。我国第一家机器缫丝厂陈启沅创办的“继昌隆”即诞生于此,徐赓陛则是破坏机器缫丝业的罪魁。
1881年岭南酷暑时节,南海县官山圩举人陈植榘向县署报告,八月十三日下午两点钟,来自大岗圩的1000多名手工业工人冲进官山,将“裕昌厚”缫丝厂大门打烂,抢走厂内物品后逃逸。“裕昌厚”是机器缫丝厂,由举人陈植榘、陈植恕于光绪五年(1879年)开办。陈植榘请求知县派出武营兵丁到场弹压,维护正常治安秩序。这一年,是陈启沅创办继昌隆机器缫丝厂的第9年。
徐赓陛立即派人下乡探查,闻知:南海县学堂乡有“裕厚昌”“继昌隆”“经和昌”三家缫丝厂,采用机器缫丝,每付机器每天可缫丝四五十斤,与400个手工工人的产出相当。大岗圩手工工人对此积有怨气,遂以“锦纶堂”名义纠集人众,捣毁“裕厚昌”丝厂机器,乘机抢掠丝茧、银钱、衣服,并有杀人情事。徐赓陛批词曰:“匪徒借端搜抢,固属罪不容诛;而市侩专利病民,亦属情难曲恕。”表面上各打五十大板,但倾向性十分明显,把事件的发生归咎于机器缫丝厂“专利病民”,并勒令所有机器缫丝厂立即停工,“概行封禁”;当然,查办闹事主谋以及杀人嫌犯,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徐赓陛《不自慊斋漫存》卷六)
徐赓陛出示晓谕的第二天,仍有手工业工人二三千人持械摇旗攻扑学堂乡,虽经兵勇弹压,依然呐喊冲锋;学堂乡也有了准备,增筑围墙,双方枪炮齐施,打死1人。徐赓陛这才意识到,手工业工人依仗人数众多,仗势欺人,甚至藐视官府。他不得不派出大队兵勇,赴华夏乡、莘涌乡抓捕匪徒冯亚敬、冯兆炳等人,首犯冯亚津、冯亚蒂则已闻风潜逃。
徐赓陛对此事的认识,深刻地反映了鸦片战争四十年后,与西方接触频繁的广东南海地方官对世界经济发展、技术进步毫无了解。他认为“各省制办机器,均系由官设局、奏明办理,平民不得私擅”。徐赓陛以为丝业大量采用机器导致手工业工人失业,实际上并不成立。几年后,候补知县李长龄在给张之洞的报告中说:“自用机器以后,穷乡贫户赖以全活甚众,而向来缫丝工匠执业如故。缘机器所缫丝经,质细而脆,以销外洋,颇获厚利。若内地机房,既不肯出此厚值,且因其丝过细,不甚坚韧,以织绸缎故不相宜,仍以土车手缫为便,故两不妨碍。”
观念陈腐的州县官扼杀近代工业,不仅徐赓陛一个例子。1872年,南海知县杜凤治处理中国第一家机器纺纱厂案件,也是不公不平,在债务金额甚小的情况下逼迫大股东贱价拍卖机器,初步形成的近代生产力被消灭在萌芽状态。广州厚益纱厂的债务问题,很容易通过债务重组、招徕新股东注资加以解决,重获生机,但南海知县不觉得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勒索香港首富计划
1882年,徐赓陛赋闲时,为广东官场人物捉刀写了不少禀稿,其中一份《请诘究奸人密揭》可谓惊世骇俗,提出以莫须有的罪名指控香港首富李陞家族、勒罚巨款的诡计。这个诡计最终没有被上司接纳,但李陞家族事后闻知应该吓出一身冷汗。
香港首富李陞
广东新会人李良、李陞兄弟,饶于资财,咸丰年间广东各地发生洪兵起义,为安全计避居香港,经营金山庄(从事北美、澳洲贸易)、当铺、银号、赌场、鸦片、包办苦力出洋等生意,迅速发家,1876年列香港纳税额第12位,1881年跃升到第1位,是名副其实的香港首富。李良早逝,李陞负责管理整个家族生意,兄弟子侄众多,在商业上均各有成就,其中李陞、李德昌1882年出资创办广东华合电报公司,铺设从广州至九龙电报线,对中国在中法战争收集传递法军情报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徐赓陛摭拾浮言,诬指李陞兄弟曾随英军北上参与进攻京津,提供十几万元给英军作军费,战后从英军索取的赔偿中得到数百万元,家中还保留着从圆明园劫掠的皇家珍宝古玩。徐赓陛做了一点调查,李氏家族在本籍新会县有财产20万,在广州、佛山约30万。徐赓陛进一步诬陷,说法国此次侵略越南,李氏家族还在经济上接济法国人。徐赓陛私下给李氏家族判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以中国臣民,叛向外酋,协助军资,攻犯京阙,迹其罪状,本可夷族。……该犯拥赀如此之多,所犯如此之罪,若能诱获到案,从重罚捐,则一二百万饷需不难立致。”(徐赓陛《不自慊斋漫存》卷七)当时法国侵略越南,两广总督张树声正发愁军费无着。徐赓陛向张树声献计,把李陞引诱回内地,用莫须有的罪名加以恐吓,随便勒索一二百万不成问题。好在张树声并不糊涂,这个诡计最终没有实施。
徐赓陛《不自慊斋漫存》
徐赓陛诡计体现了当时不少官员对商人、企业家的态度。毋庸讳言,早期香港企业家曾经从事过诸如鸦片贸易、贩卖猪仔这样的生意,道德有亏,但当时的法律并没有明令禁止。清廷严禁猪仔贸易之后,李氏家族已经收手,法律的一般原则是不究既往。所谓跟随英军进犯京津,查无实据,至于说从中国战争赔款中取得数百万元,则完全是无稽之谈。徐赓陛只是想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进行恐吓,目的是敲诈一笔巨款,向上司邀功。当时广东省每年的岁入(财政收入)也就四五百万元,若此计得逞,确实能拿到一大笔意外之财。李陞家族早年的经营活动中确有道德污点,可以劝谕他们捐款办理慈善事业,事实上他们已通过向香港东华医院捐款,帮助救助华人难民,也协助内地救灾。若仅从法律角度看,李陞家族可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张之洞力助脱罪
徐赓陛这样一个凶狠毒辣的酷吏,却是“清流”张之洞心目中的宝贝。督抚治理广阔的地域,为完成维持治安和钱粮征收两大任务,有赖于任用一批能干的酷吏,这是在明面上不能说出来的官场秘密,以学问著称的张之洞也不例外。另一方面,徐赓陛是官场文案写作的顶尖高手,张之洞也需要这样的刀笔吏。
徐赓陛在知县任上突然被撤职,还有应纳钱粮任务未完成,也即官场常说的“亏欠”。为给徐赓陛脱罪,张之洞下令给一些优缺州县官,让他们一起出钱替徐赓陛弥补亏欠,据李鸿章所述这笔数额巨大,应在万元以上。1889年,广东雷琼道朱采写信给李鸿章,把张之洞帮徐赓陛脱困、脱罪的秘事披露出来,引起李鸿章的极大注意。李鸿章回信说:
徐赓陛自是奇才,夙闻毁之者、誉之者俱不遗馀力,心识其人断非庸品。来示评骘,符于向者之誉词,然誉一而毁百矣。今日有如此人,何可多得,闻其年方壮盛,正可有为。曩者振轩拔之冗中,而任以首剧,今香帅复脱之罪籍,而令其典军,又隶旌麾,乡里深知,与为推挽,不可谓不遇,而再起再踬,讵非数奇,殆亦不善用其才之过。然以模棱巧避为善用,则更无任事之人。香帅能以万金弥其官亏,必不令去粤可知矣。异日有事,此材必见思也。(《李鸿章全集 34 信函六》第528-529页)
李鸿章之意,徐赓陛勇于任事,张树声重用他当首邑南海知县,张之洞集资万金为其弥补官亏,为之脱罪,虽然毁之者众,誉之者少,仍是奇才,来日有事,此人可当大用。徐赓陛于1891年由山东巡抚张曜奏保,开复原官,以直隶州知州发往山东,1894年奉旨交张之洞差委,1896年被参降三级调用,1900年初调入李鸿章幕府。
跟随李鸿章北上
光绪二十五年年底,慈禧立大阿哥,北京的形势对洋务一派十分不利。李鸿章走荣禄的路子,得以署两广总督,离开是非之地。此前广东在李瀚章、谭锺麟两个老迈的总督治下,盗匪遍地。李鸿章此来,借助徐赓陛霹雳治盗的经验,“以毒攻毒”,杀人无数,一时之间,“地方亦赖以小安。”(梁启超《李鸿章传》)
1900年农历五月十九日,慈禧上谕“李鸿章着迅速来京,两广总督着德寿兼署”。李鸿章收到电谕,告诉广东巡抚德寿,他准备二十五日启程。徐赓陛判断北京形势不对,提醒李鸿章延迟入京。后来,张之洞亲信幕僚钱恂写成《金盖樵话》,认为慈禧此时召李鸿章入京,又不明言何事、调任何职,令人生疑,认为慈禧有杀李鸿章之意。李鸿章自恃功高,有些托大,幸亏徐赓陛及时提醒,止住脚步。
农历五月二十五日,慈禧发布向列强开战的上谕,宣称要向各国“大张挞伐,一决雌雄”,并严厉警告各省官员“……苟其自外生成,临阵退缩,甘心从逆,竟作汉奸,朕即刻严诛,决无宽贷”。这时从北京往外省的电报线已被义和团挖断,这份上谕在短时间内未能广为传播,二十七日才送达山东巡抚袁世凯手中,转发给李鸿章。
五月二十九日,徐赓陛为李鸿章起致盛宣怀、刘坤一、张之洞的电报称:“二十五矫诏,粤断不奉,所谓此乱命也。”(《凌霄一士随笔》)这封电报行文斩钉截铁,一字千钧,尽显徐赓陛风格。李鸿章以首席大学士兼两广总督,被视为疆臣领袖,电报奠定了“东南互保”的基础,虽由李鸿章决策,电报起草人徐赓陛也功不可没。
六月十二日,李鸿章被慈禧授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不方便继续滞留广州,决定到上海观望形势。六月廿一日,李鸿章乘轮起行,随行幕僚为王存善、曾广铨、刘学询、徐赓陛,洋务唐绍仪,另有专任医官麦信坚。次日,李鸿章在香港会见港督卜力,有一张著名的合影保留下来,李鸿章左边第一人即徐赓陛。李鸿章左侧第二人是医官麦信坚,被错认为刘学询达数十年之久。
李鸿章与卜力、徐赓陛等合影
数年前,微博网友“浪客湛心”从1900年12月1日英文《海陆军画报》(The Navy and Army Illustrated)中发现了徐赓陛照片,标注为“Chui Kung Beh, Chief Secretary of Li Hung Chang”,意谓“李鸿章总文案徐赓陛”,Chui Kung Beh是按粤语读音拼写。借助这份画报,“浪客湛心”还辨认出了李鸿章与卜力合影中的徐赓陛、麦信坚。笔者受此启发,也在Underwood & Underwood公司发行的一张1900年的明信片中,认出徐赓陛在天津时与李鸿章的“合影”,照片中李鸿章倚靠茶几端坐,气定神闲,徐赓陛站在茶几另一边,神情有点紧张。
此次北上议和,徐赓陛一直陪伴在李鸿章身边直到病逝,其间不仅起早了不少重要文件,李鸿章病情也大都由徐赓陛负责对外发布。李鸿章死后,徐赓陛加捐候补道,到江苏任职,先后经管屯垦、盐务缉捕多项事宜,1907年去世。
馀论
迄今为止学界对徐赓陛这个人物尚无专文研究。台湾作家高拜石将传说中徐赓陛断案故事加以铺张渲染,塑造出一个所谓“徐青天”形象,未作深入考证,多不太可信。
徐赓陛这样的酷吏,具备混迹官场的特殊才能,却对鸦片战争以来的世界大势全无认识,依然用陈旧的士大夫意识形态看待新生事物。1885年1月3日,日本学者冈千仞访问广州,与徐赓陛、文廷式有过一次笔谈。徐赓陛质问冈千仞:“贵国学欧米(美),以三千年礼义之邦,一旦弃其旧,不可痛惜乎?”冈千仞回答道:“敝邦国是,在学万国之长,而补其短。”(中华书局2009年《观光纪游 观光续纪 观光游草》第170页)两国士大夫胸襟、眼界之差距,于此可见一斑。
甲午中日战争以前,沿海、沿江地区初步具备发展近代工业的条件,也涌现了不少企业家,他们开矿设厂的努力,往往受到州县官的阻挠和压制。一些香港华商早着先鞭,掌握较先进的技术和经营理念,拥有充足的资本,广东地方官本应邀请他们回来投资;徐赓陛想的是诱致香港首富回来加以勒索,这也让有意投资内地的港商望而却步。徐赓陛自我塑造的所谓“强项令”形象,在实际做法上往往与近代以来的法治精神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