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读〈资治通鉴〉》：历史也可以如此有趣

历史是有门槛的，这是历史的矜持之处。这门槛虽不至拒人千里，但一般人看来，却至少是不容易亲近。

以中国古代史为例，文言文本就深奥难懂，说聱牙诘曲亦不为过，而史书的表述又大多厚重有余而明快不足，故而沉闷有之、冗长有之。云遮雾绕下，一些个模糊而邈远的影像，注定很难勾勒出现代人的热爱，这大概是许多青少年朋友虽然力图靠近，却始终无法真正亲近的原因。

不是不想，是不能。

亲近历史，不单单现在很难，在古代其实也不容易。

《资治通鉴》的作者司马光就很为这个事情烦恼过，他跟朋友聊天时说：自从我撰写《资治通鉴》以来，不少人都告诉我打算好好拜读，但绝大多数的人书没读到一半，已经哈欠连天，瞌睡连连了。（尝语人曰：“自吾为《资治通鉴》，人多欲求观读，未终一纸，已欠伸思睡。”）

有点尴尬，却是历史的现实。

除了难读，历史的另一个现实是：历史无从回避。这个“无从回避”，于青少年朋友而言，有双重含义：一是当下的现实，二是意义深远。

所谓当下的现实，在于青少年要面对未来的升学，毋庸讳言，历史在升学考试中所占据的比例将越来越重；而深远则在于，人是追求意义的动物，历史最终指向“意义”。类似“我是谁”这样的命题，既是哲学问题，同样也是历史问题。

明末的思想家王夫之说，史乃“述往、以为来者师也，经世之大略”，英国教育家史蒂芬·斯宾得则说“历史好比一艘船，装载着现代人的记忆驶往未来”。

又有哪个少年人不热爱、不憧憬自己的未来呢？

所以，历史的学习，其实是天大的事情。

在中国先秦时期，有一首《蜉蝣》诗，其中写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是一种有着很漂亮翅膀的小昆虫，寿命非常非常短，一两天而已。诗的大意是说：渺小的蜉蝣在空中振翅飞舞，漂亮的衣裳啊、色彩鲜明夺目。可叹啊，一如人的生命短暂，想到这我的内心就充满了忧伤，不知该如何安排人生的归宿？

《蜉蝣》唱出了每一个开始思考的人生，都必然面临的处境，何去何从的忧伤，其实一直贯穿了生命的始末。

而人类终究比蜉蝣要幸运的多，因为人类拥有历史。

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徘徊，得以观照古往今来的曾经有过的生命轨迹，进而校对、校验自己，由此获得了摆脱“心之忧矣”的可能。

从这个角度认识历史，会发现其蒙尘的外表下，如同地底的熔岩般烨烨生辉。

其实从来不缺乏烨烨生辉的历史，缺的是好的语言的投射。

把视线转向欧洲，2500年前，曾发生过一起希腊人抵御波斯人入侵的重大战役（俗称温泉关之战），当时希腊城邦召集了300名斯巴达勇士，在德摩比勒隘口对7000人左右的波斯大军进行了完美的阻击， 而300斯巴达人最后也尽皆葬生于此。四十年后，古希腊诗人西摩尼得斯写下了凭吊温泉关战役的诗文：

过路的人啊，

请带句话给斯巴达人，

为了听从他们的嘱咐，

我们长眠在这里。

短短四行字，如同巨大而苍凉的咏叹，把三百勇士连同温泉关战役一并凝固在历史之中。任何时候打开，都是扑面而来的鲜活。

如何让历史重新“闪耀光芒”，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课题。除了像诗歌这样深情的写作，让历史保持“有趣”同样是一种非常好的探索。“有趣”当然并不是历史写作者的目的，但有趣是帮助青少年通往历史的捷径。

《少年读〈资治通鉴〉》是关于青少年如何更好通向历史道路上的一次成功探索。作者花了五年时间，把艰涩难懂的古文解码成了311个生动有趣的小故事。让人在愉快的阅读中，不知不觉掌握了海量历史知识。

这里面既有对史实的重新演绎，同样也有留有余地的思考空间。

试引用其中的两个细节。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个故事在《资治通鉴》里只有100多个字：

八月，汉王引兵从故道出，袭雍；雍王章邯迎击汉陈仓。雍兵败，还走；止，战好畤，又败，走废丘。汉王遂定雍地，东至咸阳；引兵围雍王于废丘，而遣诸将略地。 塞王欣、翟王翳皆降，以其地为渭南、河上、上郡。令将军薛欧、王吸出武关，因王陵兵以迎太公、吕后。项王闻之，发兵距之阳夏，不得前。

原文写得很简洁，近乎干巴巴的陈述。《少年读〈资治通鉴〉》第3册有一篇叫《还定三秦》，用了3000字的篇幅铺陈，把刘邦为了东进中原，采用韩信“声东击西”的策略，明着修理栈道，实则奇袭陈仓、夺取关中的故事重新演绎，写得有声有色。

而在第8册第5篇《吕布命丧白门楼》里，却故意用简略的笔法，留下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思考。

曹操抓到了吕布，吕布请求投降，曹操假装动心，问刘备的意见，刘备说：“您难道忘记了丁原和董卓是怎么死的吗？”曹操恍然大悟，于是把吕布杀了。

第8册·第5篇《吕布命丧白门楼》结尾

这个细节，很值得琢磨。

曹操是真的不明白吕布这人朝秦暮楚，不值得信任吗？恐怕也不一定。但曹操要招揽天下英雄为自己所用，不愿意背负杀害英雄的罪名，这是一定的。

那么，利用刘备和吕布的旧怨，让刘备来背负害死吕布的骂名，对曹操而言，当然有百利而无一害。

曹操是否真的这么想的呢？史书上没有写，但许多的言外之意，人心人性，都需要自己多多去揣摩。

《少年读〈资治通鉴〉》非常注意历史的连续性和系统性，讲究由小故事串起大事件，用大事件演绎大时代。故事与故事之间，又保持相互承接、次序分明，有条不紊地把历史推向纵深，避免了碎片化式的阅读。 

第8册·第6篇《青梅煮酒论英雄》开头

一本有趣的历史读物，无异于益友，可以帮助青少年爱上历史，打开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