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英国国家美术馆即将迎来开馆200周年,这座在特拉法加广场存在了近两个世纪的美术馆备受瞩目。现任馆长加布里埃尔·芬纳迪(Gabriele Finaldi)七年前掌舵美术馆,他面对的是资金挑战、传统美术馆(博物馆)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以及新冠疫情之后如何重整旗鼓等各种问题。
他近日接受采访时认为,无论在哪个时代“充满活力的艺术传统,解决了每个社会和每一代人面临的重大问题。”
拉斐尔,《亚历山大的圣凯瑟琳》,1507年-1508年,收藏于英国国家美术馆
2015年,加布里埃尔·芬纳迪被任命为英国国家美术馆馆长,此前他在西班牙普拉多美术馆担任负责收藏和研究的副馆长13年,再之前(1992年-2002年)他曾是英国国家美术馆意大利和西班牙绘画策展人。
2019年,英国国家美术馆参观游客人数达到600万,这一数字填补了美术馆部分资金缺口(与所有主要公共机构一样,英国国家美术馆不得不依赖一些商业收入),但2020年新冠来袭,摧毁了这种由游客量带动起的筹措资金的模式,近两年来的运营数据证实了惨淡的现实。
英国国家美术馆馆长加布里埃尔·芬纳迪
芬纳迪希望今年的参观人数能达到2019年的三分之一,并补充说“我们开始看到外国游客的到来”,并指出“外国游客”主要是来自意大利、西班牙、法国等欧洲国家。 “在2020年之前,参观数据基本上是35%(英国)/65%(海外)。如今英国和欧盟的参观者陆续回来了,但亚洲和美国的游客依旧缺席。”
“努力增加收入”是目前英国国家美术馆需要面对的艰巨任务之一,得益于英国政府的文化复兴基金,政府对英国国家美术馆的资助从2020年的2470万英镑增加到2021年的2930万英镑。同时,目标是在2022/23年之前实现50%的自筹资金。“在新冠疫情之前,自筹资金的目标已经实现,但如今需要重新建立。”芬纳迪说。
英国国家美术馆
自筹资金的一部分来自慈善捐赠,但赞助家族曾涉及的殖民主义等问题引发了广泛关注,有些领域正在成为文化机构的禁区,比如2022年5月,英国国家美术馆将萨克勒家族姓氏从赞助墙上移除(萨克勒家族成员通过研发生产和营销类鸦片止痛药奥施康定,有份酿成鸦片毒祸,大英博物馆、大都会博物馆等知名机构正纷纷与萨克勒家族切断关系)。
一家公共机构的声誉对其发展至关重要。与我们一起工作的人是谁? 公众对我们的期待是什么?员工对机构有什么期望? 这些问题在近年来突显,我们需要确信正在与合适的伙伴合作,并且合作伙伴认为我们也是适合他们的。
2020年6月12日,伦敦特拉法加广场英国国家美术馆前,反种族游行中,一名女子在歌唱。
如何看待英国国家美术馆,以及其门廊外的露天广场代表什么,是一场复杂的辩论。但芬纳迪从未回避美术馆需要处理的现实乃至政治问题,尤其是“黑命运动”抗议活动后,凸显了“博物馆不能漠视对社会的关注”。芬纳迪提到了因为种族问题被四家博物馆推迟的“菲利普·加斯顿:现在”展,“机构的背景非常重要。英国国家美术馆是一个大型联邦机构,我认为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会害怕担风险,但有时有必要大胆地接受它。虽然受托人并不希望机构处于不利的境地。但我认为需要在我们认同的项目中勇敢和坚持,并对艺术家充满信心。”
一个陈列和收藏已故欧洲艺术家的美术馆不应该被忽视。“称其为‘死去的白人男性美术馆’,有一定局限性,因为我认为在美术馆看到的是一种充满活力的艺术传统,它解决了每个社会和每一代人面临的重大问题。”
凯欣德·威利,《序曲》,2021
在刚刚落幕的美国艺术家凯欣德·威利(Kehinde Wiley)的作品展上,年轻黑人参观者正在仔细研究六屏电影装置《序曲》(2021)等作品;秋季即将推出的卢西安·弗洛伊德的回顾展“新视角”(New Perspectives)将跨越70多年,展示其一生的工作。虽然这两个展览看起来并不在同一语境中,甚至弗洛伊德在现在有点不合时宜,但芬纳迪指出,“他将人作为一种形式做艺术探索,是一位融入欧洲绘画叙事艺术家。”同时也提出一个新的问题:集合各家藏品、打造轰动一时的展览模式能持续多久?目前借展申请周期已经从标准的16周延长至6个月,而且能达成借展的往往是拥有长期合作的博物馆。“这是一个挑战,但同时,我们必须继续做一个明智的、合适的、雄心勃勃的展览项目。”
“弗洛伊德,新视角”展览海报
因为博物馆面临的财政压力,观众是否愿意为展览和活动买单变得重要。2020年,当英国国家美术馆宣布以8英镑的价格在线享受“阿尔泰米西娅展”(Artemisia Gentileschi)的策展人导览,引发了公众对精英主义的指控。大型展览的票价也在不断攀升(“拉斐尔展”的周末全价门票为26英镑)也备受质疑。就此,芬纳迪回应说:首先,英国国家美术馆是免票入场的,其陈列的令人惊叹的艺术作品本身就构成了一个重磅展览;其次,大部分展览还是免费的,收费只是一些成本高昂的特展。
拉斐尔自画像
“拉斐尔展”展览现场
目前重磅的“拉斐尔展”正在威廉威尔金斯楼(Wilkins Building,1830年代设计)展出,这是美术馆的历史中心。作为200周年纪念活动的一部分,1991年对外开放塞恩斯伯里翼馆将进行全面整修,未来它将举办临时展览。
塞尔朵夫建筑师事务所(Selldorf Architects)设计新塞恩斯伯里翼大厅的渲染图。
《艺术报》报道称,为了容纳临时展而移除收藏常设展,扰乱了美术馆整体性,但也有好的一面。芬纳迪说:“你会注意到不同的作品,发现过去忽略的相似之处。”“我一直想知道,比如,维吉·勒布伦《戴草帽自画像》,以及她的日记中谈到在布鲁塞尔看到鲁本斯的《苏珊娜·伦登的肖像》,这两幅画都在国家美术馆,但为什么从未被并排展出。”
鲁本斯,《苏珊娜·伦登》,约1622-1625,英国国家美术馆藏
伊丽莎白·路易丝·维吉·勒布伦,《戴草帽的自画像》,1782年,英国国家美术馆藏
塞尔朵夫建筑师事务所(Selldorf Architects)的设计改建还包括了威廉威尔金斯楼的研究中心等,开馆200周年的活动阵容确定了装置和观念艺术家杰里米·戴勒(JeremyDeller),展览则包括14世纪锡耶纳艺术、“国家宝藏”——依托美术馆的关键藏品,在英国12个地区推出的12个系列展览,这将拉近艺术杰作与公众的距离。芬纳迪说:“我们想与所有人分享艺术品,这是每个人的国家美术馆。不久后,所有的目光都将集中于美术馆所塑造的二百年的遗产。”
(注:本文编译自《阿波罗杂志》7月号,原标题为《加布里埃尔·芬纳迪如何塑造英国国家美术馆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