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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好流行坏流行》︱迷人而杂乱无章的回忆录

贾维斯科克(Jarvis Cocker)总是被边缘事物所吸引:那些不时髦的、被忽视的、被改变用途的或者过时的东西。


Good Pop Bad Pop: An Inventory, by Jarvis Cocker, Jonathan Cape, May 2022, 368pp

Good Pop Bad Pop: An Inventory, by Jarvis Cocker, Jonathan Cape, May 2022, 368pp

贾维斯·科克(Jarvis Cocker)总是被边缘事物所吸引:那些不时髦的、被忽视的、被改变用途的或者过时的东西。他在“果浆”(Pulp)乐队时曾唱过:“奇形怪状、一错再错、格格不入,噢我们看上去和你们不一样。”正如科克在他迷人而杂乱无章的回忆录《好流行坏流行》中对我们讲述的那样,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了这种既具有发掘性,又置身事外的美学。他还在读书时就打算要成立一支乐队,名为“果浆”(一开始打算叫它“阿拉比卡式果浆”——“我想这与咖啡有点关系”)。选择这个名字是因为它似乎概括了他的整个计划:“流行(pop)和果浆(pulp)对我来说是可以互换的词汇。”

然而,就科克对其艺术的专注而言,并没有什么是随随便便的。在果浆乐队终于凭借其辉煌而且长盛不衰的专辑《不同阶级》(Different Class,1995年)而大放异彩之前,他们已经用各种方式在边缘摸爬滚打了十五年。他们早期的一次成功是1981年登上约翰·皮尔(John Peel)的BBC广播一套节目,随后又销声匿迹十二年。“在这样的过渡期里我能做什么?”科克语带挖苦地自问。

答案是慢慢地把各种事物整合起来,尝试,失败,然后再来。另外还有,自我放逐。科克复述了一个他以前讲过(包括在“孤岛唱片”里)的故事:1985年,他试图爬进一个女孩的公寓起居室的窗户来打动她。结果很糟糕,他摔断了几根骨头。这是科克的“大马士革之路”时刻:经历不幸通向荣耀。在漫长而沉闷的复健过程中,他意识到了生活其实一直在身边——而这将是他的灵感来源。他开始听巴里·怀特(Barry White)的歌:“音乐上影响我的重要人物之一。” 

《好流行坏流行》在此之后很快就收尾了,而科克在很久以后才成了明星。这本书的目的是记录“启动我创造力的最初尝试”。早在怀特、灵魂乐和Funk音乐之前,科克就尝试过朋克——这对年轻的他来说尤其有吸引力,因为他从未学习过“以传统方式阅读或书写音乐”,总是倾向于将姿势置于技术能力之上。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始于审美:慈善商店的衣服、“破烂”的领带、醒目的标志、饱含意图的声明。然后,他要做的就是“开始写几首歌”。

《好流行坏流行》不是一本通常的回忆录,它在结构上好比参观科克的阁楼,看着他筛选生涯中的碎屑。随着回忆的绽放,他也邀请我们玩一个“丢或留”的游戏(书中的“丢弃”用了谢菲尔德俚语“cob”)。他是不是应该保留那些旧演唱会门票、读书时候的照片、内置鼓机的“天才”牌磁带录音机呢?当然啦。那块贴着老式标签的“帝国皮革”牌香皂呢?很遗憾,到了丢掉它的时候了。读者很快就会清楚看到,对废弃物品的喜爱使科克成为一个天生的囤积狂。他也是一个“对变化深恶痛绝”的人,尽管这非常不朋克。

这种旧货铺的淘宝之旅有时会接近于《捕蜂器》(The Wasp Factory)的那种平庸,用科克自己的话来说,是筛找“通灵的苗头”——他热衷于点评社会趋势(“我们生活在一个属于谷歌的时代”)和老头子式的宣言(“性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强化了这一印象。科克是一位优秀的词作家,善于运用难忘的场景、愉悦的并列和巧妙的转折;他写的流行歌曲明快悦耳而不落俗套。但作为一个回忆录作者,他并未充分展示自己。我还想进一步了解小摆设背后的那个人。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勉力勾勒出简单肖像:一个充满爱心的谢菲尔德人,由一位顽强的单身母亲抚养长大;1980年代依靠派发传单做广告的地下音乐世界;还有科克的音乐历程,从学校里登台的糟糕演出到更好的酒吧献艺,以及他从正规教育中辍学,签约后住到一个棚屋里(正如忧心忡忡的母亲爱唠叨的“从大学预科到垃圾堆”)讨生活。我们读到了其他对他有影响的人,从埃尔维斯·科斯特洛和劳里·安德森,还有斯科特·沃克和马克·E.史密斯。以及一些不可错过的轶事,特别是关于他著名的眼镜。他从小深度近视,当他五岁得到第一副眼镜的时候,世界突然清晰了。“啊,树上原来有那么多洞!”贾维斯·科克心目中的另一位英雄人物莱昂纳德·科恩可能会回嘴:“万物皆有缝隙,不然光怎么照进来。”

(原文刊登于2022年6月10日《泰晤士报文学增刊》,由作者授权翻译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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