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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孩子学古文,需要更“有机”的古文选本

当下是一个流行造梗的时代,层出不穷的“梗”,造就一波波的网络狂欢,似乎让汉语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丰富和多元。

当下是一个流行造梗的时代,层出不穷的“梗”,造就一波波的网络狂欢,似乎让汉语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丰富和多元。但是悖谬的另一面却是,我们的表达似乎越来越贫乏,囿于流行语,动辄“yyds”,学生作文中也充满了“奥利给”“芭比Q”。

当母语表达捉襟见肘时,或许重返古文的资源库吸收一些养分是可取之道。在现行的教育体系中,小学三年级《语文》中就开始有古文,教材中古诗词和古文的占比与日俱增,以古典文学的底蕴滋养出富于弹性和表现力的现代汉语本就是一条经过检验的捷径。

《给孩子的古文》(插图版)


由“活字文化”策划出版的“给孩子系列”丛书中,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杜氏中国文化讲座教授商伟受邀编注了《给孩子的古文》一书,按时代排序,选取适宜孩子阅读的古文,并为每一篇古文做了导读和注释。近日,该书推出了插图版。借着新版上市的契机,出版方邀请了语文特级教师、苏州十中原校长柳袁照与商伟教授就该选本和孩子古文学习中的一些实际问题进行了线上讨论,以下是两位老师的对谈精选,澎湃新闻经出版方授权发布。

柳袁照:古文是传统文化的载体,但是我们现在读古文,已经有很多版本可以选择了,比如《古文观止》就很经典,我们小时候都是读这本文集长大的。所以,如今我们为何还需要新的古文选本呢?

商伟:现代人为什么要重编古文选?这是一个问题。《古文观止》确实是一本经受了时间考验的选本,至今仍历时而不衰。它的成功有各方面的原因,我们今天的许多古汉语的选本其实也多少受到了它影响,包括先秦古文的一些精彩的著名片段,最早是《古文观止》这么选,然后大家就接着这么选。它的影响也体现在了大学教育的体制、教材和课程等诸多方面。当然,清代有影响的古文选远远不限于《古文观止》,而《古文观止》本身也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对今天的读者来说,有一些局限性。

《古文观止》是由清代吴楚材、吴调侯选编于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供学塾使用的文学读本。


首先,《古文观止》是给当时的读书人编选的,而那些读书人是要做官的。所以编者选了不少实用性的公文体,比如皇帝的诏书和大臣的上疏等等,今天的读者就未必有兴趣了。

其次,《古文观止》特别重视先秦两汉和魏晋时期,尤其是先秦部分,在全书中占据了很大的比重,但对南北朝是忽略的,因为南北朝是骈文的时代;它看重唐宋,而相对忽略明代,因为我们知道,清人不大看得起明人,无论是学术还是文章,他们都看不上。明人引以为傲的小品文,更不入清人的法眼。所以《古文观止》的明代部分,就显得有些草草了事。一部古文选,到宋代就接近了尾声。

另外呢,虽然《古文观止》非常重视先秦,却不收先秦诸子。它有一个非常清晰的类别概念,那就是经史子集四大类中不收诸子类。这样一来,诸子在中国散文史上就处于一个缺席的状态。《古文观止》很重视唐代的韩愈,而韩愈的古文有两大来源,一是孟子,一是庄子,但孟子和庄子都不见于《古文观止》。你在《古文观止》中的确可以读到韩愈的许多代表作,但完全看不出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仿佛奇峰突起,或者从天而降。韩愈古文复兴的历史渊源和发展脉络都被隐去了,令读者莫名其妙,不得要领。这确实是《古文观止》的一个很大的问题。

最后一点,就是《古文观止》讲究文以载道,价值观上趋于保守。此外,清人编纂古文集还讲究很多规矩,这其中就包括桐城派。比如说,他们认为古文不能有词赋气,不能有小说家语,也就是在古文周围建立了一个界限清晰的藩篱,以确保它的纯正性。在古文日趋成熟的时代,自然会累积一些类似的规矩,但弄得不好,作茧自缚,放不开手脚,长此以往,古文便失去了活泼旺盛的生命力。

实际上,明清时期还有相当多的古文是文白间杂的,有的文人喜欢实验新的文字风格。这些实验很少见于《古文观止》,但我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在我看来,它们标志着古文内部自我更新和与时俱变的可能性。

柳袁照:您是怎样编注一本给孩子的古文选的?《给孩子的古文》与其他古文选本有哪些不同?

商伟:我的想法是在小学高年级,逐步向孩子们介绍一点古文,刚开始可以选一些古文的片段。《给孩子的古文》的前四分之一部分,基本上就是这样一些节选的片段,包括笑话、寓言故事、历史传说和简短的对话等等。它们富于童趣,启人心智,也往往诙谐活泼,孩子读起来并无违和感。同时我也希望整个选本能从短到长、由浅入深,借助短篇故事和节选片段,一步一步把孩子带向古文。

商伟


这些简短的故事都十分耐人寻味,而且尤其适合古文学习。例如,出自《列子》的“疑邻窃斧”,其中的主人公在丢了斧子之后,当即怀疑是邻居家的儿子偷的。于是越看越像, “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不久之后找到了鈇子,结果“他日复见其邻人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也”。得出相反的结论,却采用了同样的一个句式,连词汇和句子的顺序都没有改变。这说明了什么呢?那就是他根本没有改掉先入为主的老毛病,还是先有了结论再观察,结果当然是只看到了他想看见的。这样的错误,不仅见于古人,今天的孩子也不难理解。这一则寓言,深刻与简洁达成了完美的统一,没有比这更精彩的例子了。

学习古文,光读节选的片段可远远不够,还应该读全文。古人作文往往在谋篇布局上下大功夫,而且每一个节选的局部也只有在文章的整体中,才能读出它完整而丰富的意义。否则,读者难免会断章取义,或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犯了盲人摸象的错误。另外,了解古文谋篇布局的奥妙,对于我们今天写作文是大有益处的。像韩愈的《送董邵南序》,一共不过150个字,就像经营一座精致小巧的江南园林那样,写得曲回宛转,言有尽而意无穷。可是既然已经如此惜字如金了,韩愈还偏偏重复了两遍“董生勉乎哉!”——“董生,你好好勉励吧!”但第二次重复,意思略有不同,多了一点无奈,仿佛是说:董生啊,你好自为之吧!我建议大家读过一遍之后,把书放下,然后问自己:如果用现代汉语来写这篇文章,我会从哪里开头,如何结尾,怎样才能把韩愈的意思表达出来,迂回曲折而又不啰里八嗦,欲言又止却不至于词不达意?比一比就见出高下了。古人在篇章结构上,独具匠心。如果看不到这一点,我们就会错过提高自我表达能力和写作水平的一次宝贵机会。

没有什么古文是专门写给孩子读的。我在《给孩子的古文》中收了诸葛亮的《诫子书》,而他的儿子当时不过八岁。信的内容,孩子未必能懂。我想诸葛亮本人也并不期待儿子当时就能懂。其中的人生教诲是为了他终身受益的,也就是希望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每一次重读都会有新的收获。

我想,给孩子读古文,也应该是这样。从小学的高年级开始,向他们介绍一些古文,让他们接触文言文的语言现象,不期待每一篇古文他们都完全读懂。有一个初步的印象,并且掌握了一些古文阅读的基础知识,那就足够了。更重要的是,要让古文伴随着孩子们成长。经典值得反复阅读,也经得起反复阅读。《给孩子的古文》收入了不少这样的经典文章。我希望孩子们长大了还记得这些古文,还想回过头来重读,就好像回到自己熟悉的家园。这个家园并不是预先给定的,在那里等着我们回归。我们首先需要通过阅读的积累,并且结合人生的体验,将它创造出来。

我至今记得第一次与李白相遇的那个夏天:手边是一本“文革”前出版的选集,纸张是浅褐色的,繁体字读得我昏天黑地。但我从此爱上了李白,幻想着跟李白一起去青城山隐居读书,习剑养鸟:“养奇禽千计,呼皆就掌取食,了无惊猜。”然后,随他顺长江而下,告别峨眉山月,“仗剑去国,辞亲远游” 。

柳袁照:您说在编选《给孩子的古文》时,特别想编选一本具有内部整体性和连贯性的“有机选本”,什么是有机选本?这一诉求在编选中是如何达成的?

商伟:所谓选本,通常就是选出一些单篇的诗文,都是重要作家的代表作,彼此之间未必有什么关系,就像拼盘一样,拼在一块就行了。但是我特别希望选这样一些篇目,能够在它们之间发现一些有机的内在联系。

比如说我选了好几篇都是跟陶渊明有关的,他的《五柳先生传》,然后《世说新语》里有一篇关于陶侃、也就是他祖父的故事,说他特别节俭,跟其他名士不一样;再有一篇就是从《晋书·列女传》里选出来的,是陶侃母亲的故事。围绕着陶渊明,这几篇文字就形成了一个有意义的群体,你读了其中的一篇,就可以帮助你理解另一篇。

之所以称之为有机选本,更重要的原因是,它收入的很多篇目之间原本就是互相关联的。在《给孩子的古文》中,你可以读到风的系列、水的系列和鱼的系列。在这些系列中,后来的作者确实是用了前人的典故,他的用词也往往有从前的出处。把这些文章选放在一起,就会产生一个“2+2=5”的增殖效果,而不是“2+2=4”了。因为前面读过的东西,会不断重现,帮助你理解后面的一些篇目。

在这本书中,我特意选了好多关于鱼和水的文字。孔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水有一种象喻性。老子说“上善若水”,他把水的七个特征比作人的品德。他关于水有很多直觉的观察,又有很多哲理的思考,所以,水变成了一个非常丰富的话题。写鱼的系列也是这样,比如说柳宗元写《小石潭记》中的鱼“皆若空游无所依”,又说“日光下澈,影布石上”,而它们“佁然不动”,忽然在水里发呆不动,仿佛悬浮在空气中;可是“俶尔远逝”,你还没有反应过来,鱼一下子就不见了;但很快它们又回来了,“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好像在跟你游戏逗乐捉迷藏。

到了晚明,袁中道写北京西直门外小溪里的游鱼,“翕忽跳达”。你看他也用了“翕忽”这个词儿来写小鱼往来迅捷。作为后来的作者,袁中道熟读过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深知“往来翕忽”的妙处。他用这个词儿,是在向以前的作者致敬。

书法家舒同题字:水源头,这里是北京西山樱桃沟的尽头,也是北京植物园开放区尽头。


还有一个例子也很绝,那就是晚明的《帝京景物略》,其中写到北京的西山,也就是我们今天樱桃沟和北京植物园那一带。当时北京的泉水非常丰沛,几乎可以说是“不择地而出”。《水尽头》一篇写山间清澈见底的小溪里,“小鱼折折石缝间”。小鱼是贴近水底、沿着石缝游动的。作者用词非常精简到位,把“折折”当作动词用,形容鱼沿着石缝曲折而行的样子,只此二字,就写出了小鱼游动的轨迹和节奏。鱼的游动原本是“佁然不动,俶尔远逝”,《水尽头》写得更具体,它们一折一顿一停,然后就不见了。这就是我说的“有机选本”。我希望《给孩子的古文》成为这样的一个选本,在它所选的篇目之间形成一种有机的关联,让我们的读者能够前后对照,举一反三,顺着这些线索把不同时代的文章串联起来。这样一个选本,可以反复阅读。不论从哪一篇开始,都可以引到另一篇去,使得一部文选的内部产生多层次的交织与呼应。我在导读和注释中经常会提醒读者注意:我们前面读过的东西,现在又回来了,现在有了一个复习的机会。而且我们还可以看到,后来的作者如何与前人对话,怎样修改和调整前人的文字,又如何在其中融入自己的创造性。

有机选本的做法不仅有助于古文的阅读,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前后串联、呼应和对比,形成一些话题,供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去思考和讨论。也就是说,我希望《给孩子的古文》是一本有“话题感”的古文选本。而话题是为了启发读者,让他们对所选的文章发生更大的兴趣,对文章的丰富内容和其他方面的特征,也有一个更深入的体会和理解。

举例来说,我上面提到了围绕着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我还选了两段与他相关的文字。因此,在读到《五柳先生传》时,我们就可以把它们联系起来讨论,看到家教对陶渊明的影响。陶渊明是一位躬耕自守的隐者,所以《五柳先生传》开头便说:“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氏”,这正是一位隐者的自述了:既然是隐者,却又不能不写作,这就是一对矛盾,而隐者的写作看上去只有隐去姓氏这一条路了。读者如果感兴趣,还可以就着《五柳先生传》,深入讨论隐逸的现象,隐者的形象,以及隐逸与写作的关系。这些都是中国文学史、文化史、社会史和政治史上的重要问题,读者从这里获得一个初步印象就可以了。

又比如,我从《史记》的《留侯世家》中节选了张良“圯上受书”一节,记述张良如何隐忍屈尊,最终从黄石公手里得到了一部《太公兵法》,帮助他成就了一番事业。之后我又选了苏轼的《留侯论》,题目是论张良这个人,但集中在《留侯世家》中圯上受书这个故事上。苏轼认为,这个听上去近乎传奇、而且也很可能的确是出自传说的经历,在张良的性格转变与人生命运中,起到了关键作用。我们可以对照苏轼和司马迁的文字,想一想苏轼的理解有没有道理。此外,听说现在的学生很怕写读后感,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看苏轼是怎样写读后感的。看他怎样抓住重点,小中见大,以简驭繁,然后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表达了他对张良这个历史人物的整体看法。

我在《给孩子的古文》的先秦古文部分,选了《孟子》的三个片段。在明代这一部分,又选了金圣叹读《孟子》的评点。为什么这样做呢?因为我希望读者从金圣叹的评点中读到一个不大一样的孟子。其次,我希望大家认真想一想金圣叹是怎样读古文的,与我们今天的读法,尤其是在中学学到的读法,有哪些不同之处?可以从中汲取哪些长处?

金圣叹给我们的启发是多方面的:首先,他让古文活起来了。他把孟子的文字放在对话的环境中,读得灵光四射,精彩纷呈。金圣叹特别强调孟子与君王对话中针锋相对的语气,强调孟子高屋建瓴的气势和循循善诱的策略,告诉我们他如何在慷慨陈辞的时候,又能做到曲折有致和进退裕如。总之,金圣叹让我们学会了从修辞的立场来读孟子。读了他的评点,我们会恍然大悟,原来古文可以这样读,经典也可以这样读!在金圣叹那里,读古文、读经典,是无法替代的一大乐事,得大智慧、得大欢喜。我希望,他的快乐可以感染每一位读者。

还有一个例子,也与孟子有关。我在书中选了《孟子》的《公孙丑上》,取其第一句为题——“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孟子为了证明人皆有怜悯、恻隐之心,描述了这样一个场景:有人看到一个孩子快要掉入井中,想都不想,就会不顾一切伸出救助之手。这样做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如果事后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想结交孩子的父母吗?是因为你想在乡间邻里博取名声吗?还是你讨厌孩子的哭声,或者是担心背上见死不救的恶名?这些事后的念头都不纯粹了,也都不能说明你救助孩子的最初一念的动机。

到了晚明的部分,我选了李贽的《童心说》。他继承了孟子的说法,认为重要的是保存人的“最初一念之本心”,而不应该让自己的心灵被后天的“道理闻见”所腐蚀。他说:“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李贽被世人视为异端,但他的童心说却可以追溯到孟子那里去。从《童心说》追本溯源,回过头去读孟子。这是这本古文选中的另一个话题。

此外,我选了《世说新语》中的几则文字,其中好几篇都与当时的“人物品评”的风气有关。魏晋时期的名士,往往通过对人物的容貌意态、风度气质和言谈举止的观察,对他们做出判断,并且品评高下。接下来读到南朝谢赫的《古画品录序》,就可以看到,他品评绘画,也采用了同样的方式。他可以在一幅画中体会到它的“骨法”和“气韵”。绘画作品因此被赋予了呼吸和律动,变成了具有内在精神气脉的生命,变成了人的气质风貌的延伸。由此,我们也理解了中国传统艺术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源。

插图版内页


还有一个贯穿全书的大的话题就是水,等到我们把涉及到水的文章都读过了之后,可以有一个总结性的讨论。水既是一大主题,又是一个比喻或象征,既得自于直观的感受和经验,构成了作者置身其中的生活环境的一个重要部分,又变成了一个冥想的题目。从直观的角度来看,我们知道明代末年的北京,尤其是北京的西郊,曾经遍地是水,沟渠纵横,蛙声一片。没想到今天我们会为北京的缺水而伤脑筋。在一个自然环境处于空前危机的时代,古文为我们保存了千百年前生态风物的吉光片羽,已足以令人珍惜了。对水做出哲理和诗意的思考,从老子、孔子以下,从未停止过。而到了宋代的苏轼,他既可以把月光下的庭院写成“积水空明,水中藻荇纵横” (《记承天寺夜游》),让人想到“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他也可以把水比成写作:“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所谓“如行云流水”,“文理自然,姿态横生”(《答谢民师书》)。在苏轼的笔下,诗文的书写变成了一种自然现象,如水一般纵横流淌,而无需作者施加控制。这些都是启人心智,发人深省的话题。

柳袁照:您做了这么多工作来编选这样一个“有机选本”,实现不同文章之间的串联和对照,形成话题。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工作?为什么比起一般的选本,孩子学习古文更需要这样一个选本?

商伟:有机文选的这一做法,是有助于古文学习的。比如读《战国策》,其实它是有“公式”的,有一些基本的规则。而古文选应该帮助读者掌握这些规则。我的这本书里,大概收了将近20种不同的文体,包括书信、游记、说论等等。每一个文体都有自己的一套特点,有它的格式,甚至有它自己常用的一些句式。掌握了这些句式和篇章的格式以后,对于学习古文,有可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如说《战国策》中的《鹬蚌相争》,大家都非常熟悉这个故事,因为赵国要去攻打燕国,苏代急忙赶到赵国,想劝说赵王改变主意,说你这样打下去,燕与赵鱼死网破,却被秦国这个渔翁占了便宜。苏代游说的方法就是讲了一个鹬蚌相争的寓言故事,而寓言故事是怎么介绍进来的呢?他用了一句话,“今者臣来”——今天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这么一个场景。这是《战国策》引进寓言时的一个常用的句子。在此之前,我选了《战国策》的《南辕北辙》,也是一模一样的,而且说客季梁面对的情境也大同小异,只不过他讲了一个南辕北辙的寓言故事。

把这两篇对照来读,对于学语言是大有好处的:我们因此还知道了这个“者”字不光可以组成“祠者”“鬻金者”和“晓之者”这些特指某一类人的名词词组,而且也可以放在时间名词的后面来标志时间,“今者”,就是今天。关于所选古文的这些特征,我有的时候在导读中点出来,有的时候会在注释里做一些说明,尽量让读者能在这些不同的方面都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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