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哈佛商学院谈判课》,(美)迪帕克·马哈拉 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7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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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恰性逻辑
人们如何做出决策?人们如何确定他应该说“是”还是“不”,该选择“A”还是“B”,该作为还是不作为?我们都非常熟悉人们做出选择的一个途径:成本效益分析。它的基本观点是人们衡量所有选择的成本和效益,挑出整体上的最佳方案,或者根据风险偏好做出一定调整。但是,人们任何时候或者大多数时候都照此出牌吗?社会科学家詹姆斯·马奇(James March)和约翰·奥尔森(Johan Olsen)提出了另外一个决策模型,他们称之为适恰性逻辑。他们建议,与其陷入潜在复杂并耗时的成本效益分析,人们通常可以通过问自己一个简单的问题做出决策:“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在类似情形下会做什么?”这个问题一提出后首先跃入脑海的答案往往对人们如何选择行为模式有重大影响。
如果我们郑重对待适恰性逻辑,它意味着我们应该留意人们是否认为我们的方案或者倾向的选择是“适恰的”,以及我们如何增强提出方案的适恰性。心理学上(以及最近的行为经济学中)进行的大量工作都围绕说服力这个话题,以及如何进行框架选择使他们更有吸引力。在我与艾德医生共事的过程中,我们引入了其中的三个观点来提升AS的适恰性。这里我又加入了第四点,看似与医患谈判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对许多谈判语境都是非常重要的。依据我的经验,这些原则都是最强有力、应用广泛的手段,能增强一个观点或者提议的适恰性,甚至是增强其吸引力。
适恰性逻辑告诉我们,人们做出的许多选择都是基于一个简单问题的答案:跟我相像的人在类似情形下会做什么?
1. 利用社会认同
“社会认同”原则,由社会心理学家罗伯特·西奥尼迪(RobertCialdini)提出,他表示,当人们无法确定选择哪条道路或者选择什么时,他们就会参照其他人实际或者隐含的行为。根据适恰性逻辑,如果我们认为其他大多数人在实际做什么,这个行为就一定是适恰的。这是因为当人们放眼看这个世界,他们会认为这个世界自有其运行之道。如果他们看到别人选择某种行为轨道,他们就会自言自语“这一定是有道理的”,并且据此认为这是正确的、正常的或者可接受的行为。毫不奇怪,提高选择适恰性的最直接方式就是表明其他人也选择了它。艾德医生描述了在改进方法之前,他是如何违背了社会认同原则的。他先前竭尽全力突出MSKCC的独特性,而这恰恰让病人转身不选AS法。他充分利用社会认同的威力,改变了说法:
以前,我总是告诉我的患者“大多数美国男士不选择积极监测法是因为他们担心癌症扩散,而且外科医生认为如果不推荐手术或者放射疗法,就是没尽本分。然而,在MSKCC,我们承诺保持你的生活质量,同时治疗癌症;因此,我们只向我们认为对的人推荐手术和放射疗法”。不幸的是,他们听到的全部都是“大多数男士不选择积极监测法”,因此后面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鉴于我目前的新方法大获成功,现在我可以讲得头头是道。我强调,在我的诊室里,大多数男士选择了积极监测法,而且我每年跟踪监测300多名男性患者。
利用社会认同来提高你的提议的适恰性。
成也独特性,败也独特性
在商务谈判中,同样的原则也广泛适用。例如,大多数人都懂得“标新立异”可以看作有吸引力和影响力的源泉。但是,正如患者的例子所显示的,当我们着急忙慌地将我们的方案刻画成独特的、开创性的并且优于竞争对手的时候,我们就是在公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例如,一个销售员煞费口舌地说服客户,她将有幸成为这项新技术或者新解决方案的第一批试用者,他会发现自己的兜售会被下列事实所侵蚀(或者彻底摧毁):对方会听出话外音,原来“像我这样的其他人并不会这么做”,并且思忖“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也不会这么做呢?”或者“现在还不用着急这么做”。在这种情况下,销售员就需要中和一下“独特性”的说法,加入一些其他信息,从而冲淡客户刚才的顾虑。
将一个选择表述为独特的能引人注意,但是未必能引人入胜。
2. 设置默认选项
默认选项是适恰性的另一个标志。如果某物是一个场景下假定或者预先设定的选择,就会让人们得出结论“这一定是出于某个原因默认的选项”,即这一定是大多数其他人做出的选择,这是正常的或者是可以接受的。研究表明,人们会受到默认选项的强烈影响。即使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出选择,偏离默认选项(即现状)也会给他们带来心理负担。无论人们是在不同战略还是不同产品中进行选择,设置一个默认选项,你就提高了它的适恰性。严格来说,这个原则并不是说默认选项一定是吸引力最大的,但是当它一旦变成默认选项,其吸引力就被提升了。以前列腺癌为例,当患者进入诊室,手术通常是他脑海中的默认选项。如果你在对话之初就把他们的默认选项转化为AS,那对话的展开就容易多了。但是如果让手术成为先入之见,过后再拼凑种种理由背离它,就会发现这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恶战。以下是艾德医生实施这个原则的描述:
当开始讨论治疗方案的选择时,我现在将积极监测引入为默认选项,首先就把关注点锁定在此。具体来说,我给患者打消顾虑,他们是早期前列腺癌患者,完全不同于晚期病人,并且说:“在你们这样的早期患者中,我们推荐积极检测法,而对于危重癌症患者,我们才推荐手术或者放疗。今天,我重点讲积极检测法,但是我也可以回答手术或者放疗的问题。
把你的提议表述为默认选项,从而增加其适恰性。
你来起草协议初稿或者启动谈判流程
当你为一份合同而谈判时,谁来设定默认选项?这个选项存在于哪里?通常掌握在起草合同初稿的一方手里,或者你用的是哪方的合同模板(即标准合同)。成为提供合同初稿或者在谈判中将标准合同作为模板的那一方,将会占据明显优势。以我的经验,标准合同中的许多条款——甚至是对交易价值有实质性影响的重要条款——通常不会受到质疑,或者因为它们出现在标准合同里,就不会像口头提出的那些条款,总是争执不下。人们的想法倾向于:“如果这一点出现在标准合同里,那一定是有理由的。或许这是很正常的。这很有可能是大多数人都愿意接受的。”
在与谈判有关的学术文献中,研究最广泛的策略之一就是所谓的“锚定”,通常是指不论哪一方最初提出的方案,会强有力地框架整个谈判,并且会塑造另一方对交易中可能的和可接受的条件的认知。因此,整个谈判的最终结果(比如,资产的价格)就与最初的提议密切相关了。
默认提议或预期也与整个谈判流程如何设定相关联——例如,完成交易的时间表、谁参与谈判、哪方先开价、议事日程上有哪些内容等。大多数情况下,往往根据先例都有对上述选择的预期或者预先设定的标准。这会让谈判者估量现有的默认选项,并且必要时改变之。就像其他影响框架的因素一样,默认选项持续的时间越长,就越难以改变。如果在对方进入谈判室之前你就能改变默认选项,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那就在谈判初始阶段快刀斩乱麻,改变人们对默认选项的认知。因此,艾德医生尽可能在谈话之初就将默认选项从“手术”转移成了“积极监测法”。
起草协议或者流程的一方会拥有更多筹码。
3. 转换参照点
10000美元是很大一笔钱吗?这很难给出确定的答案,取决于你做比较的对象或者你的预期。如果你想买一只手表,那这就是很大一笔钱,价值不菲;如果你想买一座房子或者在讨论国家债务,那么这个数额就不值一提了。关键点在于人们对数据或者选择的反应或者评估并不是在真空中进行的。一个人在评估一个方案、考量时间表的合理性或者衡量一个性能指标的成功与否时,脑海里都会有个参照点。如果参照点“错了”,即使是最好的数据或者最有价值的提议也会被做出相反的评价。那么,在表述信息之前,设定一个恰当的参照点就是明智之举。如艾德医生所解释的:
过去,当我解释积极监测法需要跟踪六个月时,病人及其家属马上就会心慌,认为这不像是“密切”跟踪,而且六个月内癌症会在两次预约之间就扩散了。这样讨论就会变成“防御式的”,我就需要辩驳,六个月内可能会扩散,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小。现在,在谈话最后提及后续医治计划之前,我会说:“PSA筛查法让我们在前列腺癌临床诊断结果确诊之前的四到六年就监测到病情。而且,罹患前列腺癌的病人在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下,癌症的转变或者病情发展一般需要10年的时间。因此,可以很保险地说,五年之内我都会见到你;但是,我们会非常密切地监测你的病情,计划让你每六个月回来复查一次。”起先六个月对病人来说感觉遥遥无期。通过设置恰当的参照点,此处是根据前列腺癌的自然发病史,两次监测之间的六个月现在就被认为是一个较短的时间了。
无论你是在商业谈判中,还是在武装冲突中,或者在医生诊室里,受众脑海中的参照点将决定你的提议会被看作平衡的还是一边倒的,是慷慨的还是不公平的,是令人舒心的还是不安的。很重要的一点是谈判者要确保对方在一个适恰的语境下评估方案的实质内容。总会有一个评估方案的语境——也就总会有个参照点。对默认选项而言,现有的参照点是否合适或者有用,或者是否需要重新设定,这都是值得关注的。
设立一个合适的参照点。如果参照点设置不合理,即使是慷慨的提议方案也会得到负面的评价。
作品简介
《哈佛商学院谈判课》,(美)迪帕克·马哈拉 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7年6月
在本书中,哈佛商学院教授、谈判专家迪帕克•马哈拉(Deepak Malhotra)展示了如何解决最艰难的谈判问题,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获得成功。
书中提出了打破僵局、化解冲突的三大关键法则:架构之力、流程之力、同理心之力。用20多个引人入胜的经典真实案例,讲述最基础但也是最关键的谈判方法,引导读者应对一切艰难的谈判局势,且这些方法对于日常生活中的人际交往也同样具有借鉴意义。
正如马哈拉提醒读者的,无论摆在桌面上的是什么议题,从根本上说,谈判始终是人的互动。无论风险有多大,纠纷有多持久,谈判的目的都是通过与他人互动,达成理解和认同。无论你处于何种情境之下,本书介绍的原则和策略都能帮你有效地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