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如此忙碌。”现年85岁的英国国宝级画家大卫·霍克尼讲述着自己60年职业生涯中迄今为止最雄心勃勃的艺术展——这是4D电影沉浸式的体验,融入了绘画、照片、歌剧布景、素描和拼贴画,还有音乐和霍克尼自己的声音,“所有这些都由27个多焦点摄像机投射到一栋建筑空间内部4面11米高的墙上。”
澎湃新闻获悉,2月22日起,艺术装置“‘更大更近’(而不是‘更小更远’)”将在伦敦位于国王十字区新搭建的Lightroom开放。这是一段关于霍克尼的沉浸式自传之旅。55分钟、250余幅作品和音乐交织出一场视听盛宴。
霍克尼在伦敦Lightroom,“更大更近”展览装置中。
在数字影像中,观众可以在洛杉矶阳光下的泳池畅游,透过倾盆大雨看到诺曼底乡村的春天;还可以化身为敞篷车上的乘客,与霍克尼一起穿越加利福尼亚州南部圣加布里埃尔山脉……瓦格纳歌剧配乐伴随着观众来到干旱的峡谷和繁茂的树林,并由太阳坠入大海而终结于海滩。
展览名“更大更近”(而不是“更小更远”),总结了沉浸展览的吸引力。
比如,在卢浮宫,《蒙娜丽莎》在护栏和玻璃保护罩后看起来“又小又远”;如果运气好,你会从别人的肩膀上瞥见她,然后,以一张自拍,将“神圣”的图像缩小为自己的背景。沉浸式展览回应的正是这种名作的观看状态,将作品压缩到电子屏幕上,技术带来的体验将观众动态投射到作品中。
Lightroom现场,投影图片来自霍克尼1966年的作品《日光浴》。
艺术装置“更大更近”是一个高科技实验,来自大卫·霍克尼与尼克·斯塔尔(前英国国家剧院执行总监)的合作。“这是一种新型剧院,它将吸引很多人。”霍克尼认为,使用绘画图像来吸引公众注意力的做法始于教堂,但在电影盛行前大约一个世纪就逐渐消失了。如今,互联网重新点燃了公众对大规模图像的兴趣。“一百年来,电影吸引了人们,但如今在家也可以投屏看电影。但沉浸式展览的体验必须身临其境,我觉得这是一个新的影像趋势。”
55分钟的沉浸式体验,诠释了霍克尼试图通过艺术的乐趣使人催眠。让人想到了一个世纪前的迪士尼 (Walt Disney) 也曾让一切都变得绚丽多彩且触手可及。“快乐和漂亮一直是我DNA的一部分,我热爱生活,现在仍然如此。”他也不惧怕生命的终结,“我不知道我还有多久,可能不多,然后会被遗忘,但这也可能是另一次冒险。”
Lightroom现场,投影图片来自霍克尼“梨花公路,1986.4.11-4.18”
一直以来,霍克尼享受着艺术的冒险。他的职业生涯从暗黑的布拉德福德肖像到蓝色泳池中明媚的洛杉矶男孩,从英国约克郡到法国诺曼底,甚至到挪威峡湾,他的作品讲述着其滔滔不绝、无法抑制的艺术能量的来源,以及生命的脉动。
当制作人在霍克尼位于法国的工作室找到他时,一场新的冒险就开始了。“我意识到这项技术是一件新奇而令人兴奋的事,这就是我这样做的原因——寻找新的视角,寻找一些非常新的东西。”
大卫·霍克尼首次来到Lightroom,看到投影亮起来时。在此之前,他通过模型了解。
霍克尼最初通过模型了解艺术装置呈现效果。
“只有克里姆特、梵高等几位已故艺术家的作品接受过这种电影式的沉浸制作,但他们本人都未参与其中。”霍克尼则在展览空间与11名技术人员一起工作。他坐在轮椅上,移动到Lightroom不同的地方体验沉浸的感受。在55分钟的时间中,一切被艺术、声音,影像包围。从瓦格纳到莫扎特,从他25年前乘坐敞篷车穿越加州圣加布里埃尔山脉的旅程,到霍克尼在工作室里;男孩们在游泳池里潜水,歌剧中的公主们在城堡中……随着空间和时间的变化,视角被延伸至幻想中,信念被定格。
“重塑”是霍克尼进步的一部分,但他总是回归绘画。“我要回到诺曼底的工作室,然后关上门继续工作,回到画布和画笔。”“我一直对技术感兴趣,实际上,画笔就是技术。我在2009年开始使用iPhone,2010年有了第一台iPad,我立即开始在上面画画。我总是渴望尝试新事物。”
Lightroom现场,投影图片来自“早花,沃尔德盖特”(2009)和“罗马路上的五月花”(2009)
虽然霍克尼总是着眼于未来,但对过去同样关注。歌剧几乎伴随他的一生。“歌剧总是让我兴奋。我喜欢流行音乐,但大卫·鲍伊之后,我就不太了解了。十几岁时,我在德国音乐的熏陶下长大:勃拉姆斯、莫扎特、瓦格纳。虽然我现在听不太清了,但音乐一直是我生活中的主要乐趣。”
如今,新的助听器改善了霍克尼的生活。他将技术视为贯穿历史的一条进化线索,从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使用暗箱到宝丽来、照相机、iPad……他认为印刷媒介正在衰落,他看到了数字扩张。“技术把它带来,又把它带走。”他吟诵道,几乎就像艺术和发明的大祭司。他承认,下一步是未知的。这将意味着开拓新路,总能发现美。
霍克尼在2011年作品“春到东约克郡”的投影前。
“更大更近”注定是一场壮观的表演。但霍克尼始终没有离开绘画。其实,面对世界各地兴起的一系列沉浸式艺术展览,艺术业内人士往往是带着批判性的观察者。
那么,沉浸式展览没有原作、仅是光影展示的图像有何诱人的神秘之处,让这一形式如此受欢迎?
沉浸式梵高展。
当梵高的满天星斗在黑暗的密闭空间旋转,向日葵在杂草丛生中茂密展开;超现实主义者达利的扭曲的图像跃入大脑;当看到克里姆特穿着僧袍顽皮地傻笑时,幻想翻飞。他画中夜空下熟睡的女子被一阵火花惊醒,克里姆特标准性的金色、橙色、赭石色装饰碰撞、剥落,天空似乎坠落下来,被黑色如洪水般的意象吞没……
沉浸式莫奈展。
在此,绘画艺术不再存在于分析色彩和形式的评价中,它们提供着感觉和意识的改变。当人们置身其中、与之融合,独立的艺术作品消失了,它们融合在色彩的爆炸中,被倾泻而下的图像淹没。
或许沉浸式的展览是一场灵魂出窍的体验;诱使我们卸下防护、放弃独立的身份,成为像素流动的容器。然而,就主办方而言,沉浸展只是简单的消费打卡是危险的,如果其中带有研究则会有所不同。
注:展览将持续至6月4日,此后将有全球巡展计划。本文编译自《独立报》“霍克尼谈其最雄心勃勃的展览”和《卫报》“沉浸式艺术兴起,你准备投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