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1大学生国际文学盛典之致敬阿特伍德”于3月31日在中国人民大学举办。21大学生国际文学盛典由江苏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与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写作中心联合主办,不分国度、不分种族,一年一届致敬一位具有世界影响,对文学具有创造性意义的,倾心关注人类的爱、困境、理想的作家。2022年第四届“21大学生国际文学盛典”选择致敬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因受疫情影响,本届典礼部分改为线上进行。
本文根据阿特伍德通过视频发表的获奖感言整理。
致敬词
阿特伍德通过视频发表获奖感言。
能够与你们在此欢聚一堂,接受由我的作家同行们评选出的这一奖项,我深感荣幸——尽管我们的交流只能通过线上的形式来实现。这是一份尤为特别的殊荣,因为它的终审评委是一群年轻的创意写作系的学生。这些年轻的写作者,我在他们出生时就已走过了五十多年的人生——那可是半个世纪。
写作就像一艘太空飞船,能够跨越遥远的距离。我们甚至可以这么说,写作使我们得以在不同的星球、不同的宇宙间穿行。写作又是一架时光机,从过去抵达现在,又从现在前往未来。我们期待这样的未来,人类仍在其中保有一席之地,而这些未来的人们,依然具有阅读的能力。
写作如何能够这般跨越时空?唯有通过年轻的后来者——倘若年轻人不再对文学抱有兴趣,作家的作品也将不复存在。但只要我们继续阅读,那些数千年以前的声音就会持续向我们发声,如同他们仍与我们处在同一时空,就像我们的邻人一般。
写作也能够从一种语言走向另一种语言。这或许是文学最困难的旅行。这世上存在着多种多样的语言,它们讲述不同的故事,讲述遥远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谈论听者所不能见的种种。语言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发明。没有这些语言,也就没有身为人类的我们。人类使用的语言是如此丰富多样,有些已经消亡,其余的则不断演变,但每一种语言都承载了一种独特的观察世界的方式。
假设一种语言表述的都是既定的意象,而另一种语言则与之相反,表述的都是尚未成型的流动的意象,我们可以想象,两者之间会有多大的差异。然而,它们描述的都是现实的一个侧面。倘若这世上仅剩一种语言,那会是怎样的悲哀——人类思想与认知的多种可能,以及由此催生的人类诸多难题的解决方案,也都将随着其他语言的逝去而消亡。我们,这颗星球的全体居民,正面临着大量前所未有的危机,而这些危机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气候危机引发了洪水、山火、干旱和歉收,继而又导致了饥荒、战争和其他的惨剧。想要应对这些难题,需要集结我们所有人的智慧。我所说的“所有人”,指的是人类这一整体。我们必须协手应对当下的诸多危机,哪怕我们怀揣的仅是一个良好的愿景。
然而,我们要如何挣脱语言的束缚,分享彼此的见解?为此我们必须倚赖于译者。依我之见,他们尚未得到足够的褒奖。他们掌握了多么令人惊叹的技能!他们是语言的魔术师,而我们这些作家,尤其需要向他们表达谢意。
正是通过这些翻译家的奇妙译笔,我才得以阅读阎连科先生的作品,并深感倾佩;正是这份基于文学的惺惺相惜,让我在收到他的来信、知悉这一奖项的来龙去脉后,欣然同意参与今天的文学盛典。尤其当我得知他是这个奖项的发起人,便惊喜地接受了这份荣誉。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肺腑的:阎连科先生的书写,以及他的文学创作,借由翻译家的“魔法”,穿越时空,抵达我的所在之处;此刻,我也以同样的方式来到这里,与你们——我的同行们——进行交流。
那么,身为写作者,我们究竟是在做什么?在人们普遍认为的“真实的”世界上,我们的影响力是有限的。我们不是规则的制定者,也无法左右许多事情的进展。最起码我们都没有亿万身家吧。我们甚至不是科学家或医生这样的专业人士。也许我们仅仅是为读者提供娱乐的人;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可能成为预言家,说真话的人。许多可敬之人对我们心存疑虑:对于我们讲述的一切,他们并非总是持欢迎的态度,因为我们的讲述往往与两个主题相关,即人类的情感和人类的行为。而这两个主题之所以让人不安,是因为它们并不总是正向的。于是,身为讲述者的我们,可能引发某些不快。在岁月的长河中,来自不同国度的许多作家都曾为此接受了不同程度的挑战。当然,并非每个创作者都要面对同样的问题,但为了创作出坚实、有力、优秀的文学作品,这是身为写作者的我们必须接受的可能的选择。
尽管如此,身为写作者,我们坚持呼告。我们在这世上巡游。我们倾听,我们体察。我们吟唱诗歌,我们叙说故事。我们是各自时代的见证者。
今天在场的青年作家,你们都是写作这条路上的年轻旅人,我向你们致以衷心的祝福。我期待阅读你们尚未写就的小说和诗篇。或许它们也能穿越时空,抵达未来的某时某地,来到我的面前。我期望如此。再次感谢你们邀请我参加今天的文学盛典,也感谢你们授予我的这份殊荣,这份回忆,我将珍藏于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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