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和朋友开玩笑说:我的家就住在船上。因为从西面看我们的房子, 她就像是一艘船, 而我在这艘‘船’ 上一住就是六十几年。”在《我的上海我的家》一书的开头,作者、武康大楼的老住户周炳揆写道。7月30日晚上,周炳揆在武康大楼下的大隐书局举行《我的上海我的家》读者见面会,分享大楼里的岁月往事。
周炳揆,职业经理人,武康大楼老住户
《我的上海我的家》读者见面会
1956年,6岁的周炳揆随父母搬入武康大楼。这幢形如大船的大楼由匈牙利建筑师邬达克于20世纪20年代设计,外形为法国文艺复兴风格,是上海最早的外廊式公寓建筑,共九层,楼高30米。周炳揆介绍道,武康大楼的设计理念在当时堪称先进,“设计上已经考虑到汽车可能会进入生活,所以配有一个双层的大型汽车库。此外还有套内的保姆房和保姆使用的公用洗手间。”
老地图中的武康大楼,可见“汽车间”。图片来源于《上海市行号路图录》(1947年)
刚刚搬入武康大楼时,周炳揆家就在正楼东北侧的车库附有一间位于二楼的汽车间,大约15平方米,用于堆放杂物。1957年,房管处和街道干部找到他的母亲,希望他们能把不住人的房间捐献给生活困苦没有房子住的人,“母亲二话没说,带着我去汽车间,把里面的箱子等统统搬出了。”周炳揆回忆道。
武康大楼在近百年的历史中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翻新,而在周炳揆的家中,至今没有改动过房屋的任何结构,连墙面都不忍打洞。“武康大楼的设计对于生活的考虑已经非常细致和周到了,”周炳揆说道,他的家里保留了原来的烫衣板、吊灯、门锁等,老邻居们在后来的装修中想要恢复原样,就会到他家里来量尺寸作参考。随着现代生活的变迁,老房子里的一些设施或许不再适用,但是在周炳揆看来,“你享受老房子带来的福利,享受它的宽敞和层高,你也必须要接受它的一些时代局限。”他说道,因为不想牺牲难得的层高,周炳揆一直反对在家里安装中央空调。
在书里,周炳揆还写到,他家正门门框的水波纹玻璃是20世纪20年代原配,一共14块,和一个嵌入门框的木质信箱一起保留到今天,实属幸运。他受到了当工程师的父亲的影响,坚信“这个房子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不要去动它”。对他来说,房子的功能除了居住之外,还有对长辈的纪念——保护曾经和将来都不属于我们的历史建筑,也是为了纪念前辈和为后辈留下值得被纪念的东西。
从周炳揆家的窗户看出去,对面就是宋庆龄故居,一幢精致的英式别墅静卧在香樟树、广玉兰树丛中。“有许多童年时代的回忆围绕着故居,”周炳揆写道。他记得,1956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故居周围停满了汽车,草坪上摆了小方桌,原来是宋庆龄在家招待来访的印度尼西亚总统苏加诺。宋庆龄去世后,故居对外开放,周炳揆也曾陪许多外国游客去故居参观。2008年冬天,上海下雪,周炳揆从窗口拍了一张雪中的宋庆龄故居,如今,故居周围的树长得愈发茂盛,几乎已经看不到昔日的洋房。
《我的上海我的家》
如今的武康大楼一带已成为上海出了名的网红街区。在书中,周炳揆则追溯了淮海路和武康路过去的风景。比如武康大楼楼下重开的“紫罗兰”美发厅,在20世纪50年代曾经容纳了3爿店,其中最靠西面的门面是“天丰笙”百货商店,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满足了武康大楼及周边居民对日常用品的需求。又比如,在武康大楼以东的上海图书馆原址,曾经是著名的“可的牛奶棚”,当时透过那里的白色围墙,还能看到吃草的奶牛和工作中的挤奶工,过去的26路电车经过淮海中路高安路一站时,售票员便会报站说“可的牛奶棚到了”。
在《我的上海我的家》里,老建筑的历史在一段段故事里被揭开,周炳揆以“千字文”的方式记录了他眼中的上海,例如生活其中的武康大楼、梧桐树荫下的咖啡馆、兴国路上的小吃摊、淮海路的老店铺等。在他看来,上海之所以成为上海,是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一代又一代上海人,像武康大楼这样的建筑,只有在上海才有意义。如今,武康大楼吸引了大量年轻人前来参观,而他希望游客们在这里打卡或消费的同时,也愿意去了解大楼里的故事和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