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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童年生活经历写成小说:战争是怎样可怕的东西

还有很多美军的未爆弹,现在发现一颗未爆弹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当时遍地都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害怕,当成长椅来坐。我们是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所以坚决反对战争,战争毫无益处,坚决反对。

【编者按】

2017年8月15日,是日本战败72周年纪念日。近日,日本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那须田稔的作品《白桦树下的女孩》中文版推出,从儿童的视角反思战争。小说讲述了1945年日本战败前,日本少年前往中俄朝边境小村的一段似真似幻的经历。而现实中的那须田稔也有过一段中国生活经历,1937年,他曾随家人来到中国东北,1945年日本战败后才回国。

去年,本文作者受出版方之托,专程拜访了那须田稔先生。他说,写《白桦树下的女孩》就是希望通过这部作品告诉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孩子,战争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他把童年生活经历写成小说:战争是怎样可怕的东西

那须田稔

引言

去年秋天,笔者受出版方动词文化之托,前往滨松拜访儿童文学作家那须田稔老师。

东京到滨松坐新干线只需一个半小时路程,穿越狭长的静冈县,沿东海道一路向西。滨松位于静冈的西端,与爱知相邻,尤以滨松城与滨名湖的鳗鱼著称。今年大河剧《女城主直虎》的播出,又掀起了一股滨松访古的热潮。

那须田老师是日本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一家都从事文艺创作。夫人敏子用笔名西野绫子发表过儿童文学作品,二儿子那须田淳也是儿童文学作家,曾获坪田让治奖,大儿子则是音乐评论家。

《白桦树下的女孩》创作于五十年前,讲述抗日战争末期中国东北边境的一个村庄里,几个不同国籍的孩子从相识相知到生离死别的悲剧故事。该书基于作者亲身的战争体验写成,一经出版就受到了较高评价,于1966年获第六次日本儿童文学者协会奖,并在二十余年后由译者渡边丽玲译成中文,分数期刊登在中国《儿童文学》杂志上。

在访谈中,年逾八旬的那须田老师用了近两个小时,毫无倦色地向我们讲述了少年时在中国的经历与该书的创作过程。《白桦树下的女孩》时隔多年在中国出版,恰逢静冈与浙江结好35周年纪念。滨松与杭州是友好城市,那须田老师本人与杭州结缘已久,与中国儿童文学界也素有交流。我们整理了当日的访谈记录,希望更多的读者了解这本小说。

 

他把童年生活经历写成小说:战争是怎样可怕的东西

《白桦树下的女孩》,【日】那须田稔/著 【日】渡边丽玲/译,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 2017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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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中国的交流始自6岁。1937年父亲被派到奉天(现沈阳)满铁公司任职,全家迁居奉天,我也转到奉天的日本人小学。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周围都是中国人、朝鲜人。后来,我又随父亲先后搬到长春、哈尔滨。1945年日本战败,父亲当时任水务局局长,苏军入城,哈尔滨停水,苏联军指控父亲断水,将他逮捕了。父亲不能回家,我只能靠搬苏联的煤赚钱为生。当时八路军来到日本人聚居的村子,先来的是少年军。少年军说,我们要打倒的是日本万恶的帝国主义,日本的孩子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和日本的孩子打仗。这让我非常感动。八路军少年军很优秀,他们到日本人的家里帮忙劈柴、搬煤,从那时开始我们有了各种交流。之前我虽然想和中国孩子有交流,也去过中国人的村子,但毕竟自己是日本人的孩子,心里总有隔阂,这个心结在八路军少年军来的时候才真正解开了。

我的文学创作开始于诗歌,回到日本之后,也写了一些有关中国的诗。后来大儿子出生了,为了孩子,我想把自己少年的体验写下来。这就是第一部作品《我们的出航》,写的是战争结束后的哈尔滨,我和中国、朝鲜、俄罗斯的少年们团结起来一起努力的故事。写的基本都是真实发生的事,被当时日本文坛称作现代的汤姆索亚。然后我又写了《白桦树下的女孩》,里面也包含了我小时候的许多经历。当时哈尔滨有不少中俄混血的少女,我和俄罗斯的孩子很快就成为朋友了,能用简单的俄文单词交流。朝鲜人的村庄和节日的景象也是我亲眼所见的。我很想和朝鲜人的孩子做朋友,但很难接近他们,也听不懂他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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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十岁之前在父亲的公司工作,父亲去世后,我和妻儿一起搬到东京,住在吉祥寺,在电视公司、杂志社工作。当时儿童文学的重镇是早稻田,有几位前辈老师,新人必须成为他们的弟子才能出书。我本来是写诗的,没有这方面的联系。当时的儿童文学也基本是写民间传说故事,没有什么长篇。后来讲谈社为了鼓励创作,设立了一个儿童文学奖,编辑建议我应征这个奖,获奖了书就可以出。我写了《我们的出航》投稿,只获了三等奖,感觉不甘心,但是书卖得很好,在那个小说只能卖出三千五千本的时代,卖了九万本。后来又有儿童文学杂志的编辑请我写连载小说,这才靠文学吃上饭。

之所以想写《白桦树下的女孩》,是因为小时候在中国生活的地方有各个民族,一个日本侵略者的孩子,很难和中国人、朝鲜人的孩子做好朋友,要怎么才能成为好朋友呢?我就把小时候的这种想法写成了小说。写《我们的出航》的时候,写的是孩子们一起努力的故事,而《白桦树下的女孩》我想写更有深度的、更为内在的东西,写孩子们手握着手克服悲伤的故事。当时战争题材的文学,大多写军中的经历,很少有写孩子之间故事的。

与我的其他儿童创作相比较来说,《白桦树下的女孩》是一部纯文学作品。因为我过去写诗,所以小说的开头是用诗歌的手法写的,很有画面感,那就是黑龙江的风景。这是我最好的一部作品。虽然不如《我们的出航》反响大,但卖得一直都很好。当时的读者现在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们对这本书仍然很有感情,有位住在巴黎的读者写信来,说他一直把这本书放在书桌上,书中描写的风景就在他眼前。

 

他把童年生活经历写成小说:战争是怎样可怕的东西

《白桦树下的女孩》日文版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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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轻的时候在爱知大学学过中文,翻译过中国的文学作品。后来成立出版社,就想出版外国的儿童文学。当时金近先生在中国儿童文学界很有地位,我们研究了一番,决定出版他的作品。

1984年前后,我去北京见了金近先生。当时北京还没有直飞日本的飞机,必须通过旅行社办理手续,还要从上海转道西安再到北京。我们在西安观光,玩得很高兴。但是没想到西安飞北京的飞机坏了,这可麻烦了。就和金近先生联系,说西安这边暂时不能飞,后来他们专门安排了军用飞机,十二三人的旅行团,所有人一起坐军用机去北京。到了宾馆,偶然遇到丽玲(本书译者),真是凑巧,之后就一直和丽玲在一起行动,所有联络都拜托丽玲。我们受到了作家协会的热烈欢迎,宴席上喝了汾酒,太烈了。从那时开始和作家协会有交流。当时一起去的还有我大学时候的朋友,研究中国文学的笠原良郎(全国学校图书馆协议会理事长)。

金近先生去世的时候,我正好开刀做胃切除手术,没能参加他的葬礼。两三年后,金近先生的墓落成,还建了纪念馆,那次我去了。纪念馆里展示着一双鞋,写着“那须田老师的鞋”。当时请金近先生来日本的时候,他的鞋不合脚,很疼,后来穿了那须田的鞋,刚刚好,于是我就把那双鞋送给他,金近先生很高兴地穿回去了。现在这双鞋展示在纪念馆里,“那须田老师的鞋”。这件事金近先生在杂志上也发表文章提到过。我们和金夫人颜学琴女士现在还保持着通信交流。

我和杭州的缘分很深。金先生去世后,因为静冈和杭州的交流,杭州的出版社和我们一起创立了一个“日中友好儿童文化奖”,这次又要在杭州的出版社出版《白桦树下的女孩》,我感到很高兴。我们去过杭州许多次,希望这次能通过《白桦树下的女孩》的出版,开展新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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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精神还好,脑子很清楚,还在继续写作写给小学初中孩子看的书,写少女小说。敏子也写过两本小说,我们都很享受写作,但互相之间没有什么影响。就是我特别喜欢喝酒,她不让我喝!(大笑)

她写的《风之口琴》,讲的是滨松大空袭之后的故事。那会儿滨松有驻军,美国战斗机就从眼前飞过,小学五年级的孩子带着一年级二年级的孩子逃跑。还有很多美军的未爆弹,现在发现一颗未爆弹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当时遍地都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害怕,当成长椅来坐。我们是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所以坚决反对战争,战争毫无益处,坚决反对。

我现在在写发生在九州的屋久岛(位于鹿儿岛)的故事,再之后想写蒙古的少年和日本兵的交流的故事。我要告诉生活在今天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孩子们,战争是怎样可怕的东西。我还想用儿童文学写现在日本与中国的交流,写新时代的日中交流的故事。

希望大家读了《白桦树下的女孩》,写信告诉我感想。让我们跨越国境,交流友情,请和日本的孩子成为好朋友吧。

结语

访谈中,我问起那须田老师,随着年龄的增长,写儿童文学的时候有没有感到障碍?那须田老师立刻回答,没有,完全没有,我今年八十五岁,思考模式还是十几岁青春期少年的样子。夫人说,他到现在还是个孩子。访谈结束,我们又向那须田老师请求拍几张他的作品和书房的照片。老师说,我没有书房,就在客厅里写,因为客厅离酒近啊!说起酒,他就笑起来,脸上满是少年的喜悦。(文/宋舒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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