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课”,简而言之就是“每日所做功课”。对画家来说,“日课”是什么?除了提笔伏案,“日课”更广义是一日之中,给予自己多少寻找艺术创作养分的方式——如何为自己的创作寻找更多的题材,如何以更多有趣的事物来灌注绘画的内涵……
上海芊荷艺术空间成立十周年之际,专程推出了展览“日课——陈翔、汤哲明、钱轶士、谢兴涛作品展”,以四位中国画家的实践为切入点,看他们的“日课”,以及所呈现的作品。
展览现场
“在当下的时代,每位画家的‘日课’形式与上一代或古代画家不同,所以在追求这些艺术家的作品的面貌的时候,可能更需要去挖掘他们的作品为何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此次展览的策展人熊宜敬认为,“四位艺术家都有扎实的传统笔墨和设色能力,但作品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相同与不同之间,或就是‘日课’两字,带给他们不同的创作想法。”
据芊荷艺术空间创办人雷秀丽介绍,芊荷艺术空间成立于2014年3月,十年来,芊荷艺术空间专注于有着传统文脉的水墨艺术展览的策展,成为上海有着独特风格的艺术空间。
芊荷艺术空间展览现场
陈翔&汤哲明:研究与绘画构成的“日课”
陈翔去年底在满六十周岁时,卸任了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馆长,但忙碌依然,包括策展“中国式风景——林风眠吴冠中大展”等,他笑言,好在终于可以有更多时间从事喜爱的绘画了。事实上,这么多年从事专业美术机构工作者(管理者)的角色,陈翔画画的时间大多是业余挤出来的。作为美术机构的管理者,需要有以宽广的眼光和开放的态度来看待艺术;坐在画桌前,拿起画笔,要自然而然流露自己,保持自己的内心对待艺术的态度和立场。“在两者之间切换,构成了我整个职业生涯,非常有意思。”陈翔说。
陈翔的画,总是青绿山水中,点缀一、二老头儿。方寸之间,满是文人意趣,微茫灵动,像是诗境。笔笔传统,却又发展出自己的面貌。现场展出的一幅画作中,可以看到一位老头儿仰天躺在船上,“这个老头看着像是躺平,其实是面对大自在,画老头儿等于是画我自己,我把我的理想都寄托在了老头的身上。我把我做不到的事情,派老头去做,让老头代替我去感受大自然,代替我去放松。”陈翔说。
陈翔山水画
陈翔,《秋溪亭话》46x43cm
陈翔从小喜欢画画,初中时拜画家薛邃学画,后来临近高考,考虑再三报考了复旦中文系,但求学过程当中,绘画一直是他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内容,所以一直到大学毕业,再到上海书画出版社从事编辑工作。书画对陈翔而言,一直是生活中重要的内容。
展览现场,陈翔作品。
2001年,陈翔调到上海中国画院工作,在上海中国画院工作的20年,在艺术和观念上学到了很多;后调任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任馆长,策划了多场重要展览,在开阔眼界的同时,也反哺自己的创作。在陈翔看来,在创作过程中,几个阶段变化较大,一是,进入上海书画出版社工作后,对美术知识有了大量的补充,眼界有所提高;再是近年受困于疾病,反倒有足够时间,冷静思考自己的创作。在上海中国画院和中华艺术宫的工作,则有让他思考所在地本土的文化传统,通过创立“海上观潮”“何为海派”等学术展览品牌,梳理国内与国际艺术潮流和国际的艺术潮流,以及研究和梳理海派绘画本身。
“从绘画创作而言,我一直是遵循着老师的教导,在坚守传统的同时,不断摸索怎么样创立自己的风格。”陈翔说,“这个过程中,我没有刻意去追求图式或风格取向,而是随着自己的阅历、学识的增长,自然而然地流露在绘画中。所以我的绘画样式、各种技法处理的变化,都不是有意为之的。”
展览现场,汤哲明作品。
陈翔(左)与汤哲明在切磋艺术
汤哲明是“70后”,他学习过程中,既受苏联绘画,也受到西方当代艺术的影响,在此期间,传统中国画遭遇了很多碰撞,也与外来艺术产生了融合。早年间,从有限的出版物渠道中了解了古画,对其绘画有着启蒙的作用。大学期间开始攻读美术史,并逐渐走上研究宋画的道路。
“我的个性比较执着和专注。虽然说从1980年代末一直到2000年前,在艺术方向上摆摇不定,但认定一个方向后,就不断积累、锲而不舍,一做就过了20多年。”汤哲明说。所以在他的作品中,能感受到北宋山水画的厚重磅礴、包罗万象,并将古典题材与现代新意相融合,使其山水画于“复古”中亦体现出时代的“摩登”。
汤哲明,《江流千载》 69x138cm
除了对宋元绘画的研究外,汤哲明也花很大精力研究海派,对谢稚柳、陈佩秋、陆俨少、程十发、朱屺瞻等一大批海派老先生的研究。2015年后,配合美术馆做了很多老先生的个案研究和展览,由此理解20世纪的中国画的发展状况和它背后的逻辑。近年来,有不少海派展览中,汤哲明均以策展人的角色,将多年来的研究呈现给公众。也从老先生的笔墨和思想中吸取养分,促进自己的创作。
“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目前所做的就是十七八岁开始学画时的理想,也是沿着当时的理想,研究实践了三十多年。”汤哲明说。
展览现场,汤哲明作品。
钱轶士&谢兴涛,以收藏滋养创作
钱轶士在上海博物馆从事古书画临摹的工作,除了磨练传统技法外,一套繁复的流程(包括做底色、勾描、做旧等)也磨炼了心性。日常工作外,钱轶士也喜欢收藏,他收藏的初衷是融入生活、调剂创作。“画完画,把玩藏品让我感到放松,也是与古人的神交。因为每一件器物好像有一个时间胶囊,通过器物可以窥探古人的心性。”钱轶士回忆自己的收藏最早是从书画开始,后来拓展到器物,“收藏其实也是个人审美品味的体现。”所以,钱轶士的作品大多是非常传统,且安静而高古。
展览现场,钱轶士作品。
近年来,钱轶士的画多了色彩,这源于2016年的青海写生,在前后两周多的时间里,感受到了高原山势、色彩的不同,逐渐形成了目前的创作面貌——在传统技法外,颜色的排布吸取了高原的特征,着重颜色鲜亮感的把握。“他近几年的创作走向了与自然的结合,自己与自然融合而创造出新颖的绘画面貌。”策展人熊宜敬说。
此次展览另一位参展画家谢兴涛,在书画之余也会收藏“小文房”,他的收藏更多是为画画服务的,收藏的文房包括了砚台、墨、水盂、甚至水勺,主要自己用,增加生活意趣。它们也常常入画,以作品再次观察。“这几年我收了大量的日本古书画,尤其是江户中后期的南画。这与我最早关注的日本茶道文化相同,也与中国明代文人的生活方式相接的,从中看到生活方式和价值观。”谢兴涛说。
谢兴涛,《松谷鸣泉》30x51cm
除了绘画创作外,谢兴涛也注重临摹,临摹是他的“日课”之一,临摹(勾摹)是必不可少的一种训练的方法,也是给自己的创作留下素材。此外,谢兴涛也注重书法和篆刻。他画中所用印,基本就是自己所刻,画风与印风就相互配合;在书法上,他写的最多的是草书和小楷,画上的题款他多用小楷,其中可见赵孟頫《临黄庭经》的书风。在此次展览中,他选取了一种非常老的绢,这也非他一时偶得,而是在材质探索的收获。
四位画家不同的创作背后,“日课”是为自己寻找养分的方式,也透露出耕耘艺术,必须要做的幕后工作。“‘日课’是自己给自己的要求,是无论任何媒材和观念的艺术家都需要做的,‘日课’是让自己有更多的养分。”熊宜敬说,“对于观者而言,可以细细体会几位画家的不同,去理解他们造成不同的原因;他们日常所做的事情,以及哪些‘日课’造成了他们的不同。
展出现场
展览现场
此次展览将持续至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