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彊村词补笺二则:近代诗词的今典与古典

朱祖谋(1857-1931)朱祖谋,原名孝臧,字古微,号沤尹,又号彊村,是晚清重要的词家,后世将他与况周颐、郑文焯、王鹏运并称“晚清四大词人”,至有“集清季词学之大成”的美誉。

朱祖谋(1857-1931)


朱祖谋,原名孝臧,字古微,号沤尹,又号彊村,是晚清重要的词家,后世将他与况周颐、郑文焯、王鹏运并称“晚清四大词人”,至有“集清季词学之大成”的美誉。他生于清末民初,于政治上是时局动荡,内忧外患的易代之际,于思想文化上则是新旧交替、中西碰撞的社会转型期,作为一个敏感的传统文人,自有满腔感时伤世的忧愤情怀,不吐不快,却又不能一吐为快:因此,他选择了词这一具有“隐约婉转”“托兴深微”特点的传统文体,将自己在乱世之间的幽微心曲一寄于词。龙榆生《彊村本事词序》云:“时值朝政日非,外患日亟,左纴沉陆之惧,忧生念乱之嗟,一于倚声发之。故先生之词,托兴深微,篇中咸有事在。”这增加了其词作的深度,也是其词能够在晚清词坛独树一帜的原因,但同时也增加了理解其词的难度:龙榆生先生亲炙彊村,以其“词中本事叩诸先生”,撰《彊村本事词》,但也仅言大概;后白敦仁先生雅好彊村词,又结合时事笺注《彊村语业》,总算将《彊村语业》所收词中的幽微心曲进行了详细的发覆,可谓功莫大焉。但奈何彊村词之影射时事太过幽微,《彊村本事词》也皆点到为止,语焉不详,以故笺注亦常有不能妥帖的地方,白敦仁先生在注中即有“笺注《语业》常苦本事难明,或致附会”之叹。今就《彊村语业笺注》中所见或可补笺之处略陈一二,亦或能对近代诗词的笺注略有启发。

《彊村语业笺注》


《水龙吟·四印斋赋白芍药,分得肯字》为彊村在四印斋中与王鹏运分韵唱和之词,词云:

宝阑春去多时,玉奴犹倚东风困。浓姿泪洗,伶俜不许,雨酥烟晕。素靥消尘,冰绡委佩,强支娇俊。自谢郎去后,银毫蘸浅,瑶台路,无人问。

相谑湔裙未肯,伴酴醾、殿将芳讯。西园后日,蔫红无数。渐吹成粉。何况飞琼,将离歌罢,素鸾无信。向月明空见,一枝凝露,恼新霜鬓。

所赋为白芍药,而所指之事,与王鹏运同,据笺注当为“以翁同龢之独佐德宗,支持变法,其处境甚可忧也”。翁同龢支持戊戌变法,甚至为光绪皇帝起草《明定国是》诏,这引起慈禧太后不满,下诏后不久即罢相回籍,变法也随即失败。王鹏运词“倚阑独殿群芳,肯将颜色随红瘦”云云,正是将花期为暮春至初夏的白芍药比作翁同龢,隐喻他在支持变法的“帝党”内中流砥柱的作用。彊村词首二句云“宝阑春去多时,玉奴犹倚东风困”,白敦仁先生笺引牛僧孺《周秦行纪》“杨太真自称玉奴”及李白《清平调三首》“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认为“玉奴”即杨贵妃,此处则“殆指西后”。词的后两句“浓姿泪洗,伶俜不许,雨酥烟晕”(此句不照常格,照语意当断作:浓姿泪洗伶俜,不许雨酥烟晕),笺注解释“不许雨酥烟晕”,则说盖指西后之反对变法。如此解释,总觉有些差强人意:彊村词为了影射西太后(慈禧)之反对变法,在一首咏白芍药的词里,开头就描写一位堪比杨贵妃的美人,对白芍药横加干涉,不许雨露滋润,似乎太过突兀与牵强了吧?看来,“玉奴”似当另有所指。那究竟何指?以下数句当作何解呢?

其实,看到“玉奴犹倚东风困”,首先想到的当是彊村所服膺效仿的南宋大词人吴文英的词句“玉奴最晚嫁东风”。此句当即从梦窗词化用而来。这是梦窗词《西江月·赋瑶圃青梅枝上晚花》中的一句,乃是咏梅枝之晚花。梅的花期是冬末春初,当年的第一股春风一吹,梅花即绽开,而所咏为梅枝晚开之花,故相对其他梅花来说,云“最晚嫁东风”,“玉奴”在梦窗此句中所指为梅花。其实,“玉奴”与“东风”的比拟关系也并非肇于吴文英,而是有一故实在。苏轼《次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其四)》中有“玉奴终不负东昏”一句,用了南齐被叛军所杀的东昏侯(废帝)萧宝卷及其妃子潘玉儿的典故,东昏侯虽然荒淫无道,但对潘玉儿却宠爱有加,所以玉儿在东昏侯被叛军杀死后,也为之殉情自杀。苏轼这里从男女情爱的角度出发,认为玉儿没有辜负东昏侯,也是一种比拟:就好像这梅花年年定期开放,不会辜负初春的第一股春风一样。这里“东昏”谐音东风,即春风,而“玉奴”,则是因苏轼引用典故不严谨,将潘妃的小名“玉儿”误称为“玉奴”,这一点宋代的《优古堂诗话》《容斋续笔》里都已经有相关的考述;但一经苏轼误用,竟成故实:“玉儿”“东昏”这一暴君与宠妃的爱情故事,一变而为“玉奴”“东风”这一咏梅典故。像周紫芝《浣溪沙》之“江梅未动使人愁。东昏觑得玉奴羞”,俞国宝《贺新郎·梅》云“万里瑶台终一到,想玉奴、不负东风约”等等皆是。那么,“玉奴犹倚东风困”句中的“玉奴”,似乎应指梅花吧?

但结合全词,还是扞格不通:词所咏为白芍药,如是想拈出梅花来对比,二花花期一个在春初,一个在春末,无论如何都“碰不了头”的。况且词的第一句云“宝阑春去多时”,春天过去之后也不论如何不会有梅花。其实,花比美人、美人比花原是古典文学较为惯常的修辞,由“玉儿”“东昏”而衍变的“玉奴”“东风”故实,固然可用以咏梅,自然也可咏其他的花。此类用法较少,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像清代归湘的名词《蝶恋花·月夜梨花》有“玉奴斜倚东风立。掩敛浓云幽梦隔”,用以指梨花;又周之琦《一枝春·白芍药》“东风倦眼,到得粉融酥凝。浓春未了,问谁见、玉奴妆靓”,咏的正是白芍药。如果“玉奴犹倚东风困”之“玉奴”也指白芍药,则似全词更能解释得通:春去多时,芍药正是春末夏初所开之花,故云“犹倚东风困”,“浓姿泪洗,伶俜不许,雨酥烟晕”则状白芍药憔悴孤单的可怜姿态,所谓“不许雨酥烟晕”自然不是主动的“不许”,而是被动的“不能”,即不能被雨露滋润的意思。其实,“玉奴”之指芍药,并非没有历史性的联系:李白沉香亭北所作的《清平调三首》,将杨妃与禁中牡丹花做对比,凸显杨妃之美丽娇艳,而牡丹花在唐代正被称为“木芍药”(记载此诗本事的《松窗杂录》即云“禁中初重木芍药,即今牡丹也”),因此在一些咏芍药的诗词中,也会用杨妃来比拟。如宋李光《雨中承厉吉老送芍药色微黄者尤奇戏成二小诗为谢》“雨浥丰肌浴太真”、清严遂成《再咏芍药》“脂洗杨妃新浴后,醉扶杜牧暗游初”、清彭孙贻诗咏芍药名为“杨妃吐舌”者。因此,用“玉奴”之名的“正主”杨妃来比拟芍药也是渊源有自。则“玉奴犹倚东风困”的“玉奴”解释为所咏的白芍药更为合适,也正是以白芍药隐喻翁同龢当时孤立无援的困境,而“困玉奴”之“东风”似才是指对翁同龢不满的西后慈禧。

彊村曾于庚子国难前后作《菩萨蛮》十三首。庚子国难后,朱祖谋与刘福姚曾躲入王鹏运之四印斋中,几人相互唱和,以作词来寄托自己国破家亡的忧愤心情,此即著名的《庚子秋词》。这几首《菩萨蛮》不在其中,但却“总结事变经历,综为连章述志之词”(《彊村语业笺注》卷一《菩萨蛮“西洲风禁骄禽唳”》笺注一),也是彊村庚子事变前后十分重要的创作,《彊村语业》选了其中八首,白敦仁先生联系《彊村本事词》与时事作了详细的笺注,但也感“难于一一徵实”,“或不免附会之诮”(同前注)。读其诸注,觉其中“闹红满镜冲单舸”一阕尚有未竟之处,补笺一二,但恐怕也会如白敦仁先生一样,难免于附会之讥也。

该词为《菩萨蛮》诸首之第十一阕,也是所选八首之第七阕,据《彊村本事词》,“此为许景澄、袁昶死难作”。彼时“义和团运动”正兴,毓贤、载漪、载勋、刚毅等认为,义和团的拳民刀枪不入,其口号为“扶清灭洋”,正可用以对付外国列强,故主张“抚拳剿洋”,即招安义和团,用以对付外国列强,与外国宣战。这些人皆与慈禧较为亲近,且慈禧本因洋人阻挠她废黜光绪帝独揽朝政而恼火,也偏向“抚拳剿洋”,于是这成了当时朝堂上多数的意见;许景澄、袁昶等少数几人,知道义和团的拳民不可靠,时机不成熟,对外宣战无异死路一条,于是对载漪等持反对意见,光绪皇帝虽然较为赞同许、袁等人的看法,但彼时已完全失势,毫无话语权。许景澄在两次御前会议上,一次公然反驳载漪进攻使馆的建议,一次则对慈禧太后向八国宣战的决定大声疾呼,希望悬崖勒马,光绪皇帝听了,亦为之落泪动容。但还是无济于事,慈禧太后终究杀光京城内的外国大使,对八国宣战,并将袁、许二人押赴菜市口斩首。此后八国联军入京,慈禧与光绪仓皇西逃,最后以签订《辛丑条约》结束:这证明了袁、许的建议是有充分的合理性的。朱祖谋亦认为拳民不可恃,曾在袁、许之前,局势尚不紧张时也廷谏过慈禧。因此该词自然是站在袁、许的立场上,对慈禧及载漪等人持否定态度,然而正是因为牵涉的政治事件太过敏感,写得隐晦无比,如不是龙榆生在其晚年询问并记录下来,恐怕是无人知晓的。词云:

闹红满镜冲单舸,叠澜不定铢衣亸。新语约餐霞,恨无书报他。  留仙裙裥薄,倾盖鸳鸯觉。锦字太无凭,闲愁携手生。

《笺注》即据“袁、许死难事”的提示,牵合相关史事释之。注“闹红”为载漪、刚毅之流,而“单舸”即为袁、许,“叠澜不定”则为慈禧“时谕抚慰使臣,时谕进攻使馆,举棋不定也”。解释“新语约餐霞,恨无书报他”,引用恽毓鼎《崇陵传信录》与罗惇曧《庚子国变记》中许景澄廷争,光绪帝动容,携景澄之手哭泣事。“锦字太无凭”则是言袁昶与景澄数次上书不报。最后则又引《清史稿·袁昶传》与《许景澄传》中的相关记载,总说其事。对其他几句则一无结合史料的解释。《笺注》引用了不少史料,穿插于注释之中,但对词整体的指涉实难有一较为连贯、可信的说法。

先看词的下阕,其实几句没有结合史料解释的地方,对时事的影射最为明显:“留仙裙裥薄”,笺注只注“古典”,用《赵飞燕外传》解释赵飞燕的百褶裙为“留仙裙”。但赵飞燕则非常容易让人想到慈禧:同样是贵妃得宠,后被尊为太后;光绪帝并非她亲生,正与汉哀帝与赵飞燕相似。所谓“留仙裙裥薄”也许正影射了慈禧的狠毒刻薄、杀伐果断。“倾盖鸳鸯觉”,则化用自张炎《疏影·咏荷叶》之“鸳鸯密语同倾盖”,也许指的正是许景澄、袁昶这对观点相似、结局相同的政治伴侣。所谓“锦字太无凭”,当是用了窦韬妻苏蕙于锦缎上绣锦字回文诗的典故,回文诗的反复纵横,也暗喻了当时政策对义和团“拳乱”的或剿或抚,对洋人使者的或抚或杀,变化无定,反复无常,“无凭”亦即不定之意。“闲愁携手生”,用笺注中原来解释“新语约餐霞,恨无书报他”二句的恽毓鼎《崇陵传信录》与罗惇曧《庚子国变记》中的材料来解释最为合适:当指光绪帝在许景澄廷争后与之携手哭泣的情景。

再看词的上阕。“闹红满镜冲单舸”,以“闹红”为载漪、刚毅之流,应无大差;但此句用姜夔《念奴娇》之“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下阕的“倾盖鸳鸯”既然指袁、许二人,则此处的“单舸”则当指同意二人观点、同情二人处境的光绪帝更为妥,虽然他贵为皇帝,但又何尝不是被载漪、刚毅辈的“闹红”、慈禧的“叠澜不定”裹挟着?

较难解释的是“新语约餐霞,恨无书报他”二句。笺注原引光绪帝于许景澄廷争时携手而泣之事,太过牵强,显然用来解释最后一句“闲愁携手生”更恰。十分奇怪的是,笺注解释“餐霞”用了刘向《列仙传》“赤将子舆”条“子舆拔俗,餐葩饮露”,而该注最后又说“所谓‘新语约餐露’”云云,则注释者似误将“餐霞”认作“餐露”。“餐霞”,当用道家吐纳之术,以朝霞为餐的说法,《汉书·司马相如传》“呼吸沆瀣兮餐朝霞”,颜师古注引应劭曰:“《列仙传》陵阳子言〔食〕朝霞,朝霞者﹐日始欲出赤黄气也。夏食沆瀣,沆瀣,北方夜半气也。”此语后世诗文中常有,如“餐霞游”即指神仙之游,“餐霞客”“餐霞人”则指学习道家神仙养生之术的人。也因后世诗文常用,“餐霞”被赋予了更丰富的意义。颜延之的《五君咏》咏嵇康云“中散不偶世,本自餐霞人”,本指嵇康精通养生服食之术,但因为嵇康本身桀骜不驯、不媚时俗的个性,“餐霞”二字也有了不合时流、超越世俗的意味。所谓“新语约餐霞”者,很可能指袁、许二人约定共忤时议、联衔上书反对宣战之事。那“恨无书报他”又作何解?是否指二人“上书不报”?但所谓“上书不报”是指上书得不到回应,似又并非“无书报他”。事情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清史稿·袁昶传》记载袁昶“与许景澄相善,廷询时,陈奏皆慷慨……昶连上二疏,力言奸民不可纵,使臣不宜杀。皆不报。复与景澄合上第三疏,严劾酿乱大臣”。后世大多传说记载,也都说袁昶与许景澄有连上三疏的义举,坊间更有三个疏奏的原文流传。但当时人即有不信其说者,如高枬《庚子记事》就认为第二、三折皆为上海好事人伪造;恽毓鼎《崇陵传信录》则认为“疏虽草,为侪辈所阻,实未上”。此外,像袁昶的弟子沈惟贤、宣统时供职国史馆的章梫也都对三疏真伪、是否上奏持保留态度。后人之研究,根据清代诸档之无载,综合当时各种说法,及袁、许二人的日记等,得出第一疏为袁昶起草,拟约许景澄共同联衔上奏,但最终未果;而二、三疏则是后人为了增强袁、许二人被杀的传奇色彩而伪造的(见陆玉芹、李荣庆《袁昶、许景澄“庚子三折”质疑》)。所以,所谓“新语约餐霞,恨无书报他”似即指此:袁、许二人曾有联衔上疏的约定,但最终并未成事,遗憾无书报于天子。

白敦仁先生在《彊村语业笺注》前言中,引陈寅恪先生“今典”与“古典”之说,认为笺彊村词,考“今典”,即结合时事的阐说尤为切要。诚然,“今典”乃理解彊村乱世中幽微心曲的关键,只有理解了这些,方能真正体会彊村词“托兴深微”的特点。但这并不意味着解释“古典”的次要:因为只有理解了“古典”,才能对“今典”有更为正确的诠释。拿“玉奴犹倚东风困”句来说,首先要理解词中古典乃以人比花,且要理解这一比拟关系是通过一系列的历史性的误解、嫁接才最终形成,才能知道所喻为何花;如此方能进一步理解今典之以花比人,正确地诠释其中的别有寄托。陈寅恪先生作为历史学家,以历史学为本位看待文学作品,自然要强调与历史性相关联的“今典”在文学性文本中的重要地位;但以文学本位的眼光来看,正确理解文学性文本中的修辞、用典,才有可能将文本所指涉的历史事件勾稽出来。“古典”的考释,正是“今典”理解的基础。

近代诗词所用之“古典”,往往已为前代使用过多次,其被误用、变形、嫁接的机会也最多,因此形态最多样,意义更复杂。而其历史跨度也最长(如解释唐诗只要查唐前典故,解释近代诗词则查找范围几乎遍及整个古代),有相同或相似词汇的“撞车”也是常有的事(如《彊村语业笺注》注《菩萨蛮·昨宵解带翻成结》“梦断秦台侣”句,白敦仁先生引《西京杂记》中可以照出人肠胃五脏、使奸邪无所遁形的“秦台镜”释之,似又不然;祝允明诗“秦台自有吹箫侣”,可知“秦台侣”当指萧史、弄玉事,所谓秦台,即秦穆公所造之凤台也)。此种变形、误用、撞车等等,都非要仔细辨析不可。恐怕不是查阅辞书,援引几条有类似词汇的书证就可以解决的。

“今典”更是近代诗词笺注应当注意的重点。彊村之“托兴深微”,读者不知“今典”,不了解写作背景与作品中寄托的深意,其词便成了普通吟风弄月之作,又从何理解他作为晚清第一流词人的高度?幸运的是,近代史料披露渐多,查阅也逐渐方便,似“今典”的注释较之过去也更为容易。但随着史料的丰富,之间记载的差异甚至是矛盾抵牾也逐渐变多,丰富的史料有时也会变成遮蔽历史真相的迷雾。如袁昶、许景澄“庚子三疏”事,各类笔记、史书记载说法不一,莫衷一是,不做辨析地引用只能离真相越来越远。看来,近代诗词中的“今典”的注释,又是非要下一番史学考辨的工夫不可,并非堆砌史料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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