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2日晚,见言读书会于广州学而优书店举行第五期研讨活动。本期讨论黎紫书最新微型小说集《余生》。由中山大学现当代文学方向博士生卢顽梅主持,参与者有叶由疆、洪艳、巫宏振、管季、梁宝星、彭贵昌等。
以下内容为会后文字整理,由卢顽梅、唐诗人编辑整理。
黎紫书《余生》:小故事,大世界
卢顽梅(本期主持,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余生》这部微型小说集可以说包罗万象,读完之后,不由慨叹世态人心的复杂诡异。小说篇幅短小,却蕴含着巨大的精神容量,小篇幅中涵括了社会生活中的大问题。正如作者所言:“一种文体自该有一种文体的生命和形态。而小说作为载体,倘若作者有能力授之予精魂,其魂魄的重量自当与作者的眼界与胸怀等之,而不必然与小说的体积成正比。”
可以说,每篇小说所涉及的问题,都可以作为一个重大问题来展开讨论。比如《我在》提出的是人与历史的关系;《春满乾坤》则是活生生的儿孙们啃老版本;《留守》则揭示了留守老人与留守儿童问题;《杀人者》中的老郝被现实生活逼得走投无路,杀人而后自杀;《众·人》通过中国女性堕胎这样一个普遍现象,揭示了这个过程中女性微妙的心理变化。关于这本书可谈论的话题很多,我印象比较深的是黎紫书关于死亡、婚恋与情感问题的书写。大家就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展开讨论吧。
巫宏振(90后青年作家):
《余生》封面上的总结很到位:“每个句子,都缩影大千世界;每个故事,都有人看见自己。”黎紫书这部都市微小说,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都市人的生活众生相,也像是一本画册,记录了普通人的生活点滴。我们看到,那些众生相里,有着自己的影子或者是周围人的影子,有着自己隐藏的黑暗或者是周围人隐藏的黑暗。
比如《遗失》篇的盲女,她的导盲犬被两个男人注入麻醉剂后抬走了,有人看到却选择沉默,什么都没有做,最后盲女也消失了。再比如《杀人者》篇的老郝,一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擦地工,因为意外撞伤一个老人,最后要求索赔两万元医药费,因无法偿还而走上一命换一命的悲剧。小说中描写小人物的日常生活太多了。
洪艳(中山大学中文系访问学者):
黎紫书的小说集《余生》大半写了人世的荒诞、无奈、可笑,涉及了亲情、爱情、友情,不禁让人觉得生活其实比小说更荒诞的欷歔。你看《春满乾坤》《归路》《她·狗》《拖鞋》《旧患》……满满的是人世苍凉。那些苍凉的味道,是人性贪婪的罪证呈现。我不得不佩服黎紫书对于生活和人心的洞察是如此敏感而细致,从文字里能感受到生活的确有晦暗无比的一面,我们却又无奈至极。
管季(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拿到这本书,小小说的即视感,让我联想到心灵鸡汤——我内心大概是有一点拒绝的。一开始品读,有点涩涩的味道,因为我不太习惯每个字都成为伏笔的精巧的叙事。到了后面渐入佳境,才发现这确实是一碗都市人都爱喝的“毒”鸡汤。短小,不失深刻;好读,又接地气;没有廉价的吐槽,但有真实的反省。
梁宝星(90后青年作家):
《余生》这本书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小巧玲珑,里面的文章也一样,都是几百一千字的短文。按作者黎紫书所说,之所以用《余生》这一篇来做这本书的书名,跟她的写作有关,她希望微型小说可以像《余生》那篇文章里的老人一样,很多次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又活了很长时间。《余生》中诸多短小的篇幅往往承载着沉重的内容,像《归路》《今天不是周三》《人寰》《众人》《大哥》《两难》《余生》《事后烟》《苍老》《窗帘》等作品对死亡、性、家庭伦理、女性主义等宏大而深刻的主题进行了挖掘与思考。
叶由疆(90后青年诗人):
就我来看,《余生》是具备畅销可能的,就都市人的阅读习惯来说,已经鲜有人能端着一部大部头的小说读上数月时间了。正如《余生》的书腰上所呈述的,都市人的五分钟小说。这个标签无疑是吸引人的,进地铁时开始读,出地铁时,刚好读完一两篇。但对于读者来说很舒适的,对于作家而言又可能极度危险。
读者的浅阅读是一回事,而作为一个优秀作家,或许还是应该往深处挖掘的,毕竟选择了成为一个作家,很大程度上同等于选择了感受疼痛。而退一步说,一个优秀作家对于自己意义的挖掘,也绝非对一种共有经验的再呈现,而是在于对生活与世界的与众不同的感受与挖掘。
彭贵昌(广州大学人文学院讲师):
黎紫书曾说,微型小说集是她与非文学专业的读者沟通的桥梁;的确,这样一本微型小说集是认识黎紫书的写作的一个最好途径。微型小说集里的作品跟现实的关系非常密切,大部分作品都是在描述一种生活境遇。黎紫书喜欢了解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的不同思维和想法,她常常从自己的经历和观察中获取创作灵感,并经过精心加工创作出一个个具有深意的小故事。
她善于捕捉日常生活中一些微小、难以捉摸的心绪,从细微之处挖掘出的是人生不得不面对的艰辛和无常、岁月残酷流逝后的物似人非、代际差异背后的人情冷暖等等。我认为有两篇文章很能概括这个集子里大多数文章的中心。《我是曾三好》中曾三好在别人心中存在感的弱化,体现着人与人之间的心灵鸿沟。还有就是《多年以后》中的一句话:“活着呢,就是百般不由人。”正是这些不由人的各种挑战与转折,制造出各样的人生。
管季(青年评论家):
我惊叹于黎紫书是如何在千字的故事里发现这么多人生的弯弯道道,将人性写到纯粹而极致;也惊叹于故事中居然有着无尽的孤独感和深刻的悲伤,这是拿这本书当心灵鸡汤来读的人们无法体会到的。
尽管书中写了很多人间情爱、家常故事,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些有着现代派色彩的、极端抽象的小故事,比如说《我是曾三好》。在这里面,我杀了一条狗。黑暗、死亡、暴力美学,人与人之间那种阴郁的情感,转换的身份,这一切都让人震惊。
《消失的赵露》,让我联想到那部有名的电影《她》:女主角是人工智能,最后被人爱上——应该是被很多人爱上,这就预示了人类的精神困境和一个本质的问题:人与人工智能的区别在哪里,我们的思想究竟是独一无二的,还是被语言控制的?究竟是我们把人工智能变成人,还是人工智能把我们变成物?背后的真相同样让人不寒而栗。
我是一向不愿意看到作家在一个故事中,以心灵鸡汤的方式注入太多人生哲理。但是《余生》最难得的是不把说教放在文字里,每个故事是以细节来说服人的。这些故事的基本立场是真实,基本态度是冷漠。“生活太美好了就会让人恋世吧”,可“没准睡着睡着就睡死了去”。这种冷漠的死亡叙述,让我们仿佛看到一个努力钻进生活的作家灵魂,她用尽一切力量撕开伪装,洞视苦难,然后安然地接受死亡宣判,等待余生。最后,她惊人地活了很久很久。
洪艳(中山大学中文系访问学者):
这也是一种存在的荒诞吧。《余生》这篇,故事从暮年昏迷的老余总做梦开始,而且总是梦见自己。看着梦中的自己年轻的模样,老余感到对这个年轻人有责任,于是在这样的一种境况中醒来。并在“医生三番两次预告老余快不行,他却惊人地活了很久很久。”这让我想起电影《盗梦空间》中那关于“梦”与“现实”的构建和沉思,又想起庄周梦蝶故事里蕴涵的人生哲理。我觉得这是颇有存在主义哲学意味:人活在一种存在与虚无状态之中,故而有渴望、有期许、有荒诞、有绝望诸种人生本相。
梁宝星(90后小说家):
黎紫书以现实生活为题材的黑暗写作,跟作家陈希我有相似之处。《人寰》与陈希我的《母》都是在讲述一个病重母亲的死亡引起的自由论与道德论;《两难》与陈希我的《父》讲述老人跟年轻人之间的矛盾,揭露人性的恶。黎紫书跟陈希我是两种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叙事方式。黎紫书的文体、她的语言、她的叙述格调都特别柔和,而陈希我的叙事是漫天长谈,细致入微的分析描写。
同样揭示人性的丑陋,陈希我的揭露方式更理性,是冒犯;黎紫书的揭露方式委婉温和,更感性。黎紫书有一种局外人的淡然,对各种事情都轻描淡写,这体现了黎紫书处于生活之中站在生活之外的视野。生活本身就荒诞不经,人在生活当中选择妥协、选择激进,不管选择怎样的方式活下去,选择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小说中的人物常常纠结、忧郁、苦恼。《阳光淡淡》当中,死了孩子的女子在夏日里过得浑浑噩噩,似乎无法也不情愿清醒;《窗帘》《今天不是周三》当中,老人对现代生活的迷惘与不适应,宁愿活在自我欺瞒当中;《苍老》当中,得知丈夫出轨仍然选择忍气吞声的女人看着自己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也只能痛苦地活下去。这些都是生活的定义,但黎紫书并没有对生活下定义,没有袒露自己的生活态度、指出生活本该是什么模样,只是把生活百态囊括在小小的集子里面,用怜悯之心揭露生活这个矛盾体。
洪艳(中山大学中文系访问学者):
黎紫书小说很好的地方在于,用一份敏感而慈悲的心写出了生活的暖色,比如《幸福时光》《海鸥之舞》《阳光淡淡》《唇语》《死了一个理发师》《我妻》等等,细腻呈现人世万种情感中的暖人底色。我尤为喜欢《我妻》。小说开头便陈述:“小蔷发来短信时,妻正准备出门。‘下午两点半来接我,想见你。’——我心头一热,难免心虚,赶紧把短信删去。”她接着写丈夫眼里要出门赴宴的妻子,不施朱抹粉,还劝她戴着首饰,妻子只微笑拒绝。后才得知“小蔷”是妻子的六闺蜜之一,也是这男人的初恋,便断定这个男人接下来会有“不轨行动”。可是文末却写未到两点半,我已到妻子聚会的地方,看着落地窗的七个闺蜜,我竟然辨不出小蔷是谁。“而妻却是那么显眼……在那纷繁杂沓的人造花丛中,我妻何其出色,如同一株发光的幽兰。”这种写法带来的阅读体验真好,尤其是作为女性读者,至少有种宽慰吧。
卢顽梅(中山大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博士生):
很认同洪艳的看法,读黎紫书有关死亡问题的小说,我们就会发现她的小说写得非常节制,内敛。以《阳光淡淡》为例,淡淡的阳光中,母亲假寐了几分钟,儿子便淹死于游泳池。出其不意的死亡到来之后,小说中的人物没有伤心欲绝、垂头丧气或怒不可遏,也没有任由情绪如狂风暴雨般征服自己,哭个死去活来,更没有抱怨与责怪,一切平平静静,平平静静中揭示出母亲的哀恸和心里的崩陷。同时,作者却借助这个孩子的死亡,塑造了另一个小男孩对他的牵挂与想念,传达出这个小男孩特有的温情,非常感人。
叶由疆(90后青年诗人):
《余生》在我看来是黎紫书的一本游戏之作,里头有许许多多的想法,其中有很多叙事可以往更深处去挖掘的,而不是短短一两千字就必须结束。换句话说,读《余生》,我很多的时候不像在读小说,而像在听黎紫书讲一个小故事。这其中,作者存在的迹象过于明显了,它使整个小说集显得像一种随笔式的灵感发泄。比如说《春日》和《另一个春日》,几乎就像是直接将作者的一次出游记录下来。如果写散文的话,多少显得没意思,但用小说来处理,作者形象就有点顽皮感。
带给人游戏之感最明显的是《命运》,直接就谈写作的事,将叙述人物、叙述者、读者等好些对象都暴露出来解构掉。作者写起来或许觉得有意思,但对于像我这样的一部分读者而言,会觉得这样的玩法很不新鲜。即便想再玩这样的游戏,也不是区区九百零四个字能玩出新花样的。或者说,这样的玩法挑战性是在太高了,很难再玩出一个作家自己的东西。
彭贵昌(文学博士):
对日常的“小叙事”,不意味着《余生》流于讲故事。在集子里,黎紫书同样也在进行着各种文学尝试。比如《我在》体现的是对历史偶然性的思考,《命运》在某个层面上揭露着作者与作品之间复杂而纠结的关系,《在我们干净无比的城市》像是一则政治寓言,《日复一日》则表现出《等待戈多》般的现代主义式荒诞感和宿命感。
在那些看似平淡的小故事中,她也探析与思考着各种人生的各种可能性。许多故事,其实并没有严格的结尾,结尾常常戛然而止,留下许多的想象空间。正如她自己认为最高明的创作技巧是“看不见的技巧”,这些篇幅短小的故事中也蕴含着她非常精巧的布局和独特的思考。如《窗帘》一文中,我们看到她的创作并不是站在一个强势群体或者弱势群体的立场,而在于捕捉立场不同碰撞出的火花。
梁宝星(90后小说家):
黎紫书的微型小说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她在文章的语言跟叙述方面下了相当功力,她尝试了多种叙述方式。微型小说以及其他短文章的生存依赖一定的叙述技巧,依靠叙述技巧将简单的故事讲得耐人寻味。其中“蒙太奇”与“意识流”是微型小说写作中常见的写作技巧,黎紫书同样在文章中多次使用“蒙太奇”与“意识流”,《余生》《夏日炎炎》《事后烟》等多个篇目中可以体现。作者利用时间的切换,利用思想的跳跃,将过去与当下、虚构与现实写在笔下,用几百字概括人的一生,用一段意识流表现人物的心理。微型小说的结构与技巧一方面是微型小说的生存之道,一方面也是微型小说的死亡枷锁。
结尾是文章的命脉,也可能是文章的死结。因为体裁的限制,若文章的主题过大,微型小说写作者喜欢在文章的结尾来个反转或者突然收尾留白,给读者醍醐灌顶或油有所思的意味。这样的写作套路,写作者百试不爽,但往往无法驾驭宏大主题,犹如往一个花瓶里灌一江春水。黎紫书用深厚的语言功底与娴熟的写作技巧来掩饰微型小说的瓶颈,虽说效果不错,可依旧不能摆脱这种体裁的限制,有些篇目的收尾处理得过于生硬勉强。
轻灵的日常生活书写
叶由疆(诗人,出版社编辑):
对于小说的创作技巧,我想多谈谈。读黎紫书的一些作品,诸如《春满乾坤》《窗帘》《我·待领》《错体》《守望》等,能感受到作者很强的叙事意识,但也很难得地能够将故事讲开、讲得有趣。
黎紫书这种微小说的写作或许不如一些中短篇的写作那样气息绵长,对很多意义的阐发停留在浅尝辄止的阶段。换个思路想的话,这未尝不是对古典美学的继承。微小说的写作很见语言功力。有一篇叫《阳光淡淡》的,其中有一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儿子死后,对母亲的描写是这样的:“她摇头,那不是我的孩子。”话不长,内容却相当多。《这一生》一篇,黎紫书将一生的故事放在一千字出头的一个篇幅里,难度很大,有时候一句话就已经是几十年的转折。这种写作,怎样才能显得不生硬,对很多人来说是需要琢磨很久的问题。
洪艳(中山大学中文系访问学者):
短篇小说篇幅的确有限,要在叙事中凸显出语言特色实非易事。但我觉得黎紫书做到了。一则,她是很善于节约文字的作家,她用很平常的意象来书写生活的本相。比如一根白发、一双拖鞋、一副窗帘、一张奖状、一罐糖渍无花果、一只无名的流浪猫或狗、一只壁虎、一帧照片……诸如此类。将这些可视可触摸的生活物件,化作窥见生活的本源,思考生活本相的喻体,很可亲近。
二则,她是个语言功底深厚的作家。在《遗失》中写一名盲女遗失了一只导盲犬,“当时她还是焦虑的,站在那里一直在喊狗儿的名字,声音在颤抖,如泣。”她把声音只进行了两个词的修饰“颤抖、如泣”,写出了女孩对于导盲犬的依赖和深情。后来还写到女孩就这样绝望地连续几天在路边等待,她“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像要慢慢融入树荫里”,这“融入”是很温暖的一种形容。我觉得黎紫书用“融入”一词,给这个令人无语的世界增添了一点人世温暖。由此感到,余生还是可堪期待的。
彭贵昌(青年评论家):
马来西亚的本土主义,使得华人教育、华人文化受到严重限制。马华文学因此肩负着抵抗同化、追求认同以及重构主体性的追求。殖民岁月、种族冲突等等,其实一直是马华作家挥之不去的记忆与伤痕。即使是黎紫书这样的新生代作家,在早期的创作中也或隐或现地表达出对这些话题的避无可避。然而,随着她本人身份在世界的游走,这些国族痕迹似乎越来越淡。反映在微型小说上,更是如此。
她之前的短篇,《流年》等聚焦少女的隐秘心事,《国北边陲》等以国族寓言的方式隐喻种族的处境,《州府纪略》等探寻被淹没的不可知的历史,《天国之门》等讲述人伦与情欲,《告别的年代》等以元小说的方式等构建文字迷宫……她的作品非常丰富,甚至在不太长的篇幅中也体现出一种厚重。相比起来,微型小说则完全不一样。她的微型小说,更多地呈现为日常生活书写,显出一种轻灵。
黎紫书在短篇、长篇小说中常常表现出来的马华在地性在微型小说集《余生》里被消解了,在地性的弱化使得她马华身份的特点在这样一个集子中也被弱化。她所表达的,是一种人类共同面对的东西,比如青春的失去、老人的孤独、爱情的消逝以及在一些变故中体现的人性的深度。我觉得这也是一种挑战,当一位马华作者放弃其国族身份标签,投入到整个华文圈中来的时候,她所要面对的对手是更加强大的。黎紫书这本微型小说,是她创作的一种补充,但也是其走向世界的一步。
见言读书会前身是中山大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专业的“中轴线读书会”,参加者以谢有顺教授所指导的博士生、硕士生为主。
2017年5月起,由唐诗人组织,读书会扩大规模,改为中山大学、暨南大学等广州主要高校中文系现当代文学相关方向的青年学人联盟读书会,并改名为“见言读书会”,主力为在校博士、硕士,同时也邀请部分青年教师和广州本土青年作家参加。
读书会仍请谢有顺教授为指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