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睡豚，醒来》，凌晨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4月
作者凌晨 图片来自网络
如果能长眠不醒，那真是一种幸福。
——天极星流行话剧《命运之睹》台词
隶属于17天区联邦委员会生态局的“精卫号”环境监控飞船穿过东始星的大气层，缓缓接近行星表面。此时，东始星的太阳张衡星正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由于大气层的折射作用，这颗氦气组成的太阳呈现出橘粉的娇艳色泽，仿佛一只巨大香甜的果冻。而整个东始星却像一只风干了的橘子，因为缺乏水分，地表都皱皱巴巴蜷缩在一起。飞船在这些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带降落会极其危险。目前可使用的降落地只有一个，就是位于长峡谷附近的万宁州移民点。
万宁州移民区是东始星上最大的人类定居点。为了修建它，人类炸掉了6座山丘，平整出一块约10万平方米的土地。移民点建有完整的生活设施：发电站、垃圾处理中心、
水循环利用系统、医院、邮局、社区教育和文化体育活动馆、理发店以及公共浴池等等。社区还设有两个研究所和一个机场，计划规模为1万户居民。
但是万宁州移民区从未达到过如此巨大的规模，它有史可查的鼎盛时期是在银河纪元272年，最多时有27000人聚集在此地，进行各种星际物资贸易。这对于不在主航线上，位置相对偏僻而且资源贫乏的东始星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甚至一度对饮用水和食物采取配给制。后因涉嫌走私和诈骗，万宁州移民区被降级为移民点。万宁州从建设至衰败不到100个银河纪年，这段时间对于公转期漫长的东始星来说非常短暂，甚至对于平均寿命已达160岁的人类来讲也只是弹指一挥间。17天区的居民们很快就忘记了万宁州的存在。
移民点所安装的控制系统是闻仲社区智能服务系统，出厂编号S—2514。“精卫号”接近东始星时，它通过东始星的环境资源监控卫星和我联系，并为我导航。
“欢迎你们的到来。”S—2514通过我的拟声器对船员说，“你们将看到一个奇异的世界。”
乔飞廉皱眉：“这老一套欢迎程序竟然还在！”
马洪就问：“不应该在吗？乔你离开这里多久了？”
“很久了。我还以为一切都变化了。”乔飞廉说。
屏幕上出现一张苍老的脸，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和东始星表面一样干涸，皮包着骨头的脸，勉强挤出点笑容：“欢迎你们，我是万宁州移民点主任秦实月。”
乔飞廉说：“你好，老秦。”
“飞廉，真的是你？我看到‘精卫号’船员名单时完全不敢相信！你还能回来，而且还是生态巡查官！”秦实月的笑容多了些，眼睛也有些生气了。
“狗屁的官。就是个调查任务，转一圈签个字，让生态局的老爷们放心。”乔飞廉不屑。
“但对我们很重要。”秦实月的目光透过屏幕传来，扫到每个人身上，“我在家备饭，恭候诸位光临。”
进入大气层后乔飞廉从我手中夺走飞船控制权，改为木木手工操作。巡查中只要可以让木木做的事，乔飞廉都会毫不犹豫地安排给他。“你必须独当一面。”乔飞廉屡次说。那年轻人通常只是软弱地抗议几句，便无声无息地去干他的活儿。马洪和杜琳看出乔飞廉一心想培养木木，都不好干涉，任由乔飞廉对木木严格训练。
30分钟后，飞船轻轻一震，准确降落在万宁州移民点中央广场的停机坪上。乔飞廉盯着木木按操作手册完成最后一个着陆动作，才解开保险带，从宽大的椅子中站起来。
“你要出船吗？”杜琳担心地看着乔飞廉，“现在？”
“对，木木跟我一起。杜琳，你检查一下船体被大气层磨损的情况。马洪，你的环境检测系统什么时候可以调整好？”
“最快也要4个小时。”马洪整理他为数不多的蓬乱头发，有点气喘，“我们会去主任家吃饭吗？”
“没那闲工夫。”乔飞廉干脆说，“赶紧干你的活儿。4个小时后我回来。”
“那时已经天黑了。”杜琳提醒。
“现在是夏季，白天还有几个小时。”乔飞廉向驾驶舱外走。木木赶紧跟上。
吉祥斜刺着冲出来，撞在乔飞廉身上。乔飞廉一只手抱住吉祥，一只手及时抓牢舱壁上的把手。“你小心！”乔飞廉呵斥。
“你要出船去？”吉祥眼睛晶亮，“乔叔叔，带上我吧。”
“吉祥！”杜琳叫，“那怎么能行？你快给船长让路！”
“我保证乖乖的，绝不出乱子。求你了，乔叔叔，我在这飞船里都快憋死了。”吉祥举手做宣誓状，很认真地恳求。
“吉祥——”杜琳过来拉她，“不要给船长添麻烦。”
乔飞廉看看杜琳，又看看吉祥，很和气：“倒不是件麻烦事，你真想出去？”
“想啊！”吉祥欢快地叫。
“可是，船长，吉祥她——”杜琳欲言又止。
“杜琳，你放心好了。泽泽，给吉祥准备一套外出服。”乔飞廉说罢，便放开吉祥，让小女孩飘在自己身后。
木木对吉祥挥了一下拳头，低声说：“讨厌！”
吉祥嬉笑着回他一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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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2514派来一个3Y型号交际机器人作为向导。该型号机器人外表完全模仿人形，会多种语言，善于察言观色。不过这一个明显缺乏日常维护，金属外壳已经发乌且锈迹斑斑，摄像装置也破旧了，信号传输很不稳定。木木在它身上安装了一个新的正反馈接收器，它传送给我的图像才不再抖动，并且清晰起来。
趁这工夫，杜琳已经把吉祥全副武装起来：防辐射、保温、带头盔的行走服，全封闭的靴子和手套，还有氧气供应箱。衣服虽然是最小号的，但吉祥穿上去依旧很肥大。她看上去简直就像个玩具娃娃。
“我一定要穿成这个样子吗？”吉祥奇怪，“船长和木木怎么不这样？”
“你和他们不一样。”杜琳轻轻扣上头盔，打开头盔上的呼吸阀门和通讯开关，“能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吉祥大声回答，“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了，来，马叔叔帮你。”马洪一把抱起吉祥，把她送进过渡舱，然后关闭舱门。杜琳轻轻叹气。“不要紧，”马洪轻轻拍拍她的手，“老乔会照顾好她的。”
“泽泽，”杜琳叫我：“拜托了。”
这个啰唆的女人。我懒得理她，现在我已经和机器向导取得了良好的沟通，能够通过它看到乔飞廉他们的一举一动。
作品简介
《睡豚，醒来》，凌晨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4月
未来大银河时代，东始星的睡豚濒临灭绝，“精卫号”开始与盗猎者斗智斗勇，然而，死亡却不是最大的残忍，伪善也不是最黑暗的阴谋。一切都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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