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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难懂,爵士乐离普通民众总有那么一点距离

最近,“爵士大叔”任宇清联合上海城市剧院,推出“爵士小说秋冬四部曲”,志在打破横亘在爵士与大众之间的樊篱。

舞台上的音乐家不再只用乐器交流,从讲解到演示、从传奇到落地,他们翻译爵士语言,接地气、有个性、有趣味,力图让台下的每一位观众能听懂“神坛”之上的爵士乐。

9月29日,“秋冬四部曲”第一章《爵士小说之爵士喇叭》在城市剧院开演,10月18日、11月29日、12月25日,余下三章将接连于城市剧院展开。

任宇清,北京人,江湖人称“老任”。

他的音乐生涯起始于1993年。那一年,他组建了“石头”乐队,除了自娱,他还先后在何勇、张楚、窦唯、崔健、刘元、朴树等歌手的摇滚或爵士乐队中任贝司手。

2000年,国内摇滚狂潮趋于缓和,任宇清转道新加坡留学。一年后,他回国来到上海,在这里打开了全新的爵士乐之路。

2004年,任宇清创办了爵士酒吧JZ Club。2005年,首届“爵士上海音乐节”在JZ Club生根发芽,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请来了崔健、Bugge Wesseltoft等音乐人,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第二年,“爵士上海音乐节”从室内走到室外,选址浦西复兴公园,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音乐节之旅。从最初的两三千人,发展到如今的50万观众,每年10月如期上演的“爵士上海音乐节”,已然成为中国第一、亚洲第二大的爵士音乐节。

因为难懂,爵士乐离普通民众总有那么一点距离

任宇清

13年来,任宇清见证了爵士乐在国内的发展变化。不管是市场还是受众,爵士乐在中国的规模都扩大了10倍不止,然而在任宇清看来,爵士乐在中国还处在起步阶段。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做“爵士小说秋冬四部曲”,从普及和推广一步步丈量爵士之路,“爵士没那么难,大家不用因为不懂望而却步。”

“嘻哈的妈妈是爵士”

澎湃新闻:你和上海城市剧院合作“爵士小说秋冬四部曲”,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任宇清:普及爵士乐,让更多观众在聆听音乐的时候找到更多乐趣,让更多人知道,爵士乐并不是离人很远的东西,音乐并不是非要听懂不可。

澎湃新闻:“爵士小说秋冬四部曲”的思路是怎样的?

任宇清:从乐器和曲目下手,找到支点来撬动大家,找到趣味点。乐手都是我们邀请过来的,他们都是非常棒的音乐家。音乐家平时都是进行专业教学,我们希望做得“深入浅出”,把爵士——这种所谓现代音乐最复杂的形式,让这些音乐家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市民,包括小朋友们,知道爵士并不是那么难,不用因为不懂望而却步。

澎湃新闻:你一直提到“不懂”这个词,许多人会因为不懂而拒绝爵士?

任宇清:很多人会说“我听不懂”,尤其是爵士,因为爵士有很多纯器乐的东西,甚至国外有人开玩笑说“This is jazz,and you don’t understand。”有一类东西就是不太好懂的,就是比较复杂,但你也可以找到窍门,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听戏,他也一样听不懂,也不知道哪里应该鼓掌,因为他听得少,他不知道窍门在哪里。

澎湃新闻:所以爵士本身就是一种有难度的音乐类型?

任宇清:从技巧上和理论上来说,它的确是最难的。它比古典音乐还要复杂。古典音乐的曲子更长,但它没有即兴作曲,爵士里的所有结构全是即兴。爵士是非常严密的、逻辑思维成果下的一种飞翔,就像飞机一样,它要在非常严密的计算下才能飞上去。

因为难懂,爵士乐离普通民众总有那么一点距离

因为难懂,爵士乐离普通民众总有那么一点距离

本文演出图均为 “秋冬四部曲”第一章《爵士小说之爵士喇叭》

澎湃新闻:它对观众本身是有一定要求的?

任宇清:其实对观众来说,它可以有要求,也可以没要求。就像吃辣,辣对食客有要求吗?当然有,吃得了重辣的人才可以吃重辣,微辣一般人都可以吃了。好比爵士乐是辣的,我们不希望观众对这种味道产生恐惧、畏惧、不愿意接触的心理。

澎湃新闻:所以先从微辣开始接触。

任宇清:对啊。(笑)

澎湃新闻:有什么办法让爵士吸引年轻人呢?

任宇清:以前我们会在爵士里加一点流行音乐,现在我们反而不加了。如果像以前那样,很简单,我们找一个Rapper进来嘻哈两句、freestyle两句,原来是这样的。

今年我们有一句宣传词:“你知道嘻哈的妈妈是谁吗?嘻哈的妈妈是爵士。你知道嘻哈的爸爸是谁吗?嘻哈的爸爸是爵士。你知道嘻哈的爷爷是谁吗?嘻哈的爷爷也是爵士。”所有流行音乐的根基和基础就是爵士。古典音乐走到流行音乐的中间一段就是爵士。它是最基础的东西,但它的技巧也的确是最难的。

爵士要和年轻人拉近距离,我觉得反而是越酷越好,因为现在的年轻人见多识广。

澎湃新闻:不要假装亲近是吗?

任宇清:对,不用假装亲近,多给年轻人机会让他们接触到就可以了。加了流行歌曲,反而会把人带偏,让他们误以为这就是爵士乐。

比如,我们不能说Bossa Nova不是爵士乐,也不能说Funk不是爵士乐。臧天朔曾开玩笑说,“爵士嘛,你觉得是就是”。它是一种音乐形式,或者说,它是一种音乐元素。它是一种“城市文化”、“都市文化”里的音乐,只有城市、都市才会产生那样的文化。

爵士是非洲黑人文化和白人文化的结合。20世纪前十几年爵士乐主要集中在美国新奥尔良发展,1917年后转向芝加哥,1930年代又转移至纽约,这是美国经济最棒的时候。爵士在美国一直统治到1960年代,直到猫王出现,摇滚开始。

因为难懂,爵士乐离普通民众总有那么一点距离

上海城市剧院内景

上海的爵士氛围最好

澎湃新闻:中国尤其是上海,是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爵士的呢?

任宇清:1930年代,那时候纽约刚出来歌曲,三天后上海就有了。那时整个亚洲的唱片工业就是在徐家汇公园的小红楼,日本人都要跑到中国学录音技术。当时整个亚洲最牛的就是上海,不论是音乐、电影还是戏剧。

2000年以后,爵士又重回大众。2000年之前,上海也是有爵士的,比如和平饭店、House of Blues&Jazz等等,但这些都不能构成一种社会现象,都是限定在小酒馆中,为特定人群比如港澳台人士、老外、外籍专家提供娱乐服务。和平饭店为什么会有老年乐队?因为那些外国专家都住在楼上,没有地方娱乐,所以文广局找来了这支乐队。

2003年左右,我们第一次做爵士音乐节,后面和电视台做电视节目,后来又出现了小野丽莎、王若琳,大家觉得爵士不再是陌生的符号,就像咖啡一样,现在人手一杯。可是在2000年之前,咖啡离每个人都不是很近。这十几年变化特别快。

澎湃新闻:你们推广之后,爵士乐在上海的市场环境如何?

任宇清:上海还是全国最好的。2000年前,你去上海街头随便拉一个年轻人,问他“你喜欢爵士乐吗?”他会很茫然地望着你。他的确没听过,压根不了解爵士的符号性质是什么。但现在你问,他可以很明确地回答你“喜欢”“不喜欢”或者“还行吧”。大家对爵士乐有概念了,初识了。人们对事物有认识、认知、认同、认可四个阶段,现在至少已经到了“认识”这个阶段了。我希望我们可以往“认知”这个状态去努力。

澎湃新闻:在上海,爵士乐的观众年龄层又如何分布呢?

任宇清:很好玩。每年我们(办爵士音乐节)都有世界各国的爵士老大来,他们看了都特别兴奋,说你们观众太年轻了。我们普遍是25岁,但在美国,最年轻的观众都是40岁,抱个毯子在那听,一会睡着了。欧美人在丢弃以前的好东西。他们现在火的是电子音乐节,刺激你的大脑神经中枢,刺激完了什么都没有,对你的美学没什么提升。

澎湃新闻:国内爵士乐发展氛围最好的城市是上海?

任宇清:肯定是上海。中国的城市里,上海真正具有国际大都市融合的气质。北京是首都,就像华盛顿,上海是纽约。

爵士乐适合每个地方,美国底特律、休斯敦等城市都有,但也有重点发展的地方。在美国,那就是纽约。在欧洲,最牛的是伦敦。在亚洲,以前是东京,东京很棒,但它的底太小了,就这么点人口,无法突破,不可能影响再大了。我们可以,人多,地大啊。上海是最国际化的城市,海纳百川,做事非常讲规矩。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气质,北京胡同里响起爵士,你会觉得有点奇怪。上海大爷小时候就是喝咖啡的,我1980年代来上海,这边人就煮咖啡了。北京有的是专业爵士氛围,乐手圈层大,会有专业气质,但老百姓和这个没多大关系。爵士乐要发展,除了要有专业人士,还要有观众,你写了一大堆东西没人听不是白搭吗?你要有群众基础,才会有文化消费,才会供养音乐家,音乐家被供养,才有作品产生。

澎湃新闻:2005年,你创办首届“爵士上海音乐节”,最初只有两三千观众,现在有50万观众,可你说还停留在“初级”阶段?

任宇清:上海有2000多万人,50万的观众比例可以说是“很可悲”的。

蒙特利尔爵士音乐节是全世界最大的爵士音乐节,这座城市就300万人,但来音乐节的有150万人。蒙特利尔市中心有个爵士广场,每年7月音乐节期间,大牌在台上演出,观众都免费看。广场旁边还有7个大剧院以及若干个小剧场,都在演爵士乐,是售票的。蒙特利尔这座城市本来不出名,就因为搞节庆,全世界的人都奔了过来,整个城市的GDP一下就拉高了。

十年前,我老去鹿特丹的北海爵士音乐节,门口一个安保在这干了30年。所以在欧洲,30年的音乐节算年轻的。再说安提部——毕加索、海明威晚年都住在那座城市,那个小城市的爵士音乐节都有56年了。我们才13岁,可不是孩子么?

音乐节本身并不是商业产品,而是文化产品,它承载的是教育意义和音乐文化推广意义。嘻哈现在火成这样,但今年10月的“爵士上海音乐节”,我们一个嘻哈都没要。我们来的都是成熟观众,是有成熟审美的,不是跟风、追星来的。我们希望观众离开的时候,脑子里是带着东西走的,是有意义产生的。这是音乐节的目的。

澎湃新闻:除了上海,国内还有哪些城市是有爵士苗头的呢?

任宇清:广州。

澎湃新闻:还是和城市化有关系?

任宇清:对。广州是中国大陆流行音乐诞生的地方。即使现在,广州、深圳也有一个非常大的听友群——买唱片的铁杆粉丝有七八万人。我们演出的时候,氛围最好的其实是深圳,酒吧里特别安静,一点声都没有,就像音乐会一样。

澎湃新闻:在中国推广爵士乐,对你来说,最大的挑战在哪里?

任宇清:最大的挑战是耐心。别人说,嘻哈火了,电音又火了,你怎么什么都不做,就做爵士?我们得耐得住寂寞。

澎湃新闻:最早,你做过崔健和朴树的贝司手,现在成了“全中国推广爵士第一人”,你怎么看身份的转换?这些年推广爵士的过程中,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任宇清:从一个摇滚乐手到爵士推广人,我挺幸福的。我现在所做的事,能让更多人体会到音乐的快乐,影响更多的人。

最大的收获,就是越来越懂音乐了。不断地修正后,你发现音乐需要的不过就是初心,一种最干净的东西。现在的音乐太商业了,钱味太重了,各种目的。

现在年轻人的条件太好了。我们小时候买800块一把吉他就是天价了,现在随便一个小孩家里买的都是几万的琴,出来排练还要比谁开的车好。

我们那时候都是骑自行车,裹个军大衣,没有名,没有钱,只是单纯用音乐表达对生活的感官吧。现在的孩子呢,有的是“范儿”,钱可能不一定要,要的是名,火什么就玩什么。但音乐可以让自己越来越干净,这是我最大的收获。(文/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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