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大力提倡下,加之社会稳定、经济文化大力发展,北宋的刻书、藏书业非常兴盛。以国子监为代表的官方刻书盛极一时,私人刻书也异军突起,发展迅速。北宋景德二年(1005年)五月,宋真宗幸临国子监阅书库,问祭酒邢昺:“书版几何?”昺曰:“国初不及四千,今十余万,经史正义皆具。” 短短四十余年,书版由四千增至十余万,官方雕版业发展速度之快可以想像。私人刻书业发展速度也毫不示弱,苏轼曾说:“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诵读,惟恐不及。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之于书,多且易致如此。”
关于北宋公私所刻书籍,王国维《五代两宋监本考》、张秀民《中国印刷史》及宿白先生《唐宋时期的版刻印刷》等书已做详细考证和罗列,此不赘述。北宋版刻印刷业大兴,必然推动版刻书法的迅猛进步。可惜由于战乱等原因,传至今日的北宋刻本,已是凤毛麟角,仅有少数佛经和10余种书籍。本文结合藏于海内外的北宋刻书及有关文献,对北宋的板刻楷书及其书手、刻工进行初步探讨与论述。
一、北宋版刻楷书
国内外现存北宋刻本,佛典以外,公私所刻主要有以下几种。
1.《李善注文选》(图1)。匡高24.4厘米,宽37.6厘米。版心上题“李善注文选”,下记页数。无鱼尾,以横线阑断之。半页10行,行大字16至19字不等,注文双行,行22至26不等。白口,四周单边。“通”字缺末笔,疑为北宋天圣明道间(1023年-1033年)刊。原藏明清内阁大库,上世纪初流落民间,周叔弢、刘启瑞、傅增湘各收有若干残卷。周氏所收20卷,解放后移赠国家图书馆。台湾故宫博物院也藏有卷五及数卷零页,钤印“京师图书馆收藏之印”。
图2 《范文正公文集》
2.《范文正公文集》(图2)。匡高23.3厘米,宽15.3厘米。半页9行,行18字。序、卷一、卷二、卷六、卷十一、卷二十等部分为清人魏碑抄补。现藏国家图书馆。
3 . 《通典》(图3)。匡高24.2厘米,宽16厘米。左右双边,半页15行。行26至29字不等。钤印“经筵”“高丽国十四叶辛巳岁藏书、大宋建中靖国元年、大辽乾统元年(1011年)”等。现藏日本宫内厅书陵部。存180卷,44册。
4.《中说注》。左右双边,半页14行,行25至27字。钤印“经筵”“高丽国十四叶辛巳岁藏书、大宋建中靖国元年、大辽乾统元年(1011年)”。现藏日本宫内厅书陵部。共10卷,2册。现存全。
5.《重广会史》(图4)。左右双边,半页15行,行16至26字不等。钤印“经筵”“高丽国十四叶辛巳岁藏书、大宋建中靖国元年、大辽乾统元年(1011年)”。现藏日本前田氏尊经阁文库。共100卷,20册。现存全。6 . 《姓解》(图5)。左右双边,半页15行,行17字。钤印“经筵”“高丽国十四叶辛巳岁藏书、大宋建中靖国元年、大辽乾统元年(1011年)”等。现藏日本国会图书馆。共3卷,3册。现存全。
图5 《姓解》
6 . 《姓解》(图5)。左右双边,半页15行,行17字。钤印“经筵”“高丽国十四叶辛巳岁藏书、大宋建中靖国元年、大辽乾统元年(1011年)”等。现藏日本国会图书馆。共3卷,3册。现存全。7.《新雕入篆说文正字》(图6)。左右双边,半页11行,行小字24字。钤印“经筵”“高丽国十四叶辛巳岁藏书、大宋建中靖国元年、大辽乾统元年(1011年)”。现藏日本御茶水图书馆。共1卷,1册。现存全。
8.《广韵》。左右双边,半页13行。现藏日本京都真福寺。存上声,1册。
9.《礼部韵略》。左右双边,半页11行。现藏日本京都真福寺。存平、上、入声,3册。
10.《新雕中字双金》。四周双边,半页11行。现藏日本京都真福寺。存1册。
11.《绍圣新添周易神煞历》。左右双边,半页14行。现藏日本京都真福寺。存1册。
图7 《齐民要术》
12.《齐民要术》(图7)。左右双边,半页8行,行17字。“通”字缺末笔,疑为北宋天圣明道间(1023年-1033年)刊。日本高山寺旧藏,现藏京都国立博物馆。
13.《唐玄宗御注孝经》(图8)。左右双边,半页15行,行23至25字不等。“通”字缺末笔,疑为北宋天圣明道间(1023年-1033年)刊。现藏日本宫内厅书陵部。
14.《切韵》(图9)等韵书残纸。四周双边,半页18行。1902年,德人勒柯克(le Coq)自新疆吐鲁番掠去,现藏柏林普鲁士学士院。
15.《史记》(图10)130卷(卷一至四、八至一百三十配南宋初建阳刻本)。匡高18.5厘米,宽12.6厘米。半页14行,行27至29字,小字双行,行32至36字,白口,左右双边。钤印“子晋氏”“汪士钟印”“四经四史之斋”等印。北京大学藏。线条清晰,应是新硎之物。现藏北京大学图书馆。
图12 《汉书》
16.《汉书》(图11、12)100卷(卷二十九配宋嘉定蔡琪刻本、卷三十配宋庆元元年刘元起刻本)。匡高22厘米,宽15.5厘米。半页10行,行19字。小字双行,行26至27字。白口,左右双边。钤有“季振宜印”“徐健蓭”“汪士钟印”“铁琴铜剑楼”“绶珊经眼”等印。有倪瓒、黄丕烈、顾广圻等跋。现藏国家图书馆。
图13 《后汉书》
17.《后汉书》(图13)90卷。匡高21.6厘米,宽14厘米。半页10行,行19字。小字双行,行25字。白口,左右双边。钤有“汪士钟曾读”等印。现藏国家图书馆。
18.《白氏六帖》《事类帖》30卷。存于日本的北宋版刻书法作品风格,据尾崎康先生总结,大致可分为两种类型:一是介于欧阳询、柳公权之间的风格,《新雕入篆说文正字》《姓解》《通典》《中说注》《唐玄宗御注孝经》等版刻书法风格大致如此。二是字体粗犷,刀法粗杂,是典型的坊刻本,与官刻本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以《绍圣新添周易神煞历》和《重广会史》为代表。
限于资料,笔者并未见到上述全部北宋刻本书影。就笔者所见部分书影,结合有关文献,认为北宋时期版刻楷书主要取法唐楷,或法乳欧体和颜体,或兼取欧、颜之体,或兼取欧、柳之体。
其一,北宋监本继承了五代旧监本的传统。五代石晋时版印监本《十二经》乃根据唐《开成石经》而来,《开成石经》尚存于西安碑林,大都以欧体为主要基调,因此五代监本《十二经》大概也是欧体。另据前文所述,五代监本版刻书法主要以李鹗等为代表的欧体为主。又据宿白先生考证,现存北宋书籍大都是北宋汴梁地区刻本。而现存《通典》《唐玄宗御注孝经》《姓解》等北宋刊本等都属于地道的欧体。这些材料充分证明,北宋监本版刻书法以欧体为主,或以欧体为基,兼采柳体某些特征的欧、柳字体。
其二,宋初正楷行欧、柳书,仁宗以后行颜书。又《天禄琳琅书目》记《六臣注文选》条云:“是书不载刊刻年月,而大小字皆有颜平原法。按:明董其昌跋颜真卿书《送刘太冲序》后,有‘宋四家书派,皆宗鲁公’之语。则知北宋人学书,竞习颜体,故摹刻者亦以此相尚,其镌手于整齐之中寓流动之致,洵不负佳书。”北宋习书,以颜字为尚。因而北宋版刻楷书不免受其影响,多有颜楷者。传世佛典如《万寿藏》《毗卢藏》等皆有颜体书写的部分,只是佛典以外的书籍因为传世较少,罕见纯粹的颜字。宋绍兴二十二年(1152年)临安府荣六郎家刻《抱朴子》(辽宁省图书馆藏)(图14),字体宽博,有颜鲁公风采。卷二十后有题记曰:“旧日东京大相国寺东荣六郎家,见寄居临安府中瓦南街东,开印输经史书籍铺。今将京师旧本抱朴子内篇校正刊行,的无一字差讹……”考《东京梦华录》相国寺东大门皆是幞头、腰带、书籍铺。荣六郎书铺,当即开设于此。靖康之变,荣氏随众迁杭,旧铺新张,遂重刻此书。瞿藏《刘涓子鬼遗方》及金刻本《南丰曾子固先生集》(国图藏)版式、字体与此书类似,都取法颜平原,疑亦出于北宋汴梁旧本。这几部南宋覆刻北宋的书籍,基本可以反映出北宋汴梁坊刻书籍取法颜体的事实。
其三,版刻书手在取法唐楷的过程中,往往并不是坚守一家,而是兼采两家乃至三家之长,形成一种面目全新、端庄谨严的楷书字体。所以在北宋的版刻书法作品中,纯粹的欧体、颜体或柳体是很难见到的。而是以兼具欧、颜特征或兼具欧、柳特征的字体出现最多。下文将叙述北宋国子监刻书著名书手赵安仁字体即在欧、柳之间。又《书林清话》载明王世贞跋松雪斋故物北宋刻《两汉书》云:“班、范二《汉书》,桑皮纸,白洁如玉,四傍宽广,字大者如钱,绝有欧、柳笔法。细书丝发肤致,墨色精纯,奚潘流瀋。盖自真宗朝刻之秘阁,特赐两府。”但就笔者所见,《两汉书》应是将颜体和欧体做了极其融洽的结合,笔画厚重,结体开张,既具有颜字的宽博,又具有欧字的某些用笔特征。所以确切讲,应是有欧、颜笔法,与柳体关系不大。《重广会史》《史记》《范文正公文集》等书,皆是此种类型。
从刀法特征来看,北宋时期的版刻楷书,无论何种风格,刻工都严格按照字体原有笔画特点加以镌刻,很少自我发挥。因此相对于南宋刻工为求刊刻效率而对字形进行篡改的刀法特征,以及时代久远等因素,北宋这种忠于唐楷楷书风貌的字体风格显得古朴厚拙、敦厚可爱。
二、北宋版刻书手
继五代之余绪,北宋时期雕版印刷的作用愈加得到官方的重视。同时,北宋官方刻书对书手的书法水平要求也更加苛刻。宋刊本《南齐书》后有牒文曰:“崇文院:嘉祐六年八月十一日敕节文,宋书、齐书、梁书、陈书、后魏书、北齐书、后周书,见今国子监并未有印本,宜令三馆秘阁,见编校书籍官员,精加校勘,同典管勾使臣,选择楷书,如法书写板样,依唐书例,逐旋封送杭州开板。治平二年六月日。”楷书写样应如同“法书”,并非一般书手所能胜任的。
以国子监为代表的北宋官方刻书,有着极其严格的校勘程序。比如端拱元年(988年)国子监始刻的《五经正义》,据《玉海》卷四三记载,该书以司业孔维为中心的第一次校勘,五经每种各用了1年左右的时间,后又经多名博学强记之官员如毕道升、李觉等详校、再校,至咸平二年(999年)最终“《五经正义》始毕”,整整用了12年时间。
北宋政府刻书校勘如此严格,不难想象对书手的要求也会极其苛刻。北宋原刻《五经正义》虽然没有传世,但南宋前期覆刻本除《春秋正义》外,均得以保存至今。现藏日本武田科学振兴财团杏雨书屋的南宋绍兴九年(1139年)绍兴府刻本《毛诗正义》,即是上述监本的覆刻本。该书卷末不仅镌刻了绍兴九年绍兴府雕造官衔名,还覆刻了淳化三年校勘官员衔名,孔维、毕道升、李觉等皆在其中,与《玉海》所记完全相符,验证了《玉海》记载的真实性。《毛诗正义》校勘官衔名前面,列有4位书手的衔名:
广文馆进士臣韦宿书
乡贡进士臣陈元吉书
承奉郎守大理评事臣张致用书
承奉郎守光禄寺丞臣赵安仁书
将书手官员列于校勘官员衔名前,可见书手位置之重。4位书手中的赵安仁,字乐道,河南洛阳人。《宋史》卷二百八十七记:
安仁生而颖悟,幼时执笔能大字,十三通经传大旨,早以文艺称。赵普、沈伦、李昉、石熙载咸推奖之。雍熙二年,登进士第,补梓州榷盐院判官,以亲老弗果往。会国子监刻《五经正义》板本,以安仁善楷隶,遂奏留书之……尤嗜读书,所得禄赐,多以购书。虽至显宠,简俭若平素。时阅典籍,手自雠校。三馆旧阙虞世南《北堂书钞》,惟安仁家有本,真宗命内侍取之,嘉其好古,手诏褒美。尤知典故,凡近世典章人物之盛,悉能记之。喜诲诱后进,成其声名,当世推重之。有集五十卷。温瑜,后为国子博士。
又《玉海》卷四十三载:“国子监刻《五经正义》板,以赵安仁有苍雅之学,奏留书之,逾年而毕。”进士出身的赵安仁,好藏书,善楷隶,有苍雅之学,《五经正义》书写最多。《毛诗正义》为其与张致用、韦宿及陈元吉合作而成,《左传》则其一人独立完成。在当时社会尤其是国子监刻书大盛的背景下,长于版刻书法的赵氏一定书写过多部底稿。只是限于资料,我们无从考证罢了。赵安仁的版刻书法风格,因书遗失殆尽,我们无法见到。王国维曾对赵氏所书的《金刚般若经》《十善业道经要略》《父母恩重经》等石刻做过考察。《金刚经》末题:“大宋太平兴国二年,岁次丁丑十月戊午朔八日乙卯,乡贡进士赵安仁书。”王国维评曰:“字体在欧、柳之间。赵德父评李鹗书迥于法度而韵不能高,安仁亦颇似之。然在刊本中当以李、赵为最精劲矣!”
图15 《周易正义》
从有关文献来看,北宋国子监的书手,普遍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玉海》卷一一二《建隆增修国子监》条:“(太平兴国八年)正月,诏以《国子监赞》九十四首,《武成王庙赞》七十五首,付监镂版。即太祖所制,判监陈鄂书。”南宋覆刻端拱本《周易正义》(国图藏)(图15),曾为明唐寅架上之物。卷尾有校勘衔命20余行,第1行刻有“乡贡进士臣张寿书”。款式一如日本所藏《毛诗正义》。《毛诗正义》4位书手皆是进士以上,陈鄂为叛监,张寿为乡贡进士。这和《玉海》卷四十三载:“淳化三年印板,召前资官或进士写之”的记载相符。
北宋版刻书手不仅有像赵安仁这样“当世推重”的名臣参入,连拥有最高权力的皇帝也在版刻艺术上一展身手。熙宁中(1068年-1077年)郭若虚所撰《图画见闻志》卷三记载:“仁宗皇帝天资颖悟,圣艺神奇,遇兴援笔,超逾庶品。伏闻齐国献穆大长公主丧明之始,上亲画《龙树菩萨》,命待诏传模镂版印施。”从传世作品来看,北宋单页佛像版画大都有文字题款。仁宗皇帝所画《龙树菩萨图》应当也书有文字。仁宗皇帝还命高克明等著名画家图画三朝盛德之事,进行传摹镂版印染,颁赐大臣及近上宗室。我们在“北宋单刻佛经版刻书法风格”一节,已提雍熙元年(984年)著名画家高文进所画《弥勒菩萨像》。高文进与高克明皆是北宋著名画家,当时的版画作品多有文字题记,而这些文字的书写者可能是画家本人,若是他人书写则必须具有一定的书法水平,否则不能有机会与“为世所服”的画家合作。江苏苏州瑞光寺塔出土的佛像版画《大随求陀罗尼经咒》,经主人名之后题“进士郭□孟书”,大致可作为此种推断的佐证。
不仅限于长于楷书的书家,北宋擅长篆书的书法大家徐铉也参加了版刻书法的写稿工作。徐铉(916年—991年),字鼎臣,广陵(今扬州)人。历官五代校书郎、南唐礼部尚书,后归宋,官至散骑常侍,世称徐骑省。《宋史》卷四百四十一记:“铉精小学,好李斯小篆,臻其妙,隶书亦工。”又记“徐锴(徐铉弟)尝以许慎《说文》依四声谱次为十卷,目曰《说文解字韵谱》。铉亲为之篆,镂板以行于世。”徐铉的篆书独步宋代,黄山谷评云:“鼎臣笔实而字画劲,亦似其文章。至于篆则气质高古,与阳冰并驱争先也。”朱熹评云:“骑省纵横放逸,无毫发姿媚意态。”徐铉书写底稿,决定了北宋版刻篆书的艺术高度。
图16 《大方广佛华严经》
北宋版刻佛经的写稿工作,依然由佛教僧徒、民众、信徒所为。如台湾故宫博物院藏《大方广佛华严经》(图16),补刻部分乃东京天寿寺沙门怀湛所书;湖南郴县凤凰山宋塔内发现的《佛顶心观世音菩萨大陀罗尼经》卷末发愿牌记,为清信弟子任士衡所书;《思溪圆觉藏》背字号《解脱道论》,则由武郎閤门祗候王冲久书等等。
三、北宋版刻刻工
北宋时期,汴京、杭州、福州及成都等地在五代版刻业大发展的基础上,逐渐形成颇具规模的刻工队伍。以福州为例,自北宋元丰三年(1079年)至南宋绍兴二十一年(1151年)的72年间,该地就镂刻了3部、近2万卷的佛、道全藏。其中《万寿道藏》的刊竣仅花了5年多的时间,这在整个世界文化史上也是惊人的史实。由此不难想像当时福州的雕版盛况。尤其是东禅寺、开元寺及天宁万寿观的刻经工程都能在较短时间内完工,而且是在三藏工程同时进行的情况下完成,说明当时福州地区聚集了大批的刻工、写手和印工。三者的工作效率,以印工最高,写手次之,刻工最低。故刊印一书,刻工的劳动量应该最多。在一定时间段(比如镌刻《万寿道藏》的5年多)内,刻手的数量必然最多。仅从北京、福州、泉州、上海、南京见存的《毗卢藏》本看,就有210位刻工。
北宋时期版刻书法刻工出现了职业化倾向,他们逐渐脱离农村的土地经济,生活在城市里以镌字为生。日本京都真福寺宝生院藏北宋刻本《新雕中字双金》一册,卷前有熙宁二年(1069年)张家刊记,极具广告性质,其文云:“此书曾因检阅舛错稍多,盖是自来递相模搭,刊亥为豕,刻马成乌,误后学之搜寻,失先贤之本意,爰将经史逐一详证,近五百余事件化(讹)误,今重新书写,召工雕刻,仍将一色纯皮好纸装印,贵得悠□□□书,君子详识此本,乃是张家真本矣。时圣宋己酉熙宁二年孟冬十月望日白。”文中把“召工雕刻”和“爰将经史逐一详证”“重新书写”“一色纯皮好纸装印”等一起作为强调的对象,可能当时刻工已是一份职业,已有水平高下之分。随着刻书工程的需要,这些职业刻工开始移居于不同城市之间,互相取法,互相交流,互相支援。据考,福州刻工付中、付言、卓免、林安、邵宝、梁吉、陈楷、郑俊、郑求、武才、昌宗等人,既参加了《崇宁藏》的镌刻工作,又参加了《毗卢藏》的刊刻。不仅如此,杭州名工丁宥、程保、王文、孙生、牛实等一批人也从杭州赶到福州,参加了《毗卢藏》及其它书籍的雕版工作。而杭州刻工从福建返回原地可能也会对后来湖州《圆觉藏》的镌刻工作产生影响。《崇宁藏》《毗卢藏》和《圆觉藏》三藏的某些经文书法风格较为接近,与不同地区刻工相互交流的举动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