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萨瓦流淌的方向》的签约仪式备受关注，这部中国和塞尔维亚合拍片的导演是上海女作家陈丹燕。在刚刚结束的第四届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上，该片部分内容还首次在电影节上亮相。《萨瓦流淌的方向》由上海歆霖影业有限公司和尚世影业出品，并牵手塞尔维亚方共同制作。
“我现在使出浑身的劲，就想把这个电影做好。影像的思维方式和文字不一样，但我还是想要把作家的立场放在里面。”12月4日，陈丹燕与塞尔维亚方制作人杜尔科维奇就影片思路与进度接受澎湃新闻记者专访。
《萨瓦流淌的方向》海报
拍影像与写作非常不一样
2014年，因为喜欢长篇小说《哈扎尔辞典》，陈丹燕带上小说前往小说作者帕维奇的故乡塞尔维亚，这段旅程结束后，她写下了《捕梦之乡》一书。
在塞尔维亚，陈丹燕没有看到战火连绵，却看到街上有许多穿着美国牛仔短裤的小姑娘。文字无论如何都难以描述的直观冲击让她第一次动了用影像记录的念头。
陈丹燕作品《捕梦之乡》
念头“落地”对陈丹燕并不容易。“拍影像与写作非常不一样。”陈丹燕说，“我喜欢比较慢的工作。但拍摄是有日程计划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习惯，比如总会觉得某个地方还没有足够好。如果你真觉得够好，其实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在拍摄过程中，新的想法也是无穷无尽，一会一会冒出来。”陈丹燕提及，影片会涉及三个地方、三个群像故事。
“我刚到贝尔格莱德的时候是晚上，到了凌晨三四点我就出去散步了。我以为贝尔格莱德肯定是炮火连天的，但那天晚上非常安静，我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也没有感到不安全。然后我第一眼认真看到的人脸就是普林西普的脸。（2014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一百周年，塞尔维亚人贴上普林西普的海报以作纪念）那对我来说非常奇幻。我那时就有了一个问题，这个民族经历过这么多困难、痛苦，他们靠什么活下来？而这三个群体的故事，其实就是慢慢给我答案的。”
“我一直觉得，抽象文字具有非常独特的想象力，是急速运转的影视缺少的。如果影视感官刺激太强，想象力就被抑制住了。我其实希望找到一个平衡的节奏。”按陈丹燕的话说，她要做的，是一部作家的电影。
《哈扎尔辞典》封面
在意塞尔维亚人对电影成片的看法
陈丹燕告诉澎湃新闻记者，现在影片素材部分已经完成到一半，还没有开始剪辑。
“希望是明年六月出来，但其实我希望有更长的时间，中间可以做修改。因为我们在记录真实的故事，所以故事发生到特别有趣的时候，我们就希望回去补一段。”
她坦言自己到现在都很忐忑。这种“压力”还源于，塞尔维亚方面充满善意的帮助。
在拍摄电影时，陈丹燕获得了塞尔维亚政府与知识分子以及民间文化机构的大力支持。文化部开放了关闭11年之久的现代艺术馆供她参观，东正教的牧首也亲自开放国家文化遗产的修道院，让她进入拍摄。
“他们真的是给了我非常无私的帮助。”陈丹燕感慨，“他们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要对得起别人的善意。”
至于会不会在意塞尔维亚人对电影成片的看法，陈丹燕坦言：“在意。”
“我不希望我无心伤害别人。我觉得我从这个民族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如果说我是非常小心的深思熟虑的状态，我想我不会伤害别人，因为这种独特性是没有偏见的。我比较紧张的是我无心的观点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谈及塞尔维亚合作方，陈丹燕充满感激。“我们这个团队是两个国家，说三种语言。塞尔维亚的私有化进程已经完成了，私人公司不代表国家。他们的立场是——我知道你来做我们国家形象的电影，所以我要帮你。我并不是让你非为我们国家做什么，但欢迎你来了解、表达我们的国家。所以我真的很感动。我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的想法真实表达出来。”
《萨瓦流淌的方向》剧照
试图回答一个世界观的问题
采访当天，杜尔科维奇说：“我们非常高兴能有机会和陈丹燕有合作，她在塞尔维亚是个名人。我自己开始读陈丹燕的书，希望多了解一点，然后我非常惊讶于她对塞尔维亚民族文化的了解深度。就因为深度，拍摄起初是4天，后来变成14天，后来发现需要另外的14天。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这是好事情。”
身为制片人，杜尔科维奇表示制片方会尽可能实现陈丹燕想要实现的东西，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我们不会干涉她的创作过程，而是提供她需要的帮助。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我会推动这个项目顺利完成。”
被问及陈丹燕作为中国女性对于塞尔维亚的理解是否准确，杜尔科维奇称：“首先以及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看到最终的电影，然后再来看是不是准确的。但我相信，她的观点是独特的、新颖的、是属于她自己的。她在塞尔维亚的片子中有很多采访，有人哭有人笑，她有能力把人物的感情挖掘出来，把这些东西呈现出来，所以我觉得非常好，并且这些东西都会保留在电影里。”
《萨瓦流淌的方向》剧照
塞尔维亚人是否会在意外国人怎么看待他们？杜尔科维奇笑言：“我们是私人的公司，所以不可能完全代表一个国家的角度。尤其在艺术的世界里，谁都可以自由地表达。陈老师把自己的观点放在这个电影里，是独一无二的属于她的东西，那就可以了。”他还透露，电影成片后会在塞尔维亚国家电视台与网络平台播出。
“我觉得这个电影说到底其实不是简单介绍一个国家，而是试图回答一个世界观的问题。就是面对世界给你的伤害，你要靠什么活下来。塞尔维亚提供了一个非常独特的活下来的方式——用狂欢来对待悲剧。”陈丹燕说，“我们有些人对待自己受伤是愤怒和悲哀，认为忘记就意味着背叛。而他们其实是用忘记来对待。这是一种逃避，但这个民族也非常有意思，很坚强。”（文/罗昕 石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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