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有趣的创意写作教材，激发你的写作动力和创造力

本文摘自《小说写作：叙事技巧指南》，[美]珍妮特•伯罗薇，伊丽莎白•斯塔基-弗伦奇，内德•斯塔基-弗伦奇 著，赵俊海 李成文 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11月

图片来自网络

第一章 想方设法：小说创作的过程

对少数幸运儿来说，写作是件轻松的事。在他们眼里，白纸的香味比空气更芬芳。这些人为了写作废寝忘食，甚至认为全世界都干扰了他们敲击键盘的美好时光。但是你和我都不属于此类人，我们写作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陷入了一种令人愧疚的矛盾之中，总是抱怨自己没有时间写作，而当我们有时间的时候，却又干一些诸如削铅笔、查收邮件或是修剪树篱之类的事。

即便如此，写作也会带给我们乐趣。苦思冥想后写下一句话的满足感、发现一个人物形象时的快感、塑造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角色时的兴奋，都是我们写作的动力。就连最成功的作家也打心里承认，写作带给他们的真正奖赏就是这种乐趣，而不是金钱、名誉或个人魅力。小说作家艾丽斯•芒罗（Alice Munro）坦言：

写作也许不能算作乐趣，因为写作中遇到的困难会使我心情郁闷，难以集中注意力，但写作就是这样，它的乐趣就在于通过不同的方式将我想讲述的东西尽可能全面地讲述出来，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然而，当作家们面对一张白纸的时候，这种乐趣可能会荡然无存，正如安妮塔•布鲁克纳（Anita Brookner）的小说《看着我》（Look at Me）中的女主人公所说：

有时，在书桌前坐下来，拿出笔记本这个动作让我觉得很吃力……有时，下笔极其困难，让我倍感头痛。

为了克服这种心理障碍，我们可以告诉自己，多数作家都经历过同样的矛盾状态：最想做的事却最不愿意动手去做。我们还应该弄清楚我们迟迟不愿动笔的原因：是担心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够好，还是担心写出来的东西会暴露我们的内心世界？凡此种种都会妨碍我们的写作。

劳伦斯•达雷尔（Lawrence Durrell）在《亚历山大四部曲》（Alexandria Quartet）中刻画了一个作家的角色，这个名为普尔斯沃登的作家提到了另一种阻碍我们着手写作的因素：他对自己要写的东西究竟有何意义苦苦思索，迟迟不愿动笔，生怕把它写砸了。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也有相同的经历，就是有了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看起来是如此绝妙、完美却又稍显薄弱，以至于不忍心把它写下来，生怕破坏了思想的完整性。剧本作家史蒂芬•费希尔（Stephen Fischer）也说：“写作的矛盾就是，你想用语言去表达语言表达不了的东西。”懂得了语言永远无法准确表达我们想要表达的意图和想法，我们就会谨慎地慢慢使自己把握语言真正能做的事。无论我们对语言的驾驭多么娴熟，下一次写作时，我们仍免不了会犯怵。我在书桌上写了一句座右铭来克服这种烦恼：“别害怕！只管写！”这个座右铭还真管用，在我开始写本章的前几个星期，我一直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作家平凡的日常习惯显然是让人着迷的，大众读书会结束时，作家总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请问您是在清晨写作还是夜间写作？”“您每天都写吗？”“您用手写还是用电脑写？”这些问题表明人们对作家们的写作方式非常感兴趣，但更多时候我认为他们是想获得一些实实在在的帮助：有没有什么方法使写作不那么吓人？有没有让他们的写作更流畅的诀窍？

如何下笔？

作家们的习惯各不相同，因此你不可能在某个作家身上找到什么写作的秘诀。唐纳德•霍尔（Donald Hall）的习惯是每天写作十几个小时，在不同的写作任务之间来回穿梭。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每隔18个月左右才写出一首诗，除非灵感迸发，否则他绝不会动笔写一个字。盖尔•戈德温（Gail Godwin）每日必去她的写作工作室，担心“万一灵感的天使降临而我不在场怎么办”。茱莉亚•阿尔瓦雷斯（Julia Alvarez）则每天先阅读她喜爱的作家的作品，先读诗歌，然后读散文，从而“让自己时刻不忘自己所向往的创作品质”。已故作家安德烈•杜布斯（Andre Dubus）给学生们的忠告是：写作时要像海明威那样，写不下去了，马上停笔，第二天再接着写。狄更斯（Dickens）在写作时不参与社交，他说：“一想到跟人有约就会让我一整天都不安。”托马斯•沃尔夫（Thomas Wolfe）喜欢站着写作。有些作家吃完早餐，连餐桌都不收拾，就伏在餐桌上写起来。有些作家则需要将自己完全隔离，他们需要一片海滩以及一只猫和一部弦乐四重奏曲的陪伴才能进行创作。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可以从这些作家身上获得启发，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应该怎样写作”，而在于“你适合用什么方式写作”。不管用什么方式，自律式也好，自由放纵式也罢，只要能让你着手写作的，就是可以接受的、有效的方式。如果早餐后慢跑能活跃你的大脑，那么不妨在写作前慢跑一下。如果你喜欢喝咖啡通宵写作，那就喝个够吧！总有一种作息方式、写作习惯或写作方式能帮助你写作，但只有你自己知道哪种方式适合你。

写日志

当然，也有一些窍门能够让你随心所欲地进行写作，而这些窍门的核心就是要容忍自己失败。因此你最好拥有一个能容忍自己失败的私人空间，这样一来，日志就成了作家的必备之物，它会成为你创作中灵感和思想的源泉、写作的实验室和丰收的沃土。

日志就像你最亲密的朋友，它会接纳最真实的你。像选择朋友那样，挑一本外观漂亮、用着舒服的笔记本来记日志。我觉得那些装订好的空白笔记本过于精美，不适合用作写作日志本。我多数时候在电脑上写作，更喜欢用三眼打孔机把我写的东西装订起来。当然，你也可以将随意写下的纸页放进活页笔记本里。

刚开始写作时应坚持写日志，写什么和写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养成坚持写作的习惯。只要坚持写，你就会养成用文字记录你所观察到的事物的习惯。如果你天亮时知道自己在天黑前必须写多少字，那么你一整天都会有意无意地想着如何用文字记录你一天的生活，不管看见什么，你都试图找到合适的辞藻去描绘。一旦养成这种习惯，你就会发现，凡是能吸引你或打动你、让你生气或好奇的事物，都可以成为你创作的源泉。凡是引起你注意的人，都可能启发你创造出新的人物角色。

不要怕你的日志琐碎，你的日志里可以包含简短的笔记和只有你自己看得懂的只言片语的描述。《了不起的盖茨比》（The Great Gatsby）的作者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F Scott Fitzgerald）除了利用日志进行创作，还记录下了他不经意听到的零星对话和一些他可能会用在短篇和长篇小说中的标题。很多小说家都用日志记录下他们观察到的有趣的人、地方和事物（见本章的练习）。如果你的日志里储存了丰富的素材和细节，那么今后当你试图在小说中再现一个少年、一条街道或是一辆拖拉机时，就可以从日志中提取这些素材了。在写作时，往往一两个细节就足以激活作家对某个地方、某个人物或者某个场景更加清晰的记忆。

然而，在养成写日志的习惯之前，你可能一看到日志本上的空白页就会害怕，这时你需要一些策略来使自己动笔。剧作家玛丽亚•艾琳•富尔内兹（Maria Irene Fornes）说，生活中存在着两个你：一个想写，另一个不想写。那么最好让想写的那个你设法战胜不想写的那个你。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思考这个矛盾，那就是左脑和右脑的功能——左脑活泼，掌管创作中的形象思维，而右脑则是直来直往的批评家。在写作过程中，批评家的角色当然不能缺位，但解决上述矛盾的窍门是先将批评家关起来，等到需要批评的时候再将他放出来。

日本大导演黑泽明说过，要成为一名艺术家，需要勇于直视自己。而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因为我们总想逃避。艺术家本应直面自己内心的最深处，而当真的需要直面内心的时候，我们会本能地选择逃避。

练习

美国乳品协会曾有一个口号：“你一辈子离不开牛奶。”同样的道理，作家一辈子都离不开练习。练习，有时也叫“速写练习”，它对所有作家都有用。无论你是在日志本上写作（比如布兰德所说的每天早晨要写几页），还是在白天自由写作，或是构思小说的下一个情节，这些练习都能帮你开个头，还能帮你找到重点。

练习能够唤起你的潜意识。写作不是简单地从一个点过渡到另一个点，但是如果你一直在思考一个情节，为之夜不能寐，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那么在你的潜意识里一定已经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就等你去唤醒它。刚开始创作小说时，很少会有清晰的思想主题和轮廓框架，更多的时候是以一些形象和引人入胜的人或物开场，然后在情节的发展中对这些形象、人或物进行不断的挖掘，使小说的思想得到升华。一些看似不相关的之前练习时所写的内容可能会让你的写作得以继续，比如，假设你在构思塞巴斯蒂安和内利之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面这个练习可能对你有用：写两页关于他们争论看哪个电视节目的文字。

接下来发生的是：塞巴斯蒂安和内利先是为遥控器争得不可开交，接着内利抱怨塞巴斯蒂安难以接近却老想掌控别人。内利告诉塞巴斯蒂安，他们的关系需要改变，但至于如何改变，他却无所适从。

如上这样，写着写着，你的故事情节就不断铺排开来了。

练习是可以共享的。在乔安•比尔德（JoAnn Beard）和玛丽•艾伦（Mary Allen）创作的早期，这两个年轻的作家就分工负责编辑艾奥瓦大学的一本物理学刊物，每人负责一天。她们使用同一张书桌，但不会出现同时使用那张桌子的情况。于是，她们每天都会在书桌的抽屉里给对方留一道写作练习题，比如“请你写一个发生在车里的情景”“请你写一个人物角色撒谎的情景”。这样的练习使她们的写作得以持续不断地进行，挖掘到她们需要的创作素材。没过多久，她们就完成了各自的第一本小说——艾伦的《天堂之屋》（Rooms of Heaven）和比尔德的《恰青春年少》（The Boys of My Youth）。

体操运动员需要练习，钢琴家需要练习，艺术家需要练习，作家有什么理由不练习呢？练习可以锤炼你的写作手法，使之不断完善，在写作中运用得更加得心应手。小说家斯坦利•埃尔金（Stanley Elkin）曾谈到他在伊利诺伊大学与他的朋友、年轻的作家威廉•H.加斯（William H Gass）共事的经历，他们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他惊讶地发现加斯在办公室的另一边操练语句。

在本书的每一章结尾都会提供一些练习，目的是帮助你开好头，并沿着那些问题一直往下写。但不要仅仅满足于本书的这些练习，你可以去书店或图书馆查找关于写作的练习书籍，比如由安妮•伯奈斯（Anne Bernays）和帕米拉•佩因特（Pamela Painter）合著的《小说作家写作练习集》（What if？Writing Exercises for Fiction Writers）就不错。另外，还应该学会自己收集练习题，就像为某个角色寻找一个合适的或很好听的名字一样，然后再总结出适合自己的写作练习。你也可以向从事写作的朋友们请教，哪种练习对他们最有用。留意那些对你自己有用的练习，你可以变换着反复做这些练习。记住，每天都要坚持练习。

忘掉灵感吧！习惯更可靠。不管你有没有灵感，习惯可以一直让你坚持下去。习惯可以帮助你写完并打磨你的故事，灵感则不能。习惯在不断的练习中得以保持。

最终你会知道哪种经历能够激发故事创作的灵感，而且你会惊诧于自己竟然积累了这么丰富的经历，仿佛你的人生在自动地为你输送素材。另外，下面还有六条建议，能帮助你找到灵感，让你的写作富有成效。

…………

作品简介

《小说写作：叙事技巧指南》，[美]珍妮特•伯罗薇，伊丽莎白•斯塔基-弗伦奇，内德•斯塔基-弗伦奇 著，赵俊海 李成文 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11月

《小说写作：叙事技巧指南》在写作指导书中一直备受推崇，是美国使用最多的创意写作教材之一。迄今为止，本书已出版9版，并持续畅销，旨在为小说作者提供从获得创作灵感到定稿的全程指导。

本书探究了小说的诸多要素，提供了实用的写作技巧和具体的作品范本。文风亲切，详尽分析了写作过程中的每一个步骤，并辅以大量富有针对性的练习，以激发写作者的写作动力和创造力。本书还收录了丰富多样的当代短篇小说，因为作者相信，阅读这些能激发灵感的小说，会启发人们创作出新颖而精彩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