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日作家毛丹青：希望我的学生中能走出传播中国文学的汉学家

夏季的尾声，旅日作家、日本神户市外国语大学客座教授毛丹青，带领着十来位日本学生来到中国，研修游学。三夜四天的行程里包括参访国内大学、出版社、电视台、日本驻华企业和工厂等。

毛丹青在日本工作、生活已有近30年之久，在神户外国语大学除了教授《日本社会文化论》这门专业课之外，还有一门汉语课，内容上多与文学和艺术有关。然而近些年，毛丹青明显感觉到日本年轻人对中国文学、文化越来越陌生。

“由于社交网络的一些负面中国信息，学生们印象中的中国是被歪曲的，”毛丹青几年前开始组织学汉语的学生们来中国参观，初衷就是希望通过实际接触来打破对中国的刻板印象。

毛丹青和学生们

此次，毛丹青安排学生们前往了上海译文出版社、上海电视台、无印良品流通中心、驻华日企三井物产、日本航空等几个地方。

在上海译文出版社，学生们轮流参观了出版社的各个部门，看到正在被翻译的外国著作，尤其是日本文学作品时，学生们都发出了惊叹，并纷纷拿起手机拍照。“即便是在日本，这种近距离和出版社接触的机会也是罕有的，”毛丹青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他们感觉到中国市场的开放性，原来有这么多外国文学被中国读者所喜爱。”

在上海思南公馆的上海译文出版社成立40周年回顾分享展上，学生们看到陈列的一排排翻译家介绍亦激动不已，“有几位翻译家是他们熟悉的，也许这些学生中会有人走上翻译的职业道路呢，”毛丹青说，如果有学生因此而萌生了从事与中文相关的工作，就是他组织这个活动最大的收获。

安排参观驻华日资企业，也是毛丹青的特意为之，“从别人的真实里面判断自我所在，让日本学生多听一些在中国常驻的日本人的声音，而不是每天接触到的日媒上的负面中国。在华的日本经营者感受着中国市场的蓬勃生机，他们能把这种感受传递给学生们，这就是‘借力打力’。”

这个环节很有意思，大多数日本职员所说的中国与日本媒体报道的中国差异很大，有时甚至让日本学生觉得说的不是一个国家。

日本学生们在参观上海电视台

“日本大学生就业，也会受到商社高薪资的诱惑，学中文的学生再深造比例很低。但我希望能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尽管研修时间很短，看到的也只是中国很小的一个侧面，但学生们都能从各种细节中感觉到一种真实。而他们对中国的印象转变，不是物理改变，是‘化学式改变’，一个场景促使他们一瞬间得以改观。如果他们当中在未来走出一位汉学家，那就是很值得庆祝的事情，”毛丹青反复强调，中国文学在世界上的传播性要从汉学家突围。

在日本，人们谈起中国文学说到的大多是三国志、水浒传之类的古典作品，知道的距离现在年代最近的作家也就是鲁迅，对于当代中国文学可谓是知之甚少。毛丹青感叹：“日本的一般读者不了解中国，而且以‘不了解’作为一种自赏。相比之下，中国对日本当代文学的引入远远比日本对中国的快，而且数量高，题材广泛。一个芥川奖的作家作品不到一年就可以在中国见到翻译本，而日本之于中国文学呢？少得可怜！”

“村上春树的作品得以在全球传播，和那么多愿意介绍他的翻译家不无关系，我们中国的文学作品也需要这样的翻译家、汉学家，他们是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桥梁。”

毛丹青向澎湃新闻记者提到了日本翻译家泉京鹿，泉京鹿已经翻译了多本中国小说，如：《兄弟》、《水煮三国志》、《妞妞》、《像卫慧那样疯狂》、《我的禅》等。不少日本读者通过她的翻译作品，开始接触到现代中国小说。

泉京鹿对中国的兴趣，就起源于大二时一次暑期留学活动，短短一个月的留学，让她对中国深深着迷。2002年的春天，毛丹青找到泉京鹿，问她是否对文学翻译感兴趣。当时，毛丹青希望找一位在北京生活的日本人来翻译周国平的《妞妞》。泉京鹿既欣喜又忐忑，但毛丹青给予了她莫大的鼓励。2003年《妞妞》在日本出版后卖出了七千册，这在日本出版界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成绩。自此，泉京鹿走上了职业翻译的道路。

“希望我的学生里，将来走出更多像泉京鹿这样的为传播中国文学而努力的汉学家，他们会是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摇篮’。我也相信，现在做的这些小事里，以后也能产生深远的影响.”毛丹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