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易妻,原是常理。但不知他攀的是何方高族?”李渊问着,又来了兴致。
“武士倒也不必易妻,他的那位旧夫人福薄,一入京城就病亡了。他现在新娶的夫人姓 杨,乃先朝皇族,观德王杨雄之弟,始安候杨士达之女也。”裴寂道。
“啊,这武士倒也眼利。观德王兄弟不仅是前朝皇族,且功名赫赫,品行极高,一向为 天下英雄所服。又俱相貌俊逸,称为美男。当年大司空杨素逢人便说‘当今天下,有君子之 貌兼有君子之心者,唯杨雄兄弟耳’。”李渊如数家珍一般说着。
“这杨雄家族不仅男儿貌美,女儿更是艳丽无双。”裴寂道。
“看来这武士倒是艳福不浅。嗯,只怕你这老鬼也大饱了眼福。”李渊道。
“托皇上的福,武士对微臣一向敬重,婚宴时自然请了微臣去。他的新夫人美则美矣, 倘不惊人,唯有一妹,虽只惊鸿一现,已惹得宾客中的少年郎们如痴如醉,叹为绝世佳人。 ”裴寂道。
“原来杨士达还有一女未嫁。论起来,杨家既是先朝皇族,门弟自然极贵,只是……”李 渊迟疑着,没有说下去,他觉得杨雄这一先朝皇族支派虽是不错,但男丁多亡,势力已衰, 连武士这等根基浅薄的人家都愿联姻,只怕于他大唐没什么益处。
“武士这新夫人的妹子并非是杨士达之女,而是杨雄另一兄弟先朝刑国公杨士贵之女, 此女自幼长在杨雄家,本和杨雄长子杨恭仁在一起,因恭仁随杨广去了江都,才又到了士达 家中。”裴寂说道。
啊,杨雄尚有恭仁为后,我怎么忘了?前些年杨玄感造乱,这杨恭仁以吏部侍郎的身份与 屈突通共同追讨,最终擒杀了杨玄感兄弟,天下知名。其人又做过甘州刺史,素习边事,深 悉突厥情势。如今突厥强悍,我又得罪了阿史那咄,只怕早晚要和突厥翻脸,若能得这杨 恭仁相帮,大有好处。况且我朝得自杨氏,与杨氏联姻,也可示我朝之宽厚,安服人心。李 渊想到此,忙转过身,问着温大雅:“温爱卿,你看这杨家之女,可和元吉相配?”
“这,这乃是皇上家事,微臣不宜多言。”温大雅怔了一下,才答道。
他听到元吉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若非碍于君臣礼仪,早就拂袖而去了。
“虽是吾家事,亦卿家事也。元吉无知,对温爱卿多有伤害,朕心一直不安。我已对元吉 说过,将来他无论娶哪家小姐为妃,俱须拜温爱卿为义父,使其终身以岳丈之礼相敬爱卿 。”李渊面带愧意地说道。
自入京城以来,他待温大雅已不似从前那么亲近了,但敬慕之情,仍如当初。特别是温大 雅的二弟温彦博为幽州豪强罗艺的司马,将来可为大唐劝服罗艺。这也是他格外看重温大雅 的一个重要原因。
“皇上厚意,微臣心领。只是这认王妃为义女之事,微臣并不敢当。”温大雅感激地说。
他想:皇上虽难称尧、舜之君,又亲近小人,无所作为。可本性宽厚,不忘旧恩,虚心待 人,也不太过豪奢。我若倾心相辅,未必不能让皇上多为天下做几件有益圣道的善事。
“皇上对元从旧臣,向来是格外恩宠,温大人就不必推脱了。”裴寂笑道。
虽说温大雅平日不大理会他,他见了温大雅却总是热情招呼,执礼甚敬。
这一来是投皇上所好——李渊喜欢显得自己礼贤下士,对有名望的文士都很礼敬,也常让 大臣们对文士多加礼敬。
二来裴寂认为温大雅是个学士而非策士,策士喜权谋,难免会和他争宠夺权, 于他大大不利。而学士喜好名声,一般不会过于看重权位,对他无甚威胁。
“是啊,爱卿就不必推脱。这杨氏女我倒是在两可之间,就只看温爱卿的意思了。温爱卿 说行,这门亲事就定了,温爱卿说不行,这门亲事朕就不予应允。”李渊用一种极亲切、极 信任的口气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