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是结好朝中权要,并连通后宫。这件事李世民安排在长孙无忌身上。
第二是尽力网罗人材,充溢王府。这件事李世民交给了房玄龄。
第三是安抚士卒,分派各州县官属,宣扬秦王恩德。这件事李世民交由了杜如晦办理。
欲获大位,这三策至关重要,却又不宜在长安城中皇上的眼皮下进行,只能在洛阳城里借 着战胜之威,以势助威。待李世民根基已厚,羽翼亦是丰满,自当班师回朝,然后徐为图谋 ,从容应运天命。
但此刻三人听李世民之意,竟是要长久留在洛阳,公然与皇上分庭抗礼。
“留镇洛阳,恐怕非为万全之策。皇上恼怒之下,若指王爷为叛逆,发兵征讨,该如何应付?”沉默了半晌后,房玄龄先开口道。
“皇上若发兵征讨,当是听信小人之言,自弃骨肉。我亦不能坐而待毙,当领东讨雄兵, 杀回关中,清君之侧。”李世民冷笑着道。
他拥兵拒回京师,就是要激怒皇上,使皇上先向他下杀手,然后他就可名正言顺的起兵自卫。关内虽然还有数万精兵,可又如何是他百战百胜的秦王府将士的对手?只要他攻下长安 ,清了君侧,自然就可登上大位,顺应天命。到那时,天下又有谁敢不服?
李世民再也不愿以秦王的身份回到长安。近些时来,他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元吉挥刀向他杀了过来。
他又岂能死在元吉手上?
他不仅不能死在元吉手上,还要杀了元吉,永绝后患。
可是他如果不登上大位,又怎能杀了那父皇宠爱的齐王李元吉?
原来王爷竟是这等想法。房玄龄顿时明白了一件他先前疑惑不已的事情。
李世民在查封洛阳宫殿时,除了挑选一部分宫女留在军营中外,其余的宫女都放回了家中 。这些宫女大多是洛阳城或附近州县的良家女子,此举使李世民大得人心,却使得李渊派来 的宠妃们大为恼恨。房玄龄曾让李世民把军营中的宫女送出一些,另多以金宝赠给那些宠妃 ,消除她们的恨意。
李世民对房玄龄这看起来极为正确的建议却并不采纳。
然而李世民又令长孙无忌多带金宝至长安,遍赠给李渊的后宫妃嫔。
房玄龄为此私下里问过长孙无忌,秦王为何舍近求远,作此费解之举?当时长孙无忌也答 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王爷有意冷落皇上派来洛阳的宠妃,是为了使皇上更加猜疑与他,最终将发兵征讨洛 阳。而遍赠皇上身边的妃嫔,则是为了随时能得知皇上的举动,可以预作准备。房玄龄在心 中想着,料知李世民早已下定“留镇”洛阳的主意,虽极不赞成此举,却也不便出言反驳, 目光不觉向杜如晦扫了过去。
平日许多他不便对李世民说出的话,都由杜如晦说了出来。
“王爷此举,太过冒险。”杜如晦果然说出了房玄龄想说的话。
“天下事又有哪一件能容你安安稳稳的做得?我从晋阳起兵以来,也不知冒过多少奇险, 不都是从大险中反取得了大胜吗?要成大事,必冒奇险,自古皆然。”李世民道。
“可眼前这险,却是孤注之险。成大事者,自当冒险,却不宜冒孤注之险。”杜如晦说。
“如晦兄何以说我是在冒孤注之险?”李世民不悦地问。
自从见过王远知后,他已不再称长孙无忌三人为先生了,都是直呼其名,以示亲密之意。
“王爷此举,成,则天命有归。败,则死无葬身之地。绝无回旋余地,此不为孤注之险, 又何为孤注之险?”杜如晦以少见的激烈语气说道。
“就算是孤注之险,我也要冒他一冒。”李世民大声道。
杜如晦话语中带着的教训意味,使他有些承受不住。
“王爷若真的非要冒此孤注之险,请先斩了如晦。”杜如晦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李世民 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