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如此信任,魏征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知遇厚恩。”魏征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激动 ,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着。
他本为山东曲城人,少年孤苦,寄人篱下,饱受族人欺凌,遂苦读兵书战策,旁及经史, 指望一飞冲天,博得高官厚禄,名扬天下,洗净前耻。然而他虽自许胸藏绝世韬略,却因出 身卑微,无人引见,直至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也无所作为,被乡邻视为笑柄。后天下大乱, 他亦诡为道士;往来游说各处豪强,企图得到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他首先投于武阳郡丞元 宝藏帐下,连献密计。但元宝藏虽然很是赞赏他的密计,却并不采纳。后来他又随着元宝藏 投奔李密,连上十大战策,而李密看了,却笑着说是书生之见,置之不理。待李密溃败,奔 入 关中时,他也随行跟至长安,做了一个小小的秘书丞。当李密欲逃回山东,事败被杀,旧部 惶恐,人心思乱的时候,他自请出使山东,招降了李世〖HT5,6〗责[KG-*3]力[HT]以 下数十李密旧将。可是就在他立 下奇功,眼看要名震天下的当口,窦建德大举兴兵攻唐,将他招降的全部州县都占了过去, 甚至连他本人,也做了窦建德的俘虏。他料想不到的是;窦建德出身草莽,居然也知礼贤下士,拜他为起居舍人,参与机密。他心怀感激之情,欲为大夏竭尽心力,干出一番惊天的事 业。哪知李世民一条“牧马河北”的妙计,就将他的美梦击得粉碎,并让他作为大夏降臣, 不光彩的回到长安,又一次成为众人的笑柄。
他又怎能甘心成为众人的笑柄?可是天下大致已定,只怕再也难有他出头的机会,他的前 程顶多不会超过一个秘书丞的官位。至于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更是痴心妄想。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太子建成居然召见了他,且还为他大开正门,以最尊重的礼仪相 迎。
他顿时兴奋若狂,犹如在漆黑的深渊中陡然看见了光明。
太子是当今储君,地位之尊崇,除皇上之外,无人可比。然而位高身危,自古通例,我投 入东宫,无异将陷于龙争虎斗的险恶之中。可是不如此,又怎能显示我数十年苦学的满腹谋 略呢?何况这也是我谋取富贵,名扬万世的最后机会。我决不能放弃。魏征雄心勃勃, 犹如一只潜伏在野草丛中的猛虎,正注视着渐渐来近的猎物。
“自秦汉以来,开创之时的太子往往难以克始克终。依先生之见,我这太子之位,是否能够 克始克终?”李建成直截了当的问。
“以我之见,太子不仅储位不保,且有性命之忧,已是危在旦夕。”魏征同样直截了当的 说着。
他当然也须以诚相待太子,不能有任何留有余地的打算。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获得太子的信任,视为心腹。
王王圭、韦挺闻听魏征之言,不禁不惊失色,心头竟是一阵狂跳。
他们虽然也有危惧之意,却并没有如同魏征这样认为危在旦夕,且就算是这样,也不会像 魏征一样毫无顾忌的说出。
二人久随太子处理朝政,所见之人都为官场老手,个个圆滑善变,说出话来八面玲珑,滴 水 不漏。纵然面对心腹之人,也少有直言无忌之语。二人耳目濡染之下,说话行事,不觉也留 有余地,失了初进东宫时的凌厉锐气。
“先生之言,令人惊骇欲绝,可有所据?”李建成又问。
他认为魏征所言,并无半分夸张之处。但他自己虽常常感到危在旦夕,却又不太清楚危 在何处。
“殿下,我大唐之所以能够创立,是为何故?”魏征反问道。
“一是天命所归,二是人谋所至,三是兵威所加。”
“天命无形,人不得见。人谋密策,亦难为众所知。唯有兵威,天下人人俱可感知,故在 天下人眼中,大唐实是兵威所至。”
“啊,大唐既是兵威所至,则岂不是人人都以为大唐乃……乃……”